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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一天

作者:強納森.崔普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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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 十八

星期五

十八

愛麗絲笑了。「再說一次,是哪條線?」
「還不夠你被逮時幫你請律師的錢。」
沒人說話。沒人敢說話。
「我想是十四號。」
「我了解你為什麼會這麼說,保羅,我真的了解,」菲利浦說。「但這是一個家族事業,保羅,我正好在這個幸運的精蟲俱樂部,和你一樣。」
「愚蠢的小爛貨。」
「人是會變的,大哥哥。」
「我知道你們或許都希望能多分到一點遺產,但不幸的是,現在公司能抵押的都拿去抵押了,就像我說的,情況並不是很好。不過還有這棟房子,價值估計超過一百萬,爸已經幫我們成立一個信託基金,老媽賣掉這間房子的時候,我們就會賺到不少錢。」
「你身上的味道聞起來像小男孩。」
我們都瞪著保羅,氣他把我們也牽連進去。
「我不會賣房子的。」媽從廚房門口那裡喊著。
保羅的動作如此快,快得無法分辨愛麗絲的尖叫聲究竟是回應菲利浦的話,還是因為突然接踵而至的暴力。他的手緊緊勒住菲利浦的脖子,兩個人就這麼扭打到餐桌上,盤子、燭台散落一地。保羅開打時,翠西還站在他們中間哩。
我在沖澡時燈又熄了,回到地下室時,又看見愛麗絲裹著浴袍在配電板那裡。「我們不能再像這樣碰面了。」她說。
「你說什麼?」保羅說。
在事情變得更超現實前,菲利浦見機不可失,奮力從保羅下方往他右邊的下巴重重揮了一拳,保羅應聲倒地,菲利浦迅速地站起來,在保羅上方齜牙咧嘴地甩手。珍看著我,驚訝地挑起眉,我看向她,輕輕聳了聳肩,在那瞬間,我們又變成一國的了,接著我想起情況並非如此,便把視線移往別的地方。愛麗絲蹲跪下來拉起頭昏眼花的保羅,翠西則把菲利浦強行推出房子。「現在誰是小爛貨吭?賤人。」菲利浦晃著他的手說,還想繼續出拳的樣子。
她笑了,再去開另一個開關。這次燈亮了,「要有光。」她說。和*圖*書
「怎麼樣?」菲利浦說。
「阿門。」
「沒什麼好承受的,你這個愚蠢的傢伙!你不會來為我工作。」
「你要不要過來一點說?」
「是啊,嗯……」她的頭髮則有清新的洗髮精味,是那種乾淨吹乾的味道,像是烘製過的蜂蜜,加上她輕薄透明的浴袍和我高度敏感的性衝動,構成一個尷尬的家人共處時刻。「如果我又開始約會,得找個有男人味的新香水。」
「我只是說……」
「我想幫你讓它成長。」
我過去她那裡,一隻手抓好浴袍。
「好啦,媽!」保羅說,臉色漲紅。他和愛麗絲很快地交換了一個謹慎的眼神。「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
媽還想說些別的,但琳達走到她背後,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希拉蕊,」她說。「他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她,是你。你一直都是個爛貨。」
「我真的考慮加入公司。」菲利浦說。
「媽有授權金和爸的壽險與退休年金,已經夠她下半輩子養老用。」保羅說。
「好。」保羅點點頭,放下咖啡杯。「那你想為公司做什麼,菲利浦?」
「那媽呢?」溫蒂問。「那個生意她難道沒有份嗎?」
「我看不到號碼。」
保羅跨步走向菲利浦,他的身高和體重讓情勢優劣立判。他離菲利浦只剩兩吋遠時,翠西擋在他們兩個中間。
「珍,親愛的,」我媽突然恢復鎮定說道,「真是一個美好的驚喜。」這時就真的要懷疑老媽到底是活在哪個世界。她可以悠哉地看著兩個兒子互毆,還能優雅地歡迎摧毀她兒子人生的女人。
「永遠別想!」她說。「看在老天的份上,我現在才六十三歲。」
「一屎兩鳥。」
保羅站起來,把椅子推進去。「我不想談這個了。」
早上九點三十七分
大家都瞪著翠西看,彷彿她剛剛說了什麼古人才會www•hetubook•com.com說的話。我們家一直只有戰士和觀眾,用理性和思考介入,代表忽視這個文化,這是非常危險的事。保羅來回看著她,好像不太相信她在那裡,然後他點頭,望向菲利浦。
「我知道。」琳達說,帶她回到廚房。「沒問題啦。」
「那個地方」是老爸稱呼他事業的說法,他從來不叫它店或公司。「我要去那個地方。」他都這麼說。「那個地方新聘了一個女孩子。」保羅不知從什麼時候也開始這樣沿用。愛麗絲的頭從糕餅上抬起來,你可以聽到她在旁邊幫忙提詞——這就是所謂男人背後的女人,不管他要說什麼,她都一清二楚。
「這裡只有嬰兒洗髮精。」
菲利浦擦了擦嘴、清了清喉嚨。「我之前和爸談了一下。這是他為我們建立的事業,他希望能傳承下去的東西,既然這是他給我們的遺產,我希望能成為它的一部分。」
「你幫忙成長過的東西大概只有大麻。」
「你剛剛叫她什麼?」菲利浦倏地站起來問道。
「我很喜歡那個味道。」她往後靠著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是乾淨嬰兒的味道。」
早上八點二十五分
「聽著,保羅,你不相信我,我了解,我也從來沒相信過自己,但人都會變,我已經變了。而且我們兩個可以互補,保羅,你在營運方面很有一套,這我知道,但是廣告和促銷呢?人事和公關呢?我比較擅長交際,保羅,我就是這種人,而你……不是。你是個好人,但你太強悍了,還有,說老實話,有點嚇人。像你現在就讓我很害怕,你的臉看起來很紅,你還在呼吸嗎?他有沒有在呼吸?」
保羅大力敲桌子。「這是我的人生!」他大叫,「我已經把十年的青春歲月都奉獻給這家公司,卻只能勉強維持愛麗絲和我的生活,我現在背了一屁股債,而且公司營運有困難。很抱歉,菲利浦,但我們就是無法做你專業的自我毀滅旅程的下一站。」
「不准在房子裡!」媽說。我們兄弟姊妹吵架時她從來不阻止,她認為手hetubook.com.com足間偶爾拳腳相向是健康的,只要不打壞她的東西就好。
菲利浦像個電影明星般笑著。「生不出來的軟屌。」
珍看著我,我看著珍,下一刻我想起那筆錢,在我帆布包裡、她之前留言威脅要領走的那一萬六千塊錢。所以她不是來這裡接我回去,也不是來致哀的。韋德的小孩在她的肚子裡,而我們的錢在她心裡,我的火氣又全都上來了,加上還在健康程度內的自我厭惡,厭惡自己是還希望爬牆的老婆回心轉意的可悲王八蛋。
「謝謝妳,親愛的。」
保羅的目光停留在翠西身上,久得讓人有點不自在,而後一個苦笑慢慢在他臉上扯開。「哦,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訂婚是為了能摻一腳,」他搖搖頭。「你是個爛貨。」
愛麗絲輕聲笑,轉過身去把斷路器扳回去。「保羅蹲馬桶時順便簽薪水條。」
「不要在房子裡打!」我媽一面尖叫一面拍他們的背。「去外面打。」
「承受什麼?」媽說。「誰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媽回到餐廳,看起來憂心忡忡。「談什麼?」
「大家注意一下,」保羅說。「我們需要討論一下『那個地方』。」
「我有賺到錢。」
「總之,賈德,」她說,轉身面對我。「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你的家人……嗯,他們不是很擅長表達情感。所以如果你想聊聊,請記得,我們是一家人之前就已經是朋友了。」
「嗨,大家好。」她說。
「噢,對,」她說,轉過身來面對我。「我們還沒有好好聊一聊。你還好吧,賈德?」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放在大盤子上。酥皮點心和貝果是每天必備,這承蒙我父母的朋友和琳達的提供與安排。她每天早上都會悄悄溜進我們家,看有沒有什麼事要做。霍利今天早上也過來了,若有所思地啜著咖啡,從杯緣偷看溫蒂,他的T恤上寫著「你很醜,但我很有興趣」,在他T恤下方,結實的肌肉一塊塊凸起——我的可從來沒那樣過。翠西在貝果上塗奶油,是要給菲利浦吃的,而菲利浦在她的咖啡裡加奶精,他們相視而笑,那種hetubook.com•com笑法叫人很難看著他們。我猜雀兒喜、潔妮兒和凱莉三妹來訪,並沒有造成什麼惱人的餘波。
她好像還想再說什麼,但最後只是點點頭,傾過身來親我的臉頰;我也向前傾,倒也不是要迎向那個吻,而是要避免下半身有什麼意外的接觸。事情已經夠「堅」難了,不需再節外生枝。
「很遺憾摩頓過世了。」珍抱著我老媽說。
「好,兩位,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她的聲音響亮又清楚,好像在主持什麼研討會。「雙方都已表達合理的觀點,現在要用一種非對抗性的方式思考並內化那些觀點。不用馬上解決任何事情,因為除非你們彼此體諒並欣賞對方的立場,否則是無法解決問題的,所以我們可不可以先擱置這個議題,直到每個人都有時間消化新訊息,並重新思考自己的立場?」
我們應該面對現實,別再一起用餐了。
如果不是珍正好像幻夢似的,帶著一抹尷尬的微笑從前廳進到屋裡,沒人知道他們可能造成多大傷害,保羅會怎麼打爛菲利浦的屁股。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把整個地板都掀開來找錢,你就去啊!但毫無疑問的,我會死在這間屋子。」
他這番話讓大家目瞪口呆,愛麗絲看著保羅,眼睛張得大大的;翠西看著菲利浦,非常驕傲且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而巴利放下了報紙,溫蒂看著我,眼中帶著點幸災樂禍,她的笑容彷彿在說:這下有好戲看了。
「會計巴尼會過來討論爸的遺囑,但我想討論的是,爸把一半的事業留給我,剩下那一半由溫蒂、賈德和菲利浦均分,算起來你們每個人都會持有這個事業的六分之一,但這個事業已經三年沒賺錢,這些股份不會替你們帶來任何現金收入,所以巴尼會請銀行計算這些股份的價值,然後我會跟你們買回來,可是我現在一時湊不到那麼多錢,所以希望你們給我一點時間,讓我籌錢。」
「這是我家。」她還在生氣。
「嗯,技術上來說,我們會變成合夥人。我會買斷賈德和溫蒂的持股,賈德對這個生意沒興趣,對吧?還有溫蒂,妳會比上帝還有錢。https://m.hetubook.com.com
「謝謝妳,愛麗絲,我會記得。」
「很好,」菲利浦說。「我有點像丟了顆炸彈在你身上,你是需要一點時間承受這麼大的衝擊。」
「小弟弟,你連一套西裝都買不起。」
我偷瞄了巴利一眼,看他是否覺得被冒犯。並沒有。
「重點是,」保羅說,「我已經很努力想把這個事業做起來,但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我們打算關一家或兩家店……」
「我很好。」我需要轉移這個話題,不論是情緒上或生理結構上都有這個需求。「在這裡。」我伸長手去扳一個斷路器,燈沒亮,但是聽到樓上的保羅大喊:「誰在亂搞這些鬼燈啦?」
「是啊,不是現在。」
「門開著,」珍說。「希望我沒打斷什麼事。」
至於我,我很驚訝且意識到珍真的在這裡,我們破碎的婚姻現在正真實在眾人面前呈現。但我對她的到來竟有種不請自來的興奮,以光速迅速猜想這是否代表我們還會復合,有那麼一瞬,這個想法看起來並不會過於牽強:懷孕是個假警告,她會留下來服喪;我們會有一番激烈的爭執,我會大叫,她會哭泣,但她還是會和我一起擠在地下室那張可憐的沙發床上;服完喪後,我們會一起回家,重新開始。我甚至不會回到李氏夫婦那裡收東西,就留給下一位絕望的房客吧我會重新開始,所有的東西都是新的。
「每股大概價值多少錢?」菲利浦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在這裡討論什麼?」
一看到珍,屋裡每個人都定住不動了,包括我體內的器官。保羅驚訝地抬頭看她,他的手已經準備好要捶菲利浦了,菲利浦則是跪在牆壁前。
溫蒂正在餵奶,巴利一邊吃著馬芬鬆糕,一邊看《華爾街日報》,萊恩和科爾在廚房裡用那台小電視看卡通;老媽在廚房,和琳達一起整理那些數不清的盤子——一個猶太人過世所帶來的食物,已經可以塞滿一架開往非洲的飛機;愛麗絲在一塊糕餅上塗抹去脂奶油乾酪,保羅坐在她旁邊,嚼著一個糖衣甜甜圈。他坐在桌首,但坐在爸的椅子旁邊,爸的椅子象徵性地空在那裡。
「這是棟爛房子。」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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