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四十七
「菲利浦向翠西求婚。」溫蒂說。「在所有人面前。」
「妳騙我們。」溫蒂輕聲道。
「噢，拜託！」老媽說。「你們也知道你們老爸對宗教的看法，或者說，沒什麼感覺。我只是很驚訝你們竟然可以持續那麼久。」
傍晚六點三十分
「發生什麼事了？」我說。
「那麼我就要重新思考我的理論。」
「沒關係，」老媽說。「他知道。」
「開始時感覺很超現實，也充滿肉|欲。」老媽用她在電視上講話的聲音說道，像在為她的雙性戀意識覺醒紀錄片做旁白。「但是琳達和我長期以來都很親密，肉體關係很自然地再進化。」
沒有人真的想聽自己的母親變成女同志的細節，是吧？這不是偏執，我也不想聽她異性戀的性生活，但老媽已經準備一吐為快，她坐在客廳皮椅的扶手上說她的故事，為了畫面對稱，琳達坐在另一邊。顯然她們以前就想像過這一刻的來臨。
「妳把一切說的像是再正常也不過。」保羅說。
「我愛妳！」菲利浦大喊。
老媽聳聳肩。「查理知道利害關係。」
翠西抬頭看他。「我要離開了。」
「那就成熟點，我就不會再說了。」
「我要去打九一一。」老媽說。
老媽和琳達從對街趕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琳達問。
翠西看了老媽很www.hetubook.com.com久，她的眼睛漸漸變得濕潤。「妳一定覺得我是個大笨蛋。」
「如果我想動的話應該可以。」他眼睛閉了一秒鐘。「真的很痛。」他說。
「在性這方面，你爸是個非常開明的人。」
「你們注意過躺下來的時候，天空看起來有多近嗎？」他說。
翠西轉過來面對我們。「他不會真的跳吧，你們認為呢？」
琳達清清她的喉嚨。「你們父親一直對霍利和我很好，他把我們當一家人看待，還照顧我們的生活。霍利受傷時，我的錢都拿來付醫藥費，你們的爸爸幫我們繳了一整年的房貸，所以我們才能保住那間房子，我絕對不會背叛他。希拉蕊是他這輩子的最愛，臨終前他跟我說過很多次，他知道過世後她不會孤單一個人。」
「親愛的，我們都只有四歲。」
但是當他站起來要把腳從屋頂的另一邊抽回來時，褲管被一塊擋雪板勾到，一時重心不穩，就從屋頂的一邊滑下來，連塊石板瓦也沒抓到——他從屋頂滑到簷溝時，還有時間倒抽口氣說了句：「媽的！」他有一段很短的時間整個人是騰空的，雙手還不斷亂揮舞，最後重重掉在籬笆上，大家趕緊衝過去，發現他躺平在一棵被壓扁的灌木上，兩眼無神地望著天空。
「你們不知道要把你們四個湊齊待在同一個ｈttps://ｗｗw.ｈetｕｂoｏk.ｃoｍ.com地方超過幾小時有多難嗎？我的丈夫、你們的父親已經過世了，而我需要你們，你們也需要彼此，就算你們還不知道。」
溫蒂看著菲利浦，搖搖頭。「只有一種辦法可以知道。」
「沒錯，我騙了你們。」
「我以前也從沒跟女人做過愛啊，」老媽自豪地說。「人是會改變的。這種情況不常發生，而且通常不是變好，但就是會發生。」很明顯的，我老媽還滿愛這樣的情況。她的孩子既震驚又羞愧，仔細聽她說的每句話，簡而言之就像我們小時候，好像我們從來沒離開。
「我在這，親愛的。」
「他說他總能感應到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老媽說。
老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照顧老爸。後來老爸沒辦法爬樓梯時，他們就在小房間裡架起一張床，老媽等他睡著後就自己一個人上樓回房間睡覺，她又累又無助，所以琳達開始陪她睡。有天晚上，只是為了多個話題好聊，琳達跟老媽坦承，她先生過世以後，她有好幾個女伴。老媽從來沒吻過另一個女人她自己也覺得丟臉，哪個知名的心理醫師沒試過？她覺得愧對讀者，「我們兩個同樣傷心又寂寞，又沒有性生活，幾分鐘內我們就像兩個高中生一樣親熱起來。」
「我對天發誓，如果妳上那台車，我就跳下去！」
「除了欺騙https://m.hetubook.com.com妳垂死的老公這部分。」
「別這樣。」
「那是一般的想法。」菲利浦喊回去。他站起來，兩隻腳各站在三角牆的一邊，張開雙手來保持平衡。「叫禮車回去。」
但翠西走了。她最後遺憾地看了菲利浦一眼，就優雅地上了車，司機把菸丟掉，幫她提包包，關上行李廂，我們看著車子緩緩開出納柏尾，再回頭看屋頂，菲利浦正垂頭喪氣地坐在那。「我不敢相信她真的離開了。」他說。
老媽很溫柔地看著她。「妳不是笨蛋，妳不是第一個想相信菲利浦的女人，但妳是當中最優秀的一個。看妳離開我其實很難過。」她走向前，給翠西一個溫暖的擁抱。
「如果我們沒來這裡，翠西就不會拋棄我了。」菲利浦搖搖頭說。
「噢，菲利浦，」老媽慈愛地說。「我以前可能太寵你了，不管大小事都沒把你教好，但我想現在是你擔起一些責任的時候了，至少你的老二放哪裡要自己負點責。」
「你現在可以下來了吧？」老媽問。
「不管它？」
「我去看珍。」
翠西顯得有點不知所措。「萬一他真的跳了怎麼辦？」
「但是妳從來不對我們說謊，那是妳的風格。」
菲利浦在屋頂上。不是在我們有時會去坐、比較寬的那一邊，而是在閣樓上最高的三角形屋頂，他像尊滴水嘴獸雕像般棲息在上面。車道上停了一輛hｔtps://wｗw.hｅｔｕｂoｏｋ.coｍ•ｃｏｍ黑色的加長型禮車，行李廂像張嘴大開著，一位體態發福的司機穿著黑色西裝靠在車上抽菸。我跳下車，加入站在草皮邊的保羅、愛麗絲、霍利和溫蒂。瑟琳娜在溫蒂的肩膀開心地吸著奶嘴，翠西站在草地中間，抬頭看著菲利浦。
「但他不是四歲小孩。」
「不要啦。」溫蒂。
「翠西不是笨蛋。」老媽走到草地上面對著翠西。「對付耍脾氣只有一種辦法：不管它。」
老媽一陣臉紅，低頭看她的大腿。「聰明的孩子。」
「妳毀了我的人生。」
「波納也幫妳一起撒謊。」我說。
「我想可以。」
「所以老爸覺得沒問題。」菲利浦說。
我的手足們感嘆連連，很詫異也很沮喪。
「有用就好。」
「別走！」菲利浦大喊。
「你們在幹嘛？」菲利浦從上面大喊。
晚上七點三十分
「你的腳動得了嗎？」溫蒂說。
「菲力，」老媽大喊，跪在他面前。「你別動。」
溫蒂得意地笑著。「你去哪兒了？」
菲利浦從椅子上滾下來，痛得哇哇叫，他站定後說：「好，我原諒妳的謊言和背叛。」他走向老媽和琳達，把她們兩個抱在一起。「我替妳們兩個感到高興。」而後他倒在她們中間的椅子上，「有沒有人有止痛劑？我想我在內出血。」
「翠西不要嫁給菲利浦。」我說。
「妳現在是蕾絲邊和_圖_書嗎？」
我抬頭看菲利浦，他在屋頂上發抖，像耶穌、樣把雙手張開。「每件事都有關，我猜。」
「看到沒？就在那裡。請不要談我的老二，這不在妳的管轄範圍內，沒有做媽媽的人會到處跟人家談她成年兒子的老二。」
我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是老爸要我們來坐息瓦的吧？」
「我們的老爸？」菲利浦。
「我們以為這是他的遺願啊！」保羅說。「老天啊，媽！妳到底在想什麼？」
「保羅。」愛麗絲說。
「對。」
「爸知道？」我說。
「他要做得像個男子漢。」保羅說。
「翠西怎麼說？」
他張開眼睛，看著她。「媽。」
「是啊，我想感覺就是如此。」
「讓我說說你們父親的事。」
「你太幼稚，又很會操縱人。」
「真的？情況如何？」
「請你下來！」她抬頭喊他。「你這樣會害死你自己。」
「我希望不要讓你們哀悼的情緒太複雜。」老媽說。「摩頓是個大方又充滿愛的丈夫，也是你們的好父親，應該得到你們衷心的哀悼。」
翠西轉過來對我們微笑。「很高興認識大家。如果有造成任何不便，我深感抱歉。」她走向我，抱了抱我。「結果怎樣要讓我知道。」她悄聲對我說。
「那妳為何不告訴我們？」我說。「妳對妳的性生活一直是很開放的。」
「不客氣，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