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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隱若現

作者:珍.安.克蘭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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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有沒有找到什麼?」拓斌在另一個房間問。
「真的嗎?」拓斌動作僵硬地站直身子。「這倒有意思了。他到底知道什麼?」
他回頭瞥向她。「叛國和謀殺的問題。」
她居然還癡心妄想他會希望他們在這次見面後,分道揚鑣。
她的視線再度落在床頭櫃的那本書上。費霍頓的住處沒有其他的書籍。要不是有放在床邊的那本小說,她會說他不是那種以看書自娛的人。
「意外在所難免,雷夫人。樓梯有時會很危險。」
「拜你之賜,兩次都多災多難。」
他望向她。「看來我們現在只有等新的勒索者採取行動了。」
「人是你殺的嗎?」
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她千萬不能在這時暈倒。
她的第一個衝動是叫他下地獄去,但接著想到他說得有理。他們的目標相同,分工合作的好處不言而喻。此外,還有一個理由使她不得不服從他的命令。如果去搜查臥室,她就不必一直看到血淋淋的屍體。
「節外生枝?那會毀了一切。真是不公平。我們跟葛里索為首的那幫壞人毫無瓜葛。我不明白怎麼會有稍具感性的人,會貿然斷定我和外甥女與盜賊和兇手為伍。」
勒索可能只是費霍頓在賭棍生涯中想出的斂財詭計之一,但顯然是個失敗的策略。
「我看不出來。」
「我?」
薇妮不安地注視著他。她覺得他的動作怪怪的,步態有輕微卻可察覺的停頓。事實上是有點一瘸一拐。她可以發誓上次見面時,他健步如飛。
那個神經質的矮小男子把日記賣給他時,曾警告他,說勒索是很危險的事。男僕日記裡的某些情報可以使人送命。但它們也可以使他發財,費霍頓心想。
「我剛剛說了,他全部都知道。他揚言要公佈有一幫歹徒經常出入我以前在羅馬開的店,他暗示我是他們的共犯,讓他們把我的店當成通訊站。他甚至過分到暗示我是那個幫派首領的情婦。」
她再度拿起書,打開來多翻了幾頁,這次不時停下來閱讀文句。她很快就看出書裡的故事絕對不是寫來教導年輕女子應有的品德行止。
她審視小房間,內心猶豫不決。壁爐裡的火焰仍旺,她卻感到冷汗流下背脊。現在該怎麼辦?兇手是在殺人後就滿意地離去,還是又費神費事地找出日記?
「意料中事。在這種情況下,我絕對會那樣做。」
「叛國?」
「拜託,雷夫人,現在不是責備我的時候。你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有多麼錯綜複雜。」
「是的。日記裡可能有那個情報。運氣好的話,它還可以告訴我們天青的真實身份,同時解決另外幾個問題。現在你明白為什麼這麼危險了吧?」
「如果有利可圖,而我確定有,那麼我們不得不假定那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費霍頓到處和*圖*書宣揚她和羅馬一家為壞人服務的店有關,損害將無法估計。」
她快步走進與客廳相連的小房間。床頭櫃上有一本書,她的心中燃起一線希望。也許她的運氣終究不錯。
她把書放回床頭櫃上,走向盥洗台,不一會兒就檢查完盥洗台的小抽屜。抽屜裡只有梳子、毛刷、刮鬍用具和牙刷,沒有任何不尋常的物品。
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他絆跤跌倒?」
「我並不覺得意外。」她臉色陰沉地說。「我指的是感性的人。你不算是那種人。」
「我確信你了解我的意思。」他把視線轉向她,抬起一道眉毛。「你絕不遲鈍。」
「幫忙?」
「你怎麼會這麼清楚這本日記的事?」她問。
撥火棒狠狠打中他的後腦勺。就費霍頓而言,生命在瞬間結束,他所留下的鉅額債務也一筆勾銷。
他打開門,彎腰拾起包裹。當人影從暗處出現時,他只瞥見長大衣的下襬。
「在你到達前,我沒有機會搜查臥室。拿枝蠟燭去看看你能在那裡找到什麼,這裡就交給我。」
他點頭。「我或多或少料到你會東山再起。你不是那種一蹶不振的人。」
「那是你的看法。」他朝她跛行一步,牢牢抓住她的手臂。「照我看來,你才是天賦異稟,總是把事情弄得複雜無比。」
「如果是那樣,我們的問題就更複雜了。」他冷冷地看她一眼。「一步一步來,雷夫人。讓我們先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本日記,那絕對會使事情簡單許多。」
「我也是。」他一臉陰沉地掃視臥室。「我們慢了一步。看來殺害費霍頓的兇手已經把日記拿走了。」
「我沒有找到任何有一點點像日記的東西。」她堅定地說,接著發覺自己說的是實話。
「最近幾個星期我為了追尋這本日記而跑遍了歐洲大陸,幾天前才抵達英國。」
一查出他的地址,她就向在附近工作的女僕和廚子打聽情報。得知費霍頓習慣在天黑後上賭場,她今晚才放心地前來搜索他的住處,希望能找到他在恐嚇信中提到的那本日記。
「沒有。」
「是不是發現了有趣的東西?」拓斌在另一個房間問。
在賭場裡打滾多年,冒險對他是家常便飯。他很久以前就發現,人如果沒有擲骰子所需的那種決心和膽量,就不會得到報酬。
她瞥向落在腳邊的紙條,紙條上面有潦草的字跡。她扮個鬼臉。也許費霍頓對那本小說喜歡到寫下心得的程度。
「你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件事你要負全部的責任。」
她皺眉。「怎麼了?」
「天青和葛里索都死了,我猜你的客戶要你查出第三個人的身份?」
背後的木頭地板上響起細微卻明確的腳步聲。恐懼襲來m.hetubook.com.com,奪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好快,覺得自己即將生平頭一遭地暈倒。
「我們至今也只見過兩次面。」
「而已?那些還不夠嗎?麥先生,儘管你竭盡全力破壞我們在羅馬開的店,我和我的外甥女還是勉強挺過來了。」
「常言道:『僕人眼中無英雄。』看來葛里索的忠僕一直在暗中紀錄僱主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葛里索死後——」
她感到口乾舌燥。不知何故,她感覺到他說的是實話。「有夠戲劇化。」
「出了些狀況。」
「是的。在他死後,男僕出售日記購買返回英國的船票。但他還沒有離開羅馬就遭到攔路搶劫的強盜殺害。據我所知,日記在那之後又被轉賣了兩次。兩個暫時的物主都遇到致命的意外。」他用下巴指向費霍頓的屍體。「這是與那本日記有關的第三起命案了。」
「天青是無可爭辯的當然領袖。但據我們所知,他大約在一年前去世。青閣幫在他死後陷入一片混亂。天青有兩個得力助手,一個是葛里索,另一個身份不詳。」
她驚駭欲絕地凝視著桌面上的文具,找尋可以用來防身的東西。她的手指抽筋似地握住削筆刀的刀柄。削筆刀看來輕薄脆弱,卻是唯一可用的武器。
那個消息並沒有使她放心。「你怎麼會在這裡?」
積怨湧上心頭。要不是命運如此不公平,他的人生也不會如此坎坷。要不是他的父親在詐賭爭議的決鬥中喪生,要不是他走投無路的母親在他十六歲時死於熱病,誰敢說他不會功成名就?要是他獲得其他人擁有的那些優勢,誰敢說他不會平步青雲?
敲門聲嚇了他一跳。他瞪著剛寫好的最後一行字,一滴墨水滴在不幸兩個字上。看到被污損的文句令他懊惱。他以恐嚇信的機智、整潔自豪。他忖前思後,字斟句酌地寫出不同的信給不同的勒索對象。要不是環境逼使他不得不在賭場討生活,他或許可以成為著名的作家,另一個拜倫也說不定。
她接著搜查衣櫥。裡面有許多昂貴的襯衫和三件時髦的外套。費霍頓顯然把賭博贏來的錢都拿去添購時裝了。也許他把昂貴的服裝視為一項商業投資。
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找到答案。她必須按照原定計劃搜查費霍頓的房間。
費霍頓的屍體躺在壁爐前的地板上。起初她看不出受傷的跡象,心想,他可能是心臟病發作。但後來發現他的頭顱嚴重變形。
「是啊!」拓斌離開門口走向書桌。
她聽到拓斌的腳步聲,一時衝動地把紙條塞進手提袋,然後才轉身面對房門。
火光照亮的房間裡傳來陣陣刺鼻的屍臭。薇妮在門檻邊屏住呼吸,急忙往手提袋裡翻找手帕。她為今晚的行動千算萬算,偏偏沒有算到這個可能性。她掏出繡花手絹摀住口鼻,努https://m.hetubook.com.com力壓下轉身逃跑的衝動。
……她線條優美的臀部在顫抖,期待著我光滑的棍棒……
「葛里索在你們離開後抵達。」
「他絆了一跤,跌下樓梯。」
她小心翼翼地繞過費霍頓的屍體,盡可能離得遠遠的,快步走向她的目標。桌面上散放著常見的文具,包括削筆刀、墨水台、吸墨沙和融化封蠟用的金屬小碟子。
她彎腰拉開書桌右邊的第一個抽屜,正要開始翻找時,突然靜止不動,一股不祥的預感使她頸背的寒毛豎立。
他說的沒錯,她心想。麥拓斌或許非常惹人生氣,但他說的沒錯。一次應付一個災難是解決這件事的唯一方法。事實上,那也是她的生存之道。
「他在信裡只寫了那些而已嗎?」
她戒心再起。「你在說什麼?」
他把信揉成一團,猛地站起來,穿過房間,來到窗前,撥開窗簾往外瞧。外面沒人。剛才敲門的人顯然不再有耐心等他應門。但門前的台階上好像有個包裹。
「費霍頓既愚蠢又無能,留下各種各樣的線索。我用幾個銅板和一塊肉餅就買通替他送信的少年告訴我他的地址。」
兇手還沒有離開。
「天啊!」她急忙合起書本,一張小紙條飄到地板上。
「聰明。」拓斌回頭望向橫陳在客廳壁爐前的屍體。「我不認為殺害費霍頓的人會有那麼愚蠢,所以我們最好同心協力。」
「阿姨是罪犯首領情婦的流言,大概會使敏玲進入社交界的計劃節外生枝吧!」
「我了解。」
「對,你,麥先生,這件事全怪你。」她用削筆刀的刀尖指著屍體。「那個卑鄙小人企圖用羅馬的那件事勒索我,他揚言要揭露一切。」
她聽到他在客廳搬動大型傢俱。可能是書桌。他搜得還真徹底。
顯然是費霍頓的另一個受害者搶先抵達。費霍頓畢竟不是聰明過人的歹徒,她提醒自己。她在收到他的第一封勒索信後不久就查出了他的身份,而她還是密探這行的新手。
「顯然如此。」不知何故,在這恐怖的處境裡怪罪於他竟然能帶給她一種有悖常情的快|感。「我早該在收到費霍頓的第一封敲詐信時,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事情在那之前畢竟進行得相當順利。我早該料到每當有問題出現,你就是根源。」
「你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裡?」拓斌仔細觀察著她。「你在我們上次見面後,又惹了什麼麻煩?」
「我不知道你來這裡做什麼,麥先生,但我是來找一本日記的。那本日記顯然曾經屬於你說的那個罪犯首領葛里索的貼身男僕所有。」她停頓皺眉。「你對這件事知道多少?」
「我正要問你相同的問題,」他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但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你顯然是費霍頓勒索的對象之一,對不對?」
拓斌望向屍體。「不是和-圖-書。我跟你一樣是在兇手之後抵達。根據我的判斷,費霍頓是在大門口遇害,之後才被兇手拖回這個房間。」
她打開衣櫥內的抽屜,只發現男士的緊身齊膝褲和領巾。她關上衣櫥門,轉身打量傢俱簡陋的室內。她心急如焚,幾乎喘不過氣來。如果沒有找到被費霍頓拿來勒索她的日記,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全身發冷。「原來如此。」
「要知道,雷夫人,」麥拓斌說。「我早有預感我們遲早會重逢,只是沒料到會是在如此耐人尋味的情況之下重逢。」
「葛里索死了?」
他不是傻瓜,他在蘸筆寫信時心想。他不打算以勒索為長久的謀生之道。一等籌到足夠的錢清償燃眉之急的債務,他就會收手。
拓斌拿起一疊紙。「與其杵在那裡,你何不幫點忙?」
他出現在門口,即將熄滅的火光照出他的輪廓。「怎麼樣?」
「的確。」
「也沒有。」
「在戰爭期間。」他拉開另一個抽屜,翻閱其中的文件。「現在真的沒有時間詳談這件事,改天我再解釋給你聽。」
她拿起蠟燭。「你知道日記很可能已經被殺死費霍頓的人找到、帶走了吧?」
「啐。我就知道。那天晚上在敏玲和我離開後,你把事情搞砸了,對不對?」
「你這也太過分了,麥先生。請放開我。」
她用力吞嚥了兩下才能說話。當她好不容易說出有條理的話時,聲音微弱又沙啞。
她望向窗邊的書桌,決定從那裡找起,但懷疑兇手可能已經翻找搜遍了所有的抽屜。如果她是兇手,她也會那樣做。
「沒有。」她說。「你呢?」
「深有同感,但我們必須往好的一面看,雷夫人。」
憤慨暫時壓過恐懼。「那個可惡的傢伙在這個星期送了兩封信給我。第一封在星期一送到廚房門口。看到他無理的要求時,我簡直不敢相信。他索價一百英鎊。你能想像嗎?一百英鎊來封他的口。真是卑鄙無恥。」
「承認吧,麥先生。男僕日記這個問題,你要負全部的責任。如果你在羅馬處理得當,我們今晚就不會在這裡。」
敲門聲再度響起。一定又是討債的,他心想。城裡的每個賭場都有他簽下的借據。
「你追尋它做什麼?」
「葛里索曾經是一個名為青閣幫的犯罪組織的成員。那個幫派的觸角遍佈英國和歐洲,多年來都由一個自稱『天青』的首領所控制。」
她不理會那句話。「目前的情況確實還算順利,我很有希望讓敏玲體驗一下真正的社交季。如果一切順利,她甚至可以結識那種能讓她在婚後豐衣足食的好對象。現在正值敏感時刻,如果你懂我的意思。我不能讓一絲一毫的流言敗壞她的名聲。」
「你在羅馬的任務該不會是失敗了吧,麥先生?在那樣折騰我們之後,你卻一無所獲?那個葛里索到底出了什www.hetubook.com.com麼事?你說他會到我們的店裡拿部下給他的信。」
「費霍頓顯然也不是。」拓斌望向屍體。「但我有沒有感性這個話題,最好留到以後有空詳細檢查我的缺點時,再來討論。此時此刻,我們有別的問題要解決。我猜我們到這裡來的目的是相同的。」
「什麼問題?」
薇妮用力吞嚥一下。「天哪!」
「新的勒索者?」震驚使她目瞪口呆了幾秒。「天哪!你在說什麼?你認為殺害費霍頓的兇手,打算兼做敲詐勒索的生意?」
她走過去,就著燭光端詳書名。「淑女的教育」。也許封皮裡藏著一本手寫的日記。她打開封皮,翻了幾頁就感到大失所望。那是一本本近出版的小說,不是私人日記。
拓斌拉開一個抽屜。「除了其他耐人尋味的流言以外,我認為它可以解答我的客戶的一些問題。」
雖然今日的他落魄潦倒,不得不幹起勒索敲詐的勾當,但他發誓總有一天要向命運討回公道。總有一天……
「恕難從命,雷夫人。」他把她拉出房間。「由於我們兩個都陷在這羅網裡,所以我不得不堅持我們合作脫困。」
她緩緩走過去再度端詳那本書。一個賭徒怎麼會對一本為年輕女子寫的小說感興趣?
「如果你不健忘,剛開始時我有一陣子也那樣斷定過。」
她彎腰拾起紙條,順便看了看紙條上的字。不是「淑女的教育」的筆記,而是地址:海瑟頓廣場十四號。
她連大氣也不敢喘地思索著該從哪裡找起。費霍頓的住處傢俱簡單。考慮到他好賭成性,這也不足為奇。備用的燭檯或桌子一定都被他拿去變賣還債了。根據僕人傳說,他總是手頭拮据。有一、兩個僕人還暗示他是寡廉鮮恥的投機份子,為了弄到錢,什麼卑鄙勾當都幹得出來。
但他沒有作勢靠近,而是交抱著雙臂,懶洋洋地倚在門框上。
但他會把日記留著,以防萬一將來再度債台高築。
他朝她冷笑一下。「得了吧!我們各憑本事找到了費霍頓,不是嗎?」
「真要命。」
「聽著。」她沒好氣地說。「我無意與你建立任何一種夥伴關係,麥先生。你每次出現都帶給我數不清的麻煩。」
他一動也不動。在鬼魅似的火光裡,他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我向你保證,控制義大利那幫壞蛋的惡魔死了。不幸的是,事情沒有因而結束。我的客戶想要徹底解決這件事。他僱用我那樣做,我也決心不負所托。」
「然後呢?」
她強迫自己跨過門檻、進入房間。恐懼如同無形的布幕籠罩著命案現場,搖曳的火光在牆壁投下鬼影幢幢。她盡量不去看屍體。
費霍頓為什麼要把地址夾在這本小說裡?
「嗯。」
緊握著小刀,她猛地轉身,一眼就看到他站在通往臥室的幽暗門口。她可以看到他的大衣輪廓,但陰影遮住了他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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