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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這些數字沒有錯？」他平淡地道。

他想起了在家中等著他的喬依，腦海裡浮現了今早她和他隔著早餐對坐、生氣蓬勃的模樣。透窗而入的晨光暈染著她赭紅色的髮絲，神秘迷濛的眸子注視著他。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他將那幅影像當做幸運符，用來對抗十一月包圍著他的黑暗。但部分的他恐懼著兩人的未來，因為他很確定那股力量遲早將會獲勝，驅使喬依離開他的身邊。

「凱琳，妳誤會了。」

他按下了大廳的鈕。「可以算是。」他道。

「一如我們當初同意的，全是二十元的小鈔。」艾森俯身，握住公事箱的把手，將它推過鋪著地毯的地面。

她顯得驚訝。略微沉思後，她點點頭，承認此話有理。

「聽我說。我知道公司裡有人洩密，也知道那是和妳非常親密的人。我正試圖揪出那個欺騙妳的混帳。」

「這將是我的第二次婚姻。」她道。

艾森由口袋裡拿出小錄音機。所有的人全看向它。他一言不發地關掉錄音鍵。

艾森向飯店之神祈禱電梯門趕快打開。他知道客戶在案子結束後，總認為有必要談一談，他也盡可能地耐心聆聽。通常他會將之視為結案的致辭，但今天他只想盡快離開。一股深入骨髓的倦意已將他淹沒。通常案子結束後會有的腎上腺素亢奮，這次並沒有出現。或許是因為他最近睡得不好。

一切落入短暫的沉默，房間似乎發出長聲嘆息。

「為了安全起見，我當然會更換門鎖。」ｈtｔps://m•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m.ｃom凱琳將鑰匙放入皮包。「今早你離開後，我收拾了你這幾個月留在我辦公室裡的東西，襯衫、刮鬍刀等。我會將它們送到你的公寓。」

他打開箱蓋，望向箱裡成疊的現金。他的身上散發出幾近狂熱的期待光芒。

德特憤怒地脹紅了臉龐，轉向艾森。「這都是你的錯，你這個婊子養的。我向你保證，你一定會後悔的。」

莫德特輕鬆地蹺著腿，身上的休閒馬球衫和長褲系出名牌。他的腳上穿的是歐洲軟底皮鞋，腕上戴的是瑞士金錶。他在豪華氣派的辦公室裡上班，平常打高爾夫球，或在沙漠景觀俱樂部這類昂貴的場所招待客戶，在輕語泉鎮是個道地的贏家。

「不幸地，我太明白了，」她道。「你確實愚弄過我一陣子，但它已經結束了。」

艾森勉強保持著面無表情，但那並不容易。他來這裡是要為他的客戶做好工作，不是護衛她的名節。

「三次。」

「不，我是在更正和你扯上關係的錯。鑰匙！」她的語氣突然銳利起來。

凱琳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門口。「你認為他剛才的威脅是說真的嗎，艾森？」

「你就是那個欺騙我的混帳。」凱琳道。

他痛恨案子即將以這種方式結束。杜艾森合上檔案夾，雙手擱在小圓桌上，直視著在這旅館房間裡和他對面而坐的男人。

艾森站起來，和桌子隔開一段距離。你永遠無法知道一個人狗急跳牆時會怎樣反應。

德特瞥向艾hｔｔps://m.hetubook•ｃoｍ•ｃoｍ森，一臉的狂怒，他再望向凱琳。「妳搞錯了，妳完全誤會我了。」

「那不是事實。我愛妳，我打算保護妳。杜艾森透過人找我，表示願意出錢買下標價。我以為我終於可以逮到洩密者。我來是因為我想從他那裡套出消息。」

「你想要數數看嗎？」艾森輕聲問。

「這不是我們，而是對你。提到鑰匙，我要收回幾個月前給你的前門鑰匙。你不會再需要它了。」她伸出手，掌心朝上。

德特抿緊下顎，明白剛才那些威脅的話已經被錄了下來。他不再多說，拿起自己的公事箱，用力關緊，走出飯店的房間。

「這該死的是怎麼回事？」他吼道。

艾森再次點頭。他停在電梯門前，按下鈕。

窗外亞利桑那的陽光照著飯店的游泳池和休閒躺椅區。這是典型的溫暖、明亮的亞利桑那晴天，但房間裡卻透著與空調無關的絲絲寒意。

「你可以走了，」她道。「警衛已在辦公室等你。他會等你收拾好辦公桌後，取回你的鑰匙，護送你離開大樓。你很清楚這類事情的標準程序。沒有人會知道你為何離職，我相信公司裡的人都知道我們有段韻事，他們會認為是我們的關係結束了，而在這種情況下，總是職位較低的人離開，不是嗎？」

「絕對沒錯，」莫德特展現出一向頗能安撫人的投資顧問的笑容，但他眼裡的精明算計仍洩漏無遺。「昨夜凱琳入睡後，我直接由她的個人電腦裡取得的。」

「的hｅtｕboｏｋ•coｍ.coｍ確，我打了電話給你，」她朝門口堅定地走去。「謝謝你提醒我這個重要的事實，杜先生。我不該忘掉是我自己發現莫德特似乎好到不像是真的。」

德特的手指翻過一疊切割整齊的白紙，只有最上面的那張二十元是真鈔。有那麼一會兒，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隨後他恍然大悟，古銅色的面容脹成了深紅色。他轉向艾森。

「好吧，」艾森平靜地道，準備結束遊戲。「我們的確談好了交易。」

莫德特拿起公事箱，放在桌上。艾森看得出來儘管他想要表現得很酷，卻不是很成功。

「你結過婚嗎？」她問。

他開鎖的手微微顫抖。這傢伙非常興奮。

德特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他說他姓魏。」

「別擔心，」艾森向桌子走去，將那疊假的二十元紙鈔收回公事箱裡。「像莫德特這種人通常不至於動武，被逮到後，都是盡快消失無蹤。他明天一早就會離開——最多後天。數個星期後，他已找到下一個詐騙的目標，另起爐灶。」

艾森跟著她來到走廊，關上門。「可見妳的直覺依舊犀利。」

「是的，」她毫不遲疑地道。「的確不容易。一切以公司優先。我們有一樁大生意正談到一半。加上康氏投資在輕語泉和鳳凰城一帶的三家分公司，我有五十名員工和數百位客戶會受到這筆交易的影響。我對他們有責任。」

「你的確說過，你和你的老闆很親近。」

「我告訴妳，妳這樣做是錯的。」德特的語音沙嗄。

「是的。」艾森heｔuｂooｋ•ｃｏｍ.coｍ道，對德特震驚的表情有些驚訝。這不是莫德特首次從事詐欺，他應該要有事情可能東窗事發的心理準備。他也知道不會真的有牢獄之災。多數的雇主不會提出控訴，以免惹來負面的名聲。

她苦笑。「我這麼輕易放過他，似乎有害社會。」

「你現在是已婚嗎？」凱琳問。

他很清楚失眠的原因。十一月是一年當中他情況最糟的月份。如果這兩年的模式不變，他要到十二月後，才能再度安眠。謝天謝地，電梯門開了。凱琳先進去。

莫德特懇求地攤開雙手。「親愛的，妳不明白。」

「是杜才對，」艾森道。「杜氏徵信社的杜艾森。」

浴室門打開，康凱琳走了出來。「我正要問你同樣的問題，德特，」她的語氣平直，蓄積著強自壓抑的平靜，美麗的面容緊繃。「但那只是浪費時間，不是嗎？我早已經知道答案了。你試圖將機密的投標數字賣給杜先生。」

「別擔心，」凱琳道。「我不會告你，這類的官司會損害公司的名聲。康氏投資做的是基金和長期的生意關係。」她冷笑。「但這都是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嗎，德特？畢竟，你為我工作了將近一年。」

她皺起眉頭。他並不驚訝。現代人離婚個一、兩次是可以接受的，也都有理由可以解釋。但離婚三次就令人懷疑內在人格是否有缺陷了。

莫特望向艾森腳邊的公事箱。「你帶現金來了？」

德特的手在腰際握拳又放，明顯地很難將這一切聯結起來。「你是私家偵探？」

凱琳搖搖頭，hｅ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ｃoｍ突然在這一切結束後顯得十分疲憊。「我從沒有想過我會被他那樣的男人騙了。我一直對自己和我的直覺非常自信，很肯定我一定認得出假貨。」

「我的第一任丈夫因為想要掌控我父親的公司而跟我結婚，」凱琳繼續道。「在他明白我會繼承公司並打算親自管理後，他提出了離婚的要求。」

艾森看見德特明顯地縮了一下。他很快從口袋裡掏出鑰匙，取下鑰匙，丟還凱琳。

「那會花上太久的時間。我還得回辦公室，我不希望有人問問題，」德特伸手向公事箱。「我隨便抽一疊算算看就好。」

「不。」凱琳道。

「是的。」艾森道。

她挑了挑眉。「離婚了？」

又是一個真正的執行長了，他想。

「坦白說，我甚至已在考慮跟他結婚。」

「凱琳，妳不能這樣對待我們。」

艾森點點頭。

「妳的確認為莫德特是假貨。」他關上公事箱。「因此妳才打電話給我，不是嗎？」

「妳的職責不是造福人群。」他平直地道。「妳對公司和客戶負責，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杜艾森即將奪走這一切。

德特輕笑。那種你常在酒吧或更衣室裡聽到的、男人對男人的笑容。「非常親近。我可以依個人的經驗告訴你，她在床上幾乎就像她經營公司一樣行。」

在這個可以輕易用電腦轉帳做跨國交易的現代金融世界裡，公事箱裡的現金通常意味著見不得人的交易，以免留下可讓聯邦調查局追查的紀錄。

「上個星期我開始懷疑你後，就雇用了杜先生。」凱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