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沒有了，謝謝。」
「於是，我開始和公爵展開買賣談判。」
秀拉驚慌地望著他，好像懷疑她聽錯了似的。
「我們要攜手共治卡瓦尼亞，你和我！」
「你……就偷了……我的。」秀拉小聲地說。
她打開衣櫃，發現裡面一件衣服也沒有，只有她昨晚穿過的那件粉紅色的禮服和凱瑟琳的寬袖罩衫。
「和他談買賣？」秀拉驚奇地問道。
「我愛……他！」她絕望地喊道：「噢，主啊，我愛他不知有多深！」
現在，她必須面對現實，而且她太瞭解她舅父會怎麼處罰她。從前被鞭打時，雖然覺得痛苦、屈辱不堪，然而現在，她因為嘗過了真正幸福的滋味，所以對那種鞭打已經到了完全無法忍受的地步。
忽然一聲大叫，一隻有力的手搶走她手裡的槍，阿里西斯一把摟著她說：「天啊，你要幹嘛？親愛的，你要幹嘛？」
在她回答之前，他忽然大聲喊道：「你怎麼把衣服脫掉了？你怎麼才穿這麼一件罩衫？」
「我……結婚了！」
「你還是乖乖地照我的話做吧，」公爵說：「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公爵先是摸不到頭腦，愣了一下，然後才大聲吼道：「威希拉斯？革命黨人？他不就是那個趕走國王，使這個可憐的國家陷入流血戰爭的人嗎？你一定瘋了！」
「於是，你就……把它們買下來……給我是嗎？」秀拉近乎語無倫次地問。
秀拉僵直地站著。
「『按當時的情況，不可能向你徵求同意。』我回答。
霎時，秀拉終於悟出了其中之妙。
他笑得咯咯作響，然後又繼續說：「我向你保證，當時我看起來的確是夠氣派的，左右兩邊還各站了一個副官，他們也都盡可能穿得華麗些。」
「這就可以了。」秀拉回答。
她雖然看見他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但他是個訓練有素的僕人，只知唯命是從而不疑有他。
「我想向你透露一個小祕密，」阿里西斯說：「我當時是用卡瓦尼亞話對瑪嘉瑞說的，所以你舅舅和那個夢想成為敝國之后的女孩當然都聽不懂。」
「她說，她要帶讓她穿到馬賽的衣服。」
「凱瑟琳命令我把身上……穿的衣服，全部……還給她。」秀拉說。
「那麼，閣下是否願意跟我去？」派特羅斯少校問道，而且帶點命令的口氣。
「『皇上，威爾斯邦公爵大人和凱瑟琳小姐駕到！』派特羅斯向我大聲通報。」
秀拉心想，那些醜陋寒酸的衣服就是她未來坎坷命運的象徵。
他說完就跟著派特羅斯少校走出起居室，但凱瑟琳卻折了回來。
那完全是一種私人的報復，從前他就是這樣對付他妹妹的，他認為他妹妹玷辱了他們的家門，所以永遠不肯原諒她。
她也知道，如果她回去的話，一定免不了她舅父的一頓毒打。
迪諾斯走出房間，秀拉手裡握著手槍坐回原位。現在她感覺到金屬的冰冷了，她真懷疑她是否有勇氣扣動扳機。
秀拉在等待時，心想她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向阿里西斯訣別。
「我告訴公爵和你表姐說，我決定買下凱瑟琳小姐的所有嫁裝。
她相信她舅父說的一定是實話，因為她沒取得監護人的同意，所以她的婚姻是無效的。
他把她的頭轉過來，先吻吻她的嘴唇，再吻乾她頰上的淚珠，最後吻她的雙眼。
他一面說，一面從她的白皙的一邊臂膀拉開罩衫，貪婪地親吻著她。
「他已經在往基維的路上了！」
秀拉笑得前俯後仰。
「我不太清楚，夫人……不過，我會去找找看。」
「我叫她把你帶來卡瓦尼亞的所有衣服塞入她的衣箱……就只有那些，沒有別的！」
如果她存心讓他吃驚，這一招倒真是夠成功的，他以詫異的眼光看著她，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耳朵，然後問道：「跟誰？我們不在你怎麼能結婚？」
「我崇拜……你！愛你愛得……癡狂……愛你愛得死去活來，所以我自知……我不能和我……舅舅……一起……回英國。」
「那……正是我的……願望。」
「當時我正在批閱文件，我故意拖和_圖_書延了一下，讓他們走完起居室的全長，走到我案前，我才起身迎接他們。」
「哦，你總算被我找到了，秀拉！」公爵一進來劈頭就說。
還有一大堆的鞋子、提包、陽傘和帽子都要放入無以計數的提箱和紙盒子裡，它們足足可以塞滿一船艙。
「嗯，」阿里西斯回答：「我穿戴華麗地在等著他們。我穿戴的衣物大部分是我父親遺留下來的，我想可能還有一小部分是國王留下的。」
「到底是什麼命令？」
「你……怎麼能？」秀拉問。
雖然秀拉一直希望瑪嘉瑞快來，但現在仍然沒看見她的影子，所以秀拉只好穿上那個白色的罩衫坐在椅子上等她。
她說完掉頭就走，不等秀拉回答。看著她那穿寶藍色天鵝絨騎裝的影子消失後，秀拉立刻把頭埋在雙手裡。
秀拉知道，他一定會運用外交手腕來為難阿里西斯和整個卡瓦尼亞。
「『不是儀式，閣下』我回答：『我已經根據卡瓦尼亞法律娶了你的外甥女，而且我們是由神聖的大主教主婚的。』
「『現在你該知道了吧，』我嚴厲地說：『我認為我接管卡瓦尼亞和驅逐異族是名正言順的，其實，斐迪南已經篡奪我的王位十二年了。』」
沒有人幫她，所以她只好吃力地慢慢脫下她身上的禮服，多可惜，她原來還希望阿里西斯稱讚她一番的。
秀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阿里西斯又繼續說：「公爵已經驚訝得無話可說，於是我趁機對你表姐說：『請問你，凱瑟琳小姐，你是否不想嫁給斐迪南國王了？』『一個沒有王位的國王，』她回答：『而且現在連塊立錐之地都沒有，誰還稀罕他！』『當然不會。』我說。
秀拉喘著氣，躺在他的懷裡，不禁潸然淚下。「他們要……帶我……走，」她嗚咽著說：「我必須……離開你，沒有……用的，讓我死吧！沒有你和……愛，我不……不能……活下去。」
想到這兒，眼裡不禁盈滿了淚水。她喃喃自語道：「我實在是不得已的……親愛的……沒有你我簡直……活不下去！如果我死了，至少我的屍體……和我的心……可以留在卡瓦尼亞！」
「如果我對準……心臟，」她告訴自己：「就會立刻死去……我只祈禱能快點……過去，不要有任何痛苦。」
「什麼事？」公爵厲聲問道。
「我沒……想到會再見到……你，塞普提瑪……舅舅！」秀拉吞吞吐吐地說。
「據說有位藝術商到了皇宮，他想買下哈布斯堡祖先的畫像，然後再轉賣到維也納，」阿里西斯說：「不知你聽了是否高興？」
她現在的處境就和她母親從前一樣。
「沒關係。」阿里西斯淡然地說。
然後，他脫下軍裝，躺到她身邊，把她拉進懷裡，給她一陣熱吻，吻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知道瑪嘉瑞到底收拾了哪些衣服給凱瑟琳？」秀拉悄聲問道。
「『所以我要回英國去，』她繼續說：『但是我想帶回我母親的鑲寶石頭紗和我所有的嫁裝。』『你的第一個要求很簡單，凱瑟琳小姐。』我回答。
「當然，」派特羅斯少校說：「我相信，你們大概正在往基維的途中吧。」
有人在敲門，接著迪諾斯拿著一支手槍進來。「這是我所能找到的唯一的一支，夫人。」
「我們卡瓦尼亞人什麼都不偷！」阿里西斯笑著說：「只偷人的心！」
「我們正在往基維的途中，」公爵解釋道：「謝天謝地，那兒正好有艘英國船可以安全地把我們載離此地，快準備！時間不多了！」
「派特羅斯預先告訴我，公爵是個勢利鬼、是個獨裁者，他只講究鋪張和虛套，所以我們就投他所好地演了一齣戲。」
他再看秀拉一眼。
他俯視著她，笑著說：「也好，這還方便些，我正想睡個午覺！」他把她抱到床上。
「你怎麼敢懷疑我的愛！」他以嚴正的口氣說。但是他一面說，一面卻吻著她，而她也緊抱他。
「我沒忘記。」公爵回答。
「我不……喜歡你為我花……這麼多錢」，https://m.hetubook.com.com她謙遜地說：「我知道凱瑟琳的嫁裝有多昂貴。」
「因為塞……塞普提瑪……舅舅說……說，沒……沒有取得……他的同……同意，我們的婚姻無……效。」
他灼灼的目光緊逼著她的眼睛，所以她費勁地說：「告訴我！其餘的事。」
「她穿我的衣服，爸爸，」凱瑟琳喊道：「而且還佔用我的東西！處罰她呀！她憑什麼這樣做？」
「以後她每天就可以頭戴鑲寶石頭紗而身穿那些醜衣了！」他的聲音很嚴肅，但眼睛卻一眨一眨的。
他的嘴唇又落到她的櫻唇上了，她感覺到他在解開她的罩衫，而且一隻手已經不安分地撫摸著她的肌膚。
「我想你舅父一定很滿意這檔買賣。」
她看了一下對面櫃子上的鐘，發現她舅舅已經走了將近二十分鐘。於是，她知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瑪嘉瑞一定無法把凱瑟琳的全部行裝整理好。即使有宮裡其他女僕幫她忙，至少也得花上兩倍的時間，才能把所有的衣裳折好，並且把衣櫃裡所有的絲質內衣清出來。那些內衣都是凱瑟琳從倫敦的最高級的商店買來的。
然後，兩顆心緊緊相貼，他的心跳敲在她的心上，他們已經融為一體，不再是兩個人了。
阿里西斯義正辭嚴地說，秀拉羞愧得兩頰酡紅。
她想起前天晚上在山洞他交給她一支手槍時，她心裡就想，莫非他的意思是說，萬一他死了，她就用那支手槍自殺。
小火焰又開始閃過她的身體。
她可以想到，當他們上路時，她一定是穿著她舅母為她選製的既寒酸又四不像的長衣裙，她舅母認為那樣才適合她的身分，像個十足的宮女。
他在她面前顯得如此巨大，聲勢如此逼人，因為她又再度被他身上放射出來的邪惡之光鎮懾住了。
「你說……和塞普提瑪舅舅談買賣……到底是什麼意思嘛？」
「當然！」阿里西斯說：「我叫瑪嘉瑞來，並且告訴她馬上去收拾那些衣物。」
「請，」等他的唇移開，她能說話時，她說：「你必須……告訴我究意是……怎麼回事。」
「派特羅斯先讓他在王后起居室等候，等我準備好了，他才對你舅舅和凱瑟琳說：『阿里西斯殿下，卡瓦尼亞國君，召見閣下！』」
而且，她相信，他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想盡各種惡毒的手段來傷害她。
她尾隨著公爵進來，先只顧打量著周遭，而沒瞥見秀拉。
「我實在太……愛你了，」她說：「請你教我不要……再做傻事，也不要……膽怯。」
「但是現在，」他說：「我必須先征服一個人，不過，我想她現在可能已經回心轉意了。」
他吻了吻秀拉的前額再繼續說：「如果我是個比較不開明的君主，我早就把他扔進地牢裡去了！」
「然後怎麼樣了？」她問。
有一半的心在告訴她，必須忍受任何痛苦，繼續活下去，而另一半的心卻在說，與其過沒有愛的一生，不如死去算了。
「那麼，先告訴我你愛我。」他命令道。
「別墅裡一定有的。」
阿里西斯忍不住噗哧一笑。
船開後，凱瑟琳打開衣箱一看，發現全是灰灰土土的廉價布料做成的衣裳，她一定會氣炸的。那些衣服原來都是公爵夫人特意為秀拉挑選使她穿起來不引人注意的。
「我……猜想你……大概不會……要我了。」秀拉結結巴巴地說。
果真被凱瑟琳料到了，她底下穿的正是凱瑟琳的絲質襯裙、精緻的織綿花邊緊身內衣和絲|襪。這些奢侈華麗的衣物都是以極端昂貴的價格從龐德街買來的。
「你放心，我們倆誰也不會再看到他了。」
「立刻脫下我的衣服！」她對秀拉叱責道：「還有，如果你也穿了我的襯裙和絲|襪的話，也一併通通脫下！你居然敢偷我的衣服。」
「我猜測想是他逼迫你的，」他嫉妒地說：「我雖然很驚訝他娶了你，但你的婚姻是無效的，因為，在你這個年紀沒有得到監護人的允許是不准結婚的，而且我以前也告訴過你，我絕不會同意你的婚事，現在把這個問題hetubooｋ•cｏｍ.ｃｏｍ交給我處理，你趕快去收拾行李吧，我們立刻動身返回英國！」
「如果閣下和凱瑟琳小姐願意跟我到皇宮一趟，您就知道了。」派特羅斯少校回答：「我在外面有輛車。」
「我還以為找不到你了呢！」公爵說：「我和凱瑟琳立刻就要返回英國了，而且我也已經提出請求把你帶回。」
（全書完）
「我告訴他我想用現金買下。」
「我們也有。」公爵回答。
但是，比受罰，比在英國等著她的黑暗生活更殘酷的是，她必須和阿里西斯永別了。
「我的婚姻不僅絕對有效，」阿里西斯說：「而且他也已經同意了……因為那對他太划算了。」
秀拉安心地吐了一口氣。
現在她一看見秀拉就大聲喊道：「你穿我的衣服！你的膽子可真不小！馬上給我脫下！聽見了沒有？」
秀拉瘋狂地叫起來。
「原諒我……請你原諒……我。」她囁嚅地哀求道。
「你就在那裡……等……他們嗎？」
「她收拾了很久嗎？」
臥室裡寧靜異常，然而她內心卻亂得像千軍萬馬在奔騰似的。
「他聽了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兒，他才說：『你自稱王子，那麼，我可不可以請問你，那個頭銜是你世襲得來的嗎？』我以慍怒的眼光看他，似乎認為他的問話對我是一種侮辱，所以他才急忙改口說：『我只是不知道，你和卡瓦尼亞國王亞歷山大五世是否有親戚關係？據我所知，他也是姓威希拉斯。』『我知道閣下讀過我們的歷史！』我說：『亞歷山大國王五世也就是我父親，我祖父是亞歷山大四世。』『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我完全不知道！』公爵突然叫起來。
「我覺得……自己很缺德……但是，我實在忍不住了！」
「他已經……走了？」
秀拉相信公爵一到達皇宮，就會馬上下令收拾凱瑟琳的行李，那麼瑪嘉瑞此刻一定正在替凱瑟琳整理行裝了。
「我……我有……事要告訴您，塞普提瑪舅舅。」
她明白了昨晚的神奇只不過是曇花一現的快樂罷了。
「我也是，」阿里西斯同意道：「我再也不想見到那些矯揉造作的面孔。」
「我不能忍受！」她大聲地喊道。
她說不出任何話，也記不起任何事，她只知道阿里西斯說過她不能離開他。
「為你買衣服啊，寶貝，雖然我很喜歡你這個樣子，但是我總覺得如果你就只有這件衣服可穿的話，你一定會覺得很窘。」
「是的，」她回答：「我想請你去拿一支……手槍給我。」
「一支手槍，夫人？」
「沒有……上膛啊？」秀拉問。
「噢，爸爸！爸爸！」她在心裡呼喚著：「沒有人能救我！沒有人！」
「我也要收拾我的行李，」凱瑟琳插嘴道：「全部的行李！而且別忘了，爸爸，媽的鑲寶石頭紗還在這裡呢！」
她也預料到，他一定會找機會告訴阿里西斯有關她父母的事，使得阿里西斯相信她不配做任何男人的妻子。
「告訴我……告訴我你是怎麼……處理的。」
他把錶放回袋裡，發現秀拉還沒動。「你不照我的話做是嗎？」他問。
她從他手裡接過來，發現是一把老式的手槍，比阿里西斯在山洞時給她的那把重多了。
「『凱瑟琳小姐回到英國後』我說：『她可以從瑞典、挪威、丹麥或者普魯士等國在位的君王中挑選一位丈夫，那麼，她在寒冷的北國穿上她帶來的衣裳顯得太單薄了。』
「等我們離開這裡以後，我自會處罰秀拉，」公爵回答：「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如果我們要到基維，就必須馬上動身。」
「我會原諒你的，只要你答應我絕不再做那種傻事。」
她知道她舅舅有多殘酷，他一向言出必行，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我們正好還有點時間。」公爵答應了。
接著，跳躍、顫動的光芒又團團圍繞著他們。
「我……我必須……留下來和我……丈夫一起。」
「我記得，」公爵不客氣地說：「不過，我不懂你怎麼還在這兒？」
「塞普https://www.hetubook.com.com提瑪舅舅一定……嚇呆了！」秀拉喃喃地說。
「我向旁邊的一位副官使個眼色，他立刻奉上裝在天鵝絨盒中的頭紗，它一直安然無恙地擺在王后臥室裡。
她的話語無倫次。她覺得他在吻她的頭髮，然後聽到他以誠摯而動人的聲音說：「你怎麼可以這麼傻？簡直太荒唐了，我親愛的妻子，你想我真捨得讓你走嗎？」
她走向秀拉，秀拉卻還愣愣地看著她舅舅。
她認出他就是把早餐端到天井的那個老男僕——迪諾斯。
「還有沒有別的事，夫人？」
這次他的語氣變緩和了，但是，秀拉太瞭解了，這種做作的平靜就是暴風雨的前兆。
「我……嫁給了……威希拉斯將軍！」
「派特羅斯曾經告訴過我，你舅父是個既吝嗇又貪婪的小人，」阿里西斯回答：「所以我想，既然現在國王的婚禮已經泡湯了，他定會後悔為他女兒的嫁裝花了太多錢。」
「沒有，我的小傻瓜！這又是另一個卡瓦尼亞大笑話！」
阿里西斯和秀拉倆笑成一團，他們的笑聲彷彿與窗口|射進來的燦爛陽光混成了一片。
秀拉想起革命爆發那晚，她進入國王起居室時，覺得它的氣派的確嚇人。
她停了一下，然後以懷恨的口氣附上一句：「我保證你一定會受到爸爸和媽媽的嚴重懲罰，實在羞死人了！」
「你想我怎麼會讓他們把你從我的身邊帶走？」
他緊摟著她說：「你可知道，我漂亮的小妻子啊，我以前從沒聽過你笑呢！你應該常常笑。」
雖然他沒說出來，但她相信他心裡一定這麼想。因為他非常瞭解，如果保皇軍戰勝的話，她的命運將會如何。
「不久。行李一收拾好就放上公爵的馬車，然後他們就立即出發，以全速奔往基維。」
她起身去按鈴，似乎過了好久才有人敲門。
「我可愛的妻子，我崇拜他、敬仰他都來不及呢！」
「好，我……答應你。」
秀拉喘了一口氣，並且以懷疑的眼神望著他。
「幸虧老迪諾斯的常識還頗豐富的，」阿里西斯說：「即使我沒有及時趕到，我的甜心，你也會發現手槍根本沒有子彈，如何自殺？」
她的雙唇在打顫，所以聲音也是顫抖的。
她忽然意識到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了，於是趕緊走進臥室去找瑪嘉瑞，但她想起瑪嘉瑞此刻一定還在宮裡。
「『沒有我的允許，你們的婚姻是不合法的。』公爵說。
「我相信，她一定以為它被偷了。」秀拉插上來說。
「真高興能再見閣下。」派特羅斯少校彬彬有禮地說。
他的最後一個字被凱瑟琳突如其來的尖叫聲淹沒了。
「然後他才說：『你可能不瞭解我外甥女的底細……我覺得我有責任告訴你，她不配做任何男人的妻子。』」
她和母親一樣未經家人允許而結婚，在舅舅的眼裡看來，她已經犯下了滔天大罪，所以她一生必須蒙受無止境的詛咒和辱罵。
她原本想親自告訴他的，而且話已經溜到了嘴邊，但是經他熱情地一吻，就興奮地飄飄欲仙，把所有事都忘了。甚至一想到他的愛撫就狂喜得全身顫動起來，因此當她想到他不能再佔有她時，就痛苦萬分。
她希望她的結婚禮服沒被她表姐帶走，她想終生把它珍藏起來，以資留念。
「照我的話快做，」他說：「如果等我回來你還說沒準備好，可就有你好受的了。」
秀拉沒有回答，只是混身顫抖地看著她舅舅。
「當然，」他回答：「其實，當你舅父告訴我發生在那麼久以前的事時，我還說：『多可惜，李察華琳已經不在世了，不然的話，我真想請他來幫我在卡瓦尼亞創立一所大學呢！』」
「是你按鈴嗎，夫人？」
「我……我不能……跟……跟你們……一起走！」
「但是，凱瑟琳……怎麼說呢？」
「一切多虧派特羅斯的幫忙，」阿里西斯開始說：「他先得知你舅舅和表姐已返回宮裡來找你，所以當他們前往別墅時，他就把你舅舅的為人以及他在船上如何虐待你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秀拉驚訝得眼淚都打住了，她詫異地睜大了和圖書雙眼。「是……真的嗎？」她低聲問。
正值緊張關頭，門忽然打開。
他的話裡帶著幾分滿意的口氣，秀拉又挪近了他一些。
「你們……演了……什麼戲？」
「沒……關係？」
「他說你舅舅當然是大吃一驚，但是在他還未恢復神智之前，他已經把他和凱瑟琳小姐引進了國王起居室。」
「那麼你是怎麼做的？」秀拉問。
「我們必須……用愛……來征服卡瓦尼亞。」秀拉悄聲地說。
她怎麼能再奢望她的幸福會持續下去？她還能繼續留在卡瓦尼亞做阿里西斯的妻子。
雖然她相信阿里西斯會為她力爭，但他終究無法抵抗她舅父的強權，因為她舅父可能會運用他在英國的勢力對付他。
「你同意了？」
她低頭看看手槍，忽然覺得自殺是一種罪惡。她也知道自殺是一種懦弱的行為，而且阿里西斯以前曾稱讚過她勇敢，如果她自殺的話，一定會嘲笑她的懦弱。
「我的衣服？你給凱瑟琳……那些衣服？噢，阿里西斯……你怎麼可以那樣？」
派特羅斯少校出現了，公爵只好放下手。
「不錯。」公爵回答。
「你不是派特羅斯嗎？」公爵問。
「真是太絕了！」秀拉喘著氣說：「噢，阿里西斯……他們真的……離開了嗎？」
秀拉想大膽地說，但她的聲音仍然是顫抖的。
「你……不在乎……他不是……貴族嗎？」
她聽見有人來了，趕緊舉起手槍，閉上眼睛想扣扳機，但是扳機太緊了，她扣不動。
秀拉覺得，他每次看見她，就想起她父親的背信，而萌報復之心。
公爵舉起手，秀拉本能地擋住她的頭，準備忍受他的毆打。
「謝謝，迪諾斯。」
「我早已料到他要說什麼，果真公爵以一種異樣的口氣問我，你說的是否全是實話，又問我，我是否已經和你行過結婚儀式了。
「『我真慶幸能取回它！』凱瑟琳小姐喊道。」
「卡瓦尼亞人高興起來總是笑個不停，而且他們也很喜歡開玩笑。我的好寶貝啊，那正是一個典型的卡瓦尼亞大戲謔呢！」
「是的，閣下，您應該還記得，您到基維時，我和您同乘一條船護送您呢！」
「我本來想……告訴你的！」她說：「我發誓……我真的想告訴你的……可是一直都……沒機會告訴你。」
「我要教你信任我，」阿里西斯回答：「而且要你記住我絕對不會屈服，我永遠是個征服者。」
「要不要我告訴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寶貝？」他問。
然而現在她仍然不敢相信，惡夢已經過了，黑暗已經遠離了，她也不敢相信，她又再度沐浴在眩目而神祕的光芒之中，那種光芒似乎永遠圍繞在阿里西斯身旁。
「噢，我真高興你能……擺脫他們！」秀拉喊道。
沒有阿里西斯，她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他們確實已經走了！」他回答。「現在，我要你告訴我，你這麼不信任我，該當何罪。你既然是我的妻子了，你怎麼可以一時想不開，以為我會擺脫你讓你離開我呢？」
「把我帶回？」秀拉驚叫道。
她覺得那種騷亂好像快把她整個人撕裂了。
「我還在等什麼？」秀拉自問：「如果他們回來時，我若活著，他們一定會阻止我……自殺。」
也許，她舅父宣佈和她脫離關係的同時又告訴了他有關她父母的事，那麼他就找到擺脫她的藉口了。
「完全而且絕對是真的，」阿里西斯向她保證：「但是，你怎麼能幹這種傻事？簡直太恐怖、太殘忍了。你既然已經屬於我了，怎麼還想摧毀你自己？」
阿里西斯對她笑笑。
她曾經在某個地方看過一張企圖自殺的人的照片，照片中的人正把手槍對準額頭。但她不願把她的臉弄得血內模糊，留給阿里西斯一個醜陋的最後印象。
「『你的意思怎麼樣！』公爵問。
「我寧可死去！」秀拉現在想：「繼續活下去又有什麼意思？」
「他頓時嚇得目瞪口呆，啞口無言。」阿里西斯同意道。
「我是個……懦夫，」她喃喃自語：「一個……懦夫！」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錶來說：「你還有二十分鐘可以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