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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琳達.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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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潔珂琳壓下懊惱。他佩戴的警徽為那句「女士」做出了解釋。事實上,身處於南方就是最好的解釋。他並非在評論她的外表;他是名警察,是在表現身為公務人員的禮貌。她又吐了口氣,了解到自己仍未鬆開他的手臂和襯衫。他根本沒辦法退開,因為她還抓著他不放。她強迫自己放開手指下的衣料和臂膀,向後退了一步好在兩人之間拉開一些距離。
她抓住的那條手臂立刻緊繃起來好支撐她的重量;男子半轉過身,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腰間護住她。在那短短的一刻,她需要用來穩住身形的那一秒鐘裡,她被緊緊擁靠在一副非常溫暖,非常堅實,毫無疑問屬於男性的軀體上。
「她想讓我在外面等,而不是這裡。」
她看起來真有那麼憔悴?
她瞄向腕錶,還剩下剛好足夠的時間趕赴下一場會面——凱芮.愛德華茲,一個徹頭徹尾的賤人,也是讓五天內舉行六場婚禮幾乎成為「不可能的任務」的原因之一。凱芮的婚禮甚至不在那六場婚禮之中,她的婚禮還要再過一個月才會舉行,但凱芮的挑剔和對各項決定善變反覆的態度佔用了她們太多時間。其中一名伴娘已經直接要她——凱芮,不是潔珂琳——滾下地獄去吧。這還是潔珂琳頭一次碰到這種情況。通常不管新娘做了什麼,婚禮的親友團都會咬緊牙關忍下去,只求能順利完成婚禮;即使要中途退出,也會編出某些禮貌的藉口。但那個女孩並非如此,她對凱芮可是直言不諱,一點也沒客氣。
「因為我在這裡存放了一些機密資料。我想我會從現在起開始鎖門,我早就該這麼做了。」所謂的機密資料並不包括保全資訊或信用卡號碼,而是各項婚禮的細節——但的確有些客戶會願意花大錢探知某某人的婚禮計劃,或是其他人所付的款項是多少。婚禮策劃是門割喉的生意。
「她很無禮。」凱芮不喜歡說話時被人打斷。她也不喜歡有任何事情沒照她的意思進行。她到現在還記恨潔珂琳未能請到麥可.布雷在喜宴上表演。真是夠了!潔珂琳根本連試都沒試著去聯絡,她可不想讓自己丟臉。
凱芮翻了個白眼。「拜託,這本來就是妳的工作。」
潔珂琳維持住平靜的表情,但在凱芮絮絮叨叨說著哪樣可以接受,哪樣不行時,她早已神遊天外,並且做出了一個牢不可破的決定:在今天結束之前,她將會需要一杯強勁有力的烈酒。
「我沒事。」她說,抬頭看向他。「謝謝你接住我,我沒注意看路。」她腦子裡那塊專門保留給荷爾蒙,以及非理性決定的微小部位發出了一聲狼嗥。她突然間同時感覺到火熱和興奮。該死,他長得真帥。不是男孩那種只憑靠五官的帥氣,而是更著重於能力和自信。男孩和男人的差別可大了。而這是個男人,擁有無以名之的性吸引力、成熟度和力量,混合成為強而有力的整體形象。
「如果妳不停止改變主意,這場婚禮將不會是精采絕倫,而會是場災難。」潔珂琳直言不諱地告訴她。「我這麼說是因為讓一切運作順利是我的職和*圖*書責,所以我必須在妳即將失足墜崖前指出妳的錯誤。我並不能斷定花藝設計師絕對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變更設計,我只是要告訴妳,這麼做可能會令妳增加一大筆花費。還有妳在決定更改花卉設計前,實在應該先弄清楚,葛蕾欣是否有能力縫製好新的伴娘禮服。妳也該先和伴娘們協商,因為無論妳選定哪一種顏色,她們其中之一或更多人都可能會退出伴娘行列,而不是自掏腰包訂做另一件她們永遠不會再穿的禮服。當然了,如果妳願意出錢替她們訂製新禮服,我確信她們全都不會介意——」
「別荒謬了,」凱芮厲聲道,「新娘不會為伴娘的禮服出錢。」
他理解地迅速瞄了眼她來的方向,笑容加深了一些。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卻實在很喜歡那抹微笑。
「別傻了,妳何必在意這些?」
潔珂琳過去也曾應付過不少難纏的新娘,但凱芮實在是萬中選一的奇葩。不過自己當老闆的好處之一,就是可以自行決定何時走人。她緩緩地站直身子,兩手撐在辦公桌上。「這也是一份我可以拒絕的工作。我不會忍受任何侮辱和冒犯,我的助理也一樣。妳聽清楚了嗎?」
潔珂琳挺起肩膀,然後轉動門把。她還沒來得及踏進房間,凱芮已經轉過身來,美麗的臉孔上全是不滿的神色。她的確美得驚人:曲線完美、穠纖合度的身材,金黃色的秀髮,柔滑的肌膚,清澈的綠眸。然而她的個性卻極為惡劣苛薄。「這算什麼咖啡?妳想必負擔得起更好的品牌吧,這玩意兒太苦澀了。還有我必須說,妳的秘書——」
「我要妳去聯絡,」凱內無所謂地說道,「我沒有時間。」她打開昂貴、過大的手提包,拿出一塊布料樣本扔在桌上。潔珂琳一眼就看出那是塊上好的厚絲料——又是一項昂貴的選擇,起碼會讓伴娘們失血好幾百,甚至上千美元。「再說我今天早上打電話跟她討論這件事時,她態度惡劣且毫不講理。」
此刻她正皺起鼻子,發出哼聲,不客氣地揮手否定潔珂琳的意見。「我們明天再跟花藝設計師談論,我相信他會願意合作。目前我最關心的是解決伴娘禮服的問題。」
她剛一站穩,他就鬆開了手臂,但並未向後退開。至少不是立刻退開。她餘悸猶存地吁了口氣。「哇。」她的心臟因和人相撞及險些摔倒而急促跳動,她甚至能感受到它撞擊著胸腔的力道。四肢大張地撲倒在市政廳的地板上,會和這倒楣的一天「相得益彰」,但此刻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摔斷腳踝或任何部位。就算只是扭傷,對「卓越」來說都會造成難以負擔的影響。
「凱芮,」潔珂琳刻意用和緩的語調說道。「現在做任何改變都已經太晚了。我想等妳看到它們配上妳選擇的花束時,將會非常滿意伴娘們的禮服。」
他微微一笑,嘴角帶起美好自然的線條。「這裡動線設計有些不良,不利於交通。」
她幾乎能確定他一直看著她走遠,卻不敢回頭望上一眼。她不需要回頭,就能感受到背後那道凝視的目光。
「潔珂琳.懷爾德。」辦事員的叫聲打斷了潔珂琳越趨沮喪紛亂的思緒。
潔珂琳忍住沒出聲。那群可憐的伴娘已經付錢訂做了那些醜陋的禮服,而凱芮選擇的當然不和*圖*書會是便宜的布料。禮服的顏色倒不至於難看,但款式卻很糟。她試著勸過凱芮遠離荷葉邊和蝴蝶結,但到目前為止,凱芮對任何良好建議的反應絕對是背道而馳。等那些不幸的伴娘們發現這項改變——當她們得知必須再自掏腰包訂做另一件禮服,而且因為要趕工縫製而需多付一大筆錢時——或許會全體憤而出走。那個和凱芮對嗆並退出婚禮的女孩顯然比較聰明。
辦事員的嗓音太過輕快了。她不明白負責收取交通違規罰金的人員為何聽起來如此愉悅?要求她扮陰鬱也許過分了點,但她至少可以表現得枯燥無聊一點,甚至沒有表情都行,而不是在拿走別人金錢時一副歡欣鼓舞的模樣。
「再次謝謝你。抱歉我差點把你撞倒。」她很快地朝那名有禮的警察點了個頭,友善——但又不至於太過友善地道別,然後四下搜尋著掉落的公事包。
「妳沒事吧,女士?」
「我會試試看,但我不做任何保證。我們時間不多了,甚至緊迫到妳或許只能直接購買架上成衣作為伴娘的禮服——」
「怎麼說呢,親愛的?」她用上安撫的語氣,還特別強調了「親愛的」,儘管她因為強迫自己說出這三個字,舌頭都差點要噁心地皺縮起來。有時如「親愛的」或「甜心」這類安撫的字眼,可以緩和大部分暴躁易怒的客戶——不過話說回來,有些客戶真正需要的是打上一記麻醉槍。凱芮所需的劑量八成跟一頭狂亂的犀牛不相上下。
「在某些情況下當然會,新娘在最後關頭改變主意就屬於這類情況之一。」潔珂琳樂觀地暗忖,要是她開始跟凱芮硬著來,也許這位暴龍新娘會因此修正她的惡劣態度,或是乾脆開除「卓越」。那樣潔珂琳就能大大地鬆口氣,而凱芮會另外找上另一個被即將有大筆收入的遠景蒙了眼,因而看不清真實狀況的可憐的活動策劃師。
由於這是場盛大且極為昂貴的婚禮——新郎身為某位州參議員之子——承包商們都同意前來,而新娘自然堅持潔珂琳也必須列席。凱芮.愛德華茲堅持的事可不少。既然與凱芮有關,明天顯然又會成為令人鬱結的一天,再加上那還將是五天內六場婚禮的頭一日。雖然負責婚禮的是瑪德琳,但不可避免會有些突發狀況需要支援,即使只是花時間打電話重新安排禮車的顏色,調派替換拋錨的車輛,或是花童吐在新郎身上,需要找件新禮服什麼的。在婚禮當天,她們必須做好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的準備。
潔珂琳忍下了不悅;讓她怒氣高漲的源頭,多數來自於未來一週將面對的近乎非人的工作量,而非只是這張超速罰單。更讓她沮喪的是,正因為她們工作得那麼辛苦,以致她忘了把罰款寄出,而今天是繳費截止的最後期限,所以她要麼得抽出時間來繳錢——並因此負擔延誤工作而更加重的壓力——否則就等著法院對她發出拘票吧。是啊,到時可就真能解除她的重擔了。
「那是因為我不喜歡有人進入我的辦公室,除非我也在場。」潔珂琳平靜地說道。「我相信妳能理解。」
潔珂琳歎了口氣。不,她不能那樣對她母親。但她也不急著見到凱芮。做她這一行的,見識過各種惡形惡狀的女人,而凱芮堪稱其中翹楚。有時委託人和圖書自始至終都愉悅好相處,但某些時候她不禁會想到,那些決定去法院或賭城的廿四小時教堂結婚的人自有其理由——當然她不會愚蠢到把這些想法大聲說出口。畢竟籌辦婚禮是她賴以為生之道。
「那妳最好還是維持原先的決定。至於花卉的問題,花藝設計師已經依照妳的要求,花了很多時間來確保婚禮和喜宴各方面都很協調且具有獨創性。」她提醒凱芮。「如果妳改掉伴娘捧花的設計,將會影響到新娘捧花和新郎的胸花,甚至整個婚宴上的花藝造型。」畢夏.迪藍尼是個天才。他同時也最難以忍受他人的無理取鬧,如果他撒手不幹了,在這樣緊迫的時間內,將很難找到有良好口碑的替代人選。「若妳堅持要做改變,就得準備好支付比原本定價更高的價碼。」
潔珂琳做了個深呼吸。吸。吐。她不會允許自己對這個被寵壞的、性格卑劣的小賤人屈服。「不如我們明天和裁縫師會面,討論一下有哪些選擇?」也許她和葛蕾欣能合力說服凱芮,此時想做任何更動都為時已晚,沒有足夠時間訂購布料及縫製禮服——儘管想和「暴龍新娘」講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潔珂琳甚至不確定凱芮知道講理兩個字怎麼寫。她想替葛蕾欣省下另一通電話,於是開口說道:「我今天下午會和她聯絡,安排會面的事。」
他在說話時低下了頭,帶著薄荷口香糖味道的氣息輕刷過她的太陽穴。他的嗓音是溫暖的男中音,微微的粗嘎讓它顯得不那麼圓潤柔和,而是某種更多的……什麼。她並不確定到底是什麼,只感受到它的存在——等一下,他剛才稱她為女士?
潔珂琳在預定會面時間的五分鐘前趕回了公司。當然,凱芮人已經到了,正等在她的私人辦公室裡。潔珂琳的助理黛卓坐在外面的辦公桌前,桌上堆滿了書籍、布料樣本和照片。她給了潔珂琳一個包含了同情和挫折的誇張表情,朝辦公室的方向點了點頭。
「不,絕對不行。」
遲未繳費是她的錯,但她居住及被開罰單的好望市若設立了線上繳費的服務,她就能加以利用了,可惜不然。她起身,默默地遞出現金,一分鐘後大步踏在走道上,違規罰單早被拋諸腦後,從待辦事項的清單上勾除。
她匆匆來到停車場,用遙控器打開了她那輛鐵灰色捷豹轎車的門鎖,以一個流暢的動作拉開車門,將公事包扔到乘客座,然後滑進駕駛座。接下來第一件事是按下門鎖,這是她早已習慣成自然的安全預防措施。用單手發動引擎的同時,她的另一隻手拉過了安全帶插|進插孔。
「那對妳的朋友們會是筆昂貴的支出。」
她現在也沒有時間。再不快點她就要遲到了。
它橫越了整條寬闊的走道,停在另一側的牆根下。在她伸手之前,一個穿著滿是汙漬的牛仔褲,灰溜溜的T恤撐開,包覆著巨大啤酒肚的男人費力地彎下身,撿起了公事包。「拿去吧,女士。」他說道,肥厚的手掌提著秀氣的公事包,露出一個和他粗獷臉龐極不相稱的甜蜜微笑。
「為什麼?」凱芮質問道,「如果我用不到其他的花,為何要為它們付費?」
凱芮嚴厲、冷酷地瞪了她一眼,但顯然了解到潔珂琳無意繼續這個話題,於是她轉移到下一樁抱怨事項。「關於伴娘禮服,我改變主意了,」凱芮道,「原來的布料顏色太平淡,全部是灰色,活像『西點軍校』的制服。我覺得最靠近我的伴娘,禮服如果是黑色的看起來效果會很好,然後下一個人的禮服顏色淺一些,再下一個更淺,以此類推。那樣會很戲劇化,你不覺得嗎?至於粉紅色的裝飾腰帶,我想改成藍綠色。粉紅色太芭莉絲.希爾頓了,我希望能更成熟世故一點,我喜歡藍綠色。但不能太偏綠色,我要偏藍的,這個問題妳能解決,對吧?」www.hetubook.com.com
「黛卓不是我的秘書,她是我的助理。」潔珂琳打斷她,跨步邁進房間並帶上房門。她忽視對方關於咖啡的評語,因為她個人很喜愛它的味道。又沒人壓著凱芮,把咖啡強灌進她的喉嚨,她若是不喜歡盡可以不要喝啊,畢竟還有多種加味茶,甚至汽水任君選擇。
今天和凱芮的會面定在位於鹿首鎮的「卓越」辦公室,不過明天還有數場與承包商的會談——包括外燴業者、蛋糕師傅及花藝設計師——地點在好望市的「宴廳」。凱芮在數月前就已經預訂好一切,但仍有最後的幾項決定有待完成,而那位「暴龍新娘」卻一直猶豫不決。本來應該由新娘到各承包商處進行諮商,但凱芮卻堅持要所有人來見她。她自詡高人一等,所以人們該來配合她,而非相反過來。
「我也考慮要換花。」凱芮道,眼底閃動的光芒告訴了潔珂琳,其實她十分享受這樣刁難他人。「它們看上去就是不對勁。我昨天晚上研究過樣本照片,它們看起來像是被人吐出的胃乳。我在一本雜誌上看到了最完美的捧花設計;如果我把花換掉,伴娘的造型就需要全部重新來過。」
做她這一行的,委實見過不少男人;不幸的是,他們通常都即將成婚。當然不是每一個男人都如此,但想引起她的興趣需要某些特別的元素:某種眼神、意料之外的化學反應……老實說,她已經很久沒有時間去欣賞任何男人了。
五天內舉行六場婚禮。真是見鬼了。
凱芮不屑地瞪著她。「侮辱冒犯?我沒有侮辱冒犯任何人。我不過是想讓我的婚禮能夠精采絕倫,我看不出為什麼——」
潔珂琳.懷爾德覺得她的母親兼「卓越」——大亞特蘭大地區最夯、最能令人賓主盡歡的活動策劃公司——的合夥人瑪德琳接下這麼多件日期相近的委託案時,八成是多喝了幾杯香檳馬丁尼。如果委託案不是婚禮,情況倒也不會這麼糟;相對於婚禮而言,舉辦派對可要來得輕鬆多了,因為少了那些複雜的情感。反過來說,婚禮中則充斥著所有可能存在的情緒反應。不只是新娘,還有新娘的母親、新郎的母親、主伴娘、伴娘群、花童和戒童的父母、未接到喜帖的堂表親戚、喜宴的主題顏色、日期、地點、喜帖上該用哪種該死的字體……
「別跟我提到交通兩個字。」潔珂琳悶聲道。
她可不想再吃一張罰單,因此一直注意著車速。她尤其不想在去見凱芮.愛德華茲的路上超速;不把車掉頭已經花費了她所有的自制力,即使她的確想過要打電和*圖*書話跟她母親說:「我吐了,身上起紅疹,有可能得了麻疹。妳能不能代我去和凱芮會面?」就算瑪德琳正忙著安排明天那場婚禮的最後細節,還得監督預演的進行又怎樣?當初是瑪德琳接下凱芮的委託,當然也該分享和那個女人打交道的樂趣才對。
「謝謝你。」潔珂琳道,握住提把,給了粗壯男子一抹比她給那名警察更為溫暖的笑容。因為她一點也未受到他的吸引,因此對他友善,似乎要比對那名警察友善來得安全多了。她一面走,一面想著這個理由有多荒唐及不合邏輯;但以女性本能而言,這理由再穩當不過了。她沒有時間分給那個警察,沒有時間受他吸引,所以她不打算做出任何有可能吸引他的事。
凱芮噘起嘴唇,瞇著眼道:「她們不會介意的。這是我的特別日子,她們會做任何我要她們做的事。」她的語氣裡隱含著一句否則就走著瞧。
潔珂琳在衝突場面發生的當下就避了出去,告訴自己要露出滿臉笑容,握起拳頭做了個打氣兼慶祝的動作,然後端正了表情回到現場,試著阻止一場扯髮、挖眼的混戰。她會很樂意看到凱芮多出個黑眼圈,但生意畢竟是生意。
「如果妳堅持,可以打電話給裁縫師——」
「因為設計師已經投注了可觀的時間,不該只因妳改變了主意就自行承受損失。我確定他早已預訂好了花材,但他不見得能取消訂單。」明天本該由畢夏展示他的設計圖和照片,而非一切從頭開始。萬一他們兩人起了衝突,潔珂琳可不想夾在畢夏和凱芮之間。
有時她感覺像是在指導一名任性、恣意妄為的孩子禮節,但仍在凱芮眼底閃動的光芒顯示她太精於算計。她總是要求過多,但那是因為她向來都能得逞。很多人最終大概寧願放棄並自認倒楣,也不想繼續跟凱芮交涉,這也讓她學會在任何人指摘她的不當行為時,更變本加厲地固執己見。惡形惡狀通常都能令她達到目的。
「我了解我的朋友,」凱芮道,「她們才不會那樣小心眼。」她甩了甩金色長髮,從手提包裡掏出她已經決定好的喜宴菜單——若是她能打定主意選擇烤肉的材料就好了。牛肉還是羊肉。這到底有多困難?「還有一件事……」
如果不是沉浸在思緒裡,她的反應會迅速一點,但是當一扇門突如其來地打開時,她因一時意外而撞上跨進走道的那名穿著深色西裝、身形高大的黑髮男子。她發出一聲尖銳簡短的驚呼,手裡的公事包因撞擊的力道飛了出去,在灰色地磚上旋轉滑行。她感覺到穿著優雅三吋高跟鞋的一隻腳開始打滑,在慌亂中本能地抓住那名男子的手臂好穩住自己。她空著的另一隻手探進他未扣好的西裝外套,攫住了滿手的襯衫布料牢牢不放。手臂側邊擦掠過的某種物體,以及她瞥眼間瞄見的皮革,讓她愕然認知到那是一副槍套,裡面套著槍,而這名男子是位警察。考慮到她的人現在正在市政廳裡,這是既合邏輯又理所當然的結論。
和裁縫師打交道,嚴格說來並非潔珂琳的職責,她只負責處理婚禮本身的細節。但她和葛蕾欣相當熟識,在同一個圈子裡工作,經常在同一樁婚禮中共事。葛蕾欣從來不曾態度惡劣或不講道理,不過話說回來,凱芮.愛德華茲有能力引出每個人最糟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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