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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

作者:琳達.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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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但就因為想再見到她,他估計自己不能只是起床、穿衣,然後就這麼走人。他必須先鋪好路,確保他沒有做出任何惹惱她的事——譬如起床、穿衣服,然後走人。這也是為什麼他昨晚就該離開,並附加個擁抱和親吻,以及稍後會打電話給她的承諾。出於某些愚蠢的原因,女人似乎不介意男人在晚上離去,但要是你留到了第二天早上,就會蹦出各種光怪陸離的規則,而他該死的對它們一無所知。
不到卅秒後,兩輛巡邏車駛進停車場,警燈閃動,警笛大響。艾瑞克瞪著他的兩名囚犯和嚇得面無血色的店員,歎了口氣。他不過是想喝杯該死的咖啡。
匡啷!
他聽不出她在屋裡的什麼地方,但聞到了一絲新鮮咖啡的芳香,這就足夠誘他起床了。很快地去過了一趟浴室,接著他開始套上衣物。他穿好了內褲和長褲,正坐在床上穿鞋襪時,房門開了,潔珂琳走進來,一隻手裡端著一大杯咖啡……另一隻手上是個隨身杯。
不會有事——
他拿了一個大紙杯,放進兩包糖、一包奶精,接著倒滿咖啡。正在壓緊黑色杯蓋時,他聽見一輛滅音器不太管用的車子停到店外,引擎並未熄火。
靠。這種機率有多大?這種他媽的機率會有多大?
「我叫妳關掉引擎——」
老實說,她從未接觸過槍枝,也從不曾跟一個會把武器帶到床上的男人發生過關係。如果她把他搖醒,會發生什麼事?他會伸手去抓槍嗎?她並不想知道結果,因此格外小心地關上臥房門,沒有弄出任何聲響。
艾瑞克再度拔出佩槍,衝向店門,用肩膀把它撞開,一個箭步來到那輛車旁,透過搖下的車窗,舉槍對著駕駛座上,穿著窄小綠色繞頸背心和緊身熱褲的女孩。「警察!」他咆哮道,報出自己的身分。「關掉引擎,把雙手放在頭後。」
她瞪著正對著她的黑色槍管,下唇開始顫抖,臉孔皺成一團,大聲叫喊。「是他逼我做的!」她尖聲道。
他到達便利商店時,一個打扮像是建築工人的傢伙,正在替他滿是灰塵的福特小貨卡加油。較遠處停著一輛十年車齡的黑色小型車,車主可能是店內的收銀員。艾瑞克停進車位時,建築工人已加滿了油,站在那裡等著機器印出他的信用卡付款收據。他撕下印好的紙條,仔細摺起放進皮夾裡,然後坐進車裡發動引擎離去。
再說要是開了槍,就算沒打中那個該死的搶劫犯,接下來整個月他仍得忙著填寫報告;而若是真的擊中了那傢伙,在政風處調查期間,他將會被轉派內勤工作。
他望著緊閉的浴室門嘟囔道:「我感覺被用完了就拋。」然後他咧嘴一笑,和_圖_書聳了聳肩,抓起那杯咖啡朝樓下走去。
「這就是妳在他進到店裡之後,卻沒立刻開車逃走的原因?」艾瑞克乾乾地問道,帶著她走進店鋪,一面仍密切注意她的舉動。店員猛地轉身,顯然那個女孩被銬住的事實仍無法令他感到安心,他的眼睛在看到艾瑞克手中的槍時睜得更大。「警察。」艾瑞克道,迅速秀了一下警徽。見鬼了,這個智障就不能歸納一下線索,得到「條子」這項結論?
槍令她感到不自在;她對它一無所知,也完全不想去了解。儘管在南方出生長大,她從未嘗試過打獵。她喜歡上劇院和逛街購物,或許那也算是種另類的打獵吧,只不過需要的不是武器,而是信用卡。
好吧,這倒是個令人安慰的想法。才怪。
潔河琳第二天早上五點時溜出被窩,好笑地站在那裡聽著艾瑞克輕微的一聲:不算真正的打鼾,但也不只是呼吸而已;聽起來就像是柔和的咆哮聲,發自他的喉間,幾不可聞。也許是下意識對附近任何掠奪者發出的警告?
但他昨晚應該回家,而不是留下來過夜。現在怎麼辦?他痛恨面對第二天早晨的尷尬。她想來場速戰速決的早晨性|愛嗎?他會很樂意滿足她,但他得回家,沖個澡,刮鬍子,換衣服,然後趕去上班。女人通常會因為遭到男人拒絕而不爽,無論他有多好的理由。也許她會只想擁抱,或是——老天,他寧可被踢中卵蛋——談論昨晚發生的事。為何女人總是想談昨晚,尤其是昨晚兩人間若曾有過性|愛。順其自然不好嗎?從在市政廳相撞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受到彼此吸引。他開了口,而她應允。簡單明瞭,一點也不複雜。
咖啡機的_聲響起,通知她咖啡已經煮好了。她感恩地抓起兩個杯子,接著停下動作,若有所思地看著它們。對,這樣應該可行。她知道該如何用最簡便的方式送他上路。
她知道自己需要洗個澡,開始準備。她得在七點前抵達辦公室,再不快點行動不行了。然而在此之前,她必須先把那個警察弄下床,送出門,而且沒有時間和他閒話家常。
現在怎麼辦?
「才怪。」艾瑞克咕噥道。他該死的咖啡就快涼了,他需要沖澡,而他顯然沒回家的事實將會成為大夥兒閒聊的話題,但他卻得被困在這裡,守著這對鴛鴛大盜。他很快回頭瞄了一眼,看到店員已經從櫃檯後面走了出來,正在講電話。搶匪依然倒在地上。
下一步:咖啡。
「他不是我男朋友!」她下了車,在他替她戴上手銬的過程中,喋喋不休地訴說她根本不認識那個傢伙,他在她某次停下來等紅燈時和圖書坐進她的車,用槍逼著她開來這裡,她並不知道他打算做什麼——
奇怪的是,這令他更喜歡她了。如果她能煮出很棒的咖啡,就會顯得太過完美。現在這樣比較好。天知道他也不完美,所以她煮的咖啡難喝,讓他們處在了同一個水平上。
艾瑞克離開公寓,並確認了門已鎖好。天空飄著細雨,街燈的光芒映照在濡濕的人行道上。黎明前的空氣涼爽,從西面吹來一陣帶著濕氣的微風;也許雲層不會散去,讓今天的氣溫不至於熱到令人抓狂。他沒聽到天氣預報,因此這場雨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不過這算得上是意外之喜。負責指揮交通的員警可能不會贊同——以往每當輪到負責交通時,他都會痛恨碰上雨天——但在他看來,能讓高溫降下來就是好事。
艾瑞克從咖啡機的金屬外殼上瞥見自己的倒影,不禁做了個鬼臉。難怪店員看起來一臉憂心。他不僅需要刮鬍子,離開潔珂琳家前至少也該用手指耙梳一下頭髮。他的衣襬並未紮進長褲裡,畢竟他是要回家洗澡換衣服,不覺得有整裝的必要,不過他穿上了外套好遮住他的佩槍。總而言之,他看上去一副剛照完罪犯大頭照的模樣。
他本能地蹲下身子,避開店外來人的視線。也許什麼事都沒有。也許那輛車的發動器有問題,也許車子的電瓶快沒電了,所以駕駛不想冒險讓車熄火,害怕稍後無法再次發動引擎。
有東西被撞翻,刺耳的聲響在小小的商店裡迴盪著,隨之而來的是連串吼叫和詛咒,然後一道嘶啞的嗓音喊道:「把錢給我,王八蛋,否則我他媽打爆你的頭!」
她煮上咖啡,站在廚房裡等待著,腦海裡思緒紛呈。想到艾瑞克會令她心神不安,因此她把心思專注在工作上。今天她有很多事要忙,代表她必須提早出門。而提早出門意味著她得讓那名警察離開她的床,送他上路,她好開始梳洗著裝。想讓他離開床鋪,她就得叫醒他。叫醒他可能得冒著生命危險,取決於他被驚醒時的反應,不過他應該不至於第一時間就去拿槍。畢竟警察要是經常開槍射擊和自己上床的女人,一定早就鬧上新聞了。
靠著浴室裡小夜燈的微弱光線,她安靜無聲地拾起睡衣,放輕了手腳走出臥室——不僅是想讓他安睡,也因為她不想驚醒他。昨晚讓他進門時,她一心專注在他摸起來的感覺,和嚐起來的味道,只想滿足那股強烈到不可思議的肉體慾望,無神留心其他的事。不過在結束第二回合的做|愛後,她起來要去浴室時,看到了躺在床頭几上那把大黑槍。他們爭著脫下對方衣服的時候,她怎麼會沒注意到它?她突然有和-圖-書種,跨過了一條響尾蛇卻沒看到牠的感覺。
他坐在床上,瞪著手裡的隨身杯。起來,穿上你的衣服,然後離開。她唯一能表現得更直白的方式,就是直接把他推出門外。
他迅速把槍插回槍套,從面前的貨架上抓起一罐機油,舉起它,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朝搶匪的腦袋砸過去。那傢伙穿著一件黑色的連帽運動衣,此刻帽子正拉到頭上——肯定會讓他熱到不行——但即使有帽兜減緩了衝擊力道,罐子擊中他的頭部時,仍發出了像是哈密瓜砸到地板上的聲音。搶匪如同被重拳擊倒般癱軟在地——或是正確來說,被機油擊倒在地。
「好,現在下車,我們要進去找妳的男朋友。」
「我不知道你怎麼喝咖啡,所以拿了兩包糖和兩包奶精,還有一根攪拌棍。」她說道,把隨身杯遞給他。他愕然地自動接下杯子;糖、奶精和攪拌棍裝在一個三明治塑膠袋裡,還附上了一張摺疊工整的紙巾。「我時間不多,得趕快去洗澡了。」她繼續說道。「你離開的時候確定一下門鎖上了好嗎?謝了,你真是個甜心。一個禮拜後再打電話給我。」她彎身迅速地在他前額印了一吻,隨即逕自走入浴室。他聽到門鎖扭上的輕響,數秒後傳來水流的聲音。
沒錯,他是想再見到她,但不想剖析自己昨晚說或做過的每一件事……雖然他說的不多。他們兩人都沒怎麼說話;在幾次做|愛之間,他們都在睡覺。在酒吧遇見時,她很健談並充滿自信,不過上床之後談話一直只維持在最低限度。和一個不認為在做|愛時有必要來段深入對話的女人在一起,這種感覺還挺不錯的。他喜歡這樣,喜歡她……至少目前是如此。
她不像是那種容易驚慌的類型,但他對她的了解還不夠深,不足以判斷。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她並沒想留他下來吃早餐。好吧,他可以順她的意,反正這本來也就是他的打算。
艾瑞克進了店門,朝店員點了個頭;那個下巴有著凹痕,身材削瘦的小子之前一直透過窗戶盯著建築工人加油。他直接朝店內後方的咖啡檯走去,附近貨架上擺放的都是機油、汽油添加劑和擋風玻璃清洗液。站在收銀櫃檯裡的店員臉上露出些許警戒的神色,往後靠了一點。
只是他此刻真的很需要一杯咖啡,而打死他也不肯再喝一口那杯毒藥。附近有間廿四小時營業,附便利商店的加油站,那裡會有咖啡。或許不如現煮的新鮮,但他早已習慣了保溫過久而變得苦澀的咖啡,也因此他都會加入糖和奶精,好讓它較容易入口。可惜就連糖和奶精也掩蓋不住潔珂琳的咖啡裡那種可怕的味道。如果他們真的開始和_圖_書正常交往,他將必須把煮咖啡的差事接管過來;就算是為了顧及禮貌,他也喝不下那樣的洗米水。
她仍在發抖,但照做了。
一坐進車裡,他就揭開咖啡杯的上蓋,倒進兩包糖和一包奶精,用那根小塑膠棍攪拌了一下,接著將杯子舉到唇邊喝下第一口。咖啡接觸到他味蕾的那一瞬間他就吐回了杯子裡,渾身一陣顫抖。見鬼了,這是什麼狗屎?
這個問題包含了很多層次。首先也是最明顯的答案是到另一間浴室。解決完生理需求——並注意到性顯然就像運動一樣,除非你定期且有規律地為之,否則一下子做得過於激烈會讓人痠痛不已——她穿上睡衣,喝了杯水,用手指梳理髮絲,因為她的梳子還在臥室裡。
她父親和前夫都不是戶外型的男人。事實上,她前夫最接近戶外的時候是當他去看美式足球賽,實際坐在體育場裡,喝著啤酒,自覺像個男子漢;即使他並不特別喜愛美式足球,去看球賽只是為了加強自己律師好男孩的形象。但至少他對此抱持著幽默感,潔珂琳記得這算得上是他的優點。史蒂夫不是一個壞人,他只是不適合她。
地上那傢伙發出呻|吟,開始扭動身軀。他的腦袋肯定會痛得要命,搞不好還有腦震盪,但艾瑞克還是拿備用手銬將他銬住。他已經聽見了警笛聲。反應時間還算挺快的,他暗忖。不過話說回來,好望市不是亞特蘭大,夜班員警並沒有太多事可忙。
他把咖啡放到床頭几上,繼續穿好衣物。把佩槍插|進腰帶上的槍套時,他猜想著她是否被它嚇到了。她不是警察迷,也許不喜歡他把槍自動放在伸手可及之處。這是他在亞特蘭大警隊養成的習慣,到如今這個舉動已近乎出於本能,連想都沒想就那麼做了。
艾瑞克在潔珂琳溜出臥室的那一刻就已醒來,從眼縫間欣賞著她勁瘦、優美的曲線,直到她輕輕關上房門,消失在他視線之外。她很瘦,不過身形相當美好;從她那對不大但高聳的乳|房,小巧緊致的乳尖,到她圓潤的臀部,還有她的腿……靠,光是那雙腿就能令人春夢無限,修長,結實,滑膩得有如絲緞。他或許將永遠無法忘懷那雙腿緊緊纏裹住他的那種極致快|感。
該死,他就知道,從那輛車一停到店外他就有預感了。他的槍握在手中,雖然他不記得曾拔出它,但它就在那裡,因為他本能地知道那輛車代表了麻煩。就如同他本能地注意到店員所站的位置,可以判斷出搶匪位在他和店員之間。他可以開槍,但如果他失手,有可能會擊中店員。
吭。
他站在公寓前方有遮蓋的小小門廊上,四下觀察了一番好確定一切正常,沒有可疑車https://m.hetubook.com.com輛或可疑人物出沒,之後才步下階梯,跨過狹窄的人行道走向他的車。這裡是很好的區域,因此一輛破車會很引人側目。附近住戶還沒有什麼動靜,但有幾間公寓裡透出燈光,顯示了早起的人還不少。
幹。還真的發生了。
他翻過身看向時鐘,隨即揚起眉梢。剛過五點。她說過這個禮拜十分忙碌,如果她得在五點鐘起床,顯然並沒有誇大其辭。他不知道婚禮策劃師都得做些什麼,需要用掉這麼多時間——那些事能難到哪兒去?——但她相當負責盡職,而他很欣賞這一點。這年頭太多人推諉塞責,彷彿只有蠢材才會盡其所能地做好自己的工作。當然,身為警察,意味著他得面對一些社會渣滓,但他也沒少見過那些擁有特權,自以為聰明,擺出一副這是我應得的態度,事實上卻半點也不值得尊重的傢伙。
他聽見店門開啟的聲音傳來,一時間引擎運轉的響聲變得更大。沒事的,他告訴自己。即使是白癡也會注意到就停在店門口的車子,明白店裡除了店員之外還有其他人在。只有幹警察的才會在聽見店外有車子沒熄火時,立刻想到搶劫後便於逃逸。他的第六感在一夜火熱的性|愛後短路了,如此而已。天就快亮了,路上車輛漸漸增多,任何蠢蛋都知道這不是行搶的好時機。
某種加了味的玩意兒,而且那味道差勁透了。女人到底怎麼回事,老是愛惡搞咖啡?就讓咖啡嚐起來像咖啡有什麼不好?誰需要楓糖、草莓、花生或無論什麼口味?更糟的是,不僅添加進去的味道詭異,咖啡本身也淡到不行。那個女人或許有雙美|腿,但她一點也不知道該怎麼煮出一杯好咖啡。
太遲了。她意識到她該在下床前就喚醒艾瑞克,但她之前未考慮清楚。她不想讓他看見她睡亂的頭髮,或是在她尚未刷牙的情況下試圖親吻她,或是——上帝不許——聽到她上廁所的聲音。男人似乎並不為這些事情感到困擾,但她卻絕對無法忍受。她對艾瑞克還未熟悉到可以讓他聽見她小便。儘管他們已經做了三次愛:第一次火熱狂亂,之後是悠閒放鬆,最後一次則是凌晨兩點那場慵懶相擁的性|愛——但她仍不了解他。她知道很多關於他的事,多半著重在肉體層面,但她並不了解他。
看來她是無意談論昨晚的事了。有那麼片刻他感到鬆了口氣,但同時他也……好吧,幹!他覺得超不爽。女人應該都會想談的,那顯示出她們感興趣,感覺到彼此的渴望和共鳴。現在他該怎麼想?潔珂琳只要跟他上床,其他什麼都不要,而現在慾望得到了滿足就打發他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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