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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物

作者:琳達.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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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在風雨停止之前寸步難行,他認命接受事實。安琪應該也一樣,她不可能超前多少,昨夜洪水還沒這麼嚴重,她頂多只能趁那段時間趕路。不過她只能步行,一旦他能出發,很快就可迎頭趕上。
但是他不能停下腳步,戴米契的同夥比警察更可怕。他當然不想被逮捕,只是他寧願被熊吃、被警察抓,他見識過戴米契的打手凌虐惹他不爽的人,他知道戴米契幹掉過比他地位更高、手段更兇殘的大人物。他沒有選擇,一定要銷聲匿跡。甚至在監獄裡也不安全。
無論是否下雨,動物還是得吃東西吧?或許到晚上會跑出來。想到熊和美洲獅可能在帳篷外徘徊,他立刻緊張地拿起獵槍放在伸手能拿到的地方。老天,他好累。今夜依然悲慘,他無法繼續熬夜。他一定要補眠,否則即使明天放晴、山路奇蹟似地變乾,他也沒力氣出發上路。
或許願意、或許不。他不想冒險。行動勝於言詞,這是個不容錯過的好機會。
他從不認為乾爽潔淨的衣物是一種奢侈享受,但當他匆忙用手巾擦乾身體時有很深的感觸。以前這些簡單的東西他根本不當一回事,例如食物、飲水、住處,他知道以後再也無法以同樣的眼光看待。他很肯定這種生活不適合他。
不,他不能待在這裡。無論理由為何,都走到這一步了,他不能放棄。
他感覺自己在飄離。他好累,他知道自己筋疲力竭了。他一定要睡覺、否則會死。
他差點笑出來。他怎麼可能算得到吃人熊和世紀最大暴風雨同時出現?
終於他不得不做出抉擇。萬一無法在天黑之前到停車場附近,他會遇上真正的大麻煩。他下馬踩進無邊無際的爛泥中,由鞍袋中拿出一條能量補給棒,悽慘憤懣地站在雨中,低頭保護這一點點無味的乾糧不被雨淋濕,邊嚼邊思考。他沒走多遠,完全沒到達計劃中的距離,現在他有兩個選擇,一是就地找個遮風避雨的地方等天氣好轉,二是掉頭回營地。兩個選項都有潛在的危險。不幸中的大幸是既然他下不了山,安琪也辦不到。她很可能躲在洞穴裡,即使在這種見鬼的大雨中,那個和圖書臭女人搞不好還能找到乾木柴生火。
雖然現在沒有豪華飯店的服務,但營地裡有帳篷,比起荒山野地舒服多了。他討厭走回頭路,不過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順利趕路。營地裡有食物、住處、乾衣物。沒錯,戴米契的屍塊依舊散落滿地,但他猜想那頭熊應該已經吃飽離開了。其他動物不是早就去分一杯羹了嗎?現在說不定已經吃到什麼都不剩了。
或許她知道捷徑;或許她比想像中更強悍。說不定她已經到停車場了。不太可能,但他必須為所有狀況預作準備……
於是他放棄下山往回走,卻愕然發現幾個小時前走過的路已經不能走了,因為大雨不斷落下,沖刷破壞山坡地。他焦急地發現天色開始變暗,乾脆不顧馬匹的安危騎上去,希望能稍微增加速度。
他往後靠、閉上雙眼。他只需要休息十五分鐘,只要十五分鐘就足夠他恢復體力。不可以熟睡,不省人事太危險,他只是稍微瞇一下……
他怎麼也想不到,與她共處的感覺竟然那麼好,他清理獵槍時她坐在一旁陪伴,這樣就夠愉快了。她沒有碎嘴說個不停,她並非嘴巴關不住想法的人,但她有話直說,不愛旁敲側擊。她沒有埋怨、沒有挑剔,即使她有正當理由可以不滿。真是的,有時候他挑剔到自己都受不了,所以即使她挑剔,他也不會生氣。
他第一次感覺如此孤寂。除了畜欄中的馬兒,他沒有看到半個人或動物,因為天候太差,連鳥都不見了。所有動物,不分人類或禽獸,都找地方躲起來等雨停。
還有一件事:她是他見過最不須他費事的女人。在她身上看不到半點虛榮。她連一次都沒吵著要梳頭;保持乾淨加上刷牙似乎是她最大的要求。他不確定她是否有化妝,即使有應該也非常淡,所以他完全看不出來,話說回來,除非畫得太過火,否則一般他都看不出來。或許她那頭豐厚濃密的髮絲天生直順,所以不必費心打理,就這麼簡單。說不定明天早上她會因為沒有睫毛膏和吹風機而抓狂,但看來不太可能。
安琪在許多方面都符合他喜歡的特質。hetubook.com.com沒有人像她這樣令他強烈心動,她的滋味彷彿為他打造。一開始只是純粹的肉體吸引力,但轉眼卻變成他沒勇氣細看的東西,愛上她很不妙,雖然現在因為情勢所逼她的態度很和善,但說不定在她心中依然將他視為搶光生意、害她不得不賣房子的壞蛋。對任何人而言,這種心結都很難解開。沒錯,他有解決的計畫,但她願意聽嗎?
不曉得那頭熊有沒有回來將戴米契剩下的部分吃光。從他嘗試出發逃亡到鎩羽而歸,這段時間足夠牠飽餐一頓了。
但是……溫柔?媽的,他哪懂什麼溫柔?他只知道那雙認真的黑眼睛令他著迷,當她有史以來第一次對他笑,她整張臉亮起來,腎上腺素在他體內狂飆,感覺有如上戰場的前一刻。當她笑出聲音時,他終於再也憋不住了,他一定要吻她,若不是她退開,他一定到現在還在吻她,加上很多、很多其他的行為。
他原本以為下山不會有多困難,除非邪惡的命運轉折讓他遇上一肚子火又拿著槍的裴安琪。找到營地之後,他一直深信絕對能回到停車場。他知道下山的方向;出發之前他仔細研究過地圖,因為他知道必須單獨下山。他和馬相處得不錯,所以決定出發試試運氣。沒想到大雨拖慢了速度,一路驚險無比,每一步都變成得來不易的勝利。多了好幾道上山時不存在的洪流,他迂迴閃避,到最後根本弄不清楚路在哪裡。
他穿上衣服:乾內衣褲、牛仔褲,迷彩厚運動衫貼觸冰冷皮膚的感覺簡直像天堂,最後穿上厚襪子。只可惜他沒有備用的靴子,只能將靴子放在靠近暖爐的地方烘烤,說不定能在需要穿上之前烘乾。
不曉得被他綁在岩石下的那三匹馬現在怎樣了,牠們甩脫韁繩了嗎?還是依舊在那裡等他回去?
應該很容易才對。他只需要騎馬下山,萬一抵達停車場時天還沒黑,只要躲起來等天黑,然後把休旅車開走就行了。小事一樁。儘管天氣惡劣,儘管安琪逃跑,儘管吃人熊出沒……還是應該很容易。
他很想不把基本需求當一回事。他很想忘記濕冷受凍的感覺,和-圖-書他很想將這一切拋在腦後不再回想。他很想再次享受全天候的舒適,他污了那麼多錢,再舒適的享受他也負擔得起。他只需離開這片山地,但今天、今晚都辦不到,甚至明天也不可能。
他勉強牽著馬往回走,逆著泥流往上跋涉,路況太險惡,萬一馬受傷就慘了,所以他沒有騎上馬背。他低聲咒罵,被迫回頭讓他非常生氣,只是他別無選擇。不過至少有個好處,他非常期待能回帳篷,不必繼續淋這該死的雨。
達悍側躺著,安琪的翹臀緊貼著他劇痛的老二,他盼望、祈求她會像熱炭上的松鼠那樣亂動,但她睡得很熟。雖然被他吻了之後她一臉錯愕、震驚地瞪他,但一躺下安頓好,她立刻睡得像個小嬰兒,由此可見昨晚的驚險消耗了她多少體力。他自己也很睏,感覺得到睡意漸漸籠罩,但入睡之前,他希望再享受一下與她相依偎的感覺。
離開國境最好的方法就是遵照原始計畫。他不能冒險改換方向到其他地方去租車或偷車。拜託,這裡可是蒙大拿呢!他說不定會落到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幾天都沒一輛車經過……例如現在這裡。
他不想躲在山洞裡等雨停,也不想像昨夜那樣瑟縮在岩石下。他想要高級飯店套房、客房服務、放滿熱水的按摩浴缸。他想要乾淨床單、柔軟床墊、一堆溫暖的毛毯。他想要一碗熱騰騰的龍蝦濃湯、一壺更燙的熱咖啡。很不幸,這一切都只能等。
事實上並非如此。
萬一安琪走運比他先抵達停車場,找了人馬等著抓他,哼,這裡又不是城市,連小鎮都不算,她能叫來多少人?他有獵槍和手槍,他不怕開槍。下山之後,他要先運用智慧,謹慎評估狀況之後再現身。假使有人等著抓他,他會裝出一臉害怕的樣子。他會求饒,甚至哭哭啼啼,告訴大家是因為戴米契先起殺意,他才在情急之下犯錯,只是出於自衛,他並非有意對安琪開槍,只是被熊嚇壞了……沒錯,好辦法。他的演技非常好、一定連安琪都會懷疑是她誤會了。等大家以為他不至於造成威脅,他就乘機殺光他們。殺人對他而言不是問題。如果有人以為www.hetubook.com.com他會手軟,那就等著上黃泉路吧。
他有過不少女人,他發現來電的感覺始於接吻。有些女人雖然讓他心動,甚至上了床,但卻不想親吻,於是兩人的關係便迅速無疾而終。感覺彷彿兩人之間的不協調深入分子結構。有些女人他一開始沒感覺,但接吻之後,滋味卻正合他的喜好。
他打個寒噤。要是回想那幕慘狀,他永遠無法前進或回頭,只能驚駭地呆站在原地,最後真的會死在這裡,或許是冷死、被安琪殺死,可能還有其他變數等著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他認為原始計畫最可行,所以要繼續執行下去。他需要那輛休旅車;那輛車是用他的名字租的,萬一因為忘記打方向燈或其他蠢事被交警攔下,也不會有問題。更何況,為了從戴米契的口袋中拿到鑰匙,他甚至不惜踩過滿地屎尿內臟,撥弄翻找噁心的玩意。現在絕不能退縮。
不曉得裴安琪是否成功趕路,不像他一敗塗地,假使她今天下了山或至少趕了不少路,說不定會發現那三匹馬,不過機率非常小。
終於在最後一道光線消失之前,他及時趕回營地。
查德將馬趕進畜欄時,下個不停的要命大雨中原本透出些許微光,此刻已完全消逝。他照料馬匹時必須用手電筒照明,幸好這匹畜生似乎像他一樣高興回到營地,要是現在牠敢找麻煩,他鐵定會一槍斃了牠。
苦苦掙扎了幾個小時,光是騎在馬上就讓他體力不支,風吹草動都令他疑神疑鬼。持續警戒很累人,幾乎和體力操勞不相上下。至少現在馬上了鞍,相對比較好騎。出發之前他換上乾衣物、穿上雨衣,所以至少沒有全身濕透,但濕冷寒意漸漸滲入骨髓。有一段路面特別難走,他不得不下來牽馬;他滑倒跌進水裡,所以最後還是該死的全身濕透。他恨死這可惡的雨。身體一濕,他開始感到越來越冷;他的關節痠痛難忍,全身不斷發抖。所有動作都非常費力,即使再小也一樣辛苦。他感覺彷彿在幾個小時內老了二十歲。他認清這樣下去活不了多久。
他終於感覺好一點了,能夠取暖、身上有乾衣服,他深深嘆口氣,坐下來發呆,聽著大雨和*圖*書重重敲打帳篷。接著他吃了一根蛋白質補給棒,喝了一瓶水。他真的、真的好希望有熱食可吃,但現在還不可能。於是他喝著冷水,努力不去想咖啡。他嚼著蛋白質棒,盡可能不去想有多難吃,口感不像食物,比較像黏黏的木屑。儘管如此,隨著時間過去,他的身體漸漸放鬆,迎接溫暖與乾爽。
他將馬牽進畜欄,他很想先照料自己,但不得不先照料馬匹,他每一秒都心懷怨恨,畢竟少了這匹馬他會陷入很大的麻煩,所以他也只能認命地強迫自己去做,甚至餵那個畜生吃了東西。接著他搖搖晃晃走進帳篷,打開露營燈和小暖爐,開始脫除身上的濕衣物。媽的,冷死了。
因為她,他有種頭昏腦脹的感覺,混合著挫敗、好笑和溫柔。頭兩樣他清楚原因:之所以覺得挫敗,是因為打從第一次見面他就想一親芳澤。換言之,他累積了兩年份的挫敗。覺得好笑是因為現在他佔了上風,她隱約知道,而她一如往常以伶牙俐齒反擊,只不過她還沒搞清楚狀況,所以有點偏離重點。
他很清楚自己不善於戶外活動,但他非常聰明,而且沒人料到他準備得這麼周全。他花了一年的時間練習騎馬,買了手槍練習射擊。邏輯上能預料的事他都有所準備,但這該死的天氣——他不可能想到會發生這麼劇烈的暴風雨,導致山洪爆發。
這一天從開始到結束都爛透了,一切都白費工夫。昨晚的操勞已經讓他累壞了,只有下山開車逃亡的希望支持他撐下去,他要贏。現在想想,還不如省下力氣休息算了。現在他又冷又濕,整個人悽慘無比。
雨水沿著山勢往下流,匯聚成小溪,然後變成河流。馬蹄下的路面鬆軟濕滑,馬兒提心弔膽很容易受驚。路上馬失足了一次,查德屏息祈求牠能恢復平衡。萬一馬跌斷腿,他就得被迫步行下山。在這種見鬼的環境中,他絕對走不了多遠。
但他又怕入睡,擔心會睡得不省人事,萬一熊跑進帳篷,他還沒醒來就被熊吃了。他坐在床墊上迷迷糊糊打盹,一個個思緒由腦中飛過,但都沒有停下來讓他仔細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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