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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鵲圖之謎

作者:維多利亞.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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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復活節之花

第一章 復活節之花

「聽起來很可怕,」我說:「她的情況一定很糟。」梅格哀傷地看著我,對我說:「我想也是。」葛樂芙小姐接著說:「那麼,如果沒有事的話,我想……」
我等著她繼續講,不過她似乎沒有那個意思,最後我按捺不住了,就對她說:「你認為他真的不值得一提嗎?或者是你認為他根本就不希望我們記得他?」
我有一個家庭老師。我母親說,以我們的地位是必須的。她供不起我上好的學校,如果去村裡的學校,她認為連想都不要想。所以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替我聘請家庭老師。不過他們都待不久。
「你不用再做什麼了。如果她的病情又有什麼變化的話馬上通知我。我明天會再來。」
她臉上的恐懼之情,即使年幼如我,也知道她想待在這裡。她不能忍受不待在這裡的情景。當時的我是無法瞭解她的表情——不過後來我才知道——她在享受她的悲慘和怨恨。
我知道我母親為這件事感到很困擾,在我看來這件事當然已經無關緊要了,不過她可是把它當做攸關她的尊嚴的大事,因此對她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她已經捎了很多信給梅瑟牧師告訴他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且表達她的憤怒。這種時節會對她造成一種特殊的緊張狀態,往往是發生任何事都會被她小題大作。
他們走了以後,我和梅格沉默地對望了一會兒。
「也不過十二年而已。」
「你出生了以後也造成一些改變,她不能再常常去參加舞會了。」
「你父親的事?」她問道。口氣很尖銳。
事情進行得都還算順利,所以我們也就越來越樂觀。
「老家還沒賣的時候她就在了。好女人,現在這樣的人已經不多了。」
多好的一句話啊——特別是對我母親來說。如果她真能做到這一點的話,也許她丈夫就不會離開她了,而我也會知道我父親的事。我把他當做一個有著閃亮雙眼的已婚男人,他的眼睛會對別人起蠱惑的作用,例如梅格。
有一天我終於逮到了機會,我對她說:「姨媽,你知不知道關於我父親的事?」
艾格漢醫生對我鼓勵地笑了笑;肯頓醫生則把一隻手放在我的肩上,輕輕拍了幾下。我覺得眼眶好像有點模糊。
「這些往事提起來……令人很不舒服。當人們離婚了以後,他們通常會變成敵人。他是那種不喜歡麻煩的人……所以他會統統把它們拋諸腦後。哦,親愛的,讓我們把那些不愉快的事統統忘掉吧,你就要跟我回去了。」
「當然。」我說。
所以我一直在外面徘徊流連,盤算著該怎麼告訴她這件事才好。
「我知道你還小,」她說,「但是有很多事是由不得我們的……不管我們年紀再大,要發生的就是會發生。現在我要坦白地對你說,你母親病得很嚴重,她需要專人的照顧。梅格是個堅強的好女人,不過這件事她一個人也應付不來。我已經前前後後都想過了。現在我們可以請一個特別護士到家裡來,不過並不容易。但是我們還有另一個選擇,就是把她送到療養院去,在那兒她會得到完全的照料,我住的附近就有一個,我們可以把她送到那兒去。」
梅格和艾咪也啟程往索美塞德郡了,而我們的房子也確定了買主。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覺得我的生活就在我眼前破碎了。
「我猜測和你一樣,親愛的。她病得不輕。我的阿姨珍也是得這種病。有半邊身子都不能動,也不能講話……只能喃喃自語。她大概那樣子維持了一年之久。就像個嬰兒一樣。」
「哦,沒什麼。」我看得出她一定是想到關於我父親的事。
珍惜我們所擁有的
肯頓醫生以一種親切的方式看著我,這使我害怕聽到最壞的結果。
「我也是,蘇菲姨媽,我覺得有你這個姨媽真好。」
「嗯,她一直都在。」我告訴她。
「有節慶和唱詩班。」
我母親的身材高挑,人也長得很漂亮;五官看起來像希臘雕像;眼睛是淡藍色的,有時候眼睛好像覆蓋了冰似的,冷冷的;她的眉毛修長,睫毛又長又翹,光滑亮麗的頭髮總是整整齊齊地盤在頭上。她一直讓人覺得——即使是母親的僕人也覺得——她是個歷盡滄桑的美人,而且那全是「環境」所逼,讓我們淪落至此。
「所以你認為他不會再關心我了?」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知道那個女人的事。那個女人活躍在社交場合裡,有點像交際花。和他正好湊成一對,你說是不是?她有丈夫了。他們……好像被他丈夫抓到過。真是老掉牙的劇情。後來好像離婚了,我想不久之後他就娶了她。他們……也許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你母親對這件事一直不能釋懷。如果西達大宅沒被賣掉的話,她還可以回到那裡去,這樣事情可能不會那麼糟。但是房子賣了以後,不但所剩無幾,還留下一大筆債務,由你母親和蘇菲小姐一起償還。她買了一棟自己的房子,而你母親則住到這裡來,她當然也從你父親那裡拿到了一點贍養費……不過你也看到了,實在是無濟於事。」
這件事不久就被淡化了,但梅格還是忿忿不平。每遇到這種時候,要從她那裡套出點消息總是很容易的。
梅格沒有再解釋,我看得出來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所以我催促著問:「他到底怎麼了?他打仗去了嗎?」
由於連日來的相處,使我和蘇菲姨媽的距離拉近不少,我的膽子也漸漸大了,所以我決定問問她關於我父親的事。
「而且,他們不見得能完全痊癒。這種事可能在任何時候發生在任何人身上。你的事業可能正如日中天的時候,上帝卻認為應該給你一擊。」
「好了,」她繼續。「現在,佛萊迪,聽著,你才十三歲,還沒辦法自己照顧自己,我想……如果你不排斥的話……我想讓你跟著我。我現在是你唯一能求助的人了,恐怕,我們沒有太多選擇。」
她點點頭。「沒關係,我現在在這裡。」她對我悲哀地笑了笑。「可憐的孩子……這麼小。你應該是……幾歲了?」
「她的病到底怎麼樣?」我問。
我們沒有待太久,因為實在沒什麼用處,只有徒增難過。
「不會比雙輪輕馬車大多少,它是屬於喬.加賓的車,他大約一個禮拜在和*圖*書我們的花園工作一小時,而且不管我們想要去哪裡,他都可以載我們去。」
有一次,我還看到梅格在打扮自己。那時候她還邊打扮邊說著我父親的事。那是在伯爾先生開的肉鋪,他一邊在砧板上剁著肉,一邊對客人叫囂著:「買!買!買!」伯爾先生雖然是屠夫,不過外表看起來很時髦。他穿著一件藍白相間的條紋圍裙,還戴了一頂草帽,瀟灑地斜戴著。當他和顧客開玩笑的時候,他的眼睛就會閃閃發亮,當然大部分都是女客。
我們倆個,和艾咪三個人,合力把她移到她的床上去。
「我應該告訴你母親的。」
「謝謝你,海曼小姐。請你一定要表達我的遺憾。」
我很快就知道,我母親是個非常不快樂的女人。
梅格的眼神裡充滿了渴望。她是倫敦東部長大的,而且一直以那裡為榮。「在那邊的生活很不錯的,星期六晚上,市場裡燈火通明,有海扇和貽貝,玉黍螺、油螺和冷凍的鰻魚。不錯吧,嗯?這邊有什麼呢?」
我們可以說是生活在「上流社會的貧窮線上」——母親、我、和兩名僕人:梅格,一個從那個「好日子」的時代遺留下來的人;艾咪,正值豆蔻年華,從卡門另一邊的村莊來的密德默女孩。
她再次溫柔的望著我。
「是什麼?」我說。
「是的,我知道。我非常明白您的意思。」
「哦!」她喃喃地說著。

「沒關係,我不怕,你呢,梅格,這樣一來你也要找別的工作了。」
蘇菲姨媽好像童話中的仙女,只要揮揮她的魔杖,我們的夢想就都成真了。
「醫生還不太確定。他會再來的。她現在身體狀況很差。」
「那你一定認識我父親。」
「如果你把牠們叫醒了,可能會吠聲震天,而且引發很多不愉快,讓我們一起去威特夏吧!想想你在那邊的生活,你會去上學,或是做其他的事。你可以接受教育,是不是?這些才是重要的事。你和我還有一大堆決定要做呢!不要讓已經過去的事成為自己的負擔,我們要勇往直前。你母親的缺點就是老是回頭看。這樣是不好的,佛萊迪。我有預感我們兩個會相處得很融洽的。」
我轉到一條通往牧師家的小巷裡去。每年的這個時候,鄉村的景致美極了,七葉樹的花都開了,籬笆下的紫羅蘭和酢漿草也長得很茂盛。這和梅格說的市場裡冰凍的鰻魚是多麼鮮明的對比啊!
「有僕役長、管家、廚房女傭、大廳女傭……一大群人。還有照管馬車、整理馬廄的馬伕,你知道,這些事情都有專人負責,而且可不是容易的工作呢!」
告訴了我這麼多,梅格發現很難不繼續下去。而且,每當我能從家庭老師那裡開溜的時候,我就跑去找她。
「哦,海曼小姐!」他說著,邊把眼鏡推到額頭。他是個溫和的人,而且我立刻注意到他潮濕的灰眼珠流露出的憂慮之色。他是個愛好平靜的人,不過那種狀態通常在和我母親聯絡之後就會被破壞。當我告訴他有封我母親要給他的信時,他的恐懼感就更形確定了。
「哦,不……不!」
她點點頭,邊朝著窗戶望去。
當我問到他的時候,她什麼也不說,只是用力地抿著唇,就像座雕像一樣。我還記得那時她正好談到西達大宅的卡特家族。
「他們度蜜月去了……然後我們就跟著軍團到處跑。他們結婚不到三個月,你外祖父就去世了。接著就是西達大宅被賣掉,卡特家族來了等等,當時簡直是一團混亂。而且,我看得出來,他們的婚姻不會持久的。他不是那種適合婚姻生活的人。不久之後,就有另一個人……」
她離開了我們。我想她並不是真的關心這件事。那天早上,郵局有她的一封信。我猜她一定是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工作。她將成為一個名門閨秀的家庭老師,她等於什麼也不用教。我開始學會察言觀色。
後來肯頓醫生知道姨媽來了,他也很高興,複診之後,他和姨媽長談了許久。
她想要繼續在西達大宅的生活。她喜歡參與教會事務——負責籌劃義賣會之類的事。夏日節慶不能在我們家的草坪上舉行令她很惱怒。
「那種人?」
「而且她……呃……已經請歐德小姐幫她安排了,我相信歐德小姐已經同意這麼做了,所以你知道……」
然後我們互相親吻,依偎在一起,我覺得心中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一切都成真了,房子被拍賣了,那是個令人中意的地點,買主很多。蘇菲姨媽是個很能幹的人。她說僕人們如果需要可以留下來,直到找到下一個工作為止。她們不能就這樣被趕走,這是對買主的一個基本要求。
一股可怕的恐懼感襲上我的心頭,前所未有的,接著它們全變成了憤怒,在我胸中翻滾沸騰。全都是因為那些愚蠢的復活節花的關係。都是因為她的憤怒才導致這種局面的。哦,不!不只是因為那些花。憤怒、悲痛、怨恨所有這些情緒都已經在她心中滋長很久了。花只是個導火線,把她這幾年來對命運鬱積的憤怒和嫉妒整個引爆出來而已。
「不!」她大叫。
我覺得自己有點被她說動了。
「她似乎意識一直不太清楚。等一下她可能認不得您了,卡汀漢小姐。」
「我們都希望有最好的結果,」肯頓醫生說。「這個時候,該讓你阿姨知道一下。」
梅格抬眼望著天花板,而我則趁機逃跑了。昨天晚上我們吃的是小牛腰肉,所以今天應該是吃冷牛肉,可是我母親總是要跑來廚房和梅格討論一番。她當然比較喜歡派人去把梅格叫來,只是根本沒人可以去叫她,除了艾咪,而那表示艾咪必須暫時放下手邊正在進行的工作,但是她實在是個徹頭徹尾的慢郎中,所以叫她去叫梅格還不如自己去找她。
「你跟我母親很久了吧,梅格。」我問。
「和她一塊兒走了,我猜是……另一個女人。」
「那裡會不會很貴?」
「不知道我會不會再見到他。」
「那是什麼?」我問。
「那個低俗的女人!」
「那是老家,」她說。「她還挑了個可以全天候看到它的地方住。真不簡單!」
「當然活著,還活得好得很呢,只是你母親永遠忘不了這件事,她從不提它。要是她能回西達大宅就好了,我想她會痊https://www.hetubook.com.com癒得快些。對了,你可別跟任何人說是我告訴你的,要是你母親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不過,我想每個人總是有權利知道自己父親的事嘛!」
「我有一個阿姨,」我告訴他。「我媽媽的姊姊。」他的臉頓時開朗了起來。
當她擦乾手的時候,順便朝窗戶外看了看,而且做了一個苦笑。
「他的事有什麼好提的。」接著她沉思了一會兒。
「哦,他竟敢如此對我!他竟敢如此對我!」
「這個計劃如果真實行起來的話,可是個大變動呢!梅格和那個年輕女孩,我想讓他們到別的地方工作,這間房子也可能要賣掉,所得的錢再拿來付你母親的醫藥費……再加上你母親原本剩下來的錢,應該夠了,這樣我們也可以安心地上路。你到我們家來住。說實話,佛萊迪,我已經想不出別的辦法了。我已經和醫生談過。他也認為這個主意不錯,而且是唯一的辦法。」
當醫生再來的時候,他把艾格漢醫生也帶來了。他們在我母親房裡待了很久。梅格一直都隨侍在旁,之後他們全都到了客廳,而且把我叫去。
她們會反目一點也不奇怪,我母親很少提到她,她常說她們會一起長大真是個奇蹟。
「很難說,其實我兩邊都不站。其他人也是。我覺得他好像是故意找碴的,你母親要這樣,他就故意那樣……」
「但是恐怕還是不夠支付你母親到療養院的費用,不過我倒是有一個計劃。」
而且拉文達屋又沒有鈴,裝設它們則太昂貴了,所以一直都沒有裝。至於為日常的瑣事安排固定的時刻表,那又不合她的意,就像梅格說的,她是個急驚風,而且不願意被時間束縛住。所以她現在還是得自己到廚房來找梅格。
「沒關係,」她繼續。「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嘛!別煩惱。蘇菲姨媽會想辦法的。梅格在你們家很久了吧?」
她說:「你沒有父親……現在。」
「我告訴過你了。你現在沒有父親。這個問題就到此為止。」
我把信遞給他。「我想我似乎該帶個回答回去。」我禮貌地說。
就在這時候,我母親到廚房來了。她很驚訝地發現我在這裡。
「她要忍受什麼?」
「我還是不懂。」
「那麼……如果你能夠轉達我對你母親的歉意……呃……向她解釋……這件事情我實在幫不上忙,我想應該就不需要用寫的了。」
「嗯,十五年了。」
「是的,可是他還是……至少他還是我父親。」
「他說她中風了……腦溢血。」
「不要緊,我想先洗一下手,坐火車,一路髒灰灰的,待會兒我們再開始工作。你跟我來,弗雷德莉卡。」
「她住得很遠嗎?」
「你好像是站在他那邊的。」
我說:「對,佛萊迪聽起來……比較平易近人。」我希望蘇菲姨媽不要走,我想跟著她,想求她留下來。自從她來了以後,我心裡踏實多了,事情看起來似乎也沒那麼糟了。
「十三。」我說。
我母親的一生深為兩件事所苦,即她不只失去了她的老家——當她父親去世時,它就被賣掉了——而且還背負了他生前的債務。西達大宅賣給了卡特家族,他們是靠蔗糖和煙草起家的大財團。他們有兩件事很令人討厭——一是他們的粗俗;二是他們的富有。
過去的榮耀是不可取代的,而這正是拉文達屋缺少的。當我們剛來時,它還只是個小村舍,梅格告訴我說:「沒錯,多年來它一直都是拉文達村舍,把『村舍』塗掉改成『屋』並不能改變什麼。」
她搖搖頭。「他不會到這兒來的,親愛的。」
這次的事情是由於教堂的花飾佈置而引起的。去年,她就已經抱怨連連。卡特太太和歐德小姐根本就不懂得如何佈置。說實話也是如此,你怎麼可能期待一個從商店主人變成暴發戶的人懂得這些?她們的佈置完全是很低俗的。至於歐德小姐,她是個只會傻笑的可憐人,對副牧師言聽計從,而且很明顯的,她只是卡特太太的傀儡。荒謬的是,我母親在她住在西達大宅的那段日子裡,就有了很多裝飾教堂的經驗;而且當時那些紳士們對教會事務也都很有影響力。
「你說的對,姨媽,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自從你來了以後,就為我們做了好多事。」
我說:「你喜歡他,對不對?」
我花了很多時間和梅格、艾咪待在廚房裡。她們比誰都來得友善。
我母親是個不擅於溝通的人,雖然我常聽說關於我家過去的光榮事跡,但她卻很少談到那個我最關心的主題:那就是我父親。
「你都和他們一起嗎?」
「哦,也許吧,生意人的頭腦總是很精明的。」
我母親被送到達維茲的一家療養院,那裡離蘇菲姨媽家很近,所以我們至少可以一個禮拜去探望她一次。蘇菲姨媽說她還有一輛幾乎是等於她的馬車。
認清自己的真實面
「哈囉,梅格。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是個很大的打擊。不要緊,我們一起來想辦法。」
她經常是蒼白的臉上,現在已經氣得脹成紫色,全身搖晃,嘴唇也不停地顫抖。
牧師在一個亂七八糟的起居室接待我,那兒有很多豎框的窗子,可以看到墓地。他坐在一張散亂的放著許多紙張的桌前。
梅格嘲笑著那檔事,並且對艾咪說:「什麼!在六呎高的草地上!別讓我笑掉大牙了!」
雖然在我母親面前,他們都叫我弗雷德莉卡小姐,但是在私底下——只有我和梅格的時候——我只是佛萊德小姐或佛萊迪小姐。弗雷德莉卡實在太拗口了,梅格認為這個名字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除非必要,她才會這麼叫我。
我常常想對我母親說,我們實在不用打腫臉充胖子。我想到羅勃.伯恩的話——
「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而且你千萬不要讓你母親知道我告訴你的事。雖然我認為你應該知道。不過,總有一天她會親自告訴你的。我覺得他好像在忍受著什麼。事情總是一體兩面的嘛!他是個有趣的人。所有的僕人都喜歡他。他也總是喜歡和他們開玩笑。」
以我對我母親的瞭解,我實在對他覺得很抱歉。
「哦,梅格,我會很想念你的!」
「那是應該的,說真的,我很高興有你這麼個外甥女。」
「和一個新的家庭?」
www•hetubook.com•com「他還活著嗎?」
「當然是他囉,他也要忍受她。後來證明我說得沒錯。」
「我不知道。那時候好像沒有戰爭。我們後來都和軍隊一起遷移。剛安頓下來就又要走了。有一大堆行軍之類的事,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這個「現在」和之前的停頓似乎有著特別的意義,我抗議道:「但是我曾經有過。」
「我想你最好立刻讓她知道這裡的情況。」
她閉上眼睛。我可以看見她額頭上的青筋暴現,急速地跳動著。她喘著氣,接著身體搖晃得更厲害。我搶先一步,並在她昏倒之前抱住了她。我發現她已經口吐白沫了。
「我想知道我父親的事。」
「你父親是個軍人。據廚師說,他在軍隊裡的官階不低……一個軍官、少校或什麼的。而且他是個英俊的傢伙。他有一雙桃花眼。」
所以有一天我對母親說:「我們何不搬走呢?搬到一個你不用整天看著它的地方。」
「然後呢?」
「我告訴你,佛萊德小姐,破草屋就是破草屋,不管你給它取了什麼好聽的名字。我覺得我們不如搬到克萊芬的小房子裡……腳踏實地地過日子,不用硬假裝自己是什麼名流,我們在那裡也會過得不錯的。」
「情況不太樂觀,不過還不確定。我們還要再看看。」
「發生什麼事了?」葛樂芙小姐問道。
「我母親病了。」
「我瞭解她。唉,不過已經太遲了。」她轉頭給了我一個溫柔的微笑。「十三歲,這種年紀就承擔這些也太沉重了。你現在正是應該好好享受青春的時候,年輕只有一次。」我發現地說話常常喜歡天外飛來一筆,思考也常常不連續。
然後她轉向我,把手搭在我肩上。 「別擔心,孩子,我會處理一切的。」
葛樂芙小姐想試著看起來難過一點,可惜並不成功。她是那種騎驢找馬的人。
她跟著我進了客廳,等醫生離去。
我正在往牧師家的途中。我母親吩咐我帶封信給約翰.梅瑟牧師。她時常這樣做,特別是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
我聽到他跟梅格一起下樓,他對梅格說:「我下午會再來,到時候再說。」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好像我正在宣佈什麼大災難一樣。
我知道梅格一直很喜歡我。有一次她當著我的面對艾咪說我是「可憐的小不點」。
從此以後,我知道一定有什麼關於他的秘密。
「您要不要先到您的房間休息一下,卡汀漢小姐?」梅格問。
我繼續想著我母親的事,她那麼尊貴,那麼以自己的出身為傲,對命運給她的打擊既憤怒又痛苦:我現在對她充滿了同情。我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明白了,而且我希望有一天我能讓她知道,我全都明白了。
蘇菲姨媽笑了——她的笑總是會刺|激我母親的神經,不過倒是令我覺得很舒服,這是自從她來了以後,我第一次聽見她笑。
有一次她對他說:「你倒是活得挺快樂的。不過,小心你說的話,年輕人。」
「團部舞會?」
「你母親病得非常嚴重,」他說。「不過還是有復原的希望。如果能夠復原的話,我恐怕她也會變成一個重度殘障者。她將需要別人來照顧她。」他猶疑地看著我,接著又轉過去充滿希望地看著梅格。「我們會再觀察幾天看看。到時候可能會有更多症狀顯露出來。她有任何親戚嗎?」
他眨了眨眼,接著說:「謝謝你的忠告,小姐,您到我的店舖裡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嗎?」
「會的!自從她來到這兒以後,就好像為我們點亮了一盞明燈,我們必須面對現實,你母親的病情可能不會再有起色了,她必須有專人照顧,而且她最好是到療養院去靜養,你要常去看她,這樣可能會好一點。信任蘇菲小姐,她總是會把事情處理得很好。」
「結不結婚對他不會有什麼差別的。」
後來梅格和我母親發生了衝突。導火線是牛肉。我母親嫌牛肉煮得不夠熟,她回嘴說那是因為牛肉不夠好的關係,我母親則堅持是因為煮得不夠久。梅格在我們家愈來愈重要了,那是她最強有力的武器。如果她走了,我們到哪裡去找另一個梅格呢?有個人在家裡待了很多年總是好事。至於梅格,我猜她也不想離開。
「親愛的,親愛的,」他說,而且他的眼神驚慌失措。「這事是關於復活節的花,卡特太太已經準備好了,而且自然地……」
牧師家到了——一棟長形的灰色房子。前面有個可愛的花園,再往前伸出一大片墓地。
「不錯啊,你可以從看煎鍋換到照顧爐火!」
那是個可愛的春日天。我正好經過池塘附近的公園,瞥見椅子上坐著兩個老人,我認得他們,因為他們已經坐在那裡很多天了。他們是農人,或者說,因為他們已經老得沒法工作了,所以他們現在白天都坐在那裡聊天。我走過的時候順便向他們道了聲「早安」。
「是的。」
她顯然還沉醉在愉快的回憶裡,不太願意搭理我。
「也好。先把行李拿進去好了。這一趟路也夠折騰的了。」
「親愛的,這的確要花一大筆錢,不過不要緊,我的經濟狀況還算寬裕。我有一間小房子和一個僕人——我忠心的莉莉。我也不花錢打扮。我對我的小房子很滿意,我們有一個大花園,而且自己種一些菜。和你母親比較起來——雖然我們的收入差不多,因為我們均分了可憐的父親一點僅剩的財產——相對地,我過得舒服多了。
「可憐的卡洛琳,」蘇菲姨媽說。「想想她今天竟然落得這種下場。我想她最好是不要知道。否則她是承受不了的。」
拉文達屋賣了。我也無憾地看了西達大宅最後一眼,因為我曾責怪它不斷地讓我母親回想起她失落的華宅和她的「黃金歲月」。最後,我和蘇菲姨媽一起離開了這個地方,準備展開我在威特夏的新生活。
他走了以後,姨媽把我帶到她的房間,我想她大概有很多話要跟我說。
「我知道。可憐啊,她就是不能忘記那些事。」
「他現在已經有一個全新的生活了。」
「那麼,」他繼續。「我們再等一陣子看看……到這個禮拜結束好了。病情到那時候應該會比較明朗。」
「我想,我這個人還算不難相處,而且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萬全之計。」
我還是沒辦法把我父親的事忘掉,她伸過手來按住我的手說:「你沒聽人家說嗎,『沉睡的狗不要叫醒。』和-圖-書
「他長得很英俊。他們是令人稱羨的一對。他們常去參加團部舞會,也會去看電影……兩個一起去。你母親那時候看起來還不像現在這麼糟——當然,現在也不總是如此啦。我們常常在窗戶旁邊,看著他們坐上馬車,他穿著筆挺的制服……」
我離開了牧師家,但還不想那麼早回去。我知道將會有一場大風暴。我覺得很煩躁。誰去準備那些花到底有什麼關係?她為什麼這麼在乎?絕不只是花的緣故,而是那個永恆的陰影。在以前她還能呼風喚雨的時候,那些花都是她準備的。她可以決定聖餐檯或講道壇要放什麼花。這些事似乎都那麼瑣碎。我對她真是感到既憤怒又憐憫。
「他說完全康復的希望很渺茫。他們說可能要有專人來照顧她。」
我一直被他們叫做弗雷德莉卡,因為我們家族裡已經有太多弗雷德利克了。我母親說,迴廊上就掛了六張弗雷德利克的照片。我聽過的就有弗雷德利克爵士,他是因為波斯渥斯一役而受封的;有一個在滑鐵盧表現傑出;另一個則在內戰的保皇運動中聲名大噪。如果我是男孩的話,我應該會叫做弗雷德利克。但剛好不是,所以我就叫弗雷德莉卡了,但是這樣也很不方便,因為人們通常會叫成佛萊迪或佛萊德,容易引起混淆。
我發現她並不是真的不願意談,只是有所顧忌,而她其實很愛和人聊天,也喜歡她的工作,她姊姊也是女傭,在索美塞德郡工作。
她的表情馬上有了改變,變得警覺了起來。
「多可怕啊,」葛樂芙小姐說。「她是不是……呃……」
「他那種人……」她說,而且開始笑。
蘇菲姨媽和我們很少往來,至於她和我母親之間的不睦,現在也鮮少被人提起了。她住在威特夏,從倫敦搭火車到我們住的密德默是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我想她不會覺得來這一趟很值得。我母親當然也不會大老遠地跑去威特夏看她,特別是她倆的感情也沒好到那地步!
她笑了,而且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
「我可憐的孩子,」她說。「真是造孽啊,你不幸的媽。讓我們想想還能做些什麼。」
「真可怕,梅格,那我父親呢?」
我們一起走到為她準備好的房間,梅格也回房休息了。
醫生來了,梅格帶他去我母親的房間,我則站在樓梯上凝神諦聽。
她看著我,眼神充滿了不安。我知道她是在為我擔心,而不是為我母親。
自從蘇菲姨媽來了之後,我真的覺得好過多了。
不管怎麼樣,她走了我總是很高興。梅格才是真正關心我們家的人。
「我當然知道。你有顆聰明的腦袋,佛萊德小姐。而且你不會步你母親的後塵。」
「什麼意思?」
我的家庭老師,葛樂芙小姐,也來了,而且看到我站在樓梯上。
「我也是,親愛的。不過人生就是這樣,總是不停地變化。我想你跟著蘇菲小姐會過得很好的。我從很早以前就認識她了,她是個小心謹慎的人,不過有時候會有點淘氣,但是她的心腸很好,那是最重要的。你和她在一起會比和你媽在一起更有生氣的。」
「我已經寫信給我在索美塞德郡的姊姊了,那是個大戶人家,而且她說過他們那裡一直都缺人的。不知道能不能說得成……不過凡事總要有個開始嘛,我一直想要在那樣的房子裡工作,你記不記得,我一開始就是在西達大宅做事的。對了,我也向我姊姊提到艾咪了,希望也能有份差事給她。」
「告訴我關於我父親的事。」
我不記得曾看過他。事實上,我除了這棟房子以外,也記不起還住過什麼地方。平凡、村舍、教堂,所有在西達大宅陰影裡的事,直到那時都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梅格的姊姊那邊也有好消息傳來,她替她找到了一個空缺。雖然只是女傭,不過畢竟是份差事,而且這也是梅格想做的事,可以讓她「一展身手」。艾咪就沒那麼幸運了,不過鄰近還有很多大戶人家,而且僕人們彼此都很友善,她已經聽說有人需要她過去了。她不久就要去面試,還帶了推薦函,那可是大有用處的呢!
她正在等我。「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嗯……你得到他的回覆了嗎?」
「父親?」她又陷入回憶,這是她的習慣。「父親真是一種可笑的存在。你等著他的疼愛,他卻準備好皮帶等你。我就有一個這樣的父親。總而言之,他失業了,爛醉如泥之後就拿皮帶抽你,聰明的最好離他遠一點,這就是所謂的父親。」
「什麼意思,梅格?」
「我想他的意思應該就是這樣。對這件事他實在愛莫能助,而且他對你感到十分抱歉。」
我不准和村人為友,就連卡特家的人也一樣,我母親和他們維持著疏遠的禮貌關係。
「這段情不會持久的。我和廚師說過……那時候我們有個廚師。我對她說:『不會持久的。他不是那種可以安定下來的人,而她也不是那種能忍受太多的人。』」
「你當然不會記得。他走的時候,你才一歲大。」
「他已經給她吃了一些藥。他說她自己……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病。他會再來的,而且帶年輕的艾格漢醫生一起來。」
「你知道,梅格,我快十三歲了。」
「你不覺得是該讓我知道的時候了?」
梅格謝過他,然後她也到客廳來了。
梅格說他的話「很露骨」,不過真的都很好笑。
「他去哪兒了?」
「怎麼了?」
每次我母親從她臥房的窗戶朝西達大宅張望的時候,她的臉色就會凝重起來,而且雙唇緊抿,一臉憤怒,而我們也都習慣了她這每日例行的哀悼儀式。這儀式也一直主導著我們的生活。
「我一點也不記得他。」
想起來也真好笑——我母親,朝思暮想著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宅,而梅格則一心念著她倫敦的市街。也許人總是期盼著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吧!
「該知道的時候,你就會知道的。」
她專注地看著我。接著說:「孩子,我知道這一時之間令你很難接受,不過,過一陣子你就會適應的。莉莉雖然有點聒噪,不過人還不壞,我也不是個難相處的老人,而且我一直郡很喜歡年輕人。」
我父親就是那種可以讓她表現出真正自己的人,特別是和伯爾先生在一起的時候。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讓我玩味再三。
「她會好起來嗎?」我問。m.hetubook.com.com
「別胡鬧了,弗雷德莉卡,每個人當然都曾經有個父親。」
「一樣啊,他們還是貌合神離。一直都有謠言在流傳,但是她什麼也不做,只管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梅格,」她說,「我想要和你討論一下今晚的菜單。」
梅格的眼睛閃耀著光芒。
這個週末。蘇菲姨媽來了。我實在很高興見到她,所以立刻就興奮地投進她的懷抱。
「沒錯,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也知道,他們已經離婚了。」
她也緊緊地抱著我;因為情緒激動,她的眼皮都起了皺摺,眼睛也有一點潮濕。
「我知道。」
「真的,媽。」我說。「只是復活節的花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篤定地對她笑了笑。
每次梅格一提起倫敦,就會講個沒完沒了。不過我倒也很有興趣聽,只是我現在更想知道我父親的事。
艾咪端來了熱水,蘇菲姨媽開始梳洗,我坐在床上,一邊看著她。

「也許。」
我們都在想,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我一直很喜歡你,弗雷德莉卡。多麼高貴的名字啊,真是只有你母親才想得出來。不過我自己私下都叫你佛萊迪。」
我去問梅格的意見,她說:「往後這幾年,日子可能會難過點,不過她是對的。這是唯一的辦法。我沒辦法把你媽照顧得很好,但是我也不能忍受家裡住了一個護士。她們都很難侍候——一下要這個,一下要那個,不只是為了病人,通常也是為她們自己。我想,往後的日子你得堅強點了,佛萊德小姐。」
梅格說:「我們離開或許會好一點,老是看著那地方也不是辦法。」
我說:「這是梅格。」
我母親和她雖是姊妹,卻長得一點也不像。
我母親花了許多心思保持她的容顏。她是在西達大宅長大的,而我一直認為,這座宅邸老是在我們的視線出現是一件不幸的事。
「魯莽的小伙子。」梅格回嘴說。
蘇菲姨媽在我小的時候,就像個陌生人。
梅格喜歡提起倫敦。那裡有馬車巴士可以通往倫敦西邊,她在猶太節的時候都會到那裡去。她在那裡有一些美好的回憶,那時候她還只是個孩子,還沒變成現在這樣的一個白癡,還沒找到工作……還沒到西達大宅。她在馬車上看到女王了,不只是看到而已,她甚至認為自己就是女王。「對,我們可以在那邊過好一點的生活,而不是淪落在這裡。一個可愛的小地方……在倫敦附近的伯朗雷,也許在斯德伯尼。那裡東西很便宜。可是我們卻要來這裡,拉文達屋,為什麼?這裡絕不比我長大的斯德伯尼好。」
「她一定很擔心。沒關係,我們一起來想辦法。醫生怎麼說?」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我真怕會有什麼突發的事情打斷我們的談話——或許梅格會突然想起我的年紀,覺得自己說太多了。
它就座落在那裡,它的華麗和莊嚴,和我們寒傖的住所——拉文達屋——比起來,實在是好得太多了。西達大宅位於密德默。教會舉辦的各種節慶都是在它的草坪上舉行,它還有一個專供教士聚會時使用的房間。聖誕節前夕,庭院裡有合唱團表演,還供應熱熱的酒和小餡餅。西達大宅有很多僕人,它主宰著這個村莊。
「根本不需要用寫的。」我說。
我點點頭。「那常常令她很沮喪。」
「別傻了!很多傲慢的人都在偽裝自己!你何不乾脆搬去倫敦算了?」
「是啊,我在你母親結婚前就跟著她了。那真是一場世紀婚禮……在西達大宅。我可以想像她從教堂裡出來的樣子。當時真是盛況空前,誰知後來竟是這種收場。」
「她不想。」
「你知道的,他的解釋是,自從卡特太太準備好了花以後,他就無從插手了。」
然後我告訴她:「卡特太太已經把花準備好了,而且歐德小姐正在幫她安排,因為她已經請她幫忙了。」
「哦,是的……是的。」他把眼鏡架回鼻樑上,而且稍微轉過身去,所以我看不到他讀了信之後的反應。
「畢竟,」我怯怯地說,「他曾經是她的丈夫……而且……是我的父親。」
「你是說在他娶了我母親之後?」
我帶姨媽去見我母親,我確定她一定認不出她來。我發現去看她真是一件令人不忍的事情,她的眼睛空洞地直視前方,她的嘴唇在抖動。我想她可能是有什麼話要說,可是我們都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她住在威特夏。」
「她是個好女人。」蘇菲姨媽說。
我想大叫。這太荒謬了,這真的太荒謬了!我突然被嚇到了,原來這件事對我母親來說非同小可。很幸運的,附近剛好有一張大安樂椅,我先安頓好她,然後趕快去找梅格。
「就是說他的眼睛很不安分。」
「他死了嗎?」我問。
「我會的。」我答應他。
接下來的幾個禮拜,我們忙得團團轉。先是拍賣傢俱,拍賣所得比我們想像的多很多,原因是其中有很多件是我母親從西達大宅帶過來的珍藏品。
「是啊,你不說我都忘了。她現在怎麼樣?」
「你應該告訴她什麼?」
「大部分的人都喜歡他。不過,他並不是個認真的人……從來都不是。」
蘇菲姨媽是我母親的姊姊,我想她們反目成仇已經有兩年了。她的身材中等,但因過於豐|滿,而使得她看起來矮了點;她有一張紅潤的圓臉,一雙小而精明的棕眼,看起來就像小而無子的甜葡萄乾;當她笑起來的時候,幾乎看不到眼睛:每次我母親說到什麼好笑的事情時,她那瞇成一縫的眼睛反倒成了笑點。
「梅格,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麼還要待在這裡?」
我搬去和蘇菲姨媽住了以後,很快地就和原本陌生的一對姊妹,露西和佛蘿拉.蓮,熟稔了起來。而且由於我發現的秘密,此後,我都叫她們的別墅為「七鵲屋」。我想,如果不是為了要採花裝飾復活節的教堂,我是絕對找不到那個神秘之地的,而或許事實並非如此,但也不全然是因為花的關係——因為他們只是把它戴在頭上而已。
「我真的希望每件事都將會很順利。」
我點點頭。
「待會兒,我想您可能會想去看一下海曼太太。」
有一次梅格對我說:「這種生活根本就不是生活。每個人都知道拉文達屋只是拉文達村舍而已。你不能光是改個名字就叫它令人滿意,你說是不是,佛萊德小姐。」
「別管那些了,後來到底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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