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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鵲圖之謎

作者:維多利亞.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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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七鵲屋

第十二章 七鵲屋

我父親得知劇情有了這麼神奇的轉變後,一定會感到很開心的。我在信上還寫到我們到佛羅倫斯度蜜月的事,我相信他會很高興的。
我常和她聊天,她改變態度接受我,而且我不再覺得她想刻意地避開我,我們之間已建立一層新的友好關係了。她是我丈夫的母親,我開始揣測她的感受——這麼多年來她一直照顧著佛蘿拉,有一段時間這份工作沉重得讓她驚慌不已,而如今她已卸下這份重責;但,首先她只注意到一股強烈的失落感。我想她是在為自己過去對我的態度尋找藉口吧!我記得她總是緊繃地說:「那真是太好了。」她曾這麼說,然後她的眼神會變得很不安;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正等著我離開;當然了,我當時表現出來的好奇心或許有些太過魯莽了。不過,如今我倆已搭起友誼的橋樑了。
「當然了,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
我把圖片拿出來,讓畫框隨意掉落在地板上。
「他啊,睡得像死人一樣。」她神秘地說。
「露西,」他說。「是個很堅強的女人。一個善良、真摯的年輕女人。就和那群曾犯下錯的女人一樣,她聽信那些甜蜜的誓言,被引誘上鉤後,隨即就被拋棄了。蓮老太太曾接受過助產訓練,所以這點小事難不了她,擺在她們眼前最大的問題是——她們不可能永遠把孩子藏著而不被發現。她們想離開這裡到倫敦去,到時露西和佛蘿拉可以出去工作,而她們的母親則在家裡照顧孩子,於是她們便決定這麼做了。有一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明確的:她們無法留在哈普葛林面對這麼大的醜聞。」
「泰瑪莉絲愛你,她很為你感到驕傲,把你當做是她哥哥般地尊敬你,她會要你待下來的。她知道少了你,再完善的計畫也無法進行。」
泰瑪莉絲又寄來一封信。教會蓬勃發展,遠超過他們所能想像的,她希望我們能過去看看。每星期日上完教堂後,露西總是會到佛蘿拉的墓前去看望她,有時我也會陪她一起去,然後再回到她的新家喝杯茶,聊聊天。
我是再高興也不過了,當然不會想過去插手。看到佛蘿拉這個樣子,我的心裡充滿了懷疑、恐懼及不安。
他繼續說:「蓮家一直都住在邸園裡。父親——傑克,是園丁之一。他有兩個女兒,露西和佛蘿拉。露西是個保母,在倫敦工作;佛蘿拉的年紀比較小。傑克.蓮死後,他的妻子依然住在那幢小屋,而佛蘿拉則為邸園工作。她想要和姊姊一樣成為保母,所以當一有嬰兒出世時,她決定要接下來當他的保母。就在這時,聖奧比邸園的少主人出世了。」
我們現在已經有所小學校了,而且,相不相信,我和摩瑞兒那個老小姐一手包辦學校的教學活動!她負責那些正經八百、拯救他們靈魂之類的事。而我則是扮小丑、逗人開心用的,他們總是圍著我又唱又笑的,我真的愛死他們了,我相信他們對我也有同感。
「我看得出事情已經脫軌了。這些日子以來,我不斷地和自己爭論,知道總有一天會把事情告訴妳。這件事得追溯到很久以前……早在我還在母親的肚子時。」他又再一次停了下來,整張臉因焦慮而皺了起來。我很想安撫他,但是在知道他的困擾所在之前,我什麼事也不能做。
「我去看看怎麼回事,妳最好先離開,」她說。「她不喜歡有人去煩她。把她交給我來處理吧!」
「妳也知道這些人的,」他說。「希雷太大說妳曾拜訪過惠斯頓家,那時惠斯頓太太端了一杯特製的蘋果汁,妳對它的評價相當高。所以我想或許妳該去和希雷太太聊聊天。」
「所以,妳現在住在聖奧比邸園了。」
「所以……」
「多麼大的轉變啊!我常常回想起那段我們三個聚在一起的日子……那時我們曾天天到聖奧比邸園,接受羅利小姐的教誨。」
「她們曾猶豫過。有好幾次,蓮老太太都想向聖奧比夫人坦誠一切,請求她的幫忙。她猜想,和哈普葛林的居民比較起來,聖奧比夫人和她丈夫或許對這件事的反彈會比較小。然而接下來卻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即使如此,這裡依然不是你的。你不是這裡的繼承人。」
「克里斯派,」我說。「有一件事你非得做不可,否則你這輩子永遠也無法心安。泰瑪莉絲必須知道這個地方是她的,她必須瞭解真相;除非你告訴她,否則你今生都沒辦法徹徹底底地享受快樂的。」
「這就是佛蘿拉的那幅畫——露西為她裱框的那幅——『七鵲圖』,有關一個絕對不能說出去的秘密。」
「但這是泰瑪莉絲的。她是邸園的女兒,家裡如今連一個兒子都沒有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們倆之間沒有任何障礙。」
的確,這件事到現在一點進展也沒有。
她對我說:「能住得近一點也比較好。」
這種事居然會在哈普葛林發生,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首先,我要向你們宣佈一件最重要的消息。
「蓮家小屋附近。昨天下午,很明顯他是到過那裡了。他真好!對她們可真照顧,不是嗎?這麼久以來,我一直覺得、也知道他是個善良的好男人。」
「哦,在哪裡看到的?」
他突然笑了,看起來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頓時年輕了好幾歲,就好像我們度蜜月的那段時間一樣,那時他還深信那個秘密絕對不會被發現。但即使是在那時候,有幾次他的臉上也會有恐懼的陰影抹過;而如今,這些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好了,別擔心,露西知道怎麼做對她最好。」
原來聖奧比邸園是我的。我到底能在那裡孵出幾顆蛋來?我成天往佃戶家跑,對農作物,屋頂及牛棚就會有幫助嗎?
我大笑地說:「不會吧!蘇菲姨媽。」
他回來晚了。他說他三點會回來,然後我們得立刻動身出發,三點十五分他依然還沒回來,到了三點半我已經開始緊張了。
我真的把聖男追到手了,不是嗎?在傑可的受傷風波後,這裡充滿了刺|激及歡笑。
「克里斯派。」我說。
「就是你。」我說。
事發原因是茶餘飯後最大的話題。佛蘿拉.蓮的行為舉止向來就很怪異,她一定是點了根蠟燭,睡覺前卻忘了把它吹熄:它有可能是不小心被弄翻了,火的爆發力很強,蔓延的速度相當快。那個可憐的傢伙一定是太過驚慌,才往窗口一躍而下,其實她大可從樓梯走下樓的,她的姊姊就是這麼做的。可憐的佛蘿拉,你真是太糊塗了!
他沉默了。
「我沒有。」他激動地說,我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他。
「妳必須讓管家們知道這裡已由妳接管、指揮了。否則,他們或許會因為妳出身於較卑微的家庭,而加以恫嚇妳呢!」
我心裡想著:她完全發瘋了,她的眼神是那麼地瘋狂,而且還又笑又哭的。突然,她把娃娃從嬰兒車裡拿了出來,然後使盡全https://www.hetubook.com.com身的力氣,把它丟向矮樹叢裡。
我們穿上衣服,便匆匆忙忙地出去了,樓下早已聚集了幾個僕人在那兒大聲嚷著。
「沒有,沒有。沒事,別擔心,我馬上就回去睡。我只是想活動一下,伸展我的腳。」
我說:「克里斯派,這個地方並不屬於你。」
有好一會兒,他什麼話也沒說。然後,他說:「有幾次我都幾乎快要告訴妳了……」
她轉向我,眼中閃動著奇異的神情。
「但,這個地方是因為有了我,才能這麼繁榮。是我造就這一切的。」
「發生什麼事了?」他問。
「求求你……求求你現在就告訴我。我們倆必須坦誠相見,毫無保留,分享彼此生命中的一切。」
我心裡想著:真不該和她談這件事的,在她眼裡克里斯派依然是個小嬰兒,當然了,所以她才會這麼困擾,不解。
「是的。」
我下床,披上睡袍:走向他,然後跪在他旁邊,用手抱著他。
我把它撿起來。外面的玻璃已成了碎片了,當我一碰到它,立刻就散落滿地。而在眼前盯著我看的,就是那七隻鵲鳥,圖片被濃煙熏得污七抹黑的,整張紙已轉黃且也都濕了。
「說了些很奇怪的話。她變了很多。她說,她聽說我們結婚了,但這是不可能的事。」
「人生真是變化無常啊!」我看見她的臉蒙上一層陰影。不知她是否曾回憶起杜利恩先生馬廄上吊的事?這個想法無疑地,使晴空萬里的早晨被破壞了,可惜啊!
不久他終於回來了,他的神情看起來很焦慮不安,我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露西哭累了,不過還是在啜泣著,她不停地一次又一次喊著佛蘿拉的名字,那時我就知道——佛蘿拉死了。她從育嬰室的窗子跳下去,屍體在花園裡的矮樹叢旁被發現。
路卡和居民處得很好,我們現在已經有間小……呃……診所,我想你們在家鄉是這麼說的吧。摩瑞兒在這方面很有一套,約翰和路卡也在那兒幫忙——甚至連我偶爾都會到那兒去。在傑可事件成功的印證後,我們如今已風靡全島,個個都成了赫赫有名的大紅人了。
我說:「我該走了,露西小姐就快回來了。」
「目前為止,妳做得相當好。別忘了,這裡可是克里斯派畢生的驕傲及心血。」
「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克里斯派。」我說。
我親愛的新婚佳偶……我想你們一定猜得出,看到你們的來信,我,真的是大大地吃了一驚。
他盯著我,看我將它撕成碎片,隨後我將那一堆紙片拋向空中,這時一陣風正從已坍塌的露天屋頂吹了進來,這一片片的碎花便隨風四散飄舞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我太多心吧!克里斯派那天早上在邸園內巡視,下午要我陪他一起到希雷家的牧場去,他們的穀倉出了點問題,而這趟拜訪順便可以讓希雷太大有機會祝賀我,及我們的婚姻。
「他們說,」她說。「妳和他結婚了。」
他點點頭。
隨著這些快樂日子的飛逝,我甚至可以預期這些歡樂將隨著我們回哈普葛林,我迫不及待想開始品嚐當聖奧比邸園女主人的樂趣。
「他是個無賴,罪有應得,死了活該。」克里斯派說。「他強迫佛蘿拉說出這個秘密。她本可就這樣無知地度過一生;相信那孩子仍然活著,一切都停留在還未出事之前的景況。在他出現之前,她一直是深信不疑的。妳知道他這麼做,對她……和露西的傷害有多大嗎?他猜測我和小屋之間一定有什麼秘密,並且下定決心把它挖掘出來。他為了財富和地位,於是便和泰瑪莉絲結婚:之後,他卻發現自己能擁有的,甚至比原先預計的還多。他把娃娃偷走,並且還恐嚇可憐的佛蘿拉。他看過那幅愚蠢的畫——她真不該擁有那幅禍源的,露西的原意只是希望那幅畫能提醒她,別把秘密說出去。妳必須原諒露西,她是我的母親,一心一意只為我好,她最大的快樂是——看著我成為邸園的主人。」
「這個地方並不真的屬於你,你是怕被別人發現嗎?」
我們把露西帶回聖奧比邸園。她在那裡住了一陣子,但她寧願住在屬於她自己的房子,身為兒子的克里斯派——當然是在邸園內找幢距離較近的房子給她。三個月前,邸園裡一個工人的寡婦去逝了,因此她生前所住的地方就這麼空了下來;於是,克里斯派令人安排重新整修裝潢,打算把它送給露西。
我大叫:「佛蘿拉出事了!她不停地說一些很奇怪的事,和克里斯派有關,而且還把娃娃丟到矮樹叢裡。」
「她不會命令你的。」
除了這些驚人的內幕外,我很難有閒情逸致去想到其他的事。
「是的,事情發生後他立刻就走了。當時蓋瑞是個精力充沛的年輕小伙子,和大男孩沒什麼兩樣。他對足球很感興趣,不論走到哪裡,總是不忘趁機會練習丟球、和踢球的動作。這就是我所聽到的故事。他曾在聖奧比邸園工作,也因而在那兒遇見了佛蘿拉。他常在樓下對她吹口哨,等著她把頭探出窗外看,然後他會把球丟給她,再由她把球丟回來,她總是會下樓站在一邊,看他興致勃勃地踢著球,他會表演各種踢球的方式,然後告訴她其中意涵的重要性。發生的這件事是非常令人難以置信的,妳必須記住,他們倆當時都還很年輕。佛蘿拉那時被蓋瑞的眼光迷得團團轉的——至少表面上看來是如此——被強迫和他一起分享玩球的樂趣。她通常會照著他的指示丟球、接球,一心想博得他的讚揚。任何人只要一想到是這兩個——小孩,真的——會發生這種事也不足為奇了。然後這個移轉乾坤的一天到臨了。他對她吹口哨,你可以想像那時候的情景——他站在下面,抬頭看著她的窗口,然後她打開窗子探出頭,手上抱著嬰兒,說。『我下來了。』然後她叫他的名字——就如往常他叫她的一般。『接住!』當時她一定認為這個玩笑很棒,蓋瑞非驚嚇得跳起來不可,因為她居然把嬰兒丟下來!」
接下來,她說:「昨天我碰到克里斯派,他看起來好像心事重重的,不知道怎麼了。」
「克里斯派堅持如此。」我告訴她。
當泰瑪莉絲得知自己擁有這麼一大塊土地時,她一定會要接手掌管的;這樣一來,將會是多少人的悲哀啊!
「他當然會了,這就是他的動機。他一定早已略知一、二,一定是佛蘿拉透露出去的,她把娃娃當成克里斯派的事實也富有很重大的意義。如果他成功了——那他就可以以泰瑪莉絲的另一半的身份去接管這裡,可惜他的生命太短暫了。」
「這是什麼?」克里斯派問。
她開始放聲大笑,笑得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
他用力地搖頭,好像這麼做就可以把事實甩掉似的。他繼續說:「他拿娃娃來威脅她,告訴她如果不說,他就會傷害它,於是沒腦筋的佛蘿拉只好www.hetubook.com.com說了。這次的驚嚇使她重回到現實的生活,而他要的秘密也到手了。之後他便遇害了。」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克里斯派,告訴我。讓我和你一起承擔。」
「我知道。而這……就是那個不能說的秘密,還有那幅『七鵲圖』……是為了提醒佛蘿拉千萬不能把秘密說出去——而被放在嬰兒室的牆上的。」
「但,那並不屬於你,克里斯派。」
這倒是實話。
「然後,我就會失去這些年來努力奮鬥所得到的成果?」
他立刻警覺了起來。「她說了些什麼?」
「我呢?」他問。
「克里斯派,你知道是誰幹的嗎?」我惶恐地問。
我們走向那些依然完整無缺的階梯。
「他睡得安穩?」我大膽地說。
「萬一她改變主意了呢?你以為她能埋首在教會奮鬥多久?你也知道泰瑪莉絲這個人,她一向都只有三分鐘熱度。」
「可憐的佛蘿拉!她的腦子被嚇壞了,之後不久,她就變成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了。露西長久以來一直照顧她,妳也知道,露西接手照顧我,變成我的保姆。佛蘿拉在回到小屋之前,行為舉止就變得很怪異了。這件事一直縈繞在我腦子裡,揮之不去。」
我必須離開這裡。露西一定是到哈普葛林村內採購,我必須找到她,告訴她佛蘿拉出事了。
我站起來,然後說:「再見了,佛蘿拉小姐,改天我再來看妳。」
我繼續說:「我知道有些不對勁,我一直都知道,『它』 一直橫阻在我們之間。」
別認為結婚是你們倆的專利,你們會嚇一跳的,不過精明的佛雷德莉卡或許可從事情的發展趨勢中,瞧出一些端倪來吧!是的,我結婚了,新郎當然是路卡。
他並不想承認這件事……但,這是事實,而他也知道。
我們登上樓。一半的屋頂都已不見了,煙火的刺鼻味依然在空氣中徘徊不去,我凝視著那些起泡的木頭及焦黑的磚頭……然後就在地板上,我看到了它,它面向著地板躺在那裡。
「如果是這樣,我就更該知道,你不可以暗藏秘密,把某些事隱瞞住,不讓我知道。」
「這件事妳真的不用擔心——甚至連我都管不著。」
「妳沒嫁給他。」佛蘿拉說。
湯姆.郝洛威成了教會固定的常客,他們都很喜歡待在這裡。
我和希雷太太見面,喝她為我準備的蘋果汁——味道很美。就這樣,我把克里斯派遲到的事拋之腦後了。
「很令人無法理解她居然能這麼做,但她到底還是做了。我相信像她這樣子的人,有可能突然會變得很專注,冷靜、精確地計劃行事,讓人刮目相看。由於她曾在聖奧比邸園住過一陣子,對邸園的情形有相當地瞭解,所以便進到槍枝貯藏室偷了一把槍出來。因為灌木栽植地是從馬廄回邸園的捷徑,聖奧比家裡的人通常會走這條路回家;於是她便躲在那裡等佳斯頓.馬奇蒙經過。那晚,他果然被她逮到,於是她便開槍把他打死。接下來,她這齣精密的計畫就這樣草草地結束了。她把槍留在地上,自己便一股子勁地跑回小屋。當時露西很苦惱、狂亂,不知佛蘿拉跑到那兒去了。當佛蘿拉回來後,便一五一十地把所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她。」
隔一天,我到在哈普葛林村內遇見瑞琪兒。她告訴我,她把丹妮兒托給保姆帶,自己則出來買點東西。
「沒錯的,佛蘿拉,我是嫁給他了。」我說。
我們每天都在等著泰瑪莉絲的來信。前一陣子克里斯派和蘇菲姨媽寄到卡斯克島的那些信,如今已由卡拉回覆了。我父親寫信說他很高興一切都能這麼順利,並希望我能帶我丈夫到卡斯克島讓他看看。
當我循著濃煙的方向看時,蓮家——這個想法立刻浮現在我的腦海裡。我們急忙趕到小屋……而眼前所見竟是——熾熱的火舌正在吞蝕曾歷盡多少風波的七鵲屋。
「如果,佳斯頓.馬奇蒙還在人世……」
「他的死就和那個嬰兒一樣,在她的良心上刻烙了不可磨滅的印號。」
「不是。露西是我的母親,而我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我也寄了一封信給他。」
「克里斯派出世了,」他說。「妳必須從最開始聽起。那對父母,正如妳所知,對那個孩子並不太感興趣。他們很高興有個兒子,就如大多數的人一樣,尤其像他們這種有身份地位的人,兒子可以延續香火、繼承家業等等。不過,他們對社交生活更感興趣,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園外。他們倆是否為慈愛的父母,從一開始就可以看出來了。有一天,露西回家了。她惹上一個大麻煩,幾個星期前她離開倫敦那份工作,在外面住了一段日子,把身上所有的積蓄——實在少得可憐——全都花光了。她就快要生產了,妳可以想像這對小屋的震撼有多大。父親才過逝不久,母親的年紀已大,佛蘿拉在聖奧比家做事,正準備照顧那位即將出生的小少爺。」
「有那麼一度,幾乎被人拆穿了。」
「露西的想法是:保住這個秘密。她唯一的夢想是看到我擁有聖奧比家的一切,這樣,她們這些年來所受的苦也算是有了補償;別忘了,我是她的兒子。那天晚上她跑回聖奧比邸園,把找到的槍埋了。很不幸,並不是很有效率。殺死佳斯頓.馬奇蒙的人是佛蘿拉,佛雷德莉卡,請妳……請妳一定要瞭解——這個秘密千萬不能說出去。」
我這輩子絕不會忘記那天夜晚的。我記得當時眼前的事物變得模糊不清,人們一邊奮力撲火,一邊互相嘶喊著。接下來我得花好多的日子,才能將蓮家小屋著火的畫面,從腦海中移到記憶箱裡的最後一層。
要收到她的回信可要等上好一段時間。在這段期間裡,克里斯派看起來快樂了些,可能是那夜和我傾談的關係吧!
她一言不語,只是搖搖頭。
有一天,克里斯派和我騎馬經過「七鵲屋」的遺址。看著它,我忍不住發抖了起來,它看起來像是咧齒低吼的魑魅般——即使是在艷陽高照的夏日裡。
當客人來時,她的病情的確是改善了一些。
「或許哪天她厭倦這個神聖的丈夫,或許……」
「這塊地會很好清理的。」克里斯派說。
「除非我知道,否則我一輩子也無法平靜。」
「小心。」我們進入已損毀的屋子時,克里斯派警告我說。他緊緊地牽著我的手,帶我進入那曾是廚房的地方,大部分的牆壁都已傾倒了。
他點了點頭,繼續說:「蓋瑞從驚駭中清楚時,已經太晚了。他曾試著接住他,但為時已晚,那孩子落在石頭砌成的平台上。」
他繼續說:「而當她瞭解到這個地方有……誰知道?或許她會決定回來接管也不一定?」
「他向來對我就是這麼好,甚至在他知道之前他就很仁慈了。」
那時我已完全清醒了。我在床上坐了起來,眼睛試著往四處探尋,在黑暗中我看到他的影像——他正坐在窗前,出了神般地盯著外面。
「我知道有的,」我老實告訴他。「它阻礙了我們倆,使我無法靠和_圖_書近你,它是個障礙,而且一直就擋在那裡。有時候我真的可以把它忘了,但卻總是又會想起。你不該把我關在門外的,克里斯派,你必須讓我進去,這樣我們的心才能真正地結合在一起。」
「露西到村裡去買東西,我事後立刻跑出去找她。」
「那以後怎麼辦?這個地方已經不是我的了。」
我有好一陣子都說不出話來,被這些話擾亂了思緒。不過,除了驚恐之外,我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如今我們之間已沒有任何秘密了。
她戲劇化地指向矮樹叢裡。她雙眼直盯著我,向著我靠過來。「那才是他在的地方。我知道,那個男人也知道,他強迫我告訴他的。妳不可能嫁給克里斯派的,因為克里斯派在那裡……那裡。」
「她說:『妳沒有嫁給克里斯派。』然後……哦,真的把我嚇壞了!她指著花園裡的矮樹叢,說:『妳不可能嫁給克里斯派的,因為克里斯派就在那裡。』看來她完全失控了,像是完全瘋了似的。」
我們又聊一會兒,後來我心裡想到:原來,這就是他遲到的原因——去探望蓮家姊妹。
露西的臉色剎那間變得好蒼白。
「克里斯派,」我說。「我們還有對方啊!這才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我相信泰瑪莉絲已學會了愛人的喜悅,這是她從沒經驗過的。你該看看她的轉變有多大,她已不再是那個被佳斯頓.馬奇蒙騙得團團轉的那個傻丫頭了,我相信她已經學會看清什麼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了。」
「妳認為妳嫁給他了,不是嗎?」
「克里斯派……我必須叫你克里斯派……」
「她們當時的處境真可怕!」
「露西知道該怎麼照顧她的。天知道,這些年來她一直不辭辛勞地照顧她,哎……可憐的露西!」
路卡說我們不能把這裡弄得太華麗,教會的旨意不在此,它是建立在信心,忠實和關懷上的。你知道他這個人,佛萊迪,妳會瞭解我的意思的。
「很難想像。她一心只想到要取悅蓋瑞,以為他能輕易地接住那孩子——壓根都沒想到他或許會漏接——這樣一來可就好玩了。佛蘿拉飛奔到平台上,把孩子抱起來。用厚圍巾把他包起來,這樣一來他就像是毫髮無傷了,那時佛蘿拉一定鬆了一口氣。可憐的佛蘿拉!可惜她的解脫太短暫了。蓋瑞嚇得跑回家了,他本該和佛蘿拉共享這份解脫感的,但是,毫無疑問地,他只是想盡快離開出事地點——越遠越好。佛蘿拉把孩子帶回嬰兒室,對這件事絕口不提。想像當她瞭解那孩子的肋骨斷掉時,她有多麼恐懼,那晚孩子便死去了。佛蘿拉很迷惘,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就像往常每當她有苦惱時——她跑回自己的家了。她的母親和露西都被嚇壞了。佛蘿拉把小少爺害死了,而她姊姊生了個私生子,她們這輩子從未遭遇過這麼大的災難過,這下子她們可逃不了了。在絕望中,她們開始尋求解決之道——然後,希望居然自己跑來她們面前。大多數的嬰兒看起來都很相似,再加上克里斯派的父母對他又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接下來,你應該可以猜得出她們心裡在想些什麼了吧!她們把克里斯派埋了。」
我閉上雙眼,腦子裡浮現出一幕清晰的畫面——我父親坐在椅子上,一旁的卡拉正把信上的內容唸給他聽。不知他們會不會拿給泰瑪莉絲看,她一直遲遲沒寫信回家,不過,她向來容易將身後看不見的朋友忘得一乾二淨的。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等著她會寫張條子說她要回來了,像這種事她就非提筆不可。
「這件事很重要,」我說。「而且不是最近才發生的,『它』已經存在很久了。」
我們奇蹟般地居然能排除萬難,共上枝頭。在不久之前我們倆還為橫阻著我們之間的障礙痛苦著,而如今卻完完全全地陶醉在幸福之中了。之所以令克里斯派銘記於心的是我堅定不移的愛,喚醒我奔回他的懷中;而不是看在他所能帶給我的財富而回來的。聖奧比夫人很歡迎我成為家裡的一份子,這就像是……在經歷過命運之神一次一次的打擊後,她決定把這些苦痛視為神對聖奧比家族的譴責;於是對這些她贊成的事,她便極力去祝福。有時,這麼大的快樂反而讓我有些害怕。
「克里斯派,我非常地愛你,我們倆早已融為一體了。既然你是屬於我,而我也屬於你,那麼……如果你有什麼困擾,它也是我的困擾。」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小心翼翼地問。
「我想,有露西在,她會平靜下來的。如果我是妳的話就不會再到那裡去了,親愛的。這件事讓妳的心情變得很煩悶。」
通常他都會告訴我怎麼回事,我一直等著他說,但他卻沒有。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們得即刻出發前往希雷家,所以根本沒時間說。
「擁有你沒權利擁有的東西,你一輩子也不會快樂的。」
「我從沒有其他名字過。」
他停住了,我知道他遲遲不願繼續說下去。突然,他像是鐵了心似的,狠狠地開了口。
我在她旁邊坐了下來。「今天好嗎?佛蘿拉小姐。」我問。
他摸摸我的頭髮。「什麼事也沒有……既然沒有,又怎麼能告訴妳。」
我心裡堅信佛蘿拉是無法面對事實而尋短見的,她前後一共殺了兩個人,她承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我相信她是在育嬰室布上火苗,然後讓人相信她是為了逃生才跳出窗口的。她把秘密出賣給佳斯頓.馬奇蒙之後,她再也不相信自己在有生之年,不會再次把這個不可告人的秘密說出去。
「我記得他。前一陣子他來過這裡,我記得他移居到紐西蘭去了。」
「克里斯派,」我說。「它本來就不是你的。」
「你也是,克里斯派。」我說。
突然間,我在黑暗中驚醒了。一陣緊張、不安的感覺湧向我——我把手伸出去,發現克里斯派並不在我身邊。
或許他是認為沒那個必要吧!
「我知道妳的心裡在想什麼,我知道妳有多麼地愛我。沒有,我犯過罪錯,但我沒有殺死佳斯頓.馬奇蒙。妳必須知道所有的事,我現在看得出來了,這些秘密對我們毫無益處;既然妳已經知道這麼多了,那就該瞭解所有的事。佛蘿拉那時相當痛苦,她發現自己已經出賣那個秘密,而在同時她也覺醒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欺騙自己,相信那只是一個駭人的惡夢,而如今才瞭解……那原來都是真的。為了取悅蓋瑞,她竟然一時愚蠢,糊里糊塗地把那孩子害死了。在這事發生不久後,蓋瑞便前往紐西蘭了。毫無疑問的,他以為那孩子還活在人世間,當然也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不過,當孩子掉落在地上時,他的恐懼感驅使他決心離開這裡。佛蘿拉當時神智就不清了,於是露西便找了個娃娃哄她,讓她相信那孩子還活得好好的。對佛蘿拉而言,當她瞭解到自己已出賣這個秘密,而且那個娃娃也只不過是個娃娃時……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方法,能確定這個秘密不會被說出去。」
我婆婆告訴我,如今聖奧比邸園已有了新的女hetubook.com.com主人,必須經常邀請朋友來家裡作客。
這簡直就像一場夢魘——燃燒的木頭發出劈叭的聲音,四處耀武揚威的火焰,在牆壁面前興高采烈地飛舞著,隨著裂痕斑斑的砌石慢慢地散發熱力。
我在花園裡找到她。她就和往常一樣坐在那裡,身旁的嬰兒車裡依然擺著娃娃。我叫她的名字,她回過頭來,向我點點頭,於是我便把門打開,走了進去。
他停住了,好像是很難再繼續講下去。
接下來,我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我以為這次的造訪將和過去那些日子一樣,但,當她把臉轉向我時,我看到她的眼裡閃爍著狂野的光芒。
「什麼?」
「埋在矮樹叢下?」我問。
「如果她結婚,那該怎麼辦?想一想,如果佳斯頓.馬奇蒙沒死的話,真不敢想像後果會如何!」
我們把馬拴在大門前依然聳立在那裡的門柱上,經過那個記憶中熟悉的花園——以前佛蘿拉總會推著嬰兒車,在花園裡的矮樹叢面前坐了下來。
她抓住我的手,嘶啞地大吼:「妳沒嫁給他。他怎麼可能娶妳?他並不在這裡。」
我們徹夜談了一整晚,最後我終於說服他——有一件事,他是非做不可的。
「露西知道他是誰。」我說。「但,事情還是得解決,你打算怎麼做?」
我說:「有什麼事不對勁了?克里斯派。」
這太怪異了,我只想盡快離開這裡。
「長久以來,我偶爾都會去看她的。但,她變了,我想她是真的快瘋了。在這之前,也只不過是精神錯亂、胡言亂語罷了;但是,這一次不同。」
為什麼當時他不直接告訴我呢?
他也說到,現在的感覺好像長久以來積壓在他肩上的大石頭已經卸下了,好不輕鬆。不過,在這同時我也看到他眼睛不時地流露出悲傷的神情。每當他談起邸園時,我總是可以察覺出散佈在空氣中惆悵的氣氛。我很想安慰他,也常納悶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得離開聖奧比邸園,那該怎麼辦?
這件事到現在一點進展也沒有。佳斯頓.馬奇蒙的謀殺案如今已被列為懸案了,如果現在有人回想起這件事,一定會相信兇手是佳斯頓過去的仇人——他的聲名狼籍,如今已是眾所皆知的事了。
「到時候這就不是我的了,我不接受別人的命令的。」
他深呼了一口氣,說:「妳不該去那裡的。」
「那……小寶寶呢?」
「當時露西在場嗎?」
「過去每當她看到我去找她時,總是歡天喜地的,好不快樂。」
我急忙跑出大門,直奔向大馬路去。當我看到露西手上提著購物籃,向著我的方向走來時,我不自主地大鬆了一口氣。
這太奇怪了,我原本期盼她會像往常般開始喋喋不休地說,他有點不安穩、老把戲了、或是他鼻塞了,希望沒染上什麼病菌之類的事。
親愛的前任哥哥,拜託別棄我不顧,千萬別帶著你新婚的妻子遠走高飛。留在屬於你的地方,雖然我必須承認,如果你們能花點小錢來卡斯克島看我,我就心滿意足了。佛萊迪,我知道你父親一定會很喜歡這個主意的,而且我也想讓你瞧瞧在我們精心經營下,如今教會已大有改觀了。我們將要蓋一幢新的建築物,我打算出一筆錢贊助,但聖男路卡這老小子並不喜歡這樣,他並不想要一個有錢的妻子;事實上,他已經認為我太富裕了。他對這些一點也不感興趣,他只要我;當然了,這有點太過超然了,不過還挺甜蜜的;不過,你也是知道「聖男路卡」這種人的。
「妳以為妳嫁給了他,」她說,然後又開始狂笑。「妳怎麼可能嫁給他?」
「她告訴我不用擔心。」
「所以這個地方對妳也很重要,聖奧比邸園的女主人,」蘇菲姨媽陷入冥想狀態。「我老實告訴妳,這已超越了我最大的夢想,我一直希望能看到妳幸福、快樂。我已經寫了一封信給妳父親,並且把婚禮的事全都告訴他了。」
「然後露西的兒子就被帶到聖奧比邸園,取代他的位子。」
「是有關佛蘿拉的事,」我說。「今天下午我去看她。」
「佳斯頓.馬奇蒙。」我喃喃自語著,一股恐懼感衝向我。
他轉向我,柔情似水地笑著。
他寫了封信給泰瑪莉絲。
我常想到佛蘿拉手裡舉著槍,把他打死的樣子,那個孩子的死也是她一手造成的,不過是那個年幼無知的她犯下的蠢事;但殺害佳斯頓則是冷血殘酷的謀殺案件,而當時她一心只想到自己居然把那秘密出賣了。
「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我說。
「妳我一定會成為朋友的,」她繼續說。「我生下他,而妳卻帶給他很多的快樂。從我第一次見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我生命的重心。那個法子很缺德,但是以當時的情況看來,卻像是唯一可行之路,結果居然為他帶來這麼好的前程。」
「他已經死了。我認為泰瑪莉絲有權利知道這件事,我相信除非你告訴她,否則你絕不會有真正的快樂的。」
而那些有關佛蘿拉和嬰兒、及娃娃的事,聽起來好像從聖經或是莎士比亞裡取出來的故事一樣……就這樣輕易地互換人們的命運,誰會想到這居然會在真實生活中發生……尤其是在哈普葛林。在這麼多年乏味無趣的生活公式後,突然間居然會有這麼戲劇化的轉變。
「他已不在人世了。」
有一次她說:「生下他,我毫不後悔。」
「我可以瞭解你的感覺。」我告訴她。
「如今佛蘿拉成了我們的問題,我不知該拿她怎麼辦,露西很替她擔心。妳也知道那男人是如何對付她的,她非常沮喪,那件事之後她整個人都變了。」
「是的,」我說。「我嫁給他了。我們到佛羅倫斯度蜜月,過得很快樂。」
「哦,沒什麼,」他說。「剛剛有事耽擱了。走吧!別遲到太久。」
他點點頭。
這就是聖奧比邸園昔日的風光,她說:「過去這裡一直是門庭若市的,一直到我的身體漸漸虛弱後……」
「對她而言,新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她已經擁有路卡這麼好的男人了,還有何可求。所以我們應該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別再想了。」
我很喜歡這個主意。我喜歡和邸園裡的人見面,接受他們的道賀,聽他們說起克里斯派是個多好地主,自從他接管後這裡變得多繁榮。
他慢慢地說:「這件事牽連太廣了,我真不敢想像發生什麼事。」
你們說的那些事,真的太不可思議了。也就是說,克里斯派——你竟然不是我哥哥。老實告訴你,我常想:真奇怪,我居然會有一個這麼卓越的哥哥,我們倆的差別怎麼會這麼大。不過,這並不能改變任何人,我依然深愛著你和你的新娘。
可憐的佛蘿拉,到時她就會被審判。他絕不准許這種事發生——這整個故事會全曝光。泰瑪莉絲可不要這樣——所有的醜聞、及她那場不幸的醜聞會被掀開。可憐的露西……以及我們所有的人,這麼做,不論是誰都會遭到相當程度的打擊。
她大笑一聲,用腳推動嬰兒車。
克里斯派一和*圖*書眼就看出我正為某事困擾不已。
「我真的很快樂,瑞琪兒。妳看起來也很好。」
「我很高興你也這麼想。」
「真耐用,」克里斯派說。「這些階梯相當好、很堅固。」
「克里斯派那時已有幾個星期大了,佛蘿拉則是他的保母。突然間,黑暗中出現一道曙光,她們看到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非常駭人……但,卻是解決之道。而且,別忘了,她們當時是一群瀕臨絕望邊緣的人。你看過佛蘿拉,也知道她一直為某件事苦惱著。我想她大概天生就是這麼單純吧!或許,她不該擔負這麼大的責任,幫任何人看小孩。但她一向都很熱愛小孩,村裡很多母親看到她這麼喜歡她們的孩子,都紛紛把孩子交給她帶,她們說她是個天生的好母親。當然了,我們是沒福氣可見識她的這一面,我們認識她時,看到的只是一個精神錯亂的可憐人了。蓋瑞.西湖,當地農夫之子,開始注意到她了。」
「看得出事情一定很順利。」她說。「你看起來容光煥發的,全身散發出喜悅的光芒。」
「布洛認為,葛林艾克斯的部分田地應該停止耕種一段時間,當然了,這對總生產量是會造成影響的,所以他才來問我的意思。然後還有史瓦爾家的那些小穀倉,我不確定這是否可行。」
好了,千萬別為了這件事而做任何改變。那個地方是你的,克里斯派,我們都知道如果不是你,那個地方也不會有今日的繁榮的。
不過,我一點也不相信他的情緒和讓田地廢荒,及史瓦爾牧場的小穀倉,扯得上關係。
「如果他還在,他一定會把這件事公諸於世,這樣一來……」
一旁的她也跟著站了起來,靠向了我,在我耳邊低聲地說:「妳沒嫁給克里斯派。他們說妳和克里斯派結婚了,他們是騙妳的,妳不可能嫁給克里斯派。妳怎麼可能和克里斯派結婚?和妳結婚的人不是克里斯派。」她又再度開始放聲大笑——既陰沉又狂野地笑著。「克里斯派不在這裡,他在那裡。」
「我知道。」我說。
他們說,這件事很單純,連三歲小孩都看得出是怎麼發生的。
「有的,克里斯派,」我堅定地說。「現在該是你把事情告訴我的時候了。」
(全書完)
「你是說把你逐出家門?怎麼可能?她根本不知道如何經營這一大片產業。」
我戰慄地大喘了一口氣。「我,不……不可能吧!」我大叫。
「不知道是哪裡著火了。」他說。
他說:「如果事情發展到這樣的地步,那可就糟了。想想邸園裡所有人的生計,事情的運作,都將會受到影響。如今妳已知道這個秘密了,但千萬別告訴任何人。我很高興把這件事告訴妳,妳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們倆之間絕對不能有秘密。」
「沒事……什麼事也沒有……」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幾天我一直都很忙,要學會管理這麼大的一幢房子,我的路還長的呢!蘇菲姨媽幫我不少忙。
「好久以前的事了。」
「我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
「哦……她怎麼做得出這種事!」
接下來,一點點微弱的陰影出現在晴空中。
「哈囉。」我說。
我無法忘記佛蘿拉,也注意到克里斯派的轉變。我看到他的眼睛被陰影蒙蔽了,厚厚的布幕放下來,把我排除在門外。我開始領悟到,不管過去讓我百思不解的究竟是什麼,這其中一定多多少少都和「七鵲屋」有關係。那天一整個晚上的氣氛都很不自然。他有點心不在焉的,我知道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裡。
我可以描繪出所有的事發過程。佛蘿拉把嬰兒往下丟;當她瞭解自己所為時的痛苦;我可以想像那三個絕望的女人,日日夜夜絞盡腦汁,想找出解決方法逃離那個困境;我可以感受到當露西看到自己的兒子前途似錦時,心中的那份快樂;我想像當她們把那可憐的小身子——那個真正的克里斯派埋葬的畫面。我可以想像佛蘿拉的精神錯亂到什麼程度,我可以看到那幅「七鵲圖」,掛在那兒不時地提醒她;如果秘密洩露出去了,後果會有多可怕。結果她說出去了,佳斯頓逼她把秘密說出來的。而在她單純的腦子裡,只有一個解決方法:在他把這個不可告人的秘密說出去之前,先把他殺了。
最後,左盼右盼地,終於讓我們等到泰瑪莉絲的來信了。上面署名寫著我們夫妻倆的名字,而書寫風格和泰瑪莉絲那輕率的個性完全吻合。
「沒事,我只是睡不著。」
「不對勁?」他有點暴躁、不耐煩地說。「有什麼事應該不對勁?」
他什麼話也沒說,於是我又再次地懇求他:「我非知道不可,克里斯派,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
他說,他絕對不會說的。他之所以告訴我,是因為我們都雙雙同意不讓秘密阻隔在我們倆之間。如今我已知道了,可千萬別再散播出去。把這個年代已久的故事告訴別人,有什麼好處!引人前來指控佛蘿拉的謀殺,有什麼好處?
「你是說……你就是那個嬰兒了。」
「重建這個地方的時間到了,」克里斯派說,「我們過去看看吧!他們下星期可以先過來把這裡清一清,目前為止建築工人還派不上用場。」
「做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沒回答,於是我繼續說:「這個地方並不屬於你,這是事實,不是嗎?」
「我很快樂。這個地方一直是我的,我想不出還有誰比我更適合擁有它。」
那天晚上出了一件大事。我當時是被那不尋常的聲音吵醒的,當我從窗外看出去時,我看到整片天空好像打鐵的爐子般,熾熱得把黑幕映成胭脂紅了。
「如今她再也不要那個娃娃了,看來她已下了一個結論:克里斯派已經死了,而那個娃娃也只不過是個娃娃罷了。當她相信它是個孩子時,她的腦子完全停工,並且把過去排除於外。但那個邪惡的男人卻逼她把事發經過說出來,他把她帶回現實生活,而這也正是她所無法面對的。」
我把信放下來,克里斯派說:「我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她太輕率了,好像這件事一點也不重要似的。」
露西一看到來的是克里斯派,便立刻跑向她兒子。他用雙手抱著她,而她則歇斯底里地在他懷裡哭了起來。
「我知道。畢竟,他已將他的一生奉獻在這上面了。」
我立刻跳下床,克里斯派站在我旁邊。
「這件事……這個事實不會因為你告訴我,而自此就消失無蹤了。」
我的心臟開始急速地跳動著。我馬上想到凱薩琳.卡菲爾,佛蘿拉可能會知道有關她的事嗎?不過,現在都沒事了,她早在這之前就結過婚,所以我根本不用怕。
每天從早到晚忙得讓我抽不出時間去探望朋友,不過我倒常常和瑞琪兒見面。一天,我決定去看佛蘿拉。
「在我十八歲生日那天。露西——我的母親告訴我的,她認為我有權利知道這件事。在這之前我從未想過——我居然不是克里斯派.聖奧比,而這座邸園也不是我的。我太愛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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