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席貝兒剛才已招了一輛計乘車，在保證有空一定會去看我們後，就互道珍重別離了。由於從龐汀頓開往威特夏的火車還得等一個小時才會來，所以我們就找了間咖啡廳坐下來，邊聊邊等。

其實這些都是不必要的，因為岸邊一旁早有人苦苦地守候著——克里斯派和蘇菲姨媽。

「你寫了一封信？你什麼時候寫的？」

我們才剛坐下來點好茶，蘇菲姨媽就說：「這結局不是很完美嗎？有誰會想到最後居然會是如此收場的？這些日子以來……。」

「他是這世上最完美的男人了。」

「我很高興……看到這樣圓滿的結局。」

她不在那裡。我跑到屋子的前門，並敲著。門一打開，裡面站的是露西。

「我知道，妳一定會試著把他帶回來。他真的非常喜歡妳，不願利用妳，蘇菲姨媽，他說妳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愛妳，但是如今他已經成了沒有用的人，他不願意自己成為妳的困擾，加重妳的負擔。我非常瞭解他，可以體會他的心情。」

「我們的確有鐵證，不容質疑。」克里斯派說。

我可以感覺到，她急著把我支開，所以我也不再為難她。經過嬰兒室那扇打開的門時，我瞥了一眼，正好看到那幅「七鵲圖」。

「真是不可思議！」她說。「妳想她大概什麼時候會回來？」

「這位是費瑞瑟女士，」我說。「我父親要她陪我回來的。」

「我不能瞭解的是……」克里斯派說。「妳怎麼會選在這時候回來……」

「是的。」我說。

我說：「怎麼回事？我知道一定出了什麼事，從妳的神色及……態度，我看得出來。但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

她並沒回答我這番話。

「我猜測，她會想親自選擇自己的幸福的！」我說。

「這件事沒有選擇的餘地，她非順著我們的意思不可。我們要到哪裡度蜜月呢？」

我帶著笑容離開，雖然有一絲困惑，不過每當我拜訪過「七鵲屋」之後，總是會有這種感覺。

突然間，克里斯派和蘇菲姨媽好像把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收回，轉過神來看著席貝兒。

「也該是時候了。」

席貝兒說，我們會搭專屬客輪的火車回倫敦，然後再從倫敦轉往哈普葛林，之後她再自己回倫敦。我告訴她，不需要如此大費周張陪我回去。但她卻非常地堅持，她說她答應隆尼要親手把我交給我姨媽的，她絕不能出爾反爾。

「她是個混血兒，既善良又熱心，妳會喜歡她的，蘇菲姨媽。她非常關心他，而且甘心為他做牛做馬，付出一切。她甚至代他執筆，依著他的意，寫信給妳。」

「妳不是在說……妳沒收到那封信吧？」蘇菲姨媽說。

她點點頭。「當時我就知道那些信有些異樣，不多，但和從前不盡相似。」

「佛萊迪，我真為妳感到高興。妳能回來，並即將嫁給克里斯派，真是太好了。」她直盯著我，似乎想從我眼中找出一點端倪。「當初妳怎麼會就這樣離開了？我真想不通。」

「他知道妳會難過，而他也不願讓妳擔心。他就是那種達觀的人。」

「是這樣的，」克里斯派說。「我僱用一家徵信社調查有關她的事。雖然她說她將前往澳洲，但是我並不相信她的說法，我必須一次就徹徹底底地扔掉她，我知道她一定計劃把我當成凱子，打算讓我一輩子永無止境地付錢。」

對我來說，她真的是最棒的夥伴了。她絕不准許讓我有悶悶不樂的機會，她立志出席船上所有的交際活動，晚上常大夥兒一起玩撲克牌、或跳舞。每當到達一個港口，她便會安排一些短途的旅遊行程，並且總是會找個風趣迷人的護花使者來相陪。她非常地受歡迎，身邊總是不斷有些喋喋不休、幽默風趣的調情高手在一旁圍繞著和_圖_書。

「我看到了。我必須回來，蘇菲姨媽，我父親瞭解這一點。」

「這個家有個女主人來管也是件好事，」她繼續說。「我相信妳一定能勝任的。而我自己，則為病痛所礙，幾乎快成了個廢人了。」

「嗯，我相信你們倆的未來一定會很幸福的。」

「全都走了，」佛蘿拉自言自語地說。「我不知道……我們在哪裡？」

「而他卻從不願妥協。」

「當然了。」她沒問理由何在。瑞琪兒向來都很機智，她瞭解這是有關我和克里斯派之間的私事，所以也就不便多問。

「妳回來了，妳終於回來了！親愛的。」然後她亂無頭緒地說了一堆話，雙頰的淚水就像小溪般潺潺地流著，那些珠淚滴滴都是喜悅。

「呃，我想還稱不上嚴重，每天下午我都會讓她躺下來休息。我聽說妳即將和克里斯派結婚了。」

「她必須再結婚的。」她的表情起了點變化。「那場悲劇把大家都嚇壞了。妳和我得睜大眼睛，看看能不能幫她找個合適的丈夫。」

不過，她倒是很親切地招呼我。她說：「親愛的，能看到妳回來真好，再過不久這裡就是妳的家了，而妳也將成為我的媳婦，我很高興地歡迎妳加入這個家庭。」

「她變了。」我們步上樓梯時，她低聲地說著。

「這是大家有目共睹，可以預期的。我相信他一定能成為一位忠實、體貼的好丈夫。」

我前往拜訪聖奧比夫人。由於不知道她對這件婚事的看法，所以我對這次的會面感到很緊張。無疑的，她一定希望她的兒子能和地位相當的名門淑女結連理。

「可是，他怎麼能料理生活起居，照顧自己呢？還有，他怎麼會到那麼遠的島嶼去？他到底在那裡做什麼？」

「現在我們可以照計畫進行了，千萬別再拖延，」克里斯派說。「我們已經等太久了。」

「他不想讓妳知道，卡拉也很能諒解。她在島上的權利很大，擁有一個大型林場。」

而日子也一天天地過去了。

「人生也不全是亂擺譜的。」蘇菲姨媽說。

她打開門，說：「恭禧你，我真高興妳將和克里斯派結婚了，他一直很喜歡妳，能過著快樂的日子也是他應得的。」

「我真的為你們感到高興，」席貝兒說。「希望我的家人也能這麼熱情地歡迎我。」

「今天的情況頗糟的，她精神恍惚，且語無倫次的。哎……她偶爾會這樣，不過，有時她也會恢復從前那樣。呃，當然了，這麼長久以來她一直就是這麼奇怪。」

「回家的感覺真好！」我說。

「哎，泰瑪莉絲的作風總是出人意料之外。」

「海曼小姐來看妳了，佛蘿拉。」露西說。

對大多數的人而言，佛羅倫斯是個美得不可思議、迷人的城市；而對我們而言，它則是人間天堂。我們在維奇歐橋上和珠寶商們講價錢，他們聽到我們試著講義大利文都開懷地大笑。我們參觀無數座以壁畫法描繪、裝飾的教堂及畫廊。皮蒂宮的壯麗及包伯利花園的美看得我們倆都著迷了。我們駕一輛馬車，出城前往杜斯卡尼目睹那舉世聞名的大理石。這幾個歡樂的星期裡，每一刻都充滿了喜悅。我從沒夢想過自己能這麼快樂，而且還有個深愛的人和我分享這份快樂，這種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如今居然降臨在我身上。

「我們在妳的房間裡，親愛的。」露西說。「海曼小姐剛從國外回來，她來看妳了。」

她迫切想聽泰瑪莉絲的消息。在聽到花瓶風波、及泰瑪莉絲出人意料地居然對教會感興趣時，不禁開懷地放聲大笑。

那些好消息是直到我們在車站的咖啡廳聊天時，才聽到的。

我躺在那裡聽著海浪拍擊，打散一簇美麗的滿天星，與船身奮戰相抵，惹來一陣陣吱吱的響聲m•hｅｔuｂｏoｋ.cｏm.ｃoｍ。好像在對無情的大海提出它不滿的抱怨聲。

「真令人難以相信，」我說。「這一切都太……戲劇性了。」

我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席貝兒臉上掛著笑容，掩不住喜悅地看著這一幕。

當她獲知他失明時，她著實被這個震人的消息嚇到了。

「現在什麼也不用再擔心了——我根本從沒娶過她！早在遇見我之前，她就已經結婚三年了，當時她只是形式上和我行結婚儀式罷了。」

「我也相信。我能不能上去看看佛蘿拉小姐？我不想讓她誤以為我竟沒來看她。」

「我很高興聽到這件事。」

日子像加快腳步般飛逝著。我們的行李也都打理好，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完成了。最後一晚終於到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要駛進南艾普頓港口。

蘇菲姨媽開始談婚禮的事。

她躊躇了一會兒，然後才起身，朝著我點頭後，我便隨在她身後走出起居室。

「能來真好，」佛蘿拉重複她的話。「他來這裡……看到……」她看著我。「他拿走……」她的臉皺了起來。

「這件事居然如此收場，簡直像魔術般——太神奇了。」

我把泰瑪莉絲對教會深感興趣的事告訴她，把她如何將陰沉的大廳插滿嬌艷的花朵，她那一頭金髮對那群孩子的吸引力有多大，以及她是多麼地受到他們的歡迎，一一地告訴她。

我回來後的第六個星期，我們便結婚了。即使如此，克里斯派還是不耐煩地反對延期。就如我們倆所想要的一樣，那場婚禮就在平靜、祥和的氣氛下舉行。聖奧比夫人曾提出反對的聲音，但語氣並不強硬。首先，是由女方家辨慶祝晚會——和聖奧比家族比起來——相形之下，我們顯得微不足道。

「我們全都知道了，」蘇菲姨媽說。「不久前我們才收到妳父親寄來的信。自從知道妳要回來以後，我們就計劃把那只肥牛宰了，好好地幫妳補一補。哎，看來信跑得是比人快了些。哦，盼了這麼久，總算讓我再看到妳了！」

「這是妳所能想像她會做的事之中，最不可能的一件事了。」她說。

「你說的句句都是真的？」

佛蘿拉點點頭。「如今他已經走了。」她說。

自然地，我也迫不及待地往蓮家跑，但卻抱著滿懷的疑惑回家。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好像早已成了定律了。

婚禮一結束，我和克里斯派便起身前往義大利，而接下來的這幾個星期，我們被快樂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了。

「是的。我特地來看妳的，妳好嗎？」

「我的天，他的際遇竟然這麼驚險！如果他當初告訴我……」

露西輕聲地說：「她的神智有些不清，胡言亂語的。」然後，大聲地說：「海曼小姐能來看妳不是很好嗎？佛蘿拉。」

「但是，我們以為妳回來的原因是……」克里斯派開始說。

多麼動人心弦的歸巢啊！

克里斯派在我身旁拉了張椅子坐下來，不時地伸手摸摸我，好像在驗證我真的回來了，好讓自己安心。

「以為我會嫁他？」

當每個人圍繞在我們身邊，道出他們最誠摯的賀詞時，我和克里斯派都深深地領悟到幸福、快樂的真諦。瑞琪兒來了，我真希望泰瑪莉絲也能來；我常想起她，並深信她對那個小島的熱情總有一天會冷卻的，她的為人處事向來都只有三分鐘熱度，維持不久的。我看到露西．蓮也在教堂裡，我很高興看到克里斯派過去和她講話，並且時時留意怕怠慢了她。不知佛蘿拉好不好？但是，除了我的婚事及計劃全新的未來外，我恐怕分不出一點心思想其他的事了。

「哪封信？你們也知道，寄出一封信要花上好長一段時間才收得到。」

蘇菲姨媽滿天歡喜地叫著我的名字，而克里斯派的臉則瞬間亮了起來，一副不可言喻的喜悅寫在上hetubook.com.com面。我急急地跑向他們，第一個伸出雙手迎接我的是克里斯派。他用雙手把我舉了起來，我從沒看他這麼快樂過；而蘇菲姨媽則在一旁微笑地看著我們。

走到前門時，我轉身看著露西，她的樣子顯得十分憂慮。

「誤點」好像總是個不變的行程。時間像是上了鏈子般，拖負著沉重的腳步，慢慢地折磨那一張張迫切下船的臉。

「謝謝妳。」

「在哪裡聽到又有何差別！」蘇菲姨媽說。「這真的……真的是世上最棒的消息了。」

她悲哀地點著頭，說：「就像當初那樣。真可惜，他是那麼地迷人。」

他誠心誠意地恭禧我們倆。之前我還在想他可能會有些後悔，不過詹姆士是個重實際、心志嚴謹的年輕人，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那麼一度，他以為我能成為合適的伴侶，而我則明白地要他死了這條心，如今他當然就找人來代補了。他是個理性、達觀的人，永遠不會讓自己陷入絕望、無助的谷底，也不會准許自己攀上狂喜、忘我的天際。

我也和詹姆士．波林見面了。他看起來似乎過得很愜意，他先恭賀我即將舉行的婚禮，然後再告訴我他打算買一塊地。他已和聖奧比先生明白地表示過了，因為他認為必須事先通告他才算是公平，這樣一來，他才能在他——詹姆士——離職之前，做好職前訓練。

克里斯派抓著我的手，拉向他，緊緊地依靠著：而蘇菲姨媽則拉著我的另一隻手。

我注意到她緊握的雙手正在顫抖著。

「有個傳言說，戴維茲那兒有位年輕女人很吸引他，她的父親是位律師……各方面看來都很相配。」

「傳聞說，她的家人將出錢為他買個牧場，好讓他們倆安定下來。」

「他為何不告訴我？」她問。

「喔，」她說。「一個女人，他的身邊總是不斷地有女人出現。」

「現在已經沒有障礙橫阻了。」蘇菲姨媽高興地繼續說。「我真是太高興了。我真後悔把看見她的事告訴妳，並不斷地自問：『該死的老巫婆，當初怎會貿然地開口，把事情都搞砸了。』」

「瑞琪兒，」我很快地說。「別回頭看。妳必須把目光放在未來。」

家，就在不遠的地方了。

這些日子完美得令人難以相信。我發覺到克里斯派新的一面——我從不知道他有這麼快樂，滿心喜悅，所有的矜持、保留都拋棄了。如今那件事結束了，他完全放鬆自己，縱容自己貪婪地吸吮洋溢在空氣中的喜悅。四處都滿佈著歡樂的氣息。

「這些都過去了。」克里斯派拉起我的手說。「親愛的，雨過雲散，現在什麼事也擋不住我們了。」

「不過，現在妳回來了，一切都很完美。哦，佛萊迪，我知道妳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的。」

「婚禮越快舉行越好，別再為那些繁瑣的準備工作費心了。」克里斯派說。

暴風雨過後，天地間又恢復一片寧靜的氣氛。

「我知道。」我說。

「佛蘿拉的情況並不是很好，」她說。「她正在休息。」

我們於是往起居室走去。

婚禮儀式是由海瑟林頓先生主持的，我想大部分的鄰居都出席了。

「太理想了！」我大叫。

她沉默了。不過，在這個大好的日子裡，她可不准許我的快樂布上烏雲的。

「你們倆看起來很合適。他是那麼地獨立自主、冷靜而且辦事效率又高，我相信他會是個很好的丈夫的。」

「我寫信告訴妳了，」克里斯派說。「我知道這件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火速地寫了一封信給妳。」

「她病得很重嗎？」

當大海開始興風作浪時，我們便會各自留在自己的船艙裡。這時我總是會躺在床上想著回家的事，不知我離開的這段期間內發生了什麼事？一切都明朗化了嗎？我這麼匆忙地離開哈普葛林，而且還htｔｐs://ｍ.hｅｔｕbｏok.ｃｏm•ｃｏｍ是在剛宣佈訂婚不久後，這舉動必定會引起一陣大騷動。

她微笑地說：「想到妳將在此紮根，我真的很高興。」

「他是個好男人，」她說。「最好的一個。」

我說：「席貝兒很照顧我。多虧她這個旅行老手，所以這一路才會這麼平順。她是來英國拜訪她兒子的。」

她躺回去，並且搖搖頭。我注意到在床附近有張玩具嬰兒床，那個娃娃就擺在上面。

她開始談到克里斯派的轉變。「如今他看起來簡直像個小男孩。哦，佛萊迪，妳真幸運能擁有這麼真摯的愛。」

克里斯派在保證隔天一早會再來後，便先告辭了。他一走，蘇菲姨媽就向我問起我父親的事。

我根本不願意想起佳斯頓．馬奇蒙這個人。

「我想你母親會想照她的意思進行的。」蘇菲姨媽說。

「我一聽到消息，就立刻寫了。」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把卡拉的事告訴她。

「是什麼？」我生氣地大喊道。

「你一定很焦慮，不安。」

「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妳依然回來……我真高興妳做下這個決定。這說明了一切，不是嗎？當他恍然大悟時，妳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了嗎？」

「哦，」她說。「原來是海曼小姐。請進，海曼小姐，我聽說妳回來了。」

露西聳聳肩膀。「我知道……她是我妹妹，我知道該如何照顧她。」

我到格林多牧場去。瑞琪兒高興地和我打招呼，我看得出她過得很好。小丹妮兒長大了許多，已經學會了幾個字，並開始搖搖晃晃地在家裡四處逛，對每件事都充滿興趣。

哈普葛林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一點兒也沒變。我們搭計乘車回山梨之屋，莉莉在家裡迫不及待地等著我們，一聽到外面起了動靜，她立刻衝出屋外，緊緊地抱住我。她用沙啞的聲音，嘎嘎地擠出：「妳總算回來了！」很明顯是在抑制自己激動的情緒。

「即使這裡是一片混亂。我無法承受離你而去的相思之苦，我父親也看得出來，他說：沒有了你，我這一生就別想有真正的快樂……所以，我就回來了。」

佛蘿拉正躺在床上。

她帶我到起居室，並指示我坐下。

能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真好。那場惡夢從蘇菲姨媽帶回來的消息開始，歷盡幾番波折，如今總算結束了。眼前的日子，我們將用無數的快樂來填滿。

佛蘿拉起身半坐著，說：「妳回來了。」

她躺在沙發上，我懷疑她的風濕是否又舊病復發了；當初佳斯頓．馬奇蒙住在聖奧比邸園時，她的病痛已完全痊癒。

「我有我的理由在。」

先前泰瑪莉絲和我都因從未流浪天涯過，所以一切事物都是那麼地新奇、刺|激，所到之處都很能引人入勝；而如今在航線相同的情況下，這些景象我都看過了。席貝兒是個季節性旅行家，對船上生活瞭若指掌，毫無疑問的，她很喜歡這種生活方式。她曾搭過這位船長的船，也認識其中幾位工作人員。就如她所說的，有她在一切都能搞定。

我在心裡暗暗地笑著，我知道她從不關心自己子女的幸福。

「我該來看看妳們的。佛蘿拉小姐近來好嗎？」

「你以為我們就不想妳嗎？妳這個四處遊蕩的小妮子。進來吧！難不成你們打算在門口站上一晚？」

嬰兒房的門開著，我們走過它，進入到佛蘿拉的房間。

「是的，莉莉，我總算回來了。」

「每件事能進行得這麼順利，真是完美極了，你說是嗎？有那麼一陣子，事情全被搞得七零八落的——一團糟——後來，突然間又好了。每當我回過頭來想時，總覺得這種發展好像有某種特定的方式似的。」

克里斯派緊緊地握著我的手。

瑞琪兒告訴我，丹尼爾很好。如今那件謀殺已不再具任何影響力，生活看來已回到往日的平靜了。

「生命中偶爾總是會有奇蹟出現。哦，我真是太高興了，這就是我長久以來和-圖-書的願望；看到你快快樂樂的，並且一輩子能不再擔心妳會離我遠去。我今生所有的夢想就是如此了……幾乎是。」

「到時候再說，」我說。「能回到家裡，並且看到一切都這麼順利，我高興得腦子都不靈光，無法思考了。直到我坐在火車站的咖啡廳裡，夾雜在杯盤的敲擊聲中，看著忙碌不休的人群，聽到火車在軌道上奔馳的怒吼，我才聽到這個消息！」

那天的情景真是令我畢生難忘。之後的每個日子裡，每當我到火車站，總會憶起那天。

我深情地看著他說：「因為我再也無法忍受離開的痛苦，所以我就回來了。」

「這還用說，」我說。「她怎麼可能一次就會乖乖地收手。」

「那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妳的信啊！克里斯派和我都寫了，所以，當我們聽到妳要回來時……我們以為這就是妳回來的原因。現在回想起來……時間的確不合，我們的信一定還在郵輪上。」

我選擇某個特定的下午——從前我每次都固定這時間去，而佛蘿拉也總是坐在花園裡。

「她變了。」我說。

「哦，我很遺憾。」

「今天她的情緒似乎不太穩定，」她很快地說。「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吧！我會拿藥給她吃，讓她平靜下來。」

「這一陣子她的人一直不太舒服。」

我們睡在不同的船艙，僅僅相隔一面牆。「右舷那邊。」席貝兒解釋說。「左舷出海，右舷回港。否則熱帶的艷陽會烤得讓妳受不了。」

「如果他聽到這句話，鐵定會大笑的。他自稱是個罪人，我想很多人都會同意他的話。但是，就如妳和他生命中無數個摯愛的朋友一樣，我們都愛他，深深地愛著他。」

當然了，蜜月之旅是會結束的，不過這些日子將一輩子永遠活在我們的記憶裡。

「我知道。」

他們誠摯地感謝她，並問她接下來的行程。她告訴他們她將前往倫敦直接去找她兒子。

蘇菲姨媽坐在那裡，看著我們，和藹的臉上掛滿笑容。突然間，我的心輕聲地告訴我：終我一生，這將成為我無數個快樂、且難忘的時刻之一。

「可憐的詹姆士．波林！」她無力地笑著說。「有一段時間我以為……」

「我好想念你們。」

「她很幸運有你這麼好的姊姊。」

「是的，你說過了。」

「我敢說一定很快。只不過，目前她還沉浸在那些新鮮感中，樂不可支。我相信，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們起航離開里斯本——最後靠岸的一站。我和席貝兒及一些朋友上岸遊覽。我們在市區裡逛，參觀了傑若米摩斯修道院、卡摩教堂及貝勒塔，在露天咖啡雅座欣賞來來往往的葡萄牙人。回船後，站在甲板上看著船駛出海灣——馬達帕哈——而就在我們回首時，山丘上的塔加也步入眼簾了。

「如今克里斯派可說是非常地快樂，能看到他這樣，我也感到很欣慰，」她說。「過去的不愉快對他造成很大的影響。我很高興看到他能安定下來，而且對方還是我認識多年的女孩，這使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我知道她又一返昔日的老把戲了。而就如蘇菲姨媽所說的，既然她將是我的婆婆，那我最好別跟她起衝突。

「即使……」

「既然妳都知道，而我也下決心朝這目標努力，那麼一定不會錯的。」我說。

「絕無虛假，字字都是有憑有據的。」蘇菲姨媽高興地說。「克里斯派有證據。不是嗎？克里斯派。這些事都是有紀錄存檔的。」

露西把手放在我的手臂上。

「親愛的弗雷德莉卡，」她繼續說。「妳能幫我把床罩拉上來蓋住我的腿嗎？不管室內多溫暖，我總是能感受到一絲風寒吹進來。好了，談談我的女兒吧！她怎麼沒和妳一道回來呢？」

「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這件事的，」他說。「妳居然是在知道那件事之前，回到我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