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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俘虜的女人

作者:維多利亞.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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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布倫斯伯利之屋

第一章 布倫斯伯利之屋

「希望他不會覺得奇怪。」
我已經沒辦法不去,因為已經都安排好了。
我的父母對我不似以前那麼忽略,開始關心我了。父親發現我對大英博物館的埃及陳列室的展覽感到極大的興趣,而且我們在他的辦公室小談一番。他也發現我並不是他所想像的那麼愚笨,我的腦子這些年來一直潛藏著能量、智能,也許我長大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在以前,我只偷偷地在桃特的掩護下到過餐廳,看她在排餐具準備開飯。當她排餐具時,我替她傳遞餐具,我很羨慕地看著她靈巧的將餐巾折成漂亮的形狀,然後一一擺在餐桌上。「它們看起來很可愛,不是嗎?」當我觀察她在做事時,她會這麼說,「但是他們卻不會注意到,只是一直不斷的說話、說話、說話,你不必去了解他們的談話內容。他們有些人即將起身去抽一根煙……這些談話內容都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那些地點和人物是你從未聽過的,他們卻很熱衷的談論著。」
我們很快的就密不可分了。我強烈的感覺到以前從未有的快樂。每天早晨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期待著她的到來。我以前一直認為女家教是老老兇惡的女人,但是她卻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她可能還不到十七歲哩!而且她已經坦白的說以前沒有當老師的經驗。
「對她來講是件好事,」哈洛太太說道。「女家庭教師很少有機會戀愛。他們社交少,忙於教書……等著男人來認識她們。一直等到她們年紀太大,而錯過機會,然後都變成了老處女。而她是那麼年輕,是讓男人來愛她的時候了。」
「我的衣服看起來舊舊的又有灰塵。」她告訴我。
「應該算是。」
我高興地坐在我的椅子上,期待著聽蓋普小姐的故事。唐納先生看我期待的樣子不禁對我笑著說:「羅絲塔小姐,你想聽我祖母告訴我的故事,對不對?」
我忽然感覺有重大的事情即將發生了。她就要離開我了。但是這樣想卻顯得很無稽,因為她總是那麼好,那麼關照我。而菲莉西媞變得心不在焉,和我說話也像是有心事似的。
那天晚上十一點多,她來敲我房間。我從未看過她這麼美麗動人。我坐在床上,她笑著說:「哦,羅絲塔,我必須現在告訴你一些事。」
我很快地被一雙熟悉的手臂抓起,匆匆地帶走,遠遠地我聽到有人喃喃自語似地說:「沒關係,你有一個愛護你的老奶媽。」
「她實在是一個好奶媽。」父親接著說。
「她,沒有人知道。」
「女家庭教師,」哈洛太太唸著,我們坐在廚房桌旁,「是很『有趣』的事情,不倫不類。」
「是這樣的,讀書室通常都是在最頂樓,以防我們被|干擾吧!我希望我們在一起相處得很愉快。我應該是你的第一個家庭教師吧?」我點點頭。「我會告訴你一些事情,」她繼續說道,「你是我第一個學生,所以我們倆人都是第一次的經驗。」
「他們真是不該如此愚蠢,」奶媽說道。「我對愚笨的人沒什麼耐性,從以前到以後都不會有耐心。」
「我聽說,」唐納先生說,「她們是教授的姪女或其他親戚。」
「哦,也不怎麼年輕。」
在那些日子裡,最快樂的回憶是坐在那張廚房內的大桌子旁。我記得在傍晚時——一定是在冬季,因為天很黑,哈洛太太會先點亮了煤油燈,然後坐在桌子的正中央。廚房的灶火熊熊的燒著,而父母都去外地做學術的旅行,不在家裡,此時很美好的平和、安全的感覺圍繞著我們。
生活漸漸變得新鮮、有意義,我以前很害怕自己是愚笨的、無知的,現在發現,我並不會變成無知的,真的很高興。有時,我自己唸書,唐納先生在旁協助我。我自己翻看著聖經上的圖畫,聽著唐納先生用戲劇式的語氣說著故事。這些圖畫的故事內容深深地吸引著我;瑞琪兒在泉水邊,亞當和夏娃離開伊甸園時,向後看他們的肩膀彎曲的地方有發光的劍,施洗約翰站在海中央傳福音。然後,就是聽唐納先生重複描述亨利的演說,我幾乎都能背誦了。還有唐納先生喜歡一句在哈姆雷特劇中的對白,「有所為或有所不為。」
他戲劇性的開始說了:「有兩個兄弟,那個時代是很久以前查爾斯國王在位的時候。當國王死了,他的兒子,蒙摩斯公爵,想要取代他的叔父詹姆士來繼承王位,於是二方就發生戰爭。而這兩兄弟其中一人是為蒙摩斯賣命,另一個則是效命於詹姆士,所以兩兄弟也互為敵人。但是要命的是兩兄弟同時愛上一個年輕的小姐,因此他們更下定決心,為這個布倫斯伯利的美女來決鬥。這位姑娘和一般少女一樣,覺得能引起兩人為她而決鬥,是件光榮的事。他們那個時代是用劍來比鬥。這種比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比鬥的場地很靠近蓋普農場,是一塊有非常多壞傳聞的荒地。傳說有鬼魂出沒,因此天黑之後,沒有人敢去,因此是比鬥的好場地。」
「我覺得她不像一般的女家庭教師,她很特別。」
他不知道,於是我告訴他這個故事。
雖然菲莉西媞曾我向提起上學校的事情,但還是令我感到意外。
她變得熱衷於古埃及文化,我們於是去了大英博物館好幾次。我不再覺得童年是無趣單調,反而覺得多彩多姿,因為菲莉西媞的緣故,我幾乎和她一樣喜歡去埃及展覽室。
第二天,我認識了詹姆士.葛頓。我和菲莉西媞從聽了那個四十步的故事之後,早上都去那個地方散步。那個地方真是一塊荒地,草稀稀疏疏的長著,人煙稀少足以讓人相信那兒就像故事所說的鬧鬼。附近有一個椅子,我很喜歡坐在椅子上,使我回想起唐納先生在講那個事情的經過,想像著兩兄弟正在做生死之鬥。
威爾斯小姐和我相處得很融洽,因為一開始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我當時不知道什麼是「學術界」,但是感覺到無比的榮耀。總而言之,他是我父親,而知道他是這麼偉大也很高興。
「我懂,奶媽。」
那一天之後,我又遇到他好幾次,我知道都是預先安排的約會。他在家裡吃過一、兩次飯,菲莉西媞幾乎都參加他邀請的舞會。我父母都不知道這些事。
菲莉西媞將在明年的三月結婚,我也過了十三歲生日。菲莉西媞在結婚的一個禮拜前,都還和我們在一起。然後才到威爾斯教授的家中,威爾斯教授曾幫助她進來我們家當家庭教師,因而她才結婚,若是可以的話,她和詹姆士將定居於牛津,因為詹姆士在牛津大學任教。而我現在的學習課程卻成了大問題。
「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她說。「也是最好的做法,家庭教師都很不錯,但是你的年紀也是該多交交朋友了,你會喜歡有很多朋友的。」
我笑了,她看到我笑也很高興。
「只是覺得可惜,我們都信一些道聽塗說,」菲莉西hetubook.com.com媞說,「其實聽聽別人說一些往事很有趣。」
「他和你的母親被很多事情牽絆著,」她解釋著。這是我最高興的地方,使我們可以不必一板一眼的上課。「我以前想,來當你的監護及老師一定不錯,結果比我預期的還要好。」
她微笑。「哦,早安,葛頓先生。這位是羅絲塔.克倫雷小姐。」
「她夠聰明嗎?」我驚慌地問著。
「我可以體會奶媽的感受,」唐納先生說:「先是菲莉西媞走了,改變一直進行著,這兒變一點,那兒變一點,你會了解一切將變得不同。」
「就是這位威爾斯教授,」她說,「只有他在大學畢業之後,再繼續研究一些如科學或其它之類的學問。他希望為她的姪女找到一份工作,我們似乎已確定要請那位威爾斯教授的姪女來家裡了。」
「你有沒有告訴他,我的名字和玫瑰圖飾的岩石同義同音?」
我這一番安慰終於使她笑了。「可是那裡全部都是飽覽知識的老教授,只有我這個愚蠢的腦袋空空的笨蛋。」
「你才不會——被她們剪斷風箏,唐納先生。」我說。
她從叔叔威爾斯教授處獲得一些錢,菲莉西媞現在有能力去添購衣服充實空空的衣櫥,我很熱心的幫忙她。然而心中對未來仍抱著疑惑,必然會因為她的離開而面對空虛、寂寞。
但是菲莉西媞和葛頓教授戀愛的事並未馬上影響到我的生活。
「我希望她快樂,上帝祝福她,她應得到很多祝福的。你不知道教授都很有趣!」
於是廚房的爐子變成了斜坡,我似乎看到了那個女人,看起來有點像菲莉西媞,但是菲莉西媞那麼好,不可能讓任何人為她而亡。唐納先生總是將故事說得很生動。他富戲劇的描述加上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其中一人抓住他兄弟的脖子朝靜脈刺了下去,另一人則朝心臟刺了下去,所以……兩兄弟都死在那兒,因此那個地方叫做『長田野』,後來才稱為南安普敦田野。」
我以為這是一個好笑的笑話而發自內心大笑,但是奶媽卻責備的搖頭,表示唐納先生在敘述故事時不該有人打斷他的話。
「我們不都是一樣的嗎?」桃特說。
「是的。」我回答。「真不可思議,經過了這麼多年,這些屍體還被保存得那麼好。」
奶媽感慨的點點頭表示贊成。
唐納先生在布倫斯伯利土生土長,如我們想像的一樣喜歡說過去這兒的往事,他知道很多關於這兒以前所發生的故事。他尤其喜歡在吃飯的時候談論這些有趣的故事。
我們還一起去布倫斯伯利區一些有趣的地方,很快的我們的足跡踏遍了這些地方,去印證書上所描述的景象與實際是否相同。我們很興奮地發現一百多年前,這兒是一座叫做隆斯伯利的獨立村莊,在聖潘卡斯教堂及大英博物館之間是一個開放的鄉村。我們發現那座畫家高飛尼勒住過的房子;貧民窟,這個地方我們不能去。——因為在這雜亂像迷宮似的街道,住著很貧窮的人及一些罪犯,幾乎沒有人敢到這個地方。
有時候詹姆士.葛頓會在那展覽室和我們碰面。而我總是走到別處讓他和菲莉西媞說悄悄話。我仔細看歐西里斯和伊西斯的臉,好像他們幾年前預測會看到這些人似的。
「哦,謝謝您。」詹姆士說道。
「羅絲塔會帶你去讀書室看看。」父親說。
「哦……我愛你,小甜心,我也不會忘記你的,我也有我的寵物,但是他們都在樓上流連徘徊,使得我更加疼愛你,若是你懂我的意思……」
「我相信她已經學會很多東西了。」威爾斯小姐說。
「即使別的鬼魂不再到那兒去,也沒人敢去啊!」
我聽到車子在門口停著。我、波拉奶媽、哈洛太太、桃特、梅格、艾蜜莉都在遊戲室的窗口看著。
我們都很高興地望著唐納先生。他不只有某種威嚴,在我們那一區域算是有尊嚴的人,而且他常常逗我們開心,有時我們也能說服他做一些事情。他多才多藝,這並不奇怪,因為他當過演員。我看過他穿著正式,準備上樓時,是一位可敬、高貴的管家,有時他卻穿著綠色呢布圍裙,繫在肥腰上,清洗著銀質器皿,還一邊哼哼唱唱的。我喜歡坐在旁邊看他做事,一邊聽他唱歌。其它的人也會聚在他身旁分享他的快樂,這也是唐納先生許多才能之一。
「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
唐納先生會講起他年輕時的故事,他想當一個偉大的演員。當然,他的計劃沒有實現,否則我們就沒有唐納先生,雖然對他而言是有點遺憾,但我們感到很慶幸。他曾演過很多角色,包括在哈姆雷特的劇中飾演幽靈。他實際上一直在亨利伊維公司演出。他一直朝著當一個偉大演員的目標邁進,在幾年前他也曾經有很成功的演出並且得到英雄式的喝采——扮演戰地鐘聲的馬希亞。
「很好,羅絲塔,我很高興看到你在這兒。」
於是她也坐在床緣,我們輕聲的談起話來。「真是好玩,有趣極了。」
「他們會教育你。」
「唉呀!你看起來絕對比那裡任何一個女孩好看,而且比她們有趣多了。」
「那麼有沒有人看過什麼?」桃特問道。
「我以為你是一個嚴肅的老師,沒有什麼歡樂可言呢!結果我的想法錯誤。」
這就是我美好的生活,縱使缺乏雙親的照料也無所謂。我很感謝我名字的來由及所有古埃及國王、皇后,使他們沒有辦法分散注意力到我的身上。快樂的日子在鋪床、排列餐桌、看哈洛太太剁肉及攪拌布丁,張開嘴巴讓她一小口一小口的餵著我,聽著唐納先生說著戲劇裡的情節及不如意的過去;以及波拉奶媽愛的臂膀總是環繞著我,尤其在我最需要舒適及安全感時,我更需要她抱著我。
「她們真是一對奇怪的姊妹,外出時還騎著灰色的母馬,因為他們不喜歡公的動物!她們看起來像是一對老巫婆,每個人都知道蓋普姊妹的事。」
「你會來看我嗎?你會嗎?」
「她一定是一個可愛的新娘。」哈洛太太說道。
「什麼?」我訝異的說。「和那些老教授吃飯,有趣?」
「這才不是蓋普小姐的作為。她們倆人引發眾人的議論,我真想看看她們,真希望我是那個時代的人。」
「做教授算是年輕的。」
「那兩人真是尖酸刻薄!接下來,我講四十步的故事。」
「我不知道,」波拉奶媽說,「在鄉村裡有一些宣誓。」
我長大些了才有機會多看到父母的面容,在固定的時間,必須和他們一起喝茶。我深信他會看到我所產生的困窘,比我看到他們的困窘還要多得太多。他們總是和藹的,問我很多問題,例如我學會了些什麼?我有實事求是。及熱愛文學的傾向,我能夠將自己所學會的適當地表示出來,所以他們並不會對我的學習進度、成果得意洋洋,但至少和-圖-書也不會不高興。
我們又再度大笑。「告訴我關於那一個不太老的教授的事情,」我說:「我並不知道有這樣的事,我一直認為他們都應該很老。」
當我返回倫敦,大家都想知道她的婚禮進行的情景。
很快地,菲莉西媞和詹姆士訂婚了。我又喜又憂。看到菲莉西媞那麼快樂是件好事,但我知道將會發生一些以前未曾有的事情,直到哈洛太太告訴我,菲莉西媞將自由的做人婦。
「大概是因為有某人在那兒的緣故。」她笑著自言自語。
我們相視而笑。「嗯——」她說:「克倫雷教授的女兒。克倫雷教授是一個偉大的學術權威,你知道嗎?在學術界享有很崇高的地位呢!」
「我們是因為聽了四十步那個故事才喜歡來這裡的。」菲莉西媞說道。
「才不要呢,」我打斷她的話說,「都是女的。」
「我真希望鬼魂去找她。」我說。
「哦!奶媽……奶媽……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的。」
「你等著瞧好了,」哈洛太太悲觀地說道。「就像我常常告訴你,外表看得到的,並不表示一切。」
「那個女孩最後怎麼樣?」菲莉西媞問道。
「我不要她來這裡,」我大聲說道。「我可以向你們大家學習。」
「兄弟哪一個做鬼來找她?」我問。
「他們才是頭腦空空的白痴呢!」我說。
「並不是他們無情……或者狠心……都不是那樣。他們是沒有注意到你,因為研究那些古物、古代的文字、國王皇后們的棺木那麼多年了。我認為這樣是不健康的、也不是自然的。小孩應該比那些死去的國王皇后及無意義的事物現象更重要。」
我們再到座位上坐好準備聽這個故事。
他告訴我們,他是要到博物館才經過這裡。有一些埃及留下來的草紙字跡被發現,而克倫雷教授要讓他看。
他慢慢地轉向菲莉西媞及詹姆士所站的地方。
唐納先生拿起桌上一把大支的叉子並且靈巧的揮舞著,腳步前後的移動像是他在和無形的對手比鬥似的,他優雅的帶著一點實際的模樣,使我幾乎覺得已經看到那兩兄弟正在比鬥。
「威爾斯小姐,恐怕你需要從頭開始教起,」母親說道,「羅絲塔還未曾受過教育。」
「想想看,也許在這裡發生那樣的事。」艾蜜莉說。
「這是你們喜歡來的地點。」他說,我感覺他一直想介入我們的談話,並且不想冷落我。
波拉奶媽很傷心。「我們總有一天會分開的。」她說:「小雞總有一天會長大的,雖然你照顧他們像自己的孩子……但是還是會有那麼一天,他們長大了,再也不是你的小嬰兒了。」
我認為我的父母還沒有用過這種教學方法,但是這種教法效果很好,我想他們會請菲莉西媞這樣的人來當家庭老師一定是因為她是威爾斯教授的姪女。否則他們根本不可能請一個自己承認從未教過書且不具資格的人來教我。我們都因為這層因素而心存感激。
這是改變開始的第一個徵兆,雖然我以前不認得他們。
「我是和威爾斯小姐一道來的。」我說。
「我真的很高興看到你那麼有興趣。跟我來。」
當然了,這是在井然有序的家庭所不能接受的,大家都坐在餐桌旁聊天。但是這也是父母都不在家,去到處做學術研究而不理家務的好處,我們有更多的自由,來享受。當我回首那被忽略的童年,我都很快樂,因為這是許多小孩都沒有的經驗。而我當時身置其境,並不能體會這生活多麼好,只有在結束的時候,才漸漸明白。
接著是菲莉西媞在威爾斯教授家中舉行婚禮。我和我父母一起參加婚禮。我們敬這對新婚夫婦時,我看到她穿的那件草莓色的禮服,是我幫她選的,她看起來光芒四射,美麗動人,我告訴自己為了她我不能再難過了,應該要快樂起來。
在我五歲的時候,父母開始關心起我來了。我必需開始接受教育了,在我們那一個地帶正流行女家庭教師!
是的,我很滿足,有一個愛我的奶媽,除了老奶媽之外,我還有管家唐納先生,廚師哈洛太太,女侍桃特以及女傭梅格、艾蜜莉、以及稍後才加入的威爾斯小姐。
「是因為姊妹之一遭人遺棄過嗎?」艾蜜莉說。
時光飛逝,一星期、一個月、一年、數年地流過。快樂、不平凡的日子使我們平靜的生活更加多彩多姿。我已經快過十二歲生日了。我想菲莉西媞那時可能二十四歲了。唐納先生兩鬢邊的頭髮已成灰白色的,我們說這樣使得他更加突出,並且使他更像具威嚴的管家。奶媽也常抱怨她的風濕痛常發作,桃特離開這兒去結婚了。我們失去她了,而梅格取代她的工作,因此不必再請新女傭。那時桃特還將她生的漂亮白胖的寶寶帶來向我們誇耀呢!
尤其是木乃伊更是吸引著我的注意力……很病態的想法,我以為若是我一個人在那展覽室內,他們一定會復活起來。
「是不是鬼故事?」我渴望地問道。
我和父親在這種情況下相遇,真是困窘。他連忙地敘述著木乃伊防腐過程,我則聽得入神了,我在大英博物館和自己的父親談話,真是不可思議。菲莉西媞和詹姆士.葛頓後來加入我們。那真是一個不尋常的早晨,自那一次我更清楚一切都在改變之中了。
「太過聰明了,你若是問我,我會這樣回答你。」哈洛太太說。
她心情比較好了,說道,「我這樣也好,我在塞木夏有一個表姊,養了一群雞,我總是喜歡撿早晨剛下的新鮮雞蛋來當早餐。我可能會去找她。雖然我不喜歡去打擾別人,但可能還是會去找她。總之,不要擔心這些,你母親說慢慢來,我還是可以待在這兒,一直到我想去那兒再離開。」
「我當然會的。」
這幾個星期過得特別快,每天晚上我都會因為胃部不舒服的感覺醒過來。未來對我來說,是新的、不熟悉的,因此而感到緊張而壓迫著,因為我一直過慣了這種平和寧靜的日子。
這是一個很可愛的驚喜,我知道以後我都會很好的生活著。
「你是被木乃伊吸引著,才來這兒的。」
唐納先生建議我們應該為這對新婚夫婦的幸福及健康而喝一杯,於是我們喝起酒來了。
有時候,他會說一些戲劇的情節,使我們聽得身入其境。有時我們靜靜地坐著,我坐在波拉奶媽的身邊,握住她的手以更加確定她就在我身旁,尤其是在狂風怒吼時,我們甚至可以聽到雨點落在窗戶上的聲音。
她摟緊了我說:「假日你可以回家,和我們聚聚。」
當然了,我很難去有這種抱負,我也不是這種女人,我的童年都和樓下的人一起渡過,他們愛我、讓我高興、滿足。
「就和女家庭教師一樣,你以前常說起。」我提醒她。
我感到一陣自責並且很討厭自己是女生。「像……我媽。」我開始很厭惡自己的性別。
但是我那些在廚房的朋友仍https://www•hetubook.com.com對威爾斯小姐有相當的敵意須要去克服。但是菲莉西媞——我和威爾斯小姐獨處時便如此稱呼她——是這麼和藹可親,傲慢哈洛太太根本不必害怕她。果然她很快地打破與廚房的隔閡。很快的「豐盛的菜餚放在簡陋的盤子」的說法消失了,菲莉西媞也加入我們這坐在廚房桌旁的朋友群中。
「我要和羅絲塔到我的辦公室說話,」他說:「也許,你想加入我們……可能一個小時吧!」
大約是在婚禮確定之前的三個禮拜,父母和我說我將上學校的事。
「你九月就要去那兒了。」我母親繼續說道:「學期開始,要做一些必要的準備,然後波拉奶媽也會離開。」波拉奶媽!我也失去她了,我感到無比的悲傷。還記得那雙愛的臂膀……那些輕柔聲音,我聽了就舒服地睡著。
「我們經常來這兒。」我告訴他。
「但是,奶媽,我們將不會失去彼此的。」我提醒她。
我對那些故事的細節記得非常清楚,他真的很有戲劇的張力,就像演員一樣迷住觀眾。他需要有一個人來欣賞他,即使年紀很小的觀眾也無妨。
我的談得又大笑起來,我們在一起總是充滿笑聲,所以我學習得相當快。歷史是教一些人的故事——也有一些比較特殊的人物,而不是一連串的人名及日期。上地理課時,像是在環遊世界。我們還有一個地球儀。我們圈選出地點並且想像在那個地方生活著。
唐納先生繼續說道:「這齣戲劇的內容大致是這樣。劇名叫做『田野上的四十步。』」
「我不想有這種改變。」我大聲說:「我希望我們大家永遠像以前那樣在一起,我不希望菲莉西媞結婚,我想要過以前的生活,並且永遠不變。」
「我們會給她優厚的養老金。」母親說道。
「這就是蓋普小姐的行徑。在那附近有——條小溪流,以前總有——些小男孩喜歡在那溪中游泳、洗澡。在炎炎夏日中將自己浸泡在水中最舒服了!他們脫下衣服放在矮樹旁,跳入水中。另一個蓋普小姐通常都會觀察他們,伺機抓起衣服,偷走衣服。」
「羅絲塔,」我母親說。「你父親和我已經決定該是讓你上學校的時候了。」
她又開心地笑了,我能使她心情變好一點也是蠻高興的。但是我腦中出現一個很可怕的想法:也許很快的我將必須去參加這些無聊的晚宴了。
「你也參與演出過嗎,唐納先生?」桃特問他。
「你穿起來很美麗啊!菲莉西媞。」我很肯定的告訴她。
「小小的警告是可以的。」菲莉西媞說道。
「先鋪床尾,再鋪床頭,」我們一邊唱著歌。「這就是鋪床的方法。」
「你也不能只求平靜的生活。」唐納先生哲學家似的說道。
「他研究什麼科目?」
有他們才有快樂的回憶,他們都是我的家人,和他們在一起只有快樂和安全感。
我總是記得,並且印象深刻,在神智不清的時候被父母哄騙、勸服,還清晰記得父母那驚訝、惶恐、不知所措的樣子,那時我即將出現的徵兆一定很明顯而嚇著他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曾經從護士的看守中脫逃,而在樓梯被父親碰到。我們是那麼不常見面,以致於在那種場合碰到,都還以為是陌生人。他的眼鏡掛在前額頭上,他將眼鏡拉下來為了看得更清楚這個逃離他的世界的奇怪生物,並試著記得它的長相。然後我的母親出現了,他顯然馬上就認出我了,並且說道:「哦,是這孩子,護士到哪兒去了呢?」
她走向我,我想在她走向我的那一刻,我已經愛上她了。她是如此高雅、漂亮,像是我以前在哪見過的一幅畫。她笑著看我,握著我的雙手,我也向她微笑。
然後,一直到那天,威爾斯小姐來了——她是威爾斯教授的姪女她來當我的家庭教師。一直到我未來正式就學之前的基礎教育,都是她負責教導的。
而他們幫我取這個名字——羅絲塔(有著石上刻的玫瑰花飾之意)也是某種榮耀象徵吧!因為這個名字和他們的工作有關聯,使我曾經感覺他們以前大概很重視我。當威爾斯小姐帶我上博物館時,我第一個想看的東西就是那塊古老的石頭。我奇妙地盯著石頭看,並且很欣喜地聽著她告訴我這些陌生的字母是如何地解釋那些古埃及文字。我不能將目光從這個暗色刻字的石板移開,它對我的父母是多麼重要,但是對我的意義卻只是它和我同名而已。
「你父母也是一樣研究埃及。」
唐納先生和哈洛太太很快的察覺他們在熱戀中。
「這是你第一次到我工作的地方。」他說。
我知道當時父親所做的是給他們更多單獨相處的時間。真是有趣,我父親當起愛神丘比特了。我被他帶到我從未到過的辦公室裡。從地板到天花板都堆滿了書籍。還有好幾個有玻璃門的木櫃子,裡面放著多種物品,像是刻了楔形文字的石頭或是一些木雕品。
在我十七歲的那一年,我經歷了一個極不尋常的冒險,雖然每一個少女都可能會經歷過,但是這段從未在我生命出現的奇遇,卻使我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了初步的探索,自此之後,我整個生命的歷程也因之改變了。
「他們也並不是都是老的,有一個……年輕的。」
「記得,回答問題要大聲而肯定,」她告訴我,「不要怕他們,你是好孩子,奶媽愛你。」
「好像很普通的一門知識領域。」
「你還沒有告訴我那年輕人的故事。」
和菲莉西媞學習是一件有趣的事,我們每天早晨做功課,她讓枯燥的課程變得生動活潑,她帶著我一起去找答案,使我加深印象。她從未假裝懂得一切。當我問一個她不懂的問題,她便誠實地說:「我必須再找資料。」她向我說有關她的一切。她們以前非常貧窮,父親在多年前已經去世了。她是長女,下面尚有二個妹妹。很幸運的,她有威爾斯教授這麼一個叔叔,他是父親的弟弟,他幫助她們家,並替她找到這個教職。
當她換上衣服的時候,我陪著她。她可愛秀麗的頭髮高高的挽在頭上,她的雙頰因為緊張而顯得紅潤、動人。「你看起來美極了。」我告訴她。「他們都會嫉妒你的。」
我可以察覺唐納先生想帶給我們歡樂的心情,我也不知道是否該問一些問題或像戰地鐘聲的劇情。
「嗯,他大概……我看有三十歲了。」
父母叫喚我到畫圖室。奶媽替我換了乾淨的衣服,梳理我的頭髮。
直覺地,我知道他就是那個她在前晚宴會上遇到的年輕男人,而這次不是巧遇,是預先安排好的會面。他們聊了一些天氣的話題。
「有些可以增進我們見聞的文物被發現,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他補充說道。「克倫雷教授昨晚告訴我們有一些很美好的古物,最近也被仿製。」
我已經長成少https://www.hetubook.com.com女,而菲莉西媞也變成一位漂亮的年輕的女人。
「埃及。」
他滔滔不竭的說,而菲莉西媞則很感興趣地聽著。
「他們以前也不敢去啊!」我提醒他。
那些日子的快樂回憶多得數不完;我應該已經了解他們不能永久留在我身邊的。
我熱烈的吻了奶媽,然後走到畫圖室,我父母在那兒等著我,要介紹威爾斯小姐。
那時我們的房子明顯地劃分成兩個地帶,我所居住的那一區域對我而言較熟悉。
那是一個快樂的童年,我可以完全擺脫父母的注意力。
說了這句話使得他們捧腹大笑。
幾乎是成了習慣,我們走到那兒,一定去坐在那椅子上。我們那天剛坐下沒多久,有一個男人走近我們。他脫下帽子向我們鞠躬,笑著看著我們,這時菲莉西媞雙頰緋紅。
「怎麼會在這兒?」他說。「真的是威爾斯小姐嗎?」
我們住在一棟位在布倫斯伯利區倫敦廣場的高聳建築物內,選擇這個居住區域的原因是因為離大英博物館很近,當我足夠大可以進去大英博物館時,站在大門口抱著尊敬的心情向下看大門口前的階梯,期待著聽到從天堂傳來的命令,叫我必須脫掉鞋子才可以站在這片神聖的土地。
「我想我們永遠不會知道誰在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事。」菲莉西媞嚴肅認真地說道。
「在你學會說話之前,」哈洛太太說:「就是一團混亂。」
「我很欣慰你顯露出你某些興趣。我們在這做著神聖的工作,你若是男孩,我會要你繼承我的衣缽。」
「你知道這個故事嗎?」我問他。
他停了一會兒,並指著廚房的爐子說:「那兒是一個斜坡……那女人觀賞著他們比鬥,看著他們兄弟為了她而想置對方於死地。」
那天晚上,菲莉西媞被喚去參加晚宴了。
「在房子的最頂層。」我說。
「她說這些男孩已經侵犯她的土地,對於這些入侵者,她必須給予處罰。」
「當我坐在這裡,我可以想像整個故事當時發生的情景。」我說。
我們就一直持續著這無聊的談話,大概是因為菲莉西媞陶醉於晚宴上的一個男人,我卻沒有,就是改變的開始。
「沒有,那兒只是籠罩一層怪異的氣氛,很不自然,像是隱約有什麼東西在那兒似的,他們說一旦下雨,土地濕潤時,還可依稀看到這腳印,並且是紅色的腳印。即使播種,也無法長出任何東西。這腳印一直留著。」
「真是下流的老女人!」桃特說道。
「啊!」他說。「這兒附近一直持續著發生一些事情,若是你還記得幾年前所發生的事。」
「好悲哀喔,兩個人都死掉了。」我的看法是這樣。「若是兄弟中其中一人,覺得後悔為一個女孩這樣比鬥是不值得的,下場就會較好。」
冬天的晚上,我們坐在餐桌旁,當唐納先生談起他在布倫斯伯利早年的生活時,燈光流瀉到哈洛太太被吃剩的布丁及蛋糕,還有空的餐盤上。
「沒有。在我參與演藝工作前,我聽過這齣戲,我對劇中的兄弟角色極感興趣。是一個叫做梅漠的人描寫他和他哥哥之間的關係,好感人啊……兄弟描寫兄弟的故事,可以這麼說罷。這齣戲在唐頓後街上的戲院上演了好一陣子呢!」
「並不是她們真的做了什麼邪惡的事,只是喜歡到處傷害、破壞。那個地方是男孩們喜歡放風箏的地方,那個天空是大家的!蓋普姊妹其中之一卻拿著剪刀追著男孩跑,將風箏的線剪斷,讓男孩站在那兒,看著他們的風箏飛到遙遠的天空。」
「這兒。」梅格說道,「請多塞進去一些。不要掉出來了哦!否則會凍得跟石頭一樣冰冷。」
「然後呢?」
「不介意告訴你,」他很謙虛地告訴我,「唱歌不是我的專長,我適合在劇場演戲。」
「格拉斯漢是一所很好的學校,」父親說道:「這所學校評價相當不錯,我想這是最合適的選擇。」
她也承認起初她很害怕,教到一個比她更懂得一切知識的聰明小孩。
「聽下去吧!」唐納先生說:「當他們正在前後的走著時,」——他也做了像是劍聲的動作來輔助他的故事。「他們在那佈滿血漬的比鬥場地走四十步,兄弟倆踩過的地方再也長不出東西來。人們常常看到他們的足跡很清晰的印在那裡,而土也被染成血色。沒有人敢在晚上到那個地方。」
「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夜裡,波蘭猶太人被屠殺。」唐納先生用戲劇化、低沉的音調說著馬希亞如何在猶太人屠殺中喪生,而當午夜鐘聲響起,他的靈魂就開始到處遊蕩。我們聽了毛骨悚然地顫抖著,一直到我上床睡覺,很害怕的盯著房間的黑影,想像著這些影子可能是那些被殺猶太人的鬼魂變成的。
唐納先生收集了所有新信息,他是一個敏感的人,桃特也有在桌旁等待的時候,收集一些資料。
「這是一個很好的主意。」威爾斯小姐說著,並面帶笑容地轉身向我。
「讓她來照顧小孩的生活起居太大材小用了。好像一道豐盛的菜餚裝在隨便的盤子,桃特……梅格。我告訴你們,我們就快有一位真正的女主人了!」
我們一起離開畫圖室,結束了最壞的經歷。
唐納先生坐回位子上,雙手交疊在胸前,大家都沉默不語,他用那一貫的戲劇影射方式指出,生活就是這樣,我們沒有辦法改變,只好接受。
「哦!可憐的小男孩,真是羞辱!」菲莉西媞說道。
我發現她散發出快樂,我說。「我作夢也沒想到你參加這晚宴竟是那麼快樂。」
「我們大部份的人都是很真摯的。」他真誠地對我笑著說。
「羅絲塔很愛幻想。」菲莉西媞對他說。
「他真是風趣。晚飯後……」
「我不會讓她影響到我照顧小孩的工作。」波拉奶媽說。
「我其實已經說了。」
我點點頭,他開始講了:「在那農場裡住著兩位老女人——蓋普姐妹。一個對愛情失望透了,也許是遭人遺棄,而另一人從未有機會談戀愛,這使得他們排斥所有的男人。她們的父親死後,留給她們這農場,讓她們自己經營,她們也經營了,但是那個地方不請男人來幫忙,只請一、二個女工。因為她們不喜歡異性。」
這次聊天充滿了離別的哀傷,因為波拉奶媽幾乎已決定去她那個住在塞木夏的表姊家了。她似乎喝多了,而變得很感傷。
菲莉西媞微笑地看著我。「她會沒事的。」她說道。因為她和我一樣想聽故事,而且我們剛才聽得還不過癮。唐納先生看這情形他必須再繼續講下去。而奶媽面露不悅之色。她不像我們其它人那麼喜歡菲莉西媞。我相信是因為她知道我喜歡菲莉西媞,而且怕有一天她取代了奶媽在我心中的位置。她實在是太多慮了。我可以同時愛她們倆人的。
「或許我們在早晨聽較好,」奶媽說著並將目光移向我。「小姐和*圖*書在晚上聽會太興奮了,我不想使她在半夜驚醒,疑神疑鬼的幻想聽到什麼鬼怪聲音。」
而這問題在我,我要怎麼辦?
唐納先生在家裡是很受人敬愛的,他幾乎樣樣精通,但是他帶給別人歡樂的天份,使我們更加愛他,而若是戲劇的世界青睞他,我們也都會支持他的。
他面向我鞠躬。
我看著她下車,車伕將她的行李提到門口。她看起來是如此的年輕、無助、不知所措。
「哦!羅絲塔,」我媽叫我,並認得我。我想,大概是因為她已經知道我會來這兒才會認出我吧!「這位是你的家庭老師,威爾斯小姐。我們的女兒,羅絲塔,威爾斯小姐。」
「我看是……」他的臉,在別人可能是做鬼臉。但是他卻是很有知識涵養的表情。
「我喜歡住在這兒,」我說,「和你們在一起。」
「但是一切都不一樣了。你會長大成為一個年輕的小姐,學校也會教你一些事情……。」
「喔——唐納先生,」我哀求著說:「請現在告訴我們。我不能等到明天,我要聽四十步的故事。」
「我永遠不會這樣,」哈洛太太說。「做像這些人為了愛而犧牲生命的事。」
「噓!」我說:「波拉奶媽會聽見,她會說你不應該打擾我的睡眠。」
「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奶媽說道。
而環境的人、事、物也隨著日子流逝不知不覺地改變。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父母邀請菲莉西媞去參加一個晚宴。當然,菲莉西媞向我辯解,這是因為晚宴陽盛陰衰,需要女性去平衡一下,而且因為她是威爾斯教授的姪女,所以邀請她也算是合適的,雖然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家庭教師也無人介意,她卻不太熱衷去這種場合。我還記得她唯一的一件晚禮服,是用黑色蕾絲做的,她穿上這件禮服真是出色極了,這件禮服一直掛在她的衣櫃裡——似乎告訴別人,她的社交活動不多,只有這次的場合可派上用場。她也一直期待父母在那天晚上有事不在,這樣就不必去那個晚宴了,她不知道父母不會強迫她去,或是到最後一分鐘才邀她一起去,因她只是一個不重要的替代別人的角色。
「你和我很相似,唐納先生,」哈洛太太說,「你喜歡生活的小點滴。」
「也許是吧!」哈洛太太繼續說道,「來教我們太高級了,對她們也太委屈了。」她指著天花板,房子上層的地方,「她們遇到什麼驚嚇的事就整個人昏倒,她們像牛奶般的溫和、柔弱,很有趣,女家庭教師。」
我必須承認當時我是不知所措的。若是菲莉西媞嫁給葛頓先生,她就不會再跟著我了,我開始試著去想像沒有她的日子。
「請坐。」菲莉西媞說。
「是你給了我信心、希望。我總有一天遲早都要參加這種場合的。」
「你必須去接受這個事實,」菲莉西媞說道。「你不能為了有好的結局而去改變生活。」
唐納先生清了清喉嚨,嚴肅地說了:「疾疾如風般的手指正在書寫。一直不停的書寫,即使虔誠和智能也不能使它停止書寫,或刪除一行字,即使眼淚也不能洗掉任何一個字。」
「我感到……和外面的人……似乎都很陌生,每個人都知道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家庭教師,只是被叫來湊人數的。」
我的父親克倫雷教授是博物館內埃及館的人員。他是研究古埃及的權威,特別是專精於楔形文字。我的母親也在他影響下生活,她和他一起工作,陪著他經常地到各處做學術性的旅遊,她並且著了一本巨著,書名是《玫瑰花飾岩石的重大意義》,光榮陳列在一間房間內,旁邊還有父親六件作品,一件一件的陳列著,而隔壁圖書館是父親閱讀的地方。
我和菲莉西媞一起去那一家店買了新的晚禮服,這件並不是她最喜歡的,但是是她買得起的價位中最好看的,自從她認識了詹姆士.葛頓,她因為沉醉在愛的漩渦裡而變得更漂亮了。衣服是藍色的——和她眼珠一樣的碧藍,她是如此光芒四射。
「甜心,那你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哈洛太太說。「我們都不是你們所說的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也許唐納先生除外。」
「我在這鄉村出生,長大的。」女傭說道。
母親拍拍她的肩膀。
「一切都會不一樣的。」波拉奶媽很傷感的搖搖頭,堅持這麼說。
我告訴她,我不相信沒有菲莉西媞會有什麼快樂的事情發生。
「女家庭教師……奶媽……命運都一樣,他們應該知道,不應該去照顧別人的孩子。」
「並且因為另外一個從未戀愛過。」我補充說道。
「你好!」他說。「我能在這兒坐一會兒嗎?」
我跟著他走到菲莉西媞和詹姆士站的地方。
事情、環境不斷的改變著,而只有菲莉西媞是因為要過著幸福的婚姻生活而離開我。唐納先生說這樣才是對她、對我最好的改變。但是我卻痛恨這樣的改變。
自從在大英博物館遇見我父親後,我們的關係有了很微妙的變化。父母對我似乎較從前更關心,雖然我以前常認為沒有他們的關注很快樂,但是現在卻很高興他們開始注意我了。
「是的,父親。」
「你和你的鬼朋友,」奶媽不以為然的說。「總是要有一個人當鬼。」
我試著去想像沒有她的情景會是什麼樣子?她已經變成我的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份,比任何人還要重要、親密。以後的家庭老師一定是那種傳統的權威型的,因為世界上只有一個菲莉西媞,而我卻是那麼幸運,和她相處了這麼些年。也就是因為過去如此幸運,未來更難面對沒有她的日子,一切是那麼令人不安心。
「噓!」奶媽斥責說,「讓唐納先生繼續說下去。」
「閉上你的眼睛,」他會這麼說,「想想看。這些建築物不一樣了,想想這個地方,有一點像以前的鄉村。」
「對不起,」唐納先生說,「我記不得所有的往事,但是,有些故事是我祖母告訴我,在她那個時候,還沒有這些建築物。她常常提起關於農場的事,現在已變成羅素街頭了。還記得蓋普小姐住在那農場裡。」
然後我跟隨著梅格去鋪床。我們倆個一起鋪著床單。當她鋪好,我就脫掉鞋子在鋪好的羽毛床墊跳躍著,因為我喜歡那種腳接觸柔軟床墊的感覺。我經常幫忙鋪床。
有一天,我父親走進這展覽室看到我們在裡面,他覺得很疑惑,直到他看到自己的女兒也在這神聖的地方他才明白。那時我是站在麥肯拉國王的木乃伊人形棺旁,這是最古老的珍藏品之了,當他走向我時,眼中閃耀著愉悅。
「我知道,」我打斷她的話,「女士們離開男士的旁邊,坐在大廳入口的椅子上,說一些女人東家長,西家短的話。」
唐納先生清清喉嚨,表情生動起來。他必須做生動表情來加強故事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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