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馬背上的惡魔

作者:維多利亞.荷特
馬背上的惡魔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三、塞爾凡尼古堡之一

三、塞爾凡尼古堡之一

「坦白說,我倒喜歡把妳當作我的甥女呢!妳有沒有同感?」
「是的,可是妳絕對不能走。想想看,如果這兒沒有妳,我也不會待在這兒。麥妮娜,不要走,我們來計劃計劃。」
「他不忘自己的本分,這令人敬佩。」
他說:「這一部份,要等妳以後自己去發現,我想帶妳看的只是古堡部份。」
我很清楚法國伯爵對我別有居心,而我只能看出其中的原因之一。
「可是他的話妳聽到的。」
「妳那多情種喬爾可不是小孩子,可是他竟然沒有一點兒骨氣,老是慢八拍的人還談什麼戀愛。」
「總有一天妳會勝過我。到那時候我要和妳大戰三百回合,現在我們先開始參觀古堡吧!我們要先爬巨梯才能走進整座古堡最古老的部份。」
「這樣太虛偽了。」
「還有瑪格麗特,妳後來氣色好多了,那一段假期對妳幫助很大,我們都坐下來吧!馬上就上菜了,麥妮娜,妳坐我旁邊,瑪格麗特坐那一邊。」
「我才不願意讓暴民進入古堡裏呢!」艾丁尼吼了起來。
傍晚,我正在梳頭髮,瑪格來到我房裏,看來她精神稍稍恢復了一些。
「妳難道希望看到小女因為年幼無知而斷送前途。我告訴妳,我花了極大的代價才幫忙她解除了這個荒誕的醜聞。我僱用妳也是因為我認為妳很聰慧,看樣子,如果妳還要我繼續僱用妳的話,妳必須有更好的表現才行呢!」
我往這個大房間裏瞧,一台紡輪置放在角落上,牆上掛著織錦。
「我不認為有遵守這種命令的必要。」
「他也很想住下來吧!」
「這是小事一樁!我一向覺得妳是個很傑出、很能幹,會隨機應變的女孩子,這樣的稱呼難道就會難倒妳了嗎?」
「明天你們兩個得有一人帶麥妮娜到古堡各處去參觀。」
「裝備?親愛的甥女,妳是指智力還是服裝方面的?」
里昂用很生硬的英語問我們到那兒去度假。
「嗯!他們也在這兒接待貴賓,那兒還有一張更高的桌子,是城主和夫人與主要貴賓坐席之處,桌椅則置放在高台的活動架上。宴客完畢,他們就把桌椅撤走,賓客圍著大爐火而坐……大爐火就在廳堂中間,像螢火一樣。」
「這也是我樂意給妳的。」他站起來走向我們,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鄭重地吻著我的前額。說:「麥妮娜,我的甥女,歡迎妳成為我們家中一份子。」
我耳朵裏似乎聽見歌聲,他根本不把我們的對話當作一回事,不顧我要辭職的威脅。
她對我說:「妳一定是瑪多斯小姐,夫人想要見見妳,她很容易疲倦,妳別讓她累著了。」說完走向她的女主人說:「那位小姐來了。」
他靜止片刻繼續向我說明:「比賽時,城堡的主人把獎品賞賜給得勝的貴族,赤貧的人倚著拱形門而立,等著得獎貴族把部分獎品丟給他們。」
她不耐煩的喃喃自語,盯著我看:「妳讓她累著了,親愛的夫人,伮伮隨侍在側,我去弄點匈牙利皇后的漿湯給妳喝。這漿湯功效顯著,是我今早調製的,還很新鮮哩!」
「因為妳是瑪格的表姊,雖然是遠親,我喊妳瑪多斯小姐就有欠妥當,我要稱呼妳麥妮娜甥女,妳喊我查理舅舅,什麼?妳害怕!」
「謝謝你。」我答道。
雖然我告訴自己不要受他威嚇,當他進來時我仍然心跳加劇。他穿著家居服,但是他的穿著無非是要炫耀他的優越,羊毛夾克剪裁得很合身,鈕釦都是純金的,袖口和領口的花邊白得耀眼。
「你說『它』……就好像他是一件物品……毫不重要的對象,因為怕他惹麻煩,把他置放在一邊。」
「妳一直不說話,瑪格麗特。」伯爵帶著責備的口吻說:「我想聽聽妳英語是否有進步。」
「他好殘忍哦!」
與里昂約定的時間到了,我於是下了樓,沒想到竟然看到法國伯爵坐在那兒一張沙發椅上看書。
「妳怎麼也和他們一個鼻孔出氣,麥妮娜?」
我走進瑪格的閨房。
「我想這個堡裏一定住著很多人。」我故意想把話題引開,這種舉動一定會有人皺眉頭,只有伯爵覺得這個話題已經沒有什麼好談時,才可這麼做。
「難怪他不再是大眾情人了。」我說。
「人的生命這麼短暫,難道沒有經驗的人就無法斷事嗎?」
「我相信妳不會不高興。我覺得還是親自帶妳參觀才對,這是我的城堡,我以它為榮。」
在一旁保持沉默不語聽著我們交談的瑪格突然大叫:「我偶爾該去看看小查羅士。」
「法國有數千個這樣的小地方,」伯爵說,「無論如何,那地方很清靜,瑪格心情不好,需要清靜。」
「不管妳說是『它』,還是『他』,反正他已經給我們帶來不少麻煩了。」
瑪格對我說:「麥妮娜,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妳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他們要替我找個丈夫。」
「小查羅士?」法國伯爵冷冷的說道:「誰是小查羅士?」
「妳聽見妳父親說的,他不欣賞我。」
「是的,妳所說的都很有趣。」
「瑪格,看開點兒吧!我相信當妳再有孩子時,妳就會忘掉這一切的。」
「贏了?」我說,「我不明白你怎麼會說我自以為什麼都知道。」
「好的!」艾丁尼答道。
「可憐的瑪格,她就是那麼的淘氣,我想她是稟承了她父親的劣根,我相信她已經得到一次教訓。也相信妳會留下來照顧她,以後我要喊妳叫麥妮娜甥女,我是妳的尤蘇里舅媽。」
「我不是曾經很明確的告訴過妳,我們誰也不許再提這件事。」
「可是氣味還在呀!妳看看這些櫃子,裏面儲藏了我們家的寶藏……金器、銀器、皮毛……黑貂皮、栗鼠皮、白貂皮。可是一蓋起來,妳看,就可以當椅子用,因為從牆上伸展出來的椅子不夠讓所有的客人坐,有許多人必須蹲在地上,像冬天圍爐而坐一樣。這座大廳,我們可以進入臥室裏,我的祖先大都在此出生。」
霎時間,整個空氣凝結了,紅廳中,時間彷彿停頓了,甚至於繡帷上那一群半裸的豐|滿女郎也停止嬉戲,凝神靜待著。
我發現這段對話有點不尋常。
「妳必須叫我尤蘇里舅媽,是不是,而且伯爵說過,要把這件事情當作從未發生過一樣,不是嗎?」
伯爵反駁了:「這是宗教狂熱,他們以為死後可以上天堂,享受榮耀。幾小時的折磨,換來永生的福樂……不然的話他們求的又是什麼?一個能幹的統治者必須有魄力,會見風轉舵,而且不惜違抗道德禮教。領導者的魄力便是他的能力。」
「我希望有這份榮幸。」里昂插嘴。
我第一眼就很喜歡里昂,他那帶著笑意的眼神很親隨力。以後,在白天我才發現他那雙眼睛非常的深藍,藍得很像紫羅蘭的顏色。他有一頭烏黑、波紋狀的頭髮,不戴假髮。他一表人才,亦不刻意修飾服裝,艾丁尼就不同,外衣釘上青玉或寶石鈕釦,頭巾上還別著一兩顆鑽石。
「是一個窮親戚?」
很適合,這是我所有衣服裏最像樣的一件,我媽媽是對的,我是應該有幾件漂亮的衣服。
「這只是個開端。麥妮娜甥女,妳也下棋嗎?我想妳會,如果妳不會,我來教妳。」
他皺一皺眉頭,我想他大概是要提醒我這一點,但是他改變主意。他說:「非常多,有一種他們稱之為隨從的人,他們有的專司家中的各種雜務,也有專門管理餐食的,管理臥室的,管理酒窖者等等。他們大多數出身貴族家庭,都擁有俠士氣概,因此這是個大家族。馬廄是城堡中最重要的部份,當時沒有馬車,卻有各種用途的馬……馱馬、婦女騎用的小馬,堡主本人騎用的精美座騎。堡主讓這些隨從人員受教育,以做為他們服侍他的報償,隨從的數目則是他財富與權勢的象徵。」
「我不瞭解妳的意思,請妳說清楚些。」
艾丁尼說:「這個話題不適合在吃晚飯的時候提出來談,里昂。」
「可是我並不準備接受這樣的擺佈,妳必須知道,瑪格,我不太習慣於出現在這種社交場合。」
他舉起一隻手:「記住,我已經禁止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他一定覺得很有趣,他似乎對那些敢違抗他命令的人讓步二分。」
「瑪格麗特,妳真得天獨厚,有這麼一位知心的朋友。」
對話停頓了一下,伯爵用法語告訴他那是靠近坎內的一個小地方,「距離內陸約有十五哩。」他加了一句。看他神色那麼從容,我不禁對他說謊的能力感到驚訝!
艾丁尼問起英國的事,我盡量的回答他的問題,伯爵很專心的聽著。
「我們的關係是僱主和雇工的關係,我的責任是令你滿意,不是和你一較高下,或……。」
「至少妳該為我們可憐的瑪格麗特著想。」
「原來如此,麥妮娜,妳果然是博學多聞。」
法國人都很現實,與我們比起來,他們比較多疑。當然,在英國也有男女私通的事,醜聞層出不窮,然而他們都會有悔恨之意,或者最起碼也會裝模作樣一番。這樣子雖然虛偽,卻能使社會的道德色彩濃厚些。法國歷代帝王都公開養小老婆,甚至授名位給頭號情婦,她們甚至以這種名位為榮。這在英國是不被允許的。現在的法國國王沒有情婦,並不是因為他認為不可以這樣做,而是他對這沒有興趣。甚至那位輕浮的瑪麗皇后也不曾公開扮演紅杏出牆。謠言雖然滿天飛,可是誰知道是真是假呢?而且這一對國王與皇后因為與歷代國王皇后不同所致。法國貴族認為養小老婆就像娶妻一般自然,不認為是腐敗的事。
「那些織錦上面繡些什麼?」
「這年頭,要在法國找一塊清靜的土地還真不容易呢!」說著說著,他又講起法語:「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巴黎,除了飢餓之外,人們不談別的。」
我不作聲,我想她是需要海闊天空的幻想一番了,暫時她需要有心靈的倚靠,需要有一條繩子拉著她,以免她陷入悲慘的泥澤裏,可憐的瑪格。
「我是說有些異樣。」
「而且還唱歌,吟遊詩人是這兒的常客。他們周遊列國,拜訪各地城堡和大宅,為他們奏樂助興,他們是一群可憐蟲,工作賣力,常常受到惡劣對待,有時候表演完畢,卻得不到酬勞。」
我們走進鋪著大石板的天井裏,瑪格曾經提過的那一座灰色大理石樓梯間就聳立在我們眼前。
「妳沒聽到我說誰也不准再提這件事了嗎?麥妮娜甥女,帶瑪格麗特到她房間去,她會告訴妳,妳睡哪一間,妳就住在她隔壁,我不希望她再說這種傻話。」
「來吧!說出妳的想法吧!」
「但是,我又不是你的隨從,我明天就可走,這裏沒有什麼可以留得住我的。」
「事實完全不是這樣的。」
「這對妳媽媽而言多麼可怕?」
「當他玩膩了呢?」我問。
接著把眼光投向我。
我渾身不自在,感覺到瑪格用驚奇的眼光看著我。他回到他的座位。
「這點妳說對了。」瑪格說。
「我必須好好的謝妳,」他說,「妳幫助我們解決了這個令人尷尬的事件,我想這件事情的發展正如我們所預期的。」
我自忖道:「她說得對,我應該快點走。」
「是的……從某方面而言。里昂總喜歡嘲弄,艾丁尼則目中無人。爸爸一注意別人,艾丁尼就吃醋。里昂一向滿不在乎。爸爸也覺得很有意思。有一回,他向里昂大發脾氣,大聲吼叫說,你回老家種田去吧,里昂竟然真的要走。那時他才十五歲,我記得很清楚。那一幕很可怕,爸爸打了他,把他鎖在房裏。可是我認為他欣賞里昂這一點。妳知道,他輾斃里昂的孿生哥哥時,曾發誓要讓里昂接受良好的教育,如果里昂一走,爸爸就無法實現他的諾言,因此,里昂便留下來。」
「因為妳見識廣,我一直認為每一種考驗臨到妳?總是難不倒妳。」
「問題還多著呢!」我抗議。「我來這兒陪伴瑪格,因為她需要我,我認為我是受雇而來的。」
「我想妳是個聰明人,不至於太魯莽,學校賺不到錢,妳不是因為如此才離開那兒的嗎?那位膽小鬼喬爾因為妳得不到家人的歡心,撇下妳走了,這種行為令我不齒。」
「現在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我想一定是很圓滿。」
「我父親說到皇后怎麼嫁給國王的時候,眼睛瞪著我,我知道那是他要我快點出嫁的警告。」
「是的,我有同感。」
「或許魅力這個字,我和你的觀感不同。」
「對令嬡而言,可不圓滿,她失去了她的孩子。」我說。
「什麼?」她叫道。
「我還年輕?一到十七歲就夠大了!」
我頷首回禮。瑪格說:「我們必須先到紅廳之後才可以到房間裏去。」
「當然了,他討厭回去過貧窮的日子。事實上,他經常帶著食物和金錢回家去,他家人很依賴他的濟助。」
「這位是里昂,我領養他時,他只有六歲。」
他又談到大城市和鄉間的不同生活形態,晚餐就結束了。
「妳當然可以,艾丁尼和里昂也一樣可以,你們都是一家人,我必須回英國,我要妳明白為什麼。」
「我常常換床睡,對我來說是很司空見慣的。」
「請坐,妳也是,瑪格麗特。」
「尤蘇里舅媽,」我重複一遍,我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
我牽著她的手說:「來吧!瑪格,告訴我妳的房間和我的房間在哪裏。」
「哦!」我嚇了一跳。
「他給她一段時間去復元,他們是很合適的一對,新郎是法國某大貴族的少爺,名位和財產的未來繼承人。」
「我覺得這樣子是高攀,」我揮一下手說,「我覺得很為難。」
「甥女!」是艾丁尼的聲音:「換湯不換藥,我認為是新情婦。」
「可是法國腔很重,為什麼全世界,就只有我們兩個國家的人民不容易講對方的語言呢?妳能不能說出原因來?」
「那麼,他們的禱告是多餘的囉?」
「你應該用英語與麥妮娜交談,這樣比較禮貌,來吧!我們講英語。」伯爵說。
「伮伮就是這樣子。我結婚時一直跟著我到現在。」她皺了皺眉頭,好像是想到不愉快的往事。「那是好多年好多年以前的事囉,我幾乎從那時一直病到現在。」
「能有個心腹實在很好,」她回答說。她想要忘卻自己的病痛,似乎有點兒力不從心。她說:「妳來了以後,見過伯爵了嗎?」
「我不會不告而別的,」我虛弱地回她一句:「我會等些時候,看看事情的發展再作決定。」
他熱切地盯著我:「這種制度,不單是法國才有,現在老百姓都希望推翻這種制度。」
我尖銳地說:「同意或反對,不關我的事。」
「這是以防萬一。哦!麥妮娜,我很喜歡讓妳吃驚。」
「他就是這樣。艾丁尼就不同了,他很喜歡住在這兒,讓爸爸認他做兒子,唯一令他苦惱的是他私生子的身份,我相信爸爸也一定感到很遺憾。艾丁尼一直希望自己是合法的兒子。」
我沒想到這麼快就碰到這種場面,這必定只是個開始,以後還有更多的呢!
「他們的成功是靠經驗。」
「我們的關係彷彿就是這樣。」
「他很有魅力。」伯爵帶著挑逗性的眼神向我微笑。
「非常的幸運呢!」伯爵一面說一面看著我。
「麥妮娜,請妳答應我,我不能失去妳和小查羅士,而且我們還要去找他。沒有妳,我能怎麼樣。請妳答應我,否則我不鬆手。」
「什麼計劃?」
「小姐好!」傑克低聲喊著,鞠了個躬。
我沒回答,但是艾丁尼接著說:「那一定是個小村落。」
「我覺得在這個節骨眼上提這件事情有點兒不智。」
「我的孩子。」瑪格平靜的說。
她的眼神透出恐懼:「拜託妳,麥妮娜,請妳不要離開我,如果妳走了……我就孤單一人了,妳難道看不出來?」
「瑪格,我覺得我在這兒的地位有點反常。」我說。
伯爵轉身對我說:「真遺憾,妳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到法國來,要是在十五年前,或廿年前來,那多好。好嚇人,起先只是一些影子,馬上就聚集成大雲塊,一會兒工夫。天就變黑了,這種情形持續好一段時間了,情形一個月比一個月嚴重。」他聳了聳肩,「將來法國會怎樣,誰敢說,我們知道那是絕對逃不過的。」
如果單單要我說,我對他漠不關心,無異是一種考驗。我就是喜歡與他一較長短,可是事實警告我,我不是他的對手。他吻我前額時,說那是表示歡迎,我卻感到一陣興奮。沒有人曾經帶給我這種感覺。我曾經想到和藹、可愛的喬爾.德林瀚,我喜歡和他在一起,他的興趣廣泛,言談頗能吸引我的注意力,可是他未曾給我這般的興奮感。當他順從父親的意思離去時,我沒有一絲惋惜,只是對他失望,如此而已。
「伯爵說妳幫我們很大的忙,」她說:「我要謝謝妳,他還說妳要成為我們的表親。」
我說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我多麼希望家母在。我可以想像當她看到古堡裏的奢華,眼睛會睜得很大,當她看到法國伯爵的態度,一定會很驚恐,追著我趕快離開。我幾乎可以聽見她的聲音穿越空間,向我傳來說:「妳必須離開,麥妮娜,盡快的走……不要驚慌……快點兒走。」
「甥女,他是我的兒子艾丁尼。妳看他像不像我?」
他說:「她是我的甥女麥妮娜,我到英國小住的最大收穫竟然是讓我遇見一位甥女。艾丁尼和里昂,來見見我的甥女,麥妮娜。」
我走到桌邊,挑出她所指定的瓶子。她仔細的打量著我,原來她要我幫她倒酒是為了我能靠近她,好讓她有機會觀察我。
「你自己心裏明白。」
「我可以想像得到,他們圍坐在這兒,高談闊論著……。」
「我是一無所知,很幸運的,我一向不需要藥物。」
這麼一來,話少了許多,因為艾丁尼和里昂都不大會講英語。
圖書室裏有大型燈飾,排滿書籍的壁櫥,繪滿圖畫的天花板,掛著絨質布簾的窗戶,在那時,我除了伯爵之外什麼都沒看見。
「哦!是的,他要您和那位英國小姐一到達就到紅廳,並且馬上通報他。」
「這不是戀愛的問題,我們只是朋友,這個話題太索然了,你願意繼續帶我參觀城堡嗎?」
他指了指兩張椅子,自己坐在靠窗的一張,因此他背著光,而我們正面對著光,我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儀容不整。
「那是意外。」
「這是我高興聽到的,瑪格,妳知道我沒有合適的服裝在這種場合出現,我同意陪妳來這兒,只是為了陪伴妳,根本沒有想到會魚目混珠的變成妳的表姊。」
「你當然可以那麼說,可是你的想法與我的決心是兩碼子事。」
法國伯爵的臉拉得長長的,一副冰冷模樣,真像個魔鬼。
「把這些地板換掉,不就更簡單?」
當晚我幾乎一夜沒睡,無意中聽到的話令我非常震驚,一直不斷說服自己我誤解了他們的意思。但是我知道,從我對伯爵的認識來看,他們的推論可能不是空穴來風。我該怎麼辦?我已無後退無路,我已出售學校的一切器材,放棄學校的經營。顯然我根本不該離開英國,我應該看清楚為什麼法國伯爵對我有興趣,我已看清楚他的為人,他建議我和瑪格一塊兒走似乎是順其自然的。瑪格需要一個人來照顧她,幫助她度過難關,我很自然的走進他的圈套裏,我一直以為我一到古堡,就會成為她的女https://m.hetubook.com.com伴,我的地位就像以前曾經聽過的女家庭教師和女伴一樣,介乎僕人和僱主之間。我曾經想過,一年之後,瑪格嫁人了,我一定已經存夠了錢,有了足夠的經歷,可以回到英國,辦一所學校,專教法語。
「早安,甥女。」他說著就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牽起我的手,吻了一下。「妳氣色很好,很漂亮,昨晚一定睡得很好。」他說。
伯爵解釋說,他們在這兒長大,因此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我想是來不及了。」里昂眼睛突然亮起來。「行政效率太差,到處都是窮人,稅賦太高,食物太昂貴,這表示大多數人都在挨餓。」
「你何以知道?」
「是的,表親的戲終究是要演下去的,可是妳知道,我會一直把妳當朋友看的。」
我回答說:「瑪格的英語說得很流利了。」
「我已經下定決心,瑪格一好,我就走。」
「妳可以這麼說,他們受了貴族的教育與訓練以彌補家庭教育的不足。他們住在這兒是因為我對不起他們的上一代。嗯!妳可以說他們是隨從。啊!這個房間我該帶妳看看,這是紡織女之房。」
「女管家坐在紡織女當中,」他繼續說,「我可以想像妳的樣子,金色長髮垂下,或許編成辮子,如果那些女孩子織錯了針,或者太撒野、太多嘴,妳一定會板起臉來,但妳卻很喜歡聽她們聊天,聊些發生在堡裏的惡行。妳可能會斥責她們,心裏卻希望她們繼續聊下去,因為妳很會偽裝,我知道。」
瑪格搖搖頭,我突然渴望獨個兒好好想一想,因此向她道聲晚安,走回自己房裏。
越是接近古堡,越是感受到它的雄偉壯麗。
瑪格點頭說:「這位是我的英國表姊,瑪多斯小姐。」
「麥妮娜甥女,我已經一再下令不許有人提那孩子的名字,請記住。」
她纖弱的手伸向我,我握住它,照著傳統禮節向她鞠個躬。
「也許可以避免。」艾丁尼說。
「妳的想像力很豐富,那真是太好了,古堡裏還有許多會激發妳想像力的事物。」
瑪格楞住了,我怎麼說,她也不開口,我知道無論我怎麼苦口婆心的勸她也安慰不了她,只好保持緘默。
「那很快就會來臨的,」艾丁尼說,「托格和尼柯時代業已逝去,我們可以等候卡隆先生的大改革。」
「小查羅士……」她啜泣著。
「是的,尤蘇里舅媽,但是……」
伯爵說:「現在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我們自己的事了?麥妮娜,我們很難得今天家裏沒有客人,但是這既然是妳來此的第一個晚上,妳還是先認識一下我們吧!……像這樣。」
他說:「為了避免讓我的甥女麥妮娜對這個國家產生不良的印象,我們改變話題談談令這個國家值得驕傲的事吧!我希望妳喜歡巴黎,它是個文化之都,我不向妳吹噓,全世界沒有第二座這麼偉大的城市。在那兒我有一棟宅第,現在是一所『旅館』,這種稱呼在以前是指深宅大院,妳現在使用旅館這個字事實上並非是旅館的。我家這棟宅邸,已經三百多年了,那是法蘭西斯一世在位的時候興建的,那時法國興建了不少舉世聞名的建築,有機會妳可以到南部羅亞爾河一些雄偉的古堡去參觀,我們也可以帶妳到巴黎去玩一玩。」
這兒同樣也都是路易十四時代格調的擺設,非常的雅致,尤其它的色調也就像伯爵夫人虛弱的體質那麼的細緻。
「夠聰明的人,就能小心判斷。我是指我們的國王,他實在一點兒也不像國王,不幸的是皇后也幫不上他。」
「沒有。」我回答,有點訝異。
我們走進石板地板的臥室,沒有床,只有幾件重型家具,我想在古堡還沒有興建之前,這兒已經有人居住了。
我猶豫地說:「換了張床還能睡得這麼好,真謝謝你。」
空氣又僵住了。伯爵的眼光從艾丁尼掃到里昂,表現出奇怪的容忍。艾丁尼氣得臉色發白,里昂卻無動於衷。
「那是很自然的。」
「我想約翰爵士和其它父母一樣,都希望自己的兒女聽話。」
「當然妳不太可能認識這個字囉,因為現在幾乎不用了,它是指用松木或檀香木來焚燒,當廉價地板的氣味不好聞時,就拿來薰一薰。」
「我只能說,這個事實的存在是因為這個邪惡的制度使然,你才敢大言不慚。」
「好呀!我們的小插曲已經過去啦。」他說著,半開玩笑半埋怨的看著瑪格,瑪格向他行了個欠身禮。
他說:「哦,這真是胡鬧,搶走這個字眼聽起來比偷偷帶走更強有力些。妳這樣子講就好像我們為了這個……私生子而惹起一場爭奪戰似地。我對妳感到很驚訝,麥妮娜甥女,我一直以為英國人很保守,看樣子我還是要多多去瞭解英國人。」
「有人說,情形維持不了多久的。」
「如果我說,妳不適合教書。」
「她難道不能得到她想要的嗎?」瑪格問,「不是她自己要來法國,她嫁給路易是被迫的,婚前他們沒見過面呢!」
「靠近我們昨晚用餐的小房間。」
「妳是受雇的沒錯,但是妳是來當表姊,不只是陪伴而已。」
「今晚我們會在一間小餐廳裏吃飯,只有我們家人,是我父親急於促成的。」瑪格說。
「伯爵先生,你錯了。」
「我倒希望你不要這樣濫用權威。」
「多麼可怕的暗示,奇怪他怎麼不炒她魷魚。」
「瑪多斯小姐,那真是太好了。」
侍女們點著了蠟燭,燭光顯得很柔和,我從未見過這麼豪華的地方,心裏想著那些被迫賣身的女孩,從陋巷中被帶到像這麼豪華的地方來,會有什麼感覺。
「他害死了里昂的哥哥。」
「貧富差距自古皆然。」伯爵提醒他。
我低下頭。
「輕率、違抗命令、感情用事,這些性格我一概不欣賞。」
「這很好,刺繡很傷眼睛,容易駝背,我認為女人還有很多職業可以做,不一定要幹這一行。」
「你曾否聽過大家怎麼稱呼她嗎?大家都叫他『赤字夫人』。」艾丁尼說道。
「親愛的寶貝女兒呀!」伯爵冷冷地說,「像瑪麗亞.德勒沙的女兒能嫁給法國的皇太子,是她莫大的光榮,已故老國王就曾被她迷住。」
「可是家裏其它的人……。」
「我沒錢。」
「我們現在來談談未來的事,這件小事業已過去,我們以後絕對不要再提起,就當它沒發生過好了。瑪多斯小姐是我們的客人,她仍然維持她遠房表姊的身份,她是我們在英國發現的一名遠親。瑪格麗特那時身體不適,她的英國表姊又剛剛喪母,她們就互相安慰、互相扶持,瑪多斯小姐願意陪著瑪格去度假,她們已經在南部某寧靜的村落休息了幾個月,同時學習對方的語言。她們的學習很成功。小姐,我不得不稱讚妳能掌握法語的發音,妳的法語,重音和音調比起我上次看到妳的時候進步了許多,妳的文法應用更是無懈可擊,許多人只會寫法文,不會講法語,妳是例外。」
有一座曲線很優美的樓梯間,可以通到客廳,瑪格領著我攀登上去,我們穿過一道迴廊,瑪格打開一扇門,這就是紅廳,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高雅的陳設,紅色絲質的帷幔鑲著金邊。有兩三只沙發和幾張飾金的椅子。我特別注意到有一只櫃子,裏面置放著高腳杯和玻璃酒瓶。這裏唯一缺乏的是舒適,一切的擺設都是那麼的精巧易碎,彷彿不能動用。
「親愛的甥女,這些女孩都是出自貧苦人家,本來就該這樣。他絕對不能找貴族小姐。這些女孩並非被迫的,不是被押解來的,她們都是自願的,有些還是父母帶去的。也有些是巴黎的女店員……因為她們在那兒謀生不易,她們很可能陷身火坑,被邪惡利用,做別人的搖錢樹,甚至努力工作,最後死於肺炎,做女紅的,落得眼睛都瞎掉,她們唯一的本錢是美貌,是陋巷裏的玫瑰花,一旦被發現,就被採擷,經過訓練後去取悅國王。」
「當然囉!法國女人繡的嘛!國家歷史提供她們刺繡題材,就像影響歷史課本內容一樣。有趣的是,文字和圖畫,可以把失敗說成勝利。」
「我家擁有這座城堡已有五百年的歷史。這是不算短的時間,嗯?甥女。」
「他們也許只是說說,又能怎麼樣?」
「法國和敵人的戰爭吧……我想敵人是英國人!他們總是以此為題材。」
我戰慄了。
我有如置身夢境中,這到底蘊含著什麼?難道他把我當作貴賓嗎?
我如今卻來到這兒。
「但願今天的世界不再有那麼多殘酷的事。」
突然間,我有千愁萬緒要發洩,我一路奔波,已經夠勞累了,我一到這兒他不讓我梳洗更衣,就接見我,故意讓我難堪,現在又當著我的面發威,這完全超乎我的想像,很叫我受不了。
我護著他:「他是為了妳的未來著想。」
穿過這個房間,我們又走進幾個較小的房間,每一間都有零散的家具,石壁和石板砌成的地板。
「那與我倆說話時嘴部的運動有關,說法語要牽動臉部的肌肉,說英語時不必,反之亦然。」
「哦!我當然了解,完全了解,我應該小心,我知道妳想跑。對我來說……那是多麼的悲慘,也許對妳也是。不要害怕,我的小甥女,我告訴妳我是個滿不在乎的人,但那只是我必要那麼做的時候才是。」
「妳們為何不試試看?」
「查羅士會很平安的,瑪格。」我輕聲說道。
「她顯然對妳很忠心。」我說。
我說:「我想請問你,難道你能說,那些為宗教信仰而受苦,甚至殉道的人也缺乏魄力嗎?你能否認他們的美德嗎?」
「別說得那麼傷感吧!是的,是一門遠親,沒有像我們的親戚那麼富有……但是妳https://m.hetubook.com.com會習慣的。」
「我很疑惑!我想了又想,覺得我該待在英國……教書才對,那是我的專長。」
她躺在床上,想壓制剛才那一幕所引發的激動情緒。我進入我房裏洗冷水澡。洗澡池設在臥室的凹壁裏,用帷幔隔開,人可以在裏頭更衣洗澡。以前我曾在書本上讀過這種貴婦閨房內的私室。
「妳才錯了,因為妳否認事實,而且妳還稱呼我伯爵先生,我已經明令妳該叫我查理。」
里昂說:「那地方我不太清楚,不過我曾經經過那裏,我可能還記得。」他轉向我:「那地方叫什麼來著?」
「一點兒也不會,我覺得很有趣,想知道現在到底發生什麼事?」
他對我說:「麥妮娜,這是全法國最古老的幾個古堡之一,這兒的通道和房間像迷宮,一不小心就會迷路的,你們說是不是,艾丁尼,里昂?」
她聳了聳肩,眼睛半閉,「我有點頭昏……叫伮伮來。」
「是很長,妳以為我們獨處時仍然要表演這幕表親的鬧劇嗎?」
我回頭看看門,看到鑰匙插在門上才放下心,我立即走向前想要鎖上門,卻聽到有低語的聲音,我站立著,手握著門鎖,聽見腳步聲走過,禁不住誘惑,我輕輕開啟一條縫,往外窺視,卻看到艾丁尼和里昂的背部,他們正在交談。
「這種行為令人厭惡。」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伯爵就來解圍:「叫佛荷麥西……是嗎?麥妮娜?我承認我也沒聽過。」
他的眼光從瑪格轉到我身上,表情十分的憤怒,「到了這個節骨眼了,她還說出這麼令人難受的話,我想我對妳的恭維是過早了。」
當我們穿越鄉間道路時,我注意到瑪格很用心的注意沿途景物,我知道她告訴自己以後一定還要回來找小查羅士。
「也許我該找另外的理由把妳留下來。」
「我是要來會里昂的,他說要帶我參觀城堡。」
「為什麼呢?」
「我覺得妳喜歡跟我在一起,妳眼睛發亮,妳發怒,妳喜歡戲謔……事實上,我被妳迷住正如妳被我迷住一樣,從這一點來說,我們該好好相處,不該彼此爭吵。」
「妳的停留……我不希望是短期的。」
我說:「是的。」
「總有一天是的……用不了多久的。這是新的把戲……把她們帶進堡裏。」
瑪格抱著我哭喪著說:「麥妮娜,妳不要離開我,我不要讓妳走,爸爸,她一定要留下來。」她轉向我說:「我們一塊兒走,我們去找查羅士。」然後她又轉向她父親,抓著他的袖子:「你不該搶走我的孩子,我不要他離開。」她哭得死去活來的,我不禁為她擔憂。
「去找小查羅士啊!我們回去沿著路找下去……一直找到他為止。」
她臉上原有的一絲生氣消失了,她看看旁邊的桌子:「我想喝點提神酒,妳可不可以幫我倒一點?我連抬個手都沒力氣。」
「瑪格的事令我很傷腦筋。」
「你恐怕要大失所望,因為我不相信這種事。」
「為了需要,這是他們交際應酬的地方,古堡主人在這兒接待使者,審判不法之徒,有時也從這兒召集農奴,發兵作戰。」
「不冷,謝謝你,我只是想,這麼多世紀以來,這兒一定還發生過許多別的事,只是被人們遺忘了。」我說。
他站在那兒,兩腿分開,手臂交叉放在背後,一一的掃視我們,唇邊浮現著滿足的笑。
瑪格靜默不語,令我更加不安。
「恐怕談不上教養,我只在需要時才動手。」
伯爵夫人說:「伮伮呀!妳可以走了。」
「是的,伯爵大人。」艾丁尼說。
「房間跟客廳一樣大。」
參觀完畢,他的情緒似乎變得有些深沉,我不明白什麼原因,雖然我喜歡和他在一起,但他走了我反而覺得釋然,我可以單獨地回想一下他所說的話,因為他的話裏有不少含意。
「最起碼妳可以不談它。」
「這些錦緞是紡織女織出來的。」伯爵說。「妳看,它是個很光亮的房間,可以想像她們低著頭工作的情形,穿針引線的情形,這些紡織女一定要有好的出身?手藝也要很靈巧,手藝靈巧表示教養好,妳呢,麥妮娜甥女,妳的女紅手藝如何?」
伮伮照著她吩咐端來一張椅子,對我輕聲說:「別忘了,她很容易疲倦的。」
里昂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我覺得我們應該調整自己的生活,如果改變是免不了的話,我們就該學習適應之道。」
「我認為是正義。」
「先生太太,妳們從這兒走。」傑克對貝利卡德夫婦說。
「我們試過了。可是當妳面對著他,看到他發怒的猙獰模樣,妳就會嚇破膽。我就是這樣,艾丁尼也是,里昂是否也這樣我不太清楚。他曾有過一、兩次抗命的前例。而伮伮,為了保護母親,必要的話還不惜一死呢!」
我走進她的房裏,有個身材高大,全身黑衣服的女人立即向我走來,我猜想她必定是伮伮,她看起來很可怕,她琥珀色的眼珠令我聯想到母獅,的確,她給人的印象就如小獅的保護者,保護著躺在長椅上精美的瓷娃娃一樣。伮伮的皮膚是病黃色的,嘴唇閉得很緊,後來我才知道,當她面對伯爵夫人的時候,兩片緊閉的嘴唇也是可以放鬆的。
「可是英國人被趕出法國,我相信這是事實,我和家母不否認這是失敗,也不曾這樣教學生。」
「我想我會喜歡的。」
「妳是指家父,大家都知道他是個怪物,今天他當妳是表親只是好玩,明天他可能把妳當作是他女兒的女伴。」
「我知道,有麥妮娜這樣的好朋友太幸運了。」
「妳所掛念的是我的女兒,她現在情緒低潮。我不希望看到她昨天那樣的歇斯底里,這使我很不安,妳可以安慰她,讓她知道事理,不久她就要嫁人,這件事我已安排好了。我要妳陪著她直到她平平安安地結婚為止。到那時候,如果妳覺得應該走,妳就可以離開。到時候,我會付妳一筆錢讓妳去辦學校……也許妳可以在巴黎教英語。我會像約翰爵士一樣,送學生到妳那兒去。現在距離她的婚期不太久了,瑪格麗特是該嫁人的時候了。我知道妳是一位非常明智的女孩,我的要求並不過份,是吧!」
她有點兒氣憤地走出去,我想對每一個會引起她女主人注意力的人,她都會表示不悅。
我開上門,以顫抖的手指鎖上,再走回穿衣鏡前坐下。我恐懼的盯著自己片刻,高聲對自己說:「妳快點兒離開這兒。」
「那會很有趣……我會增加不少見聞……當我在這兒短期停留的時候。」
「我這就走,別忘了我還有事。」
「中世紀貴族的家,」他說,「現在我們把它改建得更高貴豪華不足為奇。我告訴妳,我們以古堡為榮,在法蘭西斯一世時代,建築風氣很盛,他是藝術的愛好者,全國人民上行下效。他曾經說過,人可以製造國王,唯有上帝創造藝術家。他對建築特別有興趣,他周圍的人亦是,因此我們也競相興建漂亮的宅第,一方面為了炫耀財富,一方面為了追求私樂。因此我們建造密室、密道,他絕對不讓別人知道,不過或許有一天我會帶妳去參觀。有位貴婦人為了防止家庭的秘密外洩,就砍掉建築師的頭。」
「我相信辦法一定有的,艾丁尼想當伯爵,繼承全部家產。我想父親會讓他當繼承人,但是他希望媽媽早點死,他才可以再婚,他並不老,娶媽媽時才十七歲,我相信有一天,他會有合法兒子的。」
「你會瞭解英國人厭惡殘暴。」
我安慰她,「隨著時間的消逝,妳會習慣的。」
他點點頭:「只要妳高興我絕對奉陪。」他說:「走過這大廳,就是有接待室的臥房。這是堡主和夫人所居住的地方,妳看,它的建築就像一座堡壘,防禦之事比舒適來得重要。」
「我偶爾會要去看他的。」瑪格愁眉不展。
回到房裏以後,我想著伯爵夫人和她忠心耿耿的伮伮,不知道我還會在這座城堡裏遇見什麼樣的怪人。
我們順從地坐下。
「我覺得他很喜歡妳。」
「有些急進份子認為他們有辦法,這種人不光在巴黎有,全國比比皆是。」
她頓挫了一下,我立即領悟那是指瑪格的出生,把她的健康與活力奪去了。
「自從我生了病,伮伮就一直在研究藥物,那已經有十七年了。」
「妳是指什麼?妳的什麼地位?」
「我想我們必須牢牢記生,伯爵不喜歡別人忽略他的意見,瑪格有責任讓這件事情得到圓滿解決……也許漸漸的……也許不會太慢。伯爵可能會很不耐煩,他尤其希望瑪格麗特的婚事早些完成。」
我戰慄了,更加覺得該回英國去。
可憐的瑪格,她第一次領悟到人生不全是快樂的冒險,當然有時候也會令人害怕,譬如這一次,她發現自己懷了孕,卻掩不住自己內心的興奮;現在她失去她的孩子,哀痛籠罩著她,她總算嘗到愁滋味了。
他把一隻手搭在我肩上說道:「這誰敢確定呢!希望大規模的叛亂行動能避免,一旦鬧起來,這兒會變得什麼樣只有上帝知道。」
「我不能以這種身份待在這兒,這樣我是自貶身價。」
「替我甥女端把椅子過來。」她說。
「蓋個章就好了。」他說,「這是歡迎的吻,就像我在文件中蓋章一樣有約束力,我們很感激妳,甥女,瑪格麗特,妳說是嗎?」
「這種風俗如今業已不存在了。不過,我覺得艾丁尼和里昂有幾分像你的隨從。」
「那是一件傷心事。」我同意說。
「我不認為,我要他,我愛他。」
「他有沒有提瑪格麗特的婚事?」
艾丁尼彷彿急切地等待我的回答。我說:「你們兩人顯然很像。」他向我笑笑。
她點點頭說:「紫蘇對頭痛也很有效。伮伮也用它,我需要和_圖_書鎮定時,她就給我服用一劑,效果奇佳。她有個房間,靠近她配白芷的地方,也是幫我做飯的地方。」伯爵夫人神秘兮兮的瞄了瞄自己的肩膀說:「伮伮不許任何人為我預備飯食,除了她自己以外。」
「這真是太好了。我們總算有一致的看法。不過我希望這樣的情形不常有,因為我喜歡跟妳鬥嘴。」
塞爾凡尼堡的第一印象使人永遠不能忘懷。它建築在略微突起的高地上,突出的尖塔幾哩外都看得到。大城堡的四周角落各有個水瓶形狀的小塔,中央是座巨型的鐘樓,整個古堡散發著令人肅然起敬的氣象。我想在十三世紀時,建造這座城堡的目的是為了防禦之用,不是為了居住。
我答應他。
「爸爸!」她跑向他,抓住他的手。他不耐煩的把她摔開。
「你以為我能夠不想我那個孩子?」
「我想你應該了解……」
伯爵夫人想見我,有位僕人前來帶我到他的臥房。我看到她躺在一張躺椅上,我立即聯想到在德林瀚宅邸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到她時,也是這樣躺著。
瑪格說:「他要我們先去紅廳。」我立即領悟到,他的命令就是法律。
「瑪多斯小姐會不會對我們的政治話題感到厭煩呢?」里昂問。
「她到底是誰?」里昂說。
「妳是指冒險的事?有關麇鹿園的事。他提那件事是刻意的,我相信我父親是暗示我,我不再是個純潔的處女,他要我規矩點,為了我自己,我必須順服他的命令……像麋鹿園裏的女孩。」
「這些話似乎不太尋常,只因為我不懂那個字……你說是『薰香』嗎?」
「平台也可以通到古堡的主要部份。來,麥妮娜,這兒是大廳。」
他的話震撼了我,我真的在欺騙自己嗎?自從我認識他以後,似乎什麼事情都失去把握,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我,我若是聰明,就趕快離開這裏,免得越陷越深。而且……也許他說對了,我是在欺騙自己,我告訴自己說我要離開這裏,可是我明知自己會留下來。
「因為我已經發現到了。妳說妳要走,然而妳自己心裏明白妳會留下來,表面上妳反對我,其實我懷疑妳反對我的程度。」
瑪格抓住我的手,我很擔心她又要歇斯底里了,因為她一旦發作起來,模樣會十分的嚇人。
我們穿越古堡,到三百年後興建的另一部份去,這兒流露出十六七世紀建築的特色。
「這可能嗎?」
我謹慎的說:「我不能對你作任何的承諾,但我會看以後的發展。」
「我想是的。」我說。
「原來妳恢復了說話的能力了。」
不過此一時刻,我還是以瑪格為念。
「瑪格麗特知道嗎?」
「她恨他,他輕視她,要不是有伮伮的話,她會害怕的。伮伮不信任我父親。她一向如此。她自始至終就認為不會有人真正的對待她的小親親尤蘇里,因為自從家母一生下來,她就是她的奶媽,她也是我的保姆,但是她所愛的只有家母,自從家母生病了以後,她除了照顧家母之外,什麼事都不想了。最令家父困擾的是,她堅持要親自為母親烹調一切食物。」
「里昂要帶我去參觀這座古堡,」我說著,看看鐘:「他待會兒要在圖書室那兒等我。」
法國伯爵劃破了寂靜,「殘忍,妳說這是?」他看著我,對我說,「我如此摑我女兒的耳光,正是我治療她歇斯底里的好辦法,妳看,她安靜下來了。去吧!去跟她談談,告訴她事情為什麼要這樣發展。我信任妳,麥妮娜甥女,以後的幾個星期裏,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商量。」
門口傳來一陣響聲,我立即打開門,有個僕人立時出現在我面前,端著熱水,我在私室裏梳洗,更衣之後,便到瑪格的房裏。
「他是個慷慨的人,他會送她們一筆可觀的嫁妝,叫手下去幫她們物色丈夫,此後她們就過著富足的日子。麥妮娜,妳這美德主義的倡導者,請妳告訴我,這些美麗的花朵是任由她們在陋巷凋謝好呢?或是暫時拋開美德觀念,換來一生的舒適幸福呢?」
瑪格帶我穿過天井,進入一扇門,我們來到一個大廳,這個大廳與德林瀚宅邸大廳截然不同,家具也很考究,雖然看起來富麗堂皇,卻也給人一種雅致的印象。
法國伯爵談著城堡的事,他說堡裏較古老的部份只在節日或慶典時才會啟用。
「謝謝你,傑克,」她說。「我父親在等我們嗎?」
「我才不奢望你的欣賞呢!我會立即回去的,但是你必須讓我今晚在這裏過夜,這是你欠我的。」
「我覺得好像還不是。」
「命令都是讓人去遵守的。」
然而法國伯爵的態度和我聽到的閒話卻告訴我,我必須離開。
「為什麼要有這種……毫無意義的爭執呢?」我激烈地問。
伯爵開口了:「我們的表親麥妮娜可是見過世面的,她知道這些事的。」他又轉向我:「我們已故的國王就特別喜歡年輕女孩,他有個專門替他物色人選的手下,他把女孩子養在一座四周都是公園的閣樓中,就是現在的麋鹿公園。」
「我猜是法國人贏囉?」
我於是大叫:「難道你沒有人性嗎?她初為人母,你就把孩子搶走。」
「我把他遣開了,我說我要自己來。」
那一只金黃色的鐘敲了十下,他說瑪格該上床了,我們不該忘記她還未完全復元,他要她盡快恢復健康。我們向他道了晚安之後,和瑪格回到臥室裏去。
「對,但仍然是他殺的。」
「我們不走巨梯,」瑪格說,「我們要到古堡的其它部份才走這條路?另外還有一條通道。中世紀時代,樓梯間是唯一的一條信道,為了更舒適起見,城堡的其它部份都曾經改建過,我們往這邊走。」
「妳聽不懂嗎?帶妳表姊到她房間裏去,別再讓我看到妳那副蠢相。」
「那要看她們的美德標準是怎麼樣的。」
「他當然要先製造歡迎我的假象,而且親熱的稱呼我甥女,但是我總覺得那些談話古怪。」
我也曾想過,也許那時喬爾.德林瀚已經結婚,而約翰爵士與德林瀚夫人認為他們的「小笨蛋」已經不會再礙事,會再送學生來上學。
「若沒有麥妮娜,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瑪格熱切的回答。
「奶媽大多是這樣子的,我想。」
「艾丁尼和里昂!很自然的,像兄弟一般呀!他們到底是在這兒長大的。」
空氣突然凝結了,瑪格神色憂慮,我才想到,伯爵在發表高論時,是沒有人敢插嘴的,更別說是提出反對意見了。
「親愛的甥女,妳別做書獃子了!」
她顯得很蒼白,很虛弱,事實上就像只瓷娃娃,似乎用力一握,就可以把它捏得粉碎。她穿著輕柔絲質薄紗的淡紫色長袍,黑髮微微的捲起,垂在肩膀,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長,長椅旁有一張桌子,桌上擺著一些藥罐與幾隻玻璃杯。
「好大哦!」我說。
「因此……」他用動作表示,「我們將要在堡裏宴客,妳是我的甥女,理當來參加。」他繼續說。
「我倒希望你認為我無法勝任,讓我立即辭職離開這裏,如果你指望我袖手旁觀,對於你的殘暴、不仁、專橫,視若無睹的話,你最好是另請高明吧,我沒興趣。」
「搶走?我怎麼不知道是用搶的,我只是命令他們把他偷偷帶走。」
我幫她洗臉、更衣,計劃如何出去尋找小查羅士,我知道這些計劃永遠不可能實現。
艾丁尼不作聲,我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的嫌隙到底有多深,我知道,原來艾丁尼處心積慮地想要維護著他和伯爵之間的關係,對里昂這個不速之客有些憤慨。里昂知道這一點,卻不放在心裏。
「可以記賬,一向都是這樣。」
我安慰她說:「不會的,妳還年輕。」
我非常在意自己風塵僕僕的外表,我想一定是法國伯爵故意不讓我們先去盥洗一番再和他會面,我開始對他起反感,我確信他這樣做一定是有意讓我們難堪一下。
我納悶不知她是什麼意思,過一會兒我才想到她可能是指伯爵想擺脫她。我問我自己,難道這些話是一番警告嗎?
這些對話超乎我意料之外,我知道,如果家母在場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因為在德林瀚家,若有女性在場,一定不會出現這類話題的。不過,我還是很喜歡。
「麥妮娜,請妳別走。」
「開始會很不習慣,」她說:「不過一兩次說溜了嘴也沒關係。我多半待在房裏,妳也不用擔心伮伮聽到,家裏的一草一木她都瞭若指掌,她一向如此。這一次她並不同意。」伯爵夫人立即露出一絲笑意。「她希望這兒有個寶寶,伮伮喜歡孩子,她希望我生十二個。」
「坦白說,我覺得這種關係非常荒謬,我從不把它當作一回事。當我和瑪格……」
「我想,妳已經證實這一點了。」
「他是故意的。」
浴罷,我穿上一套母親為我訂製的長袍,這件長袍是母親為了我穿起來可以配得上喬爾而訂製的,在學校裏,穿上這樣的禮服會顯得很華貴,但在這裏則寒酸多了。
「我是比里昂更理想的嚮導,畢竟他與這個家庭的淵源並不很長遠,雖然在這兒他不愁吃穿,但是他從不忘記自己的本分,艾丁尼也是一樣,在我們過去的日子中,有許多事情是該忘記的,也有許多事情該牢牢記住的。聰明人就是這樣子,這樣才能得到幸福,幸福不正是人們所追求的嗎?最聰明的人便是最幸福的人,妳說是不是?」
「我也是這麼想。我的祖先儘管目無法紀,雖然他們缺德得很,卻絕不會這麼小氣。我們向來揮霍成性,滿不在乎,但絕不至於白白接受服務不給酬勞。妳看,高檯上桌子的人俯視矮矮桌子的人,如此,我的祖先們看得到身份較低的人。我為了盡量使城堡較古老的一部份保持原狀,特別只在和-圖-書有節慶的時候才開啟使用。我也喜歡回想祖先舊日生活方式,因此我不用廉價地板,那種味道不好聞,必須時常使用薰香。哦,麥妮娜,把妳難倒了吧!妳一定不知道什麼是薰香吧?招認吧!我總算贏了妳。」
她叫道:「哦!麥妮娜,我怎麼受得了?」
「妳知道他們準備拿我怎麼樣嗎?他們要把我嫁給某人!以後就相當保密,他不許任何人提小查羅士。」
「伮伮把她所種植的植物都拿給我看,我一向只記得白芷。老醫生告訴我說,這是聖靈之根,因為它的治療效果很好,妳是否覺得很有趣,瑪多斯……麥妮娜甥女。」
「烏合之眾!」伯爵說,「只不過是一群暴民,成不了氣候的,只要軍隊保持忠心,他們就無機可乘了。」他皺著眉頭轉向我:「每一個世代都有動盪不安的時候,上一個世紀我們有位英明的國君路易十四,他是國家最高元首,總攬大權,沒有人敢對他吭一聲,因為他,法國統御了全世界。在科學、藝術、武力各方面,沒有一個國家比得上我們,百姓對他效忠臣服。到了他的孫子路易十五……他是個頗有魄力的人,卻不懂百姓心理。他年輕時,人們稱他為大眾情人路易,就是因為他長得很英俊。可是他太奢侈,太魯莽,罔顧百姓心理,已經成為人人痛恨的暴君。有一段時期他甚至不敢騎馬走過巴黎,只好築一條專用道路,從那時開始,國君就失去了安全感。現在這位國王雖然高貴仁慈,卻太軟弱了。好人不一定是好國王。美德和魄力是合不來的夥伴,這是妳要瞭解的,麥妮娜甥女。」
「還不知道,妳去勸勸她吧!伯爵說妳對她很有影響力,她非得順從不可,如果她願意,事情會更好辦些。」
我們來到一個大天井,伯爵告訴我這是競技騎馬刺槍的地方,瑪格曾經介紹過。
「謝謝你。」我微笑著回答他。
瑪格看來精神恢復了許多,也平靜了許多,因此我想還是開門見山的說吧。
「如果還不太遲的話也許可以。」伯爵低聲道。
伮伮立即出現,她八成離我們不遠,聽我們對話。
「我只有一次令妳難堪,那時候我們還未建立表親關係,妳潛入我的臥室被我撞見,那時妳像個頑童,我承認自從那一時刻起,就被妳迷住了。」
「我當然不是指智力方面。」我尖銳地反駁。
鐘樓上的吟遊詩人一定已經發現到我們了,我們一踏入城堡轄區內,馬伕已經在那兒等候著我們了。
「我想,妳一定喜歡他們。」
瑪格微微臉紅,我問我自己為何開始喜歡伯爵,很奇怪的,他為何老是說些冷酷的話來破壞我對他的好感。
我告訴她見過了。
里昂說:「那是真的,他老喜歡逗年輕貌美的小女孩,他可真是個老色鬼……越年輕的越好。」
伯爵把話題引開了,我發現他慣於帶領眾人談話的方向,也許他故意掀起這種風暴,以便欣賞後果。
兩位年輕人向我鞠躬,伯爵牽著我的手,他的手指頭輕輕的撫著我的手臂,給予我親切的安全感。
瑪格向馬伕們問安:「妳們好!」其中有一個回答說:「歡迎回到城堡裏來,小姐,久違了。」
但是我總不能說:「妳父親要我當他的情婦。」這樣說太戲劇化,太荒謬,況且我可能是誤解。那兩位青年的論斷也許正確,但他們也可能完全搞錯了。
「我們是否應該先盥洗一下,換換衣服,」我提議道,「走了這麼長的路,實在很髒了。」
她滿意了。
「人們都責備她使國家財政出現赤字。」里昂說,「這很可能是,聽說她花在打扮自己的費用高得嚇人,她的衣服、帽子,還有奢侈的頭飾,在翠安堡的遊樂活動,還有所謂的鄉間小築,用銀盆盛牛乳餵牛……都是人們談論的話題。」
里昂聳聳肩,艾丁尼氣呼呼的說:「你說得倒容易,你比誰都適合下田工作。」
「那要看我的情緒而定。」
我說:「瑪格,妳覺得艾丁尼和里昂如何?」
那時,我真恨他,他把自己的私生子帶進家裏來,卻一點不同情可憐的瑪格。我走向她,把手搭在她肩上,對她說,「我們去休息,我們的旅途夠勞累了。」
「為什麼呢?城堡主人,他是整個封邑的統管者,是至高無上的,他的行為,幕僚們不准有任何疑問。」
「我父親顯然對妳別有用心,麥妮娜。」
「我當然准妳在這兒過夜,人家說妳們英國人向來很冷靜沉著,真是天曉得。這簡直是誤傳……除非,哦,原來如此,妳不是道地的英國人。」
我坐在穿衣鏡前,取下髮夾,讓頭髮垂到肩上,在燭光的烘托下,我看來相當美艷,我的眼睛帶著興奮的晶亮,因為恐懼顯得更藍了,我的肌膚微紅。
「妳看這些階梯,很發人深省,是不是?妳看,經過幾個世紀,多少英雄豪傑曾經踩過這些石梯,幾乎都把它給踩平了。客人都要經過這裏,上下樓梯,這是參觀這兒的必經之道。競賽進行時,階梯就成為他們的座位。在巨梯頂端有座平台,我的家人則和一些貴賓坐在那上頭觀賞競賽。在那座平台上,他們也像國王一樣開庭審案,處罰罪犯,也有人被判終生下獄,那是殘酷的年代,麥妮娜。」
僕人端來美味可口的食物,擺滿了桌面,但我胃口卻不佳。
「如果妳這樣想,我反而會很高興,妳一定會以成為我們家中一員為榮的。」
「麥妮娜,妳是個相當明智的老師。」
「夫人,她才生了個孩子,又失去了他。」
「我叫不出口!」我感到有點尷尬。
她仍然躺在床上,兩眼呆視著天花板,天花板上畫著一群嬉戲著的愛神。
里昂隔著桌子盯著我,似乎對我很感興趣。他的微笑令人感到親切溫暖。他的態度與艾丁尼截然不同,我總是覺得艾丁尼對我有些懷疑,我不禁想知道他們兩人對瑪格的事清楚幾分。我對這兩個人的個性很好奇,因為我已經從瑪格口中認識了他們的來歷。從表面上看來,艾丁尼比里昂還怕法國伯爵,里昂似乎比較滿不在乎。
「妳先別提這個,我們會及時給妳添製衣服的,妳身上穿的很適合今晚的場合。」
「妳是不是指衣服,這是小問題,我可以給妳幾件……也可以做新的。我敢說,不久我們會去巴黎,那時,可以買些衣料。」
「這是當然的,」里昂輕鬆地說:「我記得我還很小的時候,玩泥巴並不是一件不快樂的事,回復以往的生活我自信還不太難,能認識兩個不同的社會,我覺得很幸運。」
「當女性在場時,他們也談這類的事?」
我的房間非常高雅,使我相信古堡內每一個房間都是如此。窗帷和床上柱子上的帳子一樣,也是深藍色。地上鋪著歐布桑地毯。家具都非常的精巧,這種風格是路易十四時代所倡導的,全法國都很流行。房內有一面穿衣鏡,兩旁各有一張漂亮的桌子,桌上各有一具純金的愛神雕像,雕像手中握著蠟燭,桌旁的凳子鋪著柔軟錦緞裁成的座墊,淺藍色深藍色絨條紋相間。若不是因為滿懷憂慮不安,四周精緻的擺設一定會讓我雀躍不已。我所以憂慮全是為了那位堡主,我漸漸的發現,他帶我到這兒來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動機,而且不可諱言的,這個動機一定不很光明。
「妳會冷嗎?甥女?」他輕輕的觸撫我的手臂,我很禮貌的試著抽開,他注意到我的舉動,微笑著。
「這未免太過份了。」
「妳是避重就輕,她們到底是該獻身於令人汗流浹背的店裏,還是獻身給皇家呢?」
他皺起眉頭來:「我知道他被妳迷住了,這種事是瞞不了我的,但是當他老子揮一揮鞭子叫他滾開,他就乖乖的就範。」
瑪格帶我到裏面的飯廳裏去……雖然很小,擺設卻和我在古堡內所看到的其它房間一樣幽雅宜人。法國伯爵已就座,旁邊還有兩位青年。
「因為這是事實。」我說。
突然,他狠狠的摑了她一掌。
法國伯爵說:「我想,這是我甥女麥妮娜在這兒的第一晚,應該來個閤家大團圓,甥女,妳認為怎麼樣?」
「我沒有想到這個,若要參加這個宴會,我的裝備不夠。」我回答。
「這是我來這兒的原因,你不准我提,未免太專橫!」
我帶著尖刻的語調說:「瑪格並沒有喪失說話的能力,瑪格像在座的每一個人一樣,也有她不願意說話的時候。」
「這正是我要弄清楚的,本來我以為是受雇來作妳的女伴,與妳共度難關,並教妳學英語,現在我變成了表親,受到貴賓般的待遇。」
「我只是逗一逗妳而已,我可從來沒那樣想過。哦,惱人的衣著問題,城堡裏有製衣匠,我相信妳對穿著一定很有眼光,這一點我看得出來……。」他又是那個姿勢。「最考究的,這樣沒問題了吧!」
我相信他又在嘲笑我,但我卻很高興。我是那麼喜歡聽他的聲音,注意他表情的變化,他輪廓深濃的眉毛往上挑,嘴形彎一彎,都深深吸引我,也許他對家人可以呼風喚雨,對我卻不行。我感到未曾有過的輕快|感,我知道我一直是很魯莽,根據我以往所受的教育,我必須盡快的離開。
「只要一點點就好。」她說:「這個酒是伮伮釀的。她很擅長製作這種藥酒,這些都是從她自己所種的藥草調製出來的。這一瓶含有白芷,對頭痛很有效。我受盡了頭痛的苦,我常常頭痛……妳知道有什麼藥嗎?有沒有什麼特效藥,麥妮娜?」
我告訴他曾經和家母下過,家母是從家父那兒學來的,可是我確信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這等於表示他要謀殺。」
晚飯後,我們到另一間客廳去,伯爵取出白蘭地酒,也堅持我品嚐一些,我喝了一點覺得喉嚨發燙,害我不敢多喝,我知道伯爵在暗地裏嘻笑著。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