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不是國王。」
洛伊對國王鞠躬。「陛下，請准許我前往馬家堡。」
丹斯一手抹過臉搖搖頭。「如果妳激怒雷洛伊，他絕不會如此容忍的。妳只會使自己——以及我的目標——身處險境，甜言蜜語絕對比詛咒有用多了。」
「我收到了妳的訊息，小姐。」他平穩的聲音毫不洩漏情緒。「我盡快趕來答覆妳。」
「已經宣讀過一次，而那就足夠了。」他抿緊唇。「我有特別許可，而且神父也來了，就是今晚。」
她不安地換個姿勢。「我不需要答覆。」
「女兒，」丹斯待蘭娜在他身旁坐下後，略帶不安地喃喃道。「他們帶婚約來讓妳簽署。」他饒富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我很光榮地簽署同意，一等妳簽好，這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因為她的父親及兄弟的關係？」
她突然雙腿發軟，遂趕緊抓住門撐著自己。她絕不讓人發現她的恐懼，即使她的女僕也絲毫不知她怕那個男人。他一定會殺了她，不過她寧死也絕不屈服。
「我只是擔心可能的後果，主人。」
「榮譽？」蘭娜開始顫抖。她眼中盈著淚，但拒絕讓它們滑落。「你認為逼迫女兒和敵人共枕是一種光榮？和一個被稱為私生子的男人？」
「辦不到。」
威廉笑了起來。「把文件帶來，我馬上就簽署同意。」
他看來很不耐煩，而且似乎對她的話頗覺有趣。隨著漸升的憤怒，蘭娜忘卻了恐懼與謹慎。
「但是主人，蘭娜小姐受過讀寫的教育。」
「我不受女人支配，」洛伊皺著眉說道。「即使美麗如馬蘭娜也一樣。這種吸引力不會影響我，而且也有利於我和她的婚姻。」
「謝謝您的忠告，陛下。」他起身接過一杯酒。「我們結婚之後，她很快就會順從我了。」
「他聽到妳的答覆時會怎麼說，小姐？」片刻後蕊琪問道，但蘭娜只是凝視著牆上的掛氈。
他臉上的某種東西警告著她他是個不同於其它她認識的騎士的人，即使她粗暴的兄弟們看來也沒有他危險。
蘭娜不穩地站起身看著萊歐，控制住微顫的聲調。「告訴你家主人我的匕首不是刺他就是刺我，那對我毫無分別。我不會嫁他的。」
萊歐看一眼兀自發怒與猶疑的丹斯。「丹斯大人，你有什麼話要我帶給我家主人？」
大家都瞪著她，望著她火紅的雙頰及頑固的下巴。鮑萊歐不禁搖頭。
洛伊在房中踱步，臉上充滿憤怒。「她是潑辣沒錯，但可不笨。她不退讓只有一死。」
「妳知道他是誰嗎？」丹斯怒吼道，目光狠狠盯著女兒姣美無瑕的臉龐。「這個男人大權在握，連奧都對他都不敢怠慢。」
「他們尚未宣誓效忠就脫逃了。一旦你和蘭娜成婚，他們會看出效忠我得到的利益。但如果他們拒絕順服，我也只有照樣下手了。」
「很好的建議，父親，我把刀子插入他胸口時會記得的。」
大廳內一片訝然，蘭娜重新落坐。
萊歐緊張地看著洛伊與威廉，這句話同時侮辱了兩個人。好半晌沒有人移動或說話，萊歐開始冒汗。
「用鍊條嗎？父親？為了和敵人聯姻，你會把自己的骨肉捆綁起來？」
「我明天再聽你答覆。」蘭娜彷彿已遣退他般走開。洛伊伸手抓住了她，把她拉回來。
洛伊握緊雙拳，他還有許多待完成的事。首先訂定計畫、進行訂婚儀式、通知等事宜，防禦也有待鞏固。接著他會把他的妻子安頓在摩利。當他四處奔忙時，她得乖乖待在那兒。
他們繼續商討戰略、戰犯處置等諸多問題。洛伊告退時，ｈetuｂoｏｋ•com•coｍ已經明白威廉要他的忠誠屬下與薩克遜母老虎結婚的決心。
「我也這麼想。」
「沒錯。」威廉看著洛伊深思地說道。
「不，我甜美的小姐，妳今晚就得聽，還有此後的每一夜，只要我想。」鞭子劃過空中發出「啪」的一聲，她不由自主地驚跳一下。「首先，妳得簽下婚約。」
他再次一抽馬鞭，這次鞭子打上天鵝絨，緊貼她的肌膚。她一畏縮，咬著下唇，恐懼卻叛逆地直視著他。
「啊，小姐，妳會簽的，然後我們就立刻成婚，就是今晚，在神父的見證下。」
「小姐，妳有什麼煩惱嗎？」
萊歐對國王跪下致意，這才稟報洛伊。「時機不湊巧，主人，我等你討論完再過來。」
「請讓我隨您去，大人。」年輕人說道。
萊歐呆了半晌。「主人會不高興的。」
「我也一樣；」丹斯沉重地說道。「但蘭娜十分頑強，假如我有其它個性溫柔的女兒，一定會許配給他，但我沒有。他既已向馬蘭娜求婚，恐怕那就是他所能得到的了。」
「聽說所有的女人——包括諾曼人和薩克遜人——都等著他垂青，但他卻選擇了妳。這是一種榮譽。」
「願這份記憶伴你長存。」蘭娜輕聲說道，喉間仍因憤怒與波動的情緒發痛。她轉身不讓他瞧見他的話對她造成的影響。可惡！她靜靜望著窗外，對底下庭園裡的活動視而不見。
「權力和勇氣不能相提並論，」蘭娜冷冷地望向窗外的庭園。「奧都雖然是國王的弟弟，但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個沒出息的傻瓜。」
「你作何打算，洛伊？」國王問道。
「不，主人。他簽了。」
「懦夫！」這字眼擊向他，他憤怒地鬆開她。
洛伊訝異地看威廉一眼，肌肉逐漸放鬆。雖然怒火仍熾，但他不會任它控制他。
「洛伊，你若不想娶她，我就將她許配給別人。你對我一片忠誠，我可不希望你婚姻不幸。」
提起威廉的皇后瑪蒂，洛伊想起她因拒絕嫁他而挨過的鞭子。洛伊能了解國王採取那種手段的心境——儘管被喚為「雜種」不計其次，每次他還是忍不住動怒。
但洛伊總能引出她最壞的一面，也許是因為他強烈的男性吸引力。自他在樓梯間給她一吻後，就時常出現在她夢中。她曾感到他威猛的欲望緊抵著她，知道他要她，而這令她驚駭莫名。
「主人，她說一旦你們成婚，她的匕首不是刺向你，就是刺向她自己。她不願意嫁給你。」
國王允許後，洛伊自大廳大步走到外牆邊召喚馬匹及隨從。一轉身，他發覺萊歐正站在他身旁。
「一個私生子伯爵！」蘭娜爆發道。「這可是大不相同了。」
「小姐，」他輕聲道。「我無法帶著這種回覆給我家大人。妳有沒有想過不管妳簽名與否都得嫁他，他這麼做只是出於禮儀，國王早已決定你們的婚姻。」
儘管如此，當洛伊闖入她閨房中時，她仍忍不住驚跳起來。她穩穩地迎視他冷硬的眼神，昂然抬起下巴否認內心的脆弱。他看來和上一次一樣的狂暴而危險，她回想著，但她仍不會屈服。
「這是小女一時胡塗，與我無關。」丹斯怒瞪她。「她會簽名的，我保證。」
「你在那麼做之前是否思考過？」
這時她看見他右手中的馬鞭，她驚恐地看著他揚手一揮鞭子。
「只有一種後果——她會嫁給我，並且停止她的侮辱。」他用馬鞭輕點手心，萊歐看著他的鞭子。「萊歐，這是
和_圖_書她自找的，你不認為嗎？」「哦？能讀能寫的女人也不多，萊歐，只要有蘭娜的記號也就行了。」
洛伊身後傳來威廉的低笑聲。「歷史又重演了。」
蘭娜顫抖著緩緩走向大廳。她知道被召喚的原因，她得正式宣佈接受洛伊的求婚。不，她絕不會。和他短暫交手，她已知道如果自己蠢得嫁他將會有什麼後果。他會像他的綽號黑獅一樣地吞噬她，她寧可進修道院也不願將自己獻身給那個黑暗騎士！
洛伊大跨步走入房中，他身上有馬、皮革和塵土的味道。蘭娜強迫自己不要後退。她自他的嘴角及眼神中知道她的諷刺產生多大的效果了。
蘭娜僵直而沉默地坐著，除了眼中茶褐色的火焰外，她看來一派順從的模樣。抬起濃密的睫毛，她瞥見鮑萊歐。她還記得上回就是他和雷洛伊一起，有張年輕、愉快的臉，人看來很溫和。
除了偶爾放縱一下以外，他並不需要女人。追隨威廉已將耗盡他的精力，況且維持自身廣大的領土也不是容易的事，但他的妻子卻絕對不容忽視。雖然經驗告訴他仁慈就是弱點，但洛伊並不是殘酷的人，不過也不是傻瓜。如果馬蘭娜選擇不用大腦，她也別想冀望他會仁慈待她。
威廉微笑。「你這麼認為嗎，洛伊？」
「丹斯沒有簽名？」
咻地一聲，她的裙邊一扯，她知道鞭子即將傷到她，一陣恐懼又襲上心頭。
「不，萊歐，沒有關係。」他的笑容短促。「國王也想盡快解決這件事。」
她起身優雅地轉向父親，說道：「恕我礙難同意簽署，父親，請不要逼我和一位私生子結婚。」
蘭娜咬著下唇。女僕蕊琪是一名騎士之女，隨她從諾曼底過來。她也是少數蘭娜偶爾肯傾吐心事的對象。
「沒錯，但他是國王的親信。只要威廉護著他，他根本毋需勇敢或強壯。天曉得那個男人怎會要妳這種悍婦，不過就算妳是世上最善良的姑娘，只要他要妳，我也無法說不。」
威廉微笑。「沒錯。丹斯是個有實力的貴族，而且我不喜歡他忘記他的誓詞。他並不笨，還有兩個最小的男孩受我監管，相信他不會輕舉妄為。」
丹斯哼聲。「那個男人有沒有勇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個伯爵——」
「就這些嗎？」
「真不幸。」她低語道，女僕聞言立刻跪下。
「蕊琪，我怕那個要娶我為妻的諾曼私生子。」
萊歐看他們一眼，才退出房間。他警告過蘭娜小姐，她只有接受一切後果了。
「是的，沒有任何女人能與我對抗。」
他眼中的幽默盡褪。洛伊緩緩拉近她，使她幾乎貼在他身前。他鋼鐵般的手緊扣著她。她看著他濃密的睫毛及藍眸中的火焰。
「她正如您所說，有張尖利的嘴，而且過度驕縱。」
萊歐深吸口氣。「主人，文件沒有簽名。」
「教訓那婊子一頓。」他立即野蠻地答道。威廉聞言微笑起來。
他握拳深吸口氣。「蘭娜，妳還沒學會很重要的一課；退讓並非全然是懦夫的行為，有時候也是某種勝利。」
「妳活該挨我給妳的每一頓打，只要想起我用的是皮帶抽妳，就會令我無比安慰！」
不消片刻，鮑萊歐帶回的文件已經國王簽署，外加一份特別許可。
「我不！」
蘭娜抬頭挺胸地走入大廳，紅銅色的秀髮輕掠過款擺的臀部，曳地的藍色天鵝絨長裙則裹住她的長腿。她身材高挑——甚至比一些男人還高，而且從不想隱藏她的高度，更無視於諾曼特使帶著興味的目光。雷洛伊很快就會明白她不屈的決心，她發誓。
「不！」她驚慌失色，拚命想掙脫腕上鷹m.hetubook.com.com爪般的大手，但他毫不動搖。
威廉大笑。「我替她選對人了。你需要忠告嗎，洛伊？」
「國王與你家大人的意願與我無關。」她冷冷地說道，心中怒火正熾。雷洛伊並不想娶她，他只是服從國王而已。哼，讓他去娶受得了他的蠢女人好了，她才不幹！
「這不是她說的話的全部，萊歐。你以為我是傻瓜嗎？」
「傻瓜！」丹斯一拳捶在桌上。「上天為證，妳非和他結婚不可，否則我就把妳五花大綁！」
萊歐走進會談室，洛伊和威廉正熱烈討論蘇格蘭邊防問題。他原想先去梳洗一番再回來，但洛伊已停止討論向他走來。
他的期望落空了。
「如果威廉認為相同，那便是如此。別忘了威廉的母親也只是個鞘皮匠的女兒，他不會同意妳用這些理由拒絕的，女兒，所以別奢望了。」他皺起眉。「是誰告訴妳這些事的？巴勒嗎？這個混帳，他該多歌詠愛情與戰役，而不是對妳亂嚼舌根。蘭娜，洛伊決意要娶妳，而威廉絕不會反對，雖然我不懂他怎麼會想要妳。他大概還沒聽說妳是怎樣的一個悍婦，或者妳如何折磨那些仁慈待妳的人。」
夜深了，吊橋早已拉起，但蘭娜卻聽見窗下的騷動。她不經意地丟下手邊的針線活，走到窗邊向下望，只見眾人匆匆來去，吊橋也吱吱嘎嘎地放下了。
她傲然抬頭。「我看見母親的退讓。她每年懷孕，最後終於死於生產。不，我絕不會讓自己落到這種悲慘的下場。」
「妳完全沒有妳母親的溫柔，妳的壞脾氣遲早會讓妳吃盡苦頭。」丹斯深深歎息。「生活怎麼過由妳自己選擇，蘭娜。妳溫柔待他，他也會以禮相待；反之，他絕對會給妳罪受的。」
洛伊仍緊抓著她地將她略微推開。「現在就簽婚約，女人，而且不許再玩花樣。」
「您的忠告，陛下，我會接受。」
「不，我絕不躲避任何男人。」蘭娜的唇輕蔑扭曲，但聲音中有掩飾不了的顫抖。「他敢在我父親的城堡裡做什麼？」
「不錯，不過那對我也是有利的。」丹斯低吼著答道，顯然他已在威廉手下屈服了。因為他知道和這個諾曼國王作對只是徒勞無功，他可沒那麼蠢。一旦他有意反抗，他們一定會像毀了其它薩克遜貴族一樣毀了他。
幾位女僕恐懼地低泣起來，蘭娜看見蕊琪沿著牆邊挪向門口。懦夫！但蘭娜不怪她，因為唯一阻止她追隨蕊琪的只有驕傲——而且她寧願他眼中是輕蔑而非憤怒。
萊歐臉一白。「女士，請勿叫我帶這句話回覆主人。妳在玩弄自己的命運，而我為妳擔心。」
洛伊諷刺地一揚眉。「稜角？依我看，這位淑女會是一個好軍人，她把匕首耍得真熟練。」
「說。」
「好，」她苦澀地說道。「我會嫁給你，雷洛伊。但你一定會後悔的，我保證。」
她在大廳門外停步，諾曼人正等著她簽下婚約。一個月來她一直在想——不，祈禱——那位狂野的騎士會改變主意；但現在她知道她錯了。
「妳誤解我了，小姐。」洛伊厲聲說道。「我和令尊及國王已談好交易，妳說不也沒用。」
威廉笑容加深。「很多男人就是這樣跌入粉紅色陷阱。」
「千萬別蠢到當著他的面前提起，蘭娜。」丹斯咆哮著扣住她的手腕。「據說國王把那些膽敢嚼他舌根的人砍去手腳，妳認為雷洛伊會如何處置？」
「別在意這位淑女的侮辱，善待她，但立場要堅定。她終會依順你的，就像我的瑪蒂一樣。」
「啊，大英雄。」她虛張聲勢地說道。「你半夜擅闖女人閨房是什麼用意？」
洛伊淡淡一笑。「和*圖*書我也不，萊歐。但對一隻母老虎而言，那又另當別論了。」
「對，而懦弱的父親卻宣誓效忠威廉！」蘭娜雙臂抱胸以止住顫抖。「他不敢傷害我的。威廉王也是我的國王，而且是我的監護人。」
「我有一項請求，陛下。」
「陛下，據說當皇后像蘭娜這樣拒絕時，你連夜騎馬趕到利爾。」
洛伊半轉身勉強輕聲說話。「我無意殺可憐的萊歐，他看來已和死了差不多。」他瞥萊歐一眼。「下去吧，我疲憊的朋友，我對你不存惡意。」
對國王的計畫，洛伊毫無異議。英格蘭唯有統一，才能抵禦挪威、威爾斯及法國的入侵。但儘管如此，他仍然頗覺遺憾。
雷洛伊知道問題的答案。當威廉問起他和他未來的新娘相處得如何時，他在國王前跪下，遺憾地對國王一笑。
洛伊不理威廉，他只是緊盯著萊歐。「我要知道她說了些什麼。」
「我決不。」
蘭娜緩緩抬眼瞪他，深呼吸以穩定自己。「你想這麼早死嗎，大人？我發過誓要殺膽敢娶我的男人。」
她對他微微一笑，他眼中閃過鬆懈的神色。但那十分短暫。
萊歐低頭在技巧與事實間掙扎著。「她不願嫁您，並請求馬大人不要強迫她。」
「不，」他打起精神僵硬地說道。「她請求她父親別把她嫁給一名私生子。」
蘭娜強抑啜泣的衝動。她真的嚇壞了，而且痛恨他使她如此卑屈。他冷酷地看著她，眼中無一絲仁慈。
她突然感到一絲恐懼，轉身看見蕊琪也正睜大眼睛望著她。
萊歐立刻抬頭。「不，大人，但您無需知道她不智的回答。」
「我寧願不知道，」她喃喃道。「還好他離我很遠。」
「他的妻子會按原訂計畫嫁他，」片刻之後他回答道。「即使必須五花大綁地架著她去。」
想起蘭娜的話，萊歐一陣憤怒。
「別殺傳訊的人，洛伊。」看著洛伊握住劍柄，威廉王斥道，聲音微含嘲諷與興味。「最好責怪你的女人，這是我的經驗談。」
威廉清清喉嚨。「蘭娜小姐十分叛逆。她寧可和薩克遜俘虜作伴，也不和她諾曼姨母的人相處。碧琪夫人已要我想想辦法好久，但直到最近我還是不確定這麼做對不對。」
洛伊抓緊她的雙腕，舉起鞭子。
「你以為這容易嗎？馬蘭娜可是潑辣得很。」
「如果蘭娜個性甜美點就好了，陛下。如果我給她應得的教訓，她的家人可能無法接受，但她羞辱了太多您的屬臣，這可能使您的軍隊陷身險境。」
「哦，但我想答覆妳。」他的聲音柔和但隱含惡意，蘭娜感到一絲恐懼。
「所以我才派你出馬。」威廉微笑。「你需要一個薩克遜妻子，而我在那個地區需要一位忠誠的領主。近來那裡飽受劫匪擄掠，我懷疑與被撤爵的前任領主有關。無論如何，摩利屏障著海岸線，極具戰略地位。等你婚後會發現那個地域更加堅不可摧了。」
「沒錯，洛伊，而且還鞭了她一頓。」威廉露出淡淡的微笑。「然後她告訴我，我竟然膽敢在她父親的城堡裡打她。」
「小姐，他是個殘暴的諾曼騎士——。」
洛伊一臉漠然，不願國王看出他對蘭娜的渴望。該死的女人，她的掙扎引發了強烈欲望以外的情感——他不由自主地欣賞起她的不畏強橫勢力來。從經驗中，他知道蘭娜的感覺，不過她終究會和他一樣認清事實，學會那麼做只會給她帶來更多麻煩。
「請給我立即結婚的特別許可，可以嗎？」
「老天！」一名諾曼男爵以法語叫道，他上前瞪著丹斯。「你敢？」
「是的，主人。但我從不鞭打女人。」
「為我擔心？」她冷笑。「鮑大人和*圖*書，為你家主人的安全擔心吧。我寧死也不讓他碰。」
回房之後，蘭娜開始懷疑自己怎會如此言語無狀。簡短威嚴的拒絕早已足夠了，但她竟然選擇把黑獅惹火，而且一定會有苦頭吃的。
「她是這麼說的。」
她轉過身來，嘴上嘲諷扭曲的微笑令父親大吃一驚。他警戒地看著蘭娜走近一步，她的手扶著匕首。「你的土地、權力以及那些愚蠢的戰爭已奪走了我們的一切！父親，如果私生子威廉是要你為他作戰而不是給你好處，你怎麼說？」她苦澀地笑笑。「這兩個情況不同，不是嗎？」
萊歐若有所思的眼神令洛伊微笑起來。「你不贊成嗎，萊歐？」
丹斯歎口氣坐下，揮揮手遣走了她。蘭娜迫不及待逃開，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令她只想逃回房間。雷洛伊該死！他為何要來馬家堡？為何要娶她？他已經夠富有了，他究竟想得到什麼？
洛伊像威廉一樣也是個私生子，只不過他的雙親都是諾曼貴族。他自孩提時起就得力爭上游。威廉永遠背負母親是鞘皮匠之女的恥辱，洛伊也難逃被譏為女貴族的私生子，因此早已學會如何爭取並接受生命的一切。他決定跟隨並效忠威廉戮力沙場，如今行將而立，戰得及繼承的土地不計其數，而現在他即將多出一項麻煩——一位薩克遜妻子。他露出沉鬱的笑容。
「完全沒有，我當時想的是其它事情。」他的笑容冰冷，而洛伊可以了解。
「我婚前也是這麼想。」威廉啜口酒。「我要你們盡快成婚，她的姨母催得很急，八成是為了不讓她步上她父親的後塵。」威廉微微一笑。「雖然蘭娜待在諾曼底七年，仍然痛恨諾曼人。而且她已過適婚年齡，卻仍有——不馴的稜角。」
「如果你願意。我要去馬家堡。」
洛伊站在房門口，一身風塵僕僕。他滾著金邊的紅色長袍長至腳踝，說明了他的地位顯赫。他的黑髮幾乎蓋住雙眼，鬍青明顯可見，嘴角的線條冷硬，藍眼炯炯有神。一個好看的男人，連刀疤也無法影響他的外表。
「不錯，」他低吼道。「我決不讓妳摧毀我奪回失去的一切的機會。一個男人失去了土地和權力就什麼也不是了。」
「仁慈？」蘭娜緩緩轉身看著父親。「你懂什麼叫做仁慈？別用仁慈對我說教了，好像我應該感激能和這個粗魯待我的人結婚——而他的粗魯甚至還比不上我自己的父親呢！」
思及她柔軟的曲線抵著他，他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真是瘋狂，他竟讓原始的衝動主宰大腦，可見她的魅惑力之強大。不過他從未向人求過婚，也許那才是他蠢蠢難安的原因吧。
「妳已當著我的面侮辱了我兩次，」他咬牙說道。「上帝為證，我會讓妳不敢再這麼做。」
「這麼晚了還有訪客嗎，小姐？」她低語著跑向蘭娜。「妳得躲起來！黑獅的怒火一旦——」
洛伊沉默半晌。「她會適合我的，她只是需要馴服。」他頓了一下，扯扯嘴角。「況且——我喜歡她的味道，淺嘗過後只會令我想要更多。」
她愕然瞪著他。「不可能！」她終於擠出話來。「一個神父——還有公告——」
「我說過絕不嫁給私生子，我說到做到！」
「我沒這麼容易死。」
「好辦。那幾個脫逃的兒子呢？」
萊歐澀聲答道：「那很可能正是妳會得到的，小姐。我會照妳所說的稟報主人，但確定妳會後悔說過這些話的。」
萊歐抵達倫敦見洛伊時，已決定技巧地回答，不要惹怒洛伊。希望如此。蘭娜絕不會知道她的回答可能引起的騷動。
洛伊思考一會兒，身軀逐漸僵硬。「告訴我蘭娜小姐說了些什麼甜言蜜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