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你高中時暗戀了好幾個月的麥坎席．艾略特。」
她打開音樂，把音量調得很大聲，這樣她就不會聽到自己內心的想法。
這件事讓黛安把注意力從窗外拉回來，「琳達．巴林頓，沒錯。她女兒的好朋友，布朗家的人、艾瑪．葛蘭，和另外一個，她們一起開了家婚禮顧問公司。」
「我不是在和麥坎席的媽約會。」卡特的語調平靜、冷酷到足以點燃黛安眼裡的怒火。
「妳可以用信用卡刷，」琳達的聲音變得尖銳，「又不是要妳帶現金來這裡。妳只要打電話到這裡的辦公室，告訴他們妳的信用卡資料，剩下的他們會處理，就這麼簡單。我已經跟他們說妳會打電話，所以……」
「妳要不要也喝一杯，黛安？」潘敲敲湯匙，調整鍋子的火候。「孩子在外面沒有關係，已經超過十年沒有發生過雪崩了。麥可，你兒子來了。」
本來這景象看起來應該是平靜的，色彩和生命都在冬眠才是。可是現在，現在這個時刻，她想到的唯一字眼就是寂寞。
「我什麼都沒看到。」卡特小聲說，繼續往大廳走，那裡有聲音傳出來。他聞到他媽媽煮的北佬烘鍋，聽到他妹妹的笑聲，接著是幾名男性的叫罵聲。
她皺眉，指指門口，「你要是沒料可爆，就帶著飲料離開，我在工作。」
「這想法不錯，黛安，不過我和我的新娘要在風和日麗的西班牙慶祝三十六週年結婚紀念日。如果她同意和我一起去的話，我們就這樣做。」
「妳還是沒有屁股。」
小麥關上門，脫下外套。工作？她在開什麼玩笑？
「我閉上嘴就是了。」
「根據我的消息來源，這是第二次約會，還不包括亮胸部在內。」她走回來時，他對她挑了挑眉毛。
「真的很不可思議，這對我的健康、心理、情緒和精神都很好，我需要再待一個禮拜。」小麥閉上眼睛，「我沒辦法幫妳。」
「沒有什麼亮不亮的，只是暫時沒穿上衣而已，變態。」
「孩子們有問起你，他們以為你會準時到和他們一起滑雪。」
她蜷縮在沙發上，拉了一條毯子蓋在身上。睡一覺起來就好了，她向自己保證，睡一覺，就會忘掉這件悲慘的事。
反正他可能會邀她去看電影，標準的電影約會之後都是去吃披薩。輕鬆，沒有壓力或期待，那是他最可能採取的方式，他一邊想一邊走出辦公室，走進臥房換件上衣。
「好，」他再次拿起外套，「如果需要我……」
「噢，天啊。」
「喝點紅酒，卡特，」雪莉站在黛安後面，對他翻了翻眼睛，「反正到比賽結束前都不能開飯，還有很多時間。」
「我不可能同時做到這兩項要求。」
只有他們倆，她想，婚姻一開始的前幾秒鐘，一切都顯得非常快樂。他們週遭的一切都很柔和、夢幻，只有他們的臉、他們的動作、他們的結合清清楚楚。
「我會打電話，我跟你保證。」
回到電腦前，她用客戶挑選的照片客製化做成謝卡，把謝卡二十五張一疊裝好，每一盒用白色緞帶綁好，然後才休息。
「妳當然可以！親愛的，我得完成這次療程，如果沒做完，回去那裡我又會陷入消沉，這一切都會浪費，就跟把錢丟掉一樣。我只需要再一千美金，嗯，兩千美金比較保險，我需要找回完整的自己。」
「妳不能一直這樣對我，」她激動地說，「妳不能一直期望我付錢、付錢、付錢，我……」
他設定的提醒鬧鈴響起，他下樓把濕衣服放到烘衣機裡，把第二批衣服放進hｅｔｕｂook•ｃｏm.com洗衣機。
「而且妳第一次就讓他看到妳的胸部。」
可惜最後一樣在當地超市買不到。她就是得自己生出勇氣，好面對琳達．艾略特．梅爾斯．巴林頓。
他媽媽忙著煮湯，此時這些足球迷從椅子和沙發上跳起來歡呼。
「嗯，我聽說她強迫史都離開莫琳，史都不願意，她就自己告訴莫琳外遇的事。離婚時，莫琳把史都榨乾，這也不能怪她。之後，琳達對他就沒那麼感興趣了。」黛安聳聳肩，「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說出來。大家都說她永遠在找下一任丈夫，特別是他還屬於別人的時候。」
「不行，」雪莉把他推到桌檯邊，「我聽某個人說的，那個人也是從某個看到你們倆在『咖啡閒談』的人那裡聽來的。」
電話再次響起時，她縮成防衛性姿勢，「噢，天啊，噢，天啊，不要來煩我，拜託不要來煩我，讓我清靜一下。」
麥可．馬奎爾舉起一根手指，另一隻手做出打氣的手勢，因為踢球員準備得另外一分。「那很好！」他轉過頭來對卡特咧嘴一笑，他那白皙愛爾蘭裔皮膚因為高興而泛紅，臉的四周滿是銀白色的鬍鬚。「巨人隊目前贏五分！」
這樣做不表示他會邀她來吃晚餐，只是以防萬一。如果他發神經，真的照鮑伯的建議去做，那也最好要事先計畫。
她把一張新娘和新郎自然不做作的照片加以修飾，走紅毯時他們倆都在笑，手握得緊緊的，她把背景變得模糊，除了他們倆之外，一切都是模糊的。
「是啊，好。謝了，德藍尼，謝謝。」
晚餐談論的話題從剛剛比賽的概況，到他姪女在學校的話劇表演，轉到結婚話題，然後又跳到他姪子非常想要一隻小狗，卡特鬆了一口氣。
他出神地想著她，發現這樣根本於事無補。
「快點啦，德藍尼。」
德藍尼把外套扔回沙發。朋友不會讓朋友身處痛苦中。如果打電話來的是琳達，小麥待會兒會很痛苦。
他爸爸、姊夫和尼克在早餐桌另一邊，一直對著電視大喊大叫。既然看美式足球賽不是讓他頭痛就是讓他想睡覺，卡特選擇去女生那邊，他媽媽從後面走過來，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你在和麥坎席．艾略特約會？」潘問。
「天啊，小麥，現在妳真像個女生。我不知道，妳去問傑克。」
她閉上眼睛，讓他的聲音撫慰她。
「我有很多名字。還有妳的避而不答，讓我懷疑妳是不是認真的。」
「在我家，我們不會為了運動延後家庭吃飯時間。」黛安說。
在他住的房子裡，卡特掛上電話，只有三隻腳、被他稱為三仔的貓跳到他大腿上。他坐著，心不在焉地在幫貓咪兩耳中央搔癢，他真希望能跟小麥講講話，一分鐘也好。如果他有跟她講到話，他就不會坐在這裡想她，放著星期天該做的事不做。
「因為如果妳可以選擇，妳會當個又乖又可愛的女兒。但她沒有讓妳有這個選擇，是她的錯，小麥。又是為了錢？」
他有衣服要洗、明天的教案要看，有很多報告要改，還有創意寫作課的故事大綱要批閱。他還沒完成他的「莎士比亞筆下的女性：雙重人格」論文，也還沒能專心進行他原本打算要寫的短篇故事。
「麥坎席！我是從美麗、陽光普照的佛羅里達打來的。」
「你要給我一隻小狗嗎，外公？」
「我沒有多的錢可以給妳。」她想到她已經完成的工作，星期天工作時和-圖-書數超過四小時。
「她從出生到現在，情緒都一直不好。」雪莉咕噥。
他走回來時，她恢復直立姿勢，他打開一罐可樂，「你沒聽過乞丐最愛東挑西揀嗎？聽說妳和卡特會在一起是因為他妹是妳們的客戶。」
謝天謝地，答錄機切斷了這通電話。
「一點也沒錯。黛安，去叫孩子們進來，把手洗乾淨，再兩分鐘開飯。」
「我想喝咖啡就可以喝，沒有法律規定我下午不能喝杯該死的咖啡。」他充滿挑釁地開始煮咖啡，雖然沒人看到，但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樣有點蠢。衣服正在洗的時候，他拿著咖啡上樓，樓上有兩間臥房，他走進空間較小、用來當作辦公室的那間。
「我沒有逃避，你對卡特有什麼意見嗎？」
回到書桌前，他開始批閱故事大綱，給評語、建議、更正，用紅筆寫下稱讚和建議。他很喜歡這種工作，看學生如何運用想法、組織意見，創造他們的世界。
「沒辦法聊天，」她在沙發上自言自語，「我沒辦法。你講，你講就好。」
觸地得分。
連開門的時候，她都可以聽到哭泣聲，她媽媽啜泣的聲音，「我不知道妳怎麼能這麼冷酷，這麼無情，我需要妳的幫忙，只要再多幾天，麥坎席。只要……」
她重複這個動作，把新人父母挑選的相片做成另一小本相簿。
他對她咧嘴，露出布朗家的招牌笑容，「可是我在這裡玩得很開心。」
冷靜地深吸一口氣後，卡特低頭盯著正抬頭看著他的貓，「她說得對，性很重要。」
「她媽媽的行為和她無關，」潘打開烤箱檢查烤肉，「而且是史都把自己的婚姻搞砸。」
可是現在，她在想，還不行。想起餵鳥器，她走過雪地，把罐子裡的飼料裝進去。她在舀飼料時發現需要添購飼料了，得寫在購物清單上。
不過她今天會做完，小麥站著伸展四肢時一面想。今天工作非常順利，她一早會和客戶聯絡，請他們安排取件或送件。
雪莉每次都是從某個從別人那裡聽來的人說，卡特疲憊地想，他妹妹就像一臺人體收音機，「我們出去過幾次。」
去散個步，她想，之前和卡特一起散步有效。她想看看她自己走有沒有效。
「這是誰的電話？」
「啊，所以妳是認真的。」
電話響起，她看了看來電顯示，不知道這號碼是誰的，「誓約小麥攝影，您好。」
她仔細地修片，還拿了張軟片來測試紙張。她印出來後，會仔細研究，看看有無缺陷。她稍微修了片，有時候就算是客戶訂的照片她也會這麼做，算是給新人的一點小禮物。換個工作臺，她打開客戶選的相本，開始挑選照片，讓影像敘述當天的情況。
「妳怎麼知道我……」笨蛋，卡特想，他媽媽無所不知，「我們只是吃了頓晚餐，不是什麼重要的全國新聞。」
還有他星期天得去爸媽家吃晚餐。
現在不是傍晚，也沒有下雪，不過空氣很清新、冰冷。大家都在家裡，她想，大家都在家裡依偎取暖。如果她想找人陪她，她一定可以找得到。
「你對她知道多少？」
「很好，謝謝，可愛先生。」
她站起來走回屋子裡，她在工作方面表現得比較好。如果犯了錯，她可以一再重做，直到她接受照片的色調為止。
麥可彎下腰靠近外孫低聲說，「我會再跟你媽拜託。」他恢復姿勢，「下個月是我和你媽的結婚紀念日，妳還是我的情人。」他補充，對她眨眨眼。
她把罐子上的蓋子蓋好，走向池塘邊的一棵楊柳樹下。她把垂和_圖_書柳枝下座椅上的雪撥掉，在那裡坐著。地上還是有雪覆蓋，因為陽光照射，樹枝的線條很明顯，鋪滿了雪很像白色骨頭，指向淡藍色的天空。
「她長得怎樣？漂亮嗎？」
「不，我認為我可以這樣做是因為我是小麥的朋友。祝妳有個美好的一天。」他掛上電話，轉過去面對小麥，她眼裡充滿愁苦，「不要哭。」他命令她。
「黛安，妳幹嘛嘴巴這麼壞？」雪莉說。
「我還沒見過她媽媽，我們只是吃過晚餐而已。」
「我在這裡過得很愉快，覺得自己像個全新的女人！」
小麥轉過頭去看到上下顛倒的德藍尼，「我就知道你會來。」
「夠了，我記得麥坎席．艾略特是個漂亮的女孩，我聽說過很多她的優點。雖然她媽媽是個不太好相處的人，不過我記得她爸爸很有魅力，只是常常不在她身邊。一個人得非常勇敢、承受很多壓力，才能在沒有人幫忙打基礎的情況下有所成就。」
「我愛妳，寶貝。」
他隨意在網路上搜尋食譜。
就是這個，卡特想，這就是另一個他回家的理由。
家人不准牠趴在家具上，牠也知道，所以牠的心虛表情和搖尾巴，在請求他別告狀。
「可能，也許。」他把手放到口袋裡，感覺到自己的肩膀拱了起來，「我不知道。」
「在這裡是重要新聞，」潘糾正他。「你今晚應該邀她來的，你知道每次食物都很多。」
「我知道我們幾年前計畫好的旅行，因為我接下手術科主任的位置而擱置。二月我已經安排了兩週的空檔，一切已經安排妥當。怎麼樣，甜心？我們一起去吃海鮮飯吧。」
「琳達？嗨，我是德藍尼．布朗。抱歉，剛剛有人把麥坎席叫走了。」
她還得替這對新人的十幾張個人相片裱框，這是他們選來當禮物的。
「妳們已經說完了，琳達。不管這次妳要逼迫她做什麼，她已經說了不要，她很忙。」
「那也好。」
卡特彎腰親吻他媽媽的臉頰，「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們這麼幸運。」
既然這是尼克第一次參加家庭聚餐，他幫忙收拾餐桌，好讓潘讚賞他。麥可坐回椅子上，看著餐廳裡的長餐桌，「我有件事要宣布。」
「看來是。」
「你不能提供情報給我，也休想從我這裡得到任何消息。」
她揚眉，「告訴你消息的帕可才不會用這些字眼，如果你想要像個女生一樣八卦這件事，那我們乾脆坐下來，互相幫對方編辮子，然後一邊聊八卦？」
他印出幾種選擇，在可能用得上的菜單上做筆記。還有酒，她喜歡紅酒。他完全不懂紅酒，可是他可以學。他把所有資料都放到檔案夾裡。
位在栗樹巷上、附有寬闊庭院和老樹的房子，是卡特放棄耶魯大學教職的原因之一。他很想念這棟房子——藍色百葉窗、白色護牆板、堅固耐用的門廊和高挑的天窗——以及住在裡面的人。
不過，選些蠟燭應該無妨，買些花或許也行。他的視線掃了房間一圈，想像她在這裡的畫面。想像在燭光下，把她放到床上，感覺她在他身體下扭動，看著她的臉龐，燭光微微在她臉上閃動，他碰觸她，細細感受她。
「我答應。如果我知道是她打的，我不會接，可是我不認識那號碼，她用某個叫做艾里的人的電話，打到工作用的電話號碼。她知道怎樣可以找到我。」
「我想就是那個。」卡特承認。
「是琳達．艾略特的女兒對不對？現在好像改姓巴林頓。」
「妳和卡特．馬奎爾？」他把這裡當自己家，直接走到m.hetubook.com.com她廚房。她聽到打開冰箱的聲音，接著傳來他忿忿不平的聲音，「小麥，妳真不夠意思，為什麼妳冰箱裡只有健怡可樂？」
「閉嘴，快講。」
「誰說你在和她媽約會？不過你要知道蘋果和蘋果樹的道理，也許你要小心一點，才不會再遇到另一個珂琳．梅爾頓。」
雪莉遞給他一杯酒，「既然這裡和那裡都沒事，」她補充，朝桌檯點點頭，「你乾脆坐下來，說說你和麥坎席．艾略特的事。」
「我想我過去看比賽結果好了。」
應該說計畫大綱。
他開始改作業，他不得不給班上最聰明——也最懶惰——的學生之一丙等。他覺得有必要和這學生談一談，在成績下方寫著……下課後來見我。
「後來我又從某個從別人那裡聽來的人說，你們昨天晚上在『楊柳樹』聊得更愉快，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沒有辦法恢復工作情緒，現在還不行，除非她的腦子能清醒，能再專心才行。就算她辦個有汽球和彩帶的自憐派對，這樣一點幫助也沒有。
「我順道拿些文件過來，去傑克那裡看比賽之前，想來找帕可聊聊。」他脫下外套，往沙發上一扔。「所以，那瓶酒如何？」
他知道，他們正在看比賽。
「麥可！」
「妳的頭髮不夠，」他喝了口可樂，做個鬼臉，「開個玩笑。總之，回到正題，任何一個男人對和自己小妹在一起的其他男人一定會很好奇，還有猜疑。」
小麥花了整整四個小時的時間處理縮圖和底片，工作讓她保持專注和理智。客人在等——這是他們應得的——她在努力工作時，沒有時間對性感英文老師胡思亂想。
「你們都可以先走了。」他說，對孩子們揮揮手。
潘翻翻白眼，同時她的大女兒走回窗邊，「她從到這裡開始，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我有幾件事得先做完。很好吃。」他順從地嚐了湯的味道後說。
「呃，哈囉，我是卡特，妳一定是在工作，或者是妳正要出門，或者，哈，妳沒有心情聊天。」
她專心在調整色差，調亮或調暗好符合當時的心境和情緒。
買十磅的鳥飼料、一夸脫的牛奶，還需要全新的勇氣。
她往前彎下腰讓手臂放鬆，聽到敲門聲時大喊，「門是開的。」
天啊，小麥想，她早就預料到了，「很高興聽到妳在那裡過得很開心。」
她走進廚房去拿自己的可樂，「我們只是出去吃晚餐。據我所知，大家多年來都這麼做。」
德藍尼把話筒從她手中拿過去時，小麥抖了一下，「不要。」她說，他用眼神打斷她。
「除了她讓傑克很頭痛，她和卡特還在一起的時候，跑來纏他之外，我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我想她應該已經沒有和卡特在一起了。」
「我們還沒說完……」
工作做完、洗好衣服，他還有一小時才需要出發去吃晚餐。
她搖搖頭，直直走進他的懷抱，把臉壓在他的肩膀上。「可惡，可惡，為什麼我要讓她這樣對我？」
他揉揉她的背，「妳做得對，妳說了不，妳要繼續這樣說。現在我要妳答應我，如果她再打來，妳不會接。如果妳不答應我，我會把妳拖離這裡，強迫妳到傑克家看比賽。」
一切很快都會恢復，她想，其他的聲音、動作、需求、感情交流，不過在這當下一瞬間，這張照片，他們就是一切。
「我對卡特沒有意見，只是妳是妳，他是男人。我欣賞他。」他聳聳肩，在沙發椅扶手上坐下。「我一直都還蠻欣賞他的。從他搬回來之後，我都還沒遇到他，一直到昨天晚上。我聽和*圖*書說他和珂琳．梅爾頓在一起。珂琳替傑克的客戶工作，傑克說她實在很難搞。」
「我們不是……這不是……我們還沒到參加家庭聚會的階段。我們只是吃了頓晚飯，就約會這麼一次。」
恆久不變的忠貞。
她可以看到玫瑰棚架，像雪一樣白，枝藤攀纏環繞，帶著扎人的刺。再過去，花架上遍布停止生長的紫藤。
「對，又來了。」
黛安的口氣裡帶有淡淡責備。他知道她有事或有人可以抱怨時最開心，他走過去吻她的臉頰，「很高興見到妳。」
「媽。」她的手指立刻指自己的太陽穴，翹起大拇指，做出手槍的手勢。
不要太過花俏或複雜的，他想，因為到時候可能會做得亂七八糟。可是也不要太簡單或太普通的，為女人做頓飯，不就是應該做比把食物丟到微波爐更難一點的東西？
卡特想，這大概就是為什麼他姊夫很會善用較鬆散的馬奎爾家規則。
「我知道，」她往後站，對他微笑，「我也愛你。快去看足球賽，你別跟帕可說這件事，必要的話，我會告訴她。」
「琳達．巴林頓。」黛安的下顎繃緊，嘴脣緊閉，卡特知道這表情代表不贊同。「就是這女人和史都．吉本斯搞外遇，破壞他的婚姻。」
他和小麥的交往關係——如果算是交往的話——顯然已經被屏除在餐桌話題之外。
「噢，這是艾里的電話，我的放在房間裡，我們現在坐在游泳池邊，應該說是我坐在這裡，他去看我們的飲料怎麼那麼久還沒送來，他真貼心。這裡真的棒透了！我待會兒就要去做療程，想說先打給妳。艾里把他的手機借給我，他真的是個紳士。」
「我們是因為這樣再相遇的。」
「麥坎席．艾略特？那個攝影師？真的？」潘語氣特別強調。
「加上喝咖啡是兩次，」雪莉糾正他，「你還會再約她嗎？」
「你沒資格這樣對我說話。你以為自己是布朗家的人，因為你有錢，就可以插手介入我和我的孩子中間？」
「先洗衣服。」他對貓咪說，把三仔放到自己剛剛坐的椅子上。洗衣機在廚房旁邊小得可憐的洗衣間裡，他把第一批衣服放進洗衣機，接著開始皺著眉頭幫自己煮咖啡。
他不敢說自己現在比在紐哈芬市工作時更常回這房子，但知道自己心血來潮時，就可以來，他感到很滿足。他走進屋子，從客廳走到大起居室，瞄到家裡的西班牙長耳獵犬喬喜蜷縮趴在沙發上。
「至少過濾電話一陣子，除非妳確定是誰再接，好嗎？」
「給我五分鐘打包，我馬上去。」潘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衝過去坐在麥可大腿上。
「這樣你這種人才不會來喝光我的庫存。」
「我們喝咖啡、聊天，在『咖啡閒談』的人都是這樣。」
「還以為你忘記我們了。」潘．馬奎爾把正在爐子上悶煮的乾豌豆瓣湯試味道的調羹拿到她兒子面前。
「我聽說她很不錯，而且她拍的照片很棒，否則雪莉的婚禮也不會由她負責。」
「我以為你們會希望在俱樂部舉辦小型派對，」黛安開口，「只有家人和好友參加。」
他站在門口研究這畫面。他母親很瘦，但是像新英格蘭的床墊一樣強壯，正在攪拌爐子上的鍋子；雪莉靠著身旁的桌檯，連珠砲似地講個不停，手上拿杯紅酒一邊比手畫腳。他姊姊黛安兩手握拳擺在臀部上、看著窗外；他可以看到她的兩個孩子從頭到腳包得緊緊的，只露出眼睛，分別坐在兩個彩色滑雪盤上，從後院的斜坡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