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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她到海灘上。」艾瑪在回程的路上說。「離我們其他人遠遠的。別在屋內或屋子附近跟她談，太多可能發生的干擾。一旦被打斷，她就有機會重新武裝自己或是躲避。」

「妳也最好冷靜一下。」他說。「沒理由生氣。」

「是。」他低吟。「妳從沒這樣對待我，妳為什麼不？」

「對不起。但我必須繼續讓妳處在這個情況下，拜託，在我跟她談之前，別跟她提這件事。如果她仍然不相信，不相信我們之間所擁有的，那我們永遠都走不下去。我們永遠都不會適合彼此。只要我有責任，即使只是少部分，我就該處理好。所以，請妳給我機會，讓我把這件事處理好。」

「一定。」

「也許你有知道的權利，但是我沒有告訴你的權利。你陷害我，害我背叛朋友。」

「記住這點，別搞砸了。」她停了一下。「你愛她嗎？」

「不，你要我坦白？我就坦白跟你說。你就是那個唯一的人，你一直都是。不管我做什麼，都無法改變這件事。即使我搬到紐約，換工作找尋人生方向，努力成為讓自己引以為傲的人，這想法也一直都在：德藍尼是我的真命天子。無論我做什麼，無論我達成什麼成就，它仍盤繞不去。我試著在其他男人身上找尋真實、重要的感覺；但他們只是暫時的港灣，或是失敗經驗。因為他們都不是你。」

這是報復，他想。

「到海灘上解決這件事。」

一個小時後，她們還是沒回來，他努力抹去煩躁的感覺。他在露天平臺上踱步，就像平常進入法庭之前，在腦中檢視各種可能發生的狀況。

「我跟他說我愛他，我一直都在愛著他，我的心裡從來沒有別人。基本上，我把心掏出來，對他扔過去。」

她踱到露天平臺，走下階梯。

他沒道理生氣，但是心裡忍不住惱怒。

「我完全同意。我們不需要去面對那些，所以，對你我來說都很簡單。我們一直都被愛和支持簇擁著。知道自己的父親如此軟弱——光是品味差——跟琳達發生婚外情，實在很難讓人接受。蘿瑞還在消化這件事的同時，琳達竟然使出賤招，說大家怎麼談論並取笑她跟你的事情。說她癡心妄想你會認真對待她那樣的人；還侮辱說因為她的身分和出身，每個人都知道她其實是看上布朗家族的家產和地位。」

「喔，老爹，別大驚小怪。快搬。」她把袋子推給他。「艾瑪，我們找到超棒的禮品店。一定要再去！」

「另一個重點是選能夠代表海灘的植物和草皮。要塑造自然的感覺。一定很好玩！」

「蘿瑞。」他以極為理性的口氣打斷她。「那從來就不是我的本意，向來不是。妳應該知道的。妳說過我們要平等對待彼此。可是，如果妳不告訴我妳要什麼，妳需要、感受到什麼，我們永遠無法做到這點。」

「我也買了個小一點的，打算放在客廳，我忍不住。」

「我不確定他能不能揍我，但是妳可以。」

「我的老天，我不是那樣想的。我的感覺不是那樣。我愛妳。」

「他是我哥。」帕可伸出手。「對不起。」

「妳通常都找得到理由。幸好，我脾氣比較好。」

「我得先穿衣服。」

「我知道。我會沒事的，早上就會好多了。」

「我現在可以實現你的願望，我很開心。」

「幾週前。」她費力地說。

艾瑪站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把琳達的事情都告訴他了。」

「回饋？拜託，艾瑪。」

「不用，真的。我要上床睡了。妳們可以幫我個忙，出去外面，假裝一切都好，一切正常。我會很感激。」

「妳得看著我、聽我說。蘿瑞，妳得聽進去我說的話。」他輕輕摟住她的肩膀。「或許妳說得對，我總是看不到。但該死，妳總是沒聽進去。所以，我現在看著妳，我在看妳；妳就聽，用心聽。」

「的確，但離完工還差得遠呢。」

「這一切變得很醜陋。」艾瑪繼續說。「她看起來像是個可悲的淘金女；而你像是個噁心的人，只是因為自己可以，就跟妹妹的朋友上床。因為琳達正是那樣想，所以她正大光明地把刀刺進去。蘿瑞被弄哭了。通常，你得真的用棍子揍她才能把她弄哭。如果我到的時候，琳達還沒滾，我一定會……而且，該死，該死，蘿瑞沒跟你說這段。」

保持耐心，他提醒自己。

蘿瑞取笑德藍尼。「我買了東西給你。」

「他說什麼？」帕可問。

「妳說得對。」他伸手擦去她頰上鮮有的淚珠。「聽我說——」

「不，真hetubook.com.com的。他夠了解我，知道我是認真的。不過，我沒想到他會真的離開。妳可能認識一個人，認識了一輩子，他卻還是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情況。我們盡量別讓這件事毀了一切，否則我可能會真的生病。現在我只想躺到床上。」

「算了，德藍尼，我原諒你。我不想再談琳達。」

「你沒心情，這可真了不起了。」她一翻雙腳離開床，站在地上。「好，既然對你這麼重要，那我們到海灘上說。」

「幸好她在琳達闖進小麥和卡特家前就逮到她。只是，她得自己面對琳達這件事，還是讓我覺得不舒服。」

「喔，可惡。」眼淚在她臉上不停落下。「我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

「不是這樣的。」

他看著她沿著海灘跑去。他可以追過去，他想，他可以追上她，要她聽他說。但即使他這樣做了，她也聽不進去。

她轉過頭，臉頰貼著他的臉頰，看到其他人站在屋外的露臺上。「帕可把所有的人都叫醒了。」

「等等——」

「我是認真的。我跟她都需要卸下防備，除掉外衣，看看下面有什麼。我希望妳給我機會做到。」

大家喝著瑪格莉特，討論晚餐。他無法讓她稍稍移動一步。

「妳是說，他們還有東西可賣？」麥肯晃過去拿了幾個袋子。

「因為妳不告訴我。」

隨著時間愈來愈晚，他考慮是否要打蘿瑞的手機。就在他差點拿起手機時，帕可的車終於轉上車道。

「快起床。」

她轉過頭。「這個答案很蠢，這個說法很蠢。我真的應該要揍你一頓。」

「有問題嗎？」

「我需要知道。她不讓我討論這個話題，我猜一部分是因為自尊，但另一部分是因為她也半信半疑這種說法。這可能是我的錯，或者說，部分是我造成的。我昨天就覺得大概跟這些有關，但是我需要確認。」

他只是把手蓋在她嘴上。「我要處理這件事。處理事情是我的工作，是我的天職。如果妳愛我，妳就得接受這點。」

「不。」她搖頭，眼睛直視前方。「不能再給你暗示了。你得自己處理，否則就不對了。我要置身事外，我要馬上開始整理這些盆栽，這樣才不會礙事。這才是我能幫你們的最大忙。」她咬了咬嘴脣。「千萬別說『當然』，你這白癡。」

「醒醒，起來。跟我來。」

「可惡，德藍尼，太可惡了！你誘拐我說出其他部分。」

「什麼？」

「沒人相信。」蘿瑞用雙手捧著頭。「很好，太好了。我叫他走開，他什麼時候開始這麼聽話了？現在全都搞砸了。走的人應該是我。天啊，這是他的房子。」

「是個玻璃窗飾。」她看著他打開盒子時說。「用海邊回收的玻璃做的。」她伸手用手指碰觸平滑的彩色玻璃塊。「我想，你可能想掛在家裡——回憶這裡美好的時光。」

「我愛你們倆，我希望你們倆都開心。所以，德藍尼，相信我，你最好想清楚。不論你搞砸，或是讓她搞砸，我都會把帳算在你頭上。」

別無他法，德藍尼冷靜下來。

「等其他的送來再說。大部分的東西我們都載不下。」

她停了一會兒，喘口氣。德藍尼則沉默，在腦海裡思索。

雙脣相接，她感覺到海風吹拂過肌膚、髮絲，他強勁穩定的心跳撞擊著她的心。接著，他們聽到口哨與歡呼聲。

不過她的三位好朋友已經在房間裡等她。

「我們不是在談她，我們談的是妳跟我。可惡，蘿瑞，妳就不能跟我坦白？我們不能對彼此坦白嗎？」

「那麼妳知道我是認真的。」

「好。」

「休息一下，過來看看我們買的東西，我們逛得很開心。嗨。」蘿瑞停下來，對著德藍尼露齒笑了笑。「正好來幫忙搬東西。老天，早該啟動果汁機的，購物讓我們渴得只想趕快喝到沙灘瑪格莉特。」

「蘿瑞。」他握住她的雙手。「妳沒告訴我，琳達拿我、我和妳的事攻擊妳。」他感覺到她的手變得僵硬。

「恭喜你。」她扳開車門。他把手放在她的手臂上。

「別謝我。我不一定是為了你，我可能只是為了她。」

「我在幾個星期前從保險箱裡拿出來。」

「艾瑪。」他靠過去，親她的臉頰。

她扯下墨鏡瞪他。「別在我身上耍你的律師招數，德藍尼。我被你氣炸了。」

他一直謹記著要保持耐心，直到太陽快下山之前。

「妳們是最棒的朋友。我沒事的。」

他任她走。

「去之前，我和-圖-書想我應該去看看艾瑪需不需要幫忙——謝啦。」

「我不要跟你去海灘。我們已經吵過了，現在結束了。」

「把壓力丟在一邊。我們都有壓力，不只是來自工作，還有其他外在的壓力來源。蘿瑞和琳達的正面衝突就給她增加很大的壓力。」

「不是妳的錯，沒關係。」

她把他向前伸的手拍開。「我也沒睡好，而且還沒喝咖啡。你也別測試我。」

他套在她手上的戒指被初升的陽光照得閃閃發亮。東方的天空像朵玫瑰綻放。這是幸福的一刻，她想，要好好體會，然後她用另一個吻留住這一刻。

「不是她的錯，是我想辦法拐她說出來的。她以為妳全都跟我說了，妳也應該跟我說的。更重要的是，蘿瑞，妳應該讓我知道妳覺得她說的話有一部分是真的。如果我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讓妳以為——」

她從屋外的樓梯回到自己的房間，希望能躲開大家，在房間裡待到早上。

「父親，或是父母，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弱點。儘管有那樣的父母，蘿瑞能成為今天的她，很令人驕傲。」

「好。」帕可在艾瑪開口抗議之前說。「如果妳需要人陪，或需要其他的，敲我房門就可以了。」

「沒有，沒有。只是好奇。」

「艾瑪，如果不知道、不處理、不回應，我就是在傷害她。我不想傷害她。」

「我跟你說了，琳達的事我已經處理好。艾瑪沒有權利——」

「很棒。」他輕敲一塊玻璃，其他的便隨之起舞，相互碰撞。「真的很棒，謝謝妳。」

如果這件事使她跟德藍尼之間的關係結束，她會復原的。她知道怎麼治癒自己的傷口，面對自己的傷疤。

無止盡的審視、搜索、選擇，他努力保持耐心。何況，只要他想推艾瑪，催她快點時，艾瑪便會賞他一個嚴厲的眼神。

他們手牽手，往回走上階梯，和家人分享接下來的時刻。

「好啦，好啦。我們沒道理為這些事生氣。這只是……」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她眨眨眼，忍住不掉淚。「很久。」

「可能是因為我不想知道答案。不，我不想聽。」她搶在他開口之前說。「我不想把心掏出來，覺得自己像個笨蛋之後，再聽你的想法。你不該期待我能做到這樣。我需要去散散步、醒醒腦，讓自己振作。你一定要讓我去，你必須走開。」

「或者，我們可以把男人趕走，自己留下來。」小麥告訴她。

「很公平。妳要繼續生我的氣嗎？」

「什麼？」她掙扎著推開德藍尼，努力思考。窗外透著黎明前昏暗沉靜的銀光。「你在做什麼？你剛去哪裡？為什麼又回來？」

「我來。」麥肯往廚房走去。

「起來。」

「這個時機剛好。」她說。「地點也剛好。再跟我說一次我是你的唯一。」

「我以為妳需要時間思考。妳說得對，我沒用心看，我應該多用點心。但是妳也沒看清楚，妳沒看到我多愛妳、多渴望妳、多麼需要妳。如果我想養寵物，當初就會買兩條狗。而且我已經有個妹妹，所以我不會那樣看待妳，也絕對不希望那是妳看待我的方式。這樣我們扯平了，很對等，蘿瑞，現在就是這樣。」

最後，他們盡可能把東西放上車，剩下的——剩的相當多——則另外安排運送。

「很好。」

「逃離平常的生活，放鬆一下是好的。對大家都好。」

她抓著被單，不讓他拉開，但失敗了。「你遺棄了你的朋友。你離開時是——」

「我知道，我……天啊，德藍尼。」

「這點你倒是說對了。」她嘆一口氣。「不過，你害我陷入很尷尬的處境，德藍尼。」

「他說他早上就回來，他得去處理一些事。他把事情說得像是和工作有關，不過……」

他牽起她的手，壓在心上。

「老兄，她們購物去了。可能花一個小時，三個小時，甚至四天。」

「去哪？」

「在池塘邊那晚之後拿的。一切都已經改變，但那晚之後——妳來我辦公室那天之後，我終於了解我們的處境——或者應該說，那晚之後我希望我們往哪個方向走。我已經幫妳改了尺寸。這樣做可能有點自大，但妳也只能接受。」

「好照顧最重要。」她開口說。「我想要有各種顏色、各種質感的花床。可是你根本不住在這邊，一年不定時來來去去。沒必要全部弄好，然後再請人來照顧。」

「有時候，真的是這樣。但是現在我們之間不同了，或者說應該有所不同。我可以接受現在的狀況——或者說我一直可以接受。我不是跟你說了我hｅtuｂooｋ.ｃom.coｍ很開心？我要什麼、需要什麼？如果我必須告訴你，甚至列張該死的清單，那就不是我需要、也不是我要的。我不是要你宣告什麼，也不是要你承諾。我可以活在當下、享受當下。琳達那樣的人出現，活生生地刺傷我時，我有權利受傷、難過，但是我也有權利保持沉默，直到傷口結痂。我不需要你幫我處裡。我不要、也不希望你解決所有事情。我不需要你來逼問我的感受，尤其是我從沒這樣對你。」

她躺在黑暗中忍受痛，心一陣一陣的刺痛。她試著安慰自己，隨著時間，自己會慢慢變好。接著，她把臉埋進枕頭裡，微微掉淚，因為她自己也不相信。

他把她轉過身，給她一個既熱情又富有佔有慾的吻。她推開他，卻撞上一道堅實的牆。她的身體變得僵硬，他放手讓她離開。

「我們陪妳。」艾瑪低語。

「妳誰也沒背叛。」他到達花圃停車場，停好車，轉向她。「聽我說，要是我一無所知，怎麼能解決這件事？」

「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而且拿這個問題問我，對你來說不公平。」

「顯然，只要我打算動手處理任何事，都會讓蘿瑞發火。先不說這個。琳達是個麻煩，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不過在這個事件上，她針對蘿瑞。妳剛剛不也說，如果妳當時知道，妳會動手干涉嗎？」

「不管琳達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我正開始擔心。」他聽到自己的音調，幾乎有點畏縮。

「你在開玩笑嗎？我剛剛才走了五十萬英里，現在得先喝一杯瑪格莉特。誰負責打果汁？」她喊。

「明明有事。如果沒事，妳不會在我提出付雜貨的錢時，反應那麼大。或是我付請妳烤蛋糕的錢時，那麼不高興。跟那些其實也都無關，重要的是妳真正的想法。」

「好。我等一下過去。」

「她們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蘿瑞和帕可？」

「她跟我提到琳達，說她把琳達趕走。但是她遺漏了一些重要部分。」

他發現，她需要的不只是言語，而他也想給她更多。他心裡想，或許她敞開心胸，她這麼做的同時，也讓他清清楚楚看到自己內心的想法。

「嗯，我們真的是很愛『對不起』的一群人。」蘿瑞往床上坐，「這不是任何人的錯，真的。反正就是這樣。我想跳過今晚的娛樂和遊戲。妳們能幫我編個藉口，對吧？頭痛、逛街太累、喝太多瑪格莉特。」

「當然。」她轉過身，望著房子倒退走。「關於植物和草坪這方面，艾瑪是對的。」

「妳聽到我說的了。要我說得簡單一點？就是妳。」

「在叫醒妳之前我去找過她了，她不介意。她叫我告訴妳，別傻了，我們的父母都很愛妳。」

「我想我們逛遍了五十英里內的所有店家，不過還是有些東西沒買到。別苦著一張臉。」

「走了？什麼叫做走了？」

「我有責任——」

他看看她的背心和短褲。「妳已經有穿衣服了，麥克班，別測試我。我一整夜沒睡，而且開了整晚的車，我現在沒心情跟妳鬧。」

「她處理了這件事。把琳達趕走，還給了她一點警告。不過，我懂你的意思。琳達攻擊她時，她完全沒有後盾。她很難過。那個女人很了解要從哪裡捅人一刀。」

她看著他，看著這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她認真看著。就在那一刻，她的心飛翔起來。

沒得選擇，他把袋子拿到樓上。站在一旁看女生展示戰利品。

「就在那時我跟他說我不想聽，然後叫他走開。接著我也走開。好吧，我是跑開的。」

「很好，別想。專心聽我說，專心聽，就這麼一次，別再試圖揣測我的想法和感受。我想我們應該慢慢來，給彼此時間適應我們之間的轉變，發生在我心裡的變化。」

「我還沒說完。」他把手伸進口袋，拿出盒子時，看到她的眼睛睜大，他打開盒子。「這以前是我媽媽的。」

「唉。」這次她吐出一口氣。「我們去買盆栽吧。」

「你再叫我閉嘴試試看。」她說，帶著挑釁的眼神。

「晚點。」

「我要妳開心。」

「我了解，德藍尼。我真的，我……」

「我沒說完。我改變了自己的處境，而你卻還在嘗試，你總是會努力嘗試，試著打理事情，照顧我。我不要成為你的責任，你的義務，你的寵物。我不願意這樣。」

「喔，她跟你說啦？我本來不確定她會不會告訴你。」艾瑪向後靠，怒氣爬滿臉上。

「來。」蘿瑞給他一個盒子。「紀念品。」

「沒錯，但是——」

「是沒意義。但是，言語會傷人。而且她知道要說哪些話。她是……她是個掠奪者，她就是那樣，專攻人家的弱點。她對蘿瑞全力攻擊。先是她父親，再來是你。刺一刀、再一刀，再撕裂。」

她提醒自己，她已經擁有過屬於自己的夏天，沒人能從她身上搶走這個。她曾有一個季節，擁有生命的摯愛。並不是每個人都這麼幸運，可以像她這麼說。

「我跟你說得很清楚，你不需要掏出皮夾，我不要你雇用我——」

他把手放下。「我可以跟妳吵，完全沒問題。」

「蘿瑞跟帕可出去逛街。」傑克說。「帕可想買些家裡用的東西，清單都列好了，還提到耳環什麼的。小麥在泳池裡，卡特帶本書到沙灘上去了。麥肯不知道在哪裡，我也正要到沙灘去。」

「喔，閉嘴。之前是我聽妳說，現在換妳聽我說。走。」

「你跟她談完之後再說。」

「反正，我們的事向來都屬於全家的事。」他退後一步。「準備好了嗎？」

她會度過的。因為就算他們當不成情人，她和德藍尼永遠都是家人，他們會找到方法彌補裂痕的。

「你是認真的。」

「他會回來的。」艾瑪走過去揉蘿瑞的背。「也許他只是想給妳一點空間。你們會和好的，親愛的。」

「妳認識我多久了？」

她一跳上車，馬上就打斷了他對自己良心的精神喊話。

「每個人生氣或沮喪的時候，都會說些難聽的話。」小麥告訴她。

「和好不是重點，我說了一些話……」

「當然。可是……」小麥話沒說完，看著帕可和艾瑪。

「但是我一方面恨自己太粗心，傷害了妳；另一方面又太過小心，也傷害了妳。我想這是布朗家族的特性，總是在尋求平衡。」

風把她的頭髮吹到眼睛裡，她使勁把臉上的髮絲撥開。「無論多痛苦、多丟臉，甚至多讓人憤怒，我都無法做出決定或說服自己。我去面對它，也改變了它，德藍尼。」

「怎麼？怎麼了？」

「但是她自己心中有一部分這麼覺得。」

「沒有，當然不是。」

「蘿瑞，我需要妳專心聽。」

她們出去後，她留在原地。不過，她知道她們其中一個，一小時內會回來看她。蘿瑞強迫自己起身，梳洗後上床。

「是我的錯，有關係，對不起。」

「我不是很確定，我需要妳告訴我。」

「德藍尼，」她快喘不過氣，「你不能——這是你母親的戒指，還有帕可。」

不過，誘拐蘿瑞到沙灘散步的計畫被迫延後。

「他沒追上來？」艾瑪氣惱地說。「蠢蛋。」

德藍尼向艾瑪使了個求救的眼色。她只是聳聳肩，又回去欣賞戰利品。

「我當然愛她。」

他聽到艾瑪的聲音，傑克的、卡特的、小麥的、麥肯的——大家的聲音來來去去。他看著他們在海灘上、在水中、在步道上。他聽到他們進來——八成是找午餐吃——他走出去獨自游泳，思考。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問。

「對自己的感覺負責，對，對，對。一直以來，我不知道妳是不是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我已經習慣了以另一種方式看待妳、想妳。所以我不知道。」

他上前，她們倆從車上卸下許多購物袋，像雙手在糖果罐中的孩子般咯咯笑。

「妳認為我跟蘿瑞在一起只是為我可以嗎？我跟她上床是因為她單身嗎？」

「妳真是個不講理的女人，蘿瑞。妳可以自己走，或是我拖妳走。不管怎樣，我們就是要到那該死的海灘上。妳再問原因，我發誓，我就要開始拖妳下床了。」

「好，那我換個方式問。」

「那就表示沒什麼問題。」

「我們去海灘上散散步？」他問蘿瑞。

「才怪。是誰在大半夜威脅要拉誰起床？」

「是，你愛我，你愛我們所有的人。你父母過世時，你不得不站到最前線。我知道，德藍尼，我懂。我能體會你的心情，以及你必須承擔的責任。跟你在一起，我看得更多，感受到的也更多。」

「那很好。」

「快日出了，其實時間正好。我很高興，代表新的一天來臨。」他在沙灘樓梯前踢掉鞋子。「以地理位置來說，我們昨晚差不多走到這裡。我想我們在其他方面的進展應該會比昨天更好。這裡就當作起點。」

「大概吧。但是，我應該有權利知道啊，不是嗎？」

他會很仁慈；她會痛恨這一點。然後，他們會繼續自己的人生。多多少少會。

「你應該直接問她。」

她迅速熱情地答應，讓他有點罪惡感ｗwｗ•ｈｅtｕbｏｏk.cｏm•ｃｏm。他心裡偷偷決定，放任她盡情選擇，作為補償，就算日後要雇用當地的景觀設計團隊來維護也在所不惜。

「做點什麼來表示感激，讓我感覺很好。你可別想從我這裡搶走這種樂趣。想都別想。哇，今天天氣真好。我真是等不及了。」

「不行。」她試著把手抽開，他抓得更緊。「她傷害了妳，而我也間接傷了妳。我無法忘記自己傷害妳的感覺。」

「妳是唯一一個讓我想開口請妳戴上戒指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讓我想幫妳戴上戒指的人。我剛剛一路開到格林威治再開回來，要把戒指拿來給妳，因為妳是我唯一想要的那個人。嫁給我，蘿瑞。」

「天啊，你真厲害。你這麼說，我要怎麼拒絕你？」

傑克戴上墨鏡。「要去海灘嗎？」

隔天，德藍尼提議開車到當地的花圃，看看艾瑪想要種哪種植物，正好逮到機會和她單獨談話。

「她不會告訴我的。除非我有辦法把她逼到角落，否則她是不會說的。現在我知道了。可惡，我昨天提議付雜貨的費用一定傷了她，我當時根本不知道。雖然我已經打算對付琳達，也真的會動手，但這一切和琳達無關，這是我和蘿瑞之間的事。」

「走，去海灘，就我跟妳。」他抓住她的手，拉著她往門邊走。

「炸彈是我媽引爆的，」小麥說，「對不起。」

「為什麼？」

「會啦。」她笑著戳他一下。「我一定會樂在其中，而且，這可以當成我對這個假期的小小回饋。這地方真美，德藍尼。大家來這裡都很開心。」

「固執。」她說，卻和他十指相扣。「天啊，外面真舒服。看看天空。逛街逛了幾乎一整天，我想我的確該到海灘走走。」她用手指輕輕彈了彈新耳環。「我現在有這麼美好的東西，讓我回憶這兩週；等冬天來的時候，我可以看看四周然後說：夏天很快會回來。」

她張開雙眼，瞪著德藍尼的眼睛。「什麼？」

「我想……」她微微笑。「我沒辦法想。」

「好了。我肯定、完全準備好了。」

她停住。「好，怎麼了？」

海風像吻輕撫過她的臉頰，甜美、輕柔。她輕嘆一口氣，試圖入睡，試圖沉進隨著睡眠而來的麻痺感。

「很有道理。謝了。」

在這個全新的日子裡的唯一，她想著，也是接下來的日子裡的唯一。

「你沒有。別再說了。」

「我完全同意。」

「不要。」她輕聲說。

「但是馬上要……」

「我好愛你，我告訴自己，我能忘了你，但那是個謊言。我永遠做不到。」

她跑開又走回來。「好吧，好吧。我該對自己的感覺負責，如果只是一直等、一直等，期待你懂，那真得很蠢。你要我告訴你，我就告訴你。平等？你只是喜歡我，我卻無可救藥的愛著你，我們怎麼可能平等？我一直深愛著你，你卻從來沒有發現。」

「我不會再傻了。再親我一次，我已經不再後悔愛上了你。」

「不要講話，聽。妳改變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妳踏出了第一步，我根本沒預料過。我心裡充滿感激，不會後悔。我不知道妳是不是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他重複，「可是我知道妳現在是，明天也會是，下個月、明年，都會是妳。我知道妳是我餘生要攜手共度的那個人。」

「如果蘿瑞要你去處理——」

「德藍尼走了。」帕可在她身旁坐下。

她用跑步和散步讓自己冷靜下來。其實，她早知道在海灘上的那一幕終究會在某時某地上演。她不可能永遠順利無礙，他們倆都不能，也辦不到。早發生比晚發生好。

「若妳沒好，想要回家，我們就回去。」帕可拉住她，擁抱她。

「理由多的是。」

「好好散個步。要是她傷心地回來，相信我，我一定會揍你一頓。或是讓傑克動手。」

他把車停在屋前，艾瑪果真實現她的承諾，卸下剛剛買的工具，然後真的「埋頭」到土裡。

「沒錯。」她要什麼都好，他再度告訴自己。什麼都可以。

「如果妳一直講，妳就聽不到我說的。」

「也對。」

「我愛妳愛了一輩子，以前那種愛的方式很容易。我不知道，無法確定我愛上妳多久了，我只知道這不容易，但這種感覺很真實確切。我不要容易的感情，我要妳。」

「妳是唯一。」他再次捧起她臉。「我的唯一。」

「都好。」

「我需要跟妳談談，我有事要問妳。」

「告訴你？這麼久了，你看著我、觸碰我、跟我在一起，可是你卻不知道？」

「我有，我說了，沒事。」

「哇，艾瑪，看起來真是太驚人了！」帕可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