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萬古雲霄之卷
十七、浪花淘盡英雄
被這麼一罵，援軍不可能再來了。
數日後，這位亂世英雄嚥下最後一口氣。他留有遺詔：
曹操還指示素服殮棺，不得以金玉珍寶陪葬。當時為籌措軍需資金，設有發丘中郎將的官職，專司挖掘古墓。遺骸散置在被掘破的墳墓四周，這種悽慘的景象，曹操已不知見過多少次了。
「在我有生之年，無意建立新王朝。」
孔明故意撇開話題。因為只要魏國曹丕稱帝，劉備就得有皇帝的威儀。
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葬畢皆除服（喪）。其將兵屯戍者，皆不得離屯部。……
劉封是上庸太守孟達下面的副軍中郎將。在劉備被曹操追逐，寄身於荊州劉表那段期間，還沒有兒子，因此收寇氏之子為養子，此養子即劉封。由於後來劉禪出世，養子劉封當然就無法再列為繼嗣。劉封生性剛猛，失去繼嗣地位，自然不是滋味，而且他和直屬上司孟達之間也齟齬不斷，主要是劉封一副「我本來是王嗣」的態度表現得太露骨了。
當時名為「圖緯」的預言書廣為流傳，在《孔子玉板》、《孝經中黃讖》、《易運期讖》等現在已經佚失的預言書當中，有很多可以穿鑿附會，解釋為「魏將取代漢」的文句，群臣便利用來勸誘曹丕即帝位。
「此事終非能長久蔽人耳目，應該立即發喪。應該蔽人耳目的，反倒是東吳征虜將軍的死訊，雖然事關他國，卻可能擾亂人心。」
抱持「為天下萬民設想」信念的孔明，要問斬劉封可是毫不猶豫。不過，雖然毫不猶豫，內心還是相當沉重。
少年時代以來的經驗，使諸葛孔明瞭解此事。諸葛家以前的管家甘海，一直和浮屠的信徒保持深厚的關係。入蜀以後，他也盡量和五斗米道的人套交情。
建安二十二年，在決定繼承人之後，曹操陣營多少有點不安定，而且疫病流行，人心不穩。法正以上、中、下分說出兵漢中之利：
孔明一邊點頭，一邊拚命抑制欣喜。他覺得自己所追求的「一體」、「和睦」終於成形了。
「孫權必定因為關羽奪取湘關的糧食，才氣得背棄盟約的。」
「我寧願當國家之鬼，也不願當賊將！」
一心同體的主從，縱令發生什麼事，都不會背叛。不過，中途歸順的家臣，卻可能因得不到好待遇而背叛或逃亡。高祖的故事結尾是：官階比元老家臣還高的韓信終告沒落。
「殿下老當益壯啊！」
劉備才一站起身子就順勢轉身過去，接著快步離去。孔明當然沒追上去。也許劉備想要獨自一個人盡情地哭泣。
「這是真的嗎？」
「如果派官階稍低的人去就好了。……亮處理失當。」
兄難小，弟難為大。
孔明虛心聽取眾人的意見，並允諾在某個期限內解決或改善。
由長安沿渭水，西行一百數十公里，在五丈原附近有武功水會流，武功水形成的河谷，便稱斜谷。斜谷道是蜀出雍州（現在的陝西、甘肅，包括長安）的重要途徑之一。
孫權果真進兵。大督為呂蒙，副督則是征虜將軍孫皎。
諸葛孔明的語氣堅決。
依據五行說，當皇帝必定具有木、火、土、金、水五德中任何一者。一般認為，漢王朝是依「火德」而立的，現在孫權建議曹操即帝位，無疑是勸曹操篡取漢王朝，建立新王朝。所以曹操才會說是坐在爐火（火德王朝）之上。
五
事實上，賈逵封鎖消息，也只是單方面而已。
「閣下希望成為有人性的法家？」法正問。
軍師將軍諸葛孔明，這時候才被任命為丞相。
「應該稟報劉公嗎？」
「這只有上天才知道。」
「漢帝遇害。」
「這個莽勇型的關羽，之所以不敢攻進來，一定是擔心我方友軍會攻擊他後背。我們應該信任主君的策略，而且雨也已經停了，水位應該不會再升高。」
一
「你說得對！」
魏接獲東吳傳報的這個通知，是在曹操剛死不久，葬禮都還沒舉行。
曹操在洛陽去世時，王太子曹丕人在鄴城。群臣之間大多傾向於暫時不發佈曹操|死訊，以免人心不安。亦即所謂的「不發喪」。但是，諫議大夫賈逵卻主張：
通過不流血的易姓革命，王朝由漢改為魏。
蜀軍聲東擊西的戰術，由法正策劃，黃忠執行。由於參謀與野戰司令合作無間，蜀軍進展相當順利，魏軍因此陷於苦戰。
建安二十二年（公元二一七年）至翌年，蜀進兵漢中，與曹操陣營諸將交戰。二十四年，終於領有漢中。
曹操想了一下之後，睜大眼睛說道：
劉備說著說著，站起身子。孔明由下望著劉備，只見劉備一對通紅的眼睛噙著淚水。
「應該怎麼做呢？」
「抱歉！這件事情目前辦不到。」
依三分天下之計，蜀即使不能與魏對等，也要盡量擺出拮抗之勢。魏既然稱帝，蜀的主君劉備也必須稱帝。
前將軍 關羽
曹操這麼一說，近臣們連忙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道：
兵糧問題令關羽頭痛，他俘虜了數萬名投降的于禁軍兵，自然為兵糧不足而煩惱。
這個人選是孔明推薦的。孔明預測關羽一見這張敘任名單，必將大為憤怒。
接獲求援的孔明，詢問從事（郡的輔佐官）楊洪。楊洪在蜀地土生土長，出身犍為。不用說，當然是要派遣援軍，孔明問他應該怎麼做，旨在觀察蜀人的反應。
曹丕在繁陽築壇，登壇接受禪讓，成為魏國皇帝，改元黃初。這是今年第二次改元，只是這一次改為魏的元號。
在此不得不談關羽的下場。
孔明保持低著頭的姿勢說。關羽對上位的人傲然不倨，對底下的人卻很呵護，因此將軍們普遍都討厭他，但下層士官和兵卒則很喜歡他，也許不應該派糜芳這樣的高級幹部去負責江陵兵站，換成官階較低的人，事情就可能不會如此收場了。孔明為此次人事失敗而自省。
法正迎奉劉備入蜀為時八年。
曹操放聲大笑，眼睛瞇成一條線，其實曹操別有用心，他是藉此掩藏銳利的眼光。
那是用鹽醃過，藉由驛站傳送過來的首級。曹操和關羽緣分不淺。他曾以自豪的包ｈｔtｐs://wｗw•hｅtｕｂook•cｏm•cｏm容力試圖收服關羽，但關羽才一立功回報，便立即趕往舊主劉備麾下。
「諸位的家人在江陵等你們哦！」
公元前四世紀的商鞅擔任秦國宰相，厲行嚴苛連坐制法律至上主義的政治。最後因失勢而逃亡，他所投宿的客棧主人，害怕收留沒有旅行證的客人會被處同罪，而拒絕讓他投宿。商鞅受縛於自己制訂的法律，結果被處車裂之刑。
到關羽那邊報知敘任消息的，是名叫費詩的當地名族之一。
關羽私自令人去孫權湘關的糧倉取米。
「是嗎？」
聽到孫權的編制，關羽簡直不敢相信。這時候他才發覺自己可能中計了。
失去上庸，責任重大，劉封有被問斬的理由，尤其適合被「賜死」。
在孔明殷切勸誘下，劉備終於動心，四月在武擔南方舉行即位大典，改元章武。這一年，魏為黃初二年，蜀為章武元年，用了兩個年號。
「主公知道了？」
法正傾著頭。孔明並不贊成他的約法三章論。
「才四十二歲啊！英年早逝。……」
劉備氣不過，破口大罵孫權的綽號。孫權天生一對青眼，是所謂的異相。眾人背後都叫他碧眼兒。
劉備話到這兒吞住了，似乎正忍住嗚咽。
敵軍撤退之後，劉備如此稱讚趙雲。
樊城內的人馬僅數千，而且僅差數「板」，漢水就要淹入城內。城壁的高度，一二尺為一板。關羽軍以兵船重重圍住樊城。
「有你在身邊，想要沮喪也不行。」
「我為漢民，當為漢盡力。」
歸返成都之後，劉備發佈以下的人事命令：
曹操人在洛陽，他離開漢中時，特地命令平寇將軍徐晃前往樊城救曹仁，如以順序來說，徐晃軍可說是于禁軍的後續部隊。徐晃軍一面向樊城暗示有援軍，一面也以箭書讓關羽軍知道此事。於是，樊城內士氣大振，關羽軍開始喪失鬥志。
「這麼說，賈逵的一些做法就莫名其妙了。」
劉備即位一陣子，諸葛孔明心情非常沉重，因為他將劉封問斬了。
而且，陸遜已受命接替呂蒙。他可是繼魯肅之後的親劉備派人物。
「王公（劉備）可以是以前的劉公，但我們臣下可不能這個樣子，我們已經不是左將軍或益州牧的家臣了，既然是王臣，就要像王臣那樣臣侍。」
曹操下令，並且謚關羽為壯繆侯。
費詩說。喜歡研讀歷史、幾乎可以背誦《春秋》的關羽，因此有所諒解。
妻子綬看到丈夫抑鬱寡歡的樣子，便為他打氣。
「雲長死了嗎？」
糜芳聽到關羽傳過來的話，便向孫權投降了。
「是嗎？」
關羽遂將龐德殺了，于禁則被送至江陵。
曹仁這時候也心慌了，部下當中有人建議趁黑夜駕輕舟脫逃。不過，這時候在城內的汝南太守滿寵對曹仁說：
年剛過，曹操令王太子曹丕留在鄴城，自己前去洛陽，途中接獲呂蒙的死訊。呂蒙對孫權陣營的重要性，世人皆知。他染患結核症已至末期，在人世日子不多，也是眾所皆知的事，不過，他的死還是帶給各方很大的衝擊。
「縱使天命降在我身上，我也寧願當周文王。」
後將軍 黃忠
劉備看到今天孔明正經八百、畢恭畢敬來謁見，便以不悅的口吻說道。
劉備說完後，嘴巴又喃喃動著。仲謀是孫權的字。孫權比劉備年輕二十歲，雖然彼此關係不算牢固，但總是結了盟。
「不為漢，而為天下盡力。」
孫權在出兵援救樊城之前，當然先與曹操結盟。但就兩者的實力來說，說是結盟，倒不如說是臣服。孫權和劉備的盟約一旦破裂，當然必須趕緊與曹操結盟，因為東吳可禁不起腹背受敵的態勢。
和孔明稍作交談的人，都如此認為，而且都樂意接受孔明的意見。
語氣毫不猶豫，而且一問即答。
「什麼？呂蒙不是快病死了嗎？」
「我懂了。我甘心拜領印綬。」
曹操方面的荊州刺史胡修、南鄉太守傅方等人投降，呂常駐守的襄陽也被包圍。
法正出征漢中之前，對孔明這麼說。
劉備稱王，關羽想必衷心喜悅。不過，既然稱王，就必須有王國的體制，現在居然讓無能而徒有虛名的許靖為太傅，位居形式上的第一高位，法正則居其次。
後來，孫權果然派使者前來，請求關羽把女兒嫁給他兒子。
諸葛孔明如此勸誘劉備。
而孟達也是剛猛之人，不遜於劉封。他派兵援助久攻樊城不下的關羽，卻被斥喝一聲：「誰叫你們出城這麼遠的？」此後，不管戰局如何窘困，都不願再派出一兵一卒的援軍，孟達就是這種人。
孔明心裡這麼想，卻不敢對劉備說。
「一體」、「和睦」是孔明致力的目標。蜀的政權，是由各種不同出身的人所構成的：有從前就跟著劉備的近側人員，有在荊州才歸順的人，還有蜀的當地人士、五斗米道信徒、類似馬超這樣的外來軍閥，以及來自各地的少數民族的幹部。
呂蒙軍進入江陵和公安之後，軍紀嚴整，安定了民心。佔領軍還鼓勵百姓寫信給在北方戰線出征的親人。
「誰叫你們出城這麼遠的？」
曹操贈予孫權驃騎將軍、荊州牧和南昌侯等稱號。驃騎將軍是西漢武帝時代霍去病受封的稱號，和車騎將軍並列，最為尊貴。
三
劉備將孫權之妹送回東吳之後，又在成都娶偏將軍吳懿之妹為夫人。她原本是以前成都主君劉璋的嫂子（劉瑁之妻），係寡婦，如今這位吳夫人成為堂堂皇后了。獨子劉禪理所當然成為皇太子。張飛的女兒則升格為皇太子妃。
「眼前最重要的是充實國力。」孔明說。
曹操這麼認為。此事頗令他意志消沉。
「用諸侯之禮安葬他吧！」
孫權對呂蒙的死非常沮喪。
「孫權正在關羽身上打人質的主意。」
「什麼？娶我女兒！混賬！別以為我不知道孫權在打什麼主意！」
「將軍可知漢高祖將中途歸順的韓信，官階安置得比舉兵以來的家臣蕭何、曹參還要高嗎？蕭何和曹參可曾為此事怨恨高祖？《史記》上也找不到這樣的記載。」
「兆頭也不錯哦！」孔明說。
諸葛孔明堅辭新職位和-圖-書，依然為軍師將軍，他當上丞相、兼司隸校尉，是兩年後的事。
劉備自稱是中山靖王劉勝的後裔。劉勝為景帝之子，即武帝的兄弟。從景帝死後至今，已經超過三百七十年，歷經十數代，系譜也已不真實、準確。劉姓而自稱和漢王室有血親之緣的，必然有幾萬人。不過，劉備畢竟不是異姓。
群臣屢屢請求魏王曹丕即帝位，曹丕也屢屢謙辭，當然這只是一種「手續」。雖然建立新王朝的準備工作，已經半公開在進行著，但仍未正式發佈。
曹操咬牙切齒。
劉備一直這麼說，漢皇帝即令被強制退位，只要一天存活。劉備就不宜即帝位。
儘管如此，兩年前的建安二十一年，曹操還是當上魏王，也就是異姓為王。但是，卻沒有人敢討伐他。
最花心思想盡快掌握情報的，當屬曹操。不過，在傳遞情報的速度方面，浮屠（佛教）和五斗米道這一批人略勝一籌。他們在各地都有教友，為自身的安全，對政局的動向一直很敏感。
孫權曾下此令。於是，關羽與其子關平雙雙被斬於漳鄉。
劉備陣營主力早已進入蜀地，關羽卻一直駐留荊州。劉備入蜀後，已匆匆過了八年的歲月。
周文王雖掌領天下三分之二，卻仍服從於殷。滅掉殷的，是文王之子武王。天命雖降於文王，文王的時代仍然沒有舉兵討殷，他死後，兒子武王才建立王朝。
「下一個大概輪到我了。」
關羽拒收印綬。
「這是什麼嘛！簡直換了一個人似的，不覺得肉麻嗎？」
「軍師將軍完全沒有私心。」
東漢皇帝向高廟（祭祀光武帝之廟）報告禪讓，並令御史大夫張音捧璽綬，曹丕三次拒受代表皇帝身份的璽綬之後，再收下。這當然表示曹丕是勉為其難即帝位的。不過，任誰都不會相信這個劇本。
過了好一陣子，劉備回來了。坐下椅子之後，說道：
曹操聽說張飛等人進駐下弁縣，立即派遣都護將軍曹洪前往。
在漢高祖建國的土地，取同樣的名字稱王——這便是諸葛孔明所謂的「好兆頭」。
左將軍 馬超
劉備帶領諸葛孔明和張飛等有力的家臣進入益州，令最信賴的關羽駐守荊州。
「果然……仲謀果然背棄盟約。」
「漢祚（漢王朝受自上天的福運）已經結束，不符當今的時代。殿下德高望重，天下景仰，因此，孫權才在遠方稱臣。這正是天人合一，殿下理當即位，何須遲疑？」
曹操出示信函給家臣看，說一句：
關羽要是作如此的判斷，其實也無可厚非。
「撤退！」
下，可長期固守要害。
漢蜀最早知道關羽死訊的人是孔明。不過，再怎麼早，關羽的死是十二月的事情，消息傳進成都也已經越過那一年了。
糜芳在江陵負責兵站（譯注：戰時供應兵糧、軍需的機構）。關羽曾向糜芳請求輸運米一萬石（當時一石約二十七公斤）。糜芳官拜南郡太守，關羽雖然受命掌管整個荊州，官階卻只是襄陽太守，糜芳認為關羽充其量只與他同級，但關羽與其說是請求，倒不如說命令，因為他附加了一句：
打從劉備稱王以來，孔明就稱呼自己陣營和領地為「國」了。
「我並非商鞅、韓非之輩，倒不如說，我討厭他們。」孔明回答。
魏已經如火如荼地進行創建新王朝的工作，雖然一切都只依照寫好的劇本行事，到皇帝讓位還是花了約九個月的時間。這段期間為使名正言順，當然要做一些掩蓋真相的事情。
在所謂諸子百家的各類中國思想當中，主張以法律、刑罰作為政治根本手段的學派，被稱為「法家」，以與儒家、道家、墨家、兵法家等有所區別。而利用法家思想處理國政的，當推秦始皇。
「我已沒有得力的助手了！劉備只失去關羽一人，我卻失去周瑜、魯肅在先，現在又失去呂蒙，連連痛失柱石。……」
「王公這麼覺得嗎？」
建安二十三年七月，魏王曹操為親自征討劉備，特意離開鄴城，於九月抵達長安。
右將軍 張飛
劉備的嘴喃喃動著。咬牙的表情因年齡的關係，顯得有點滑稽，反倒令人覺得悲哀。說要替關羽報仇，當前的蜀國卻無力量可與東吳、魏這兩國同時為敵。
如果不能使他們成為「一體」，彼此「和睦」相處的話，這個政權恐怕會立即瓦解。
不自量力而稱王，必受世人嘲笑。光是益州主君還不夠，若能保有漢中就夠資格稱王了。
劉備在荊州的本營在江陵、公安，也就是長江流域。北方依然是曹操陣營的勢力範圍，由南征將軍曹仁駐守樊城。劉備陣營一旦拔下樊城，就領有荊州北部（現在河南省南部和湖北省北部），統治整個荊州。
山陽公在魏的天下，仍被准許奉行漢的正朔（正式行曆），使用天子禮樂，也允許使用皇帝專用的第一人稱「朕」。在相當的特典之下，過著隱居的生活，其後又過了十四年的歲月，於五十四歲終其天壽，這時他所讓位的曹丕已經去世，進入其子明帝的時代。
要使蜀的人士有一體感，彼此和睦相處，絕非容易。孔明一一拜訪有勢力者，袒開胸襟與他們溝通。這些人和孔明交談，自然會說出他們的不平或不滿。
糜芳大怒，命令部下說：
建安二十三年（公元二一八年）三月，曹洪大破蜀軍於固山，吳蘭戰死，張飛與馬超敗走。當時，劉備率領諸軍進駐陽平關，魏將夏侯淵和張郃激烈奮戰，劉備只好向成都請求軍援。
「獻帝」這個謚號，是魏所賜予。獻帝本名劉協，字伯和，讓帝位予曹丕之後，獻帝被稱為山陽公。
法正的觀測，可以說大致是正確的。
劉備和關羽的關係，正是：
七月，劉備在漢中沔陽稱王。王原本為皇帝所立，但當前漢皇帝形同曹操的俘虜。日後被稱為獻帝（獻帝身在魏）的當今漢皇帝，被迫立曹操為魏王，但也沒辦法再立其他人為王了。
因為兵糧不足，關羽才私自向東吳的湘關「借」米，觸怒了孫權。
「看來閣下是法家。」
「臥龍先生，」當上皇帝的劉備以昔日的稱呼叫孔明，「你好像和朕越來越疏遠了。」
「兩邊啊？……」
一有機會，孔明就對漢蜀ｍ.ｈｅtｕbｏoｋ.ｃom•ｃoｍ政權的要人、幹部這麼說。
陳群嘴巴滔滔不絕地說著，卻一副生硬的表情，他也感受到曹操細眼內側的銳利眼光。
劉備語中流露不滿。
樊城方面察覺援軍即將到來，莫不人心振奮。繼于禁之後的第二波援軍，由徐晃率領，他為一雪漢中之恥，展開猛烈的攻勢。關羽的本營外圍植有十層「鹿砦」（逆茂木），徐晃軍以大斧一一砍斷，逐步逼近。原本是攻城用的陣地，一下子淪為守地。
劉備垂下肩頭說道。
「這小傢伙想叫我坐在爐火上。」
劉備集團可以說始於劉備、關羽和張飛三人。被後世故事化的《三國演義》，也是由三人在桃園締結兄弟之盟開始說起的。劉備和關羽差一歲，張飛小關羽六歲。三人結盟的時候，張飛還可稱為少年。因此，劉備和關羽二人，關係之深，超過主從、兄弟，幾乎是一心同體。
被任命為前將軍的關羽，仍舊駐留荊州，未進蜀地。如今正在攻打荊州北部、魏的據點樊城。猛將曹仁堅守樊城，連關羽都攻得有點兵疲馬倦。
十月，終於上演禪讓劇。
「雖然五斗米道的張魯輕易歸降於曹操，曹操卻沒乘勢進兵巴蜀，而只令夏侯淵與張郃兩將留守，便揮師北返，這不是曹操『智』有未逮，而是他『力』不足，可能因為有內憂的關係吧？依我看，留守兩將的才幹，並不優於我方的將帥，舉兵前往征討，應該可以戰勝。……」
一陣沉默之後，劉備坐正姿勢，開口問道：
「什麼叫少一石都不行？好！不准送米給關羽，一粒都不准送！」
麥城終告失守，關羽軍分散成幾支小部隊，試圖逃往上庸。關羽率領關平等十餘騎人馬逃出麥城，但在漳鄉被孫權麾下潘璋軍截獲。
曹操嘆道。當夜即發高燒，躺在床上。
蜀軍展開漢中之戰，是法正建議的。
前、後、左、右諸將軍是平級。義弟張飛為右將軍，曾為軍閥老大的馬超為左將軍，關羽都能忍受，但後將軍黃忠原本是劉表的部下，投入劉備陣營才十年，在關羽眼中也是菜鳥，而且自荊州時代關羽和黃忠便不合。這些孔明都知道。
這只不過是一例。
劉備這邊在沔陽舉行有模有樣的儀式，至於是否符合正式的儀典，誰也不知道。劉備的兒子劉禪，被立為王太子。新領土漢中郡，則由魏延以鎮遠將軍的名號，任命為太守。
孫權將關羽的首級送至曹操那兒。曹操一聽樊城解圍了，立即離開摩陂。關羽的首級是被送到洛陽的。
「這簡直是小偷！小偷不罰不可！等著瞧吧！」
「孔明可否替我報這個仇？」
「事情已無可挽回了，只是……」
關羽沒有命令江陵的軍隊北上，一氣攻下樊城，是因為一旦這麼做，形同空城的江陵勢必會遭呂蒙襲擊。
「我追隨劉公三十五年。」
事後，劉備若有所思地說道。他指的是稱王的事。皇帝之下有王，王為皇帝所冊封。在漢王朝，王必須是皇族才行。漢王朝始祖高祖劉邦，曾令諸臣發誓：「異姓立王者，伐之。」漢王室為劉姓，異姓指劉姓以外，亦即只要皇族以外者稱王，則視為逆賊，必將予以討伐。高祖死後，呂后立呂氏一族為王，但呂后一死，全遭誅殺。
「左將軍不是宗室嗎？既然曹公可以為王，左將軍又何須客氣？大可取下漢中稱王。」
這個意見被採納了。
「殿下命格不同於呂蒙、關羽，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戰爭持續到翌年，三月，曹操進兵斜谷。
「即使命令江陵軍隊北上，也不用擔心江陵會遭襲擊。」
既然盟主劉備面臨危機，對方當然會回答「速派援軍」，但孔明自信可以從對方回答的態度上，看出對方是否真心。
「這可是漢中的危機，而漢中正是益州的咽喉，此乃存亡關鍵，一旦沒有漢中，就沒有蜀。這種家門之禍，當然要派出援軍。」
情況的確如此，曹操已經展開了外交戰。劉備與孫權的同盟關係，在形式上還存在著，但是，孫權陣營親劉備派的魯肅去世，已在兩國的同盟關係上投下陰影。取代魯肅駐屯陸口的呂蒙，原本就是周瑜派系，亦即反劉備派。所謂曹操的外交戰，便是以離間劉備與孫權為著眼點。
「好一個糜芳！等我攻下樊城，再向你討回來，你腦袋等著搬家吧！」
孔明建議劉備。不久蜀將成為帝國，皇太子劉禪已是十五歲的少年，看來卻不怎麼成器。如今有一個心懷「我有資格繼承這個帝國」念頭的剛猛人物，恐將成為帝國的禍根，有必要斷然斬除這個禍根。
「要是雲長能看過這蜀地一眼就好了。」
在封建王朝時代，叛亂可是天大的事。連曹操都心懷猶豫，觀察群臣的反應，結果有數位重臣走至曹操眼前，侍中陳群代表發言：
翌年，曹操六十六歲，這在當時也算高齡。這一陣子，曹操覺得自己的體力日益衰退。不過，頭痛這個宿疾卻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雲長啊！……」
四
劉備出陽平關，渡沔水，佈陣於定軍山。蜀與魏屢屢交戰，蜀軍經常據守此地。不僅如此，十五年後，歿於五丈原的諸葛孔明也被埋葬在定軍山——當然，那時候誰也料想不到。孔明沒有參與漢中爭奪戰，留守於成都。
雖然死亡是亂世之常，自覺年邁力衰的曹操，卻陷入難得的感傷中。
——義是君臣，情為兄弟。
太傅（皇帝的老師） 許靖
因此，切不可失天機。
最後進入麥城的，只剩下幾百人，關羽就是有心再起，人數也太少，而且麥城實在太小了。不過，西北的上庸郡屬於劉備的勢力範圍，上庸太守孟達理應整勢以待了。
「王公是指皇上成為山陽公的說法，以前魏發佈的消息有幾件可信的？皇上一定被弒了。」
曹操如此表明自己的意念，也等於明示兒子曹丕的時代就有可能。
陳群和祖父相似，是剛直、清廉之士。曹操垂涎帝位，最擔心這種人物的反對。他那細眼內側的銳利眼光，一直投注在陳群身上。陳群亦有所警覺，只要引起曹操的疑心，他就性命難保。陳群親自勸誘曹操即位，為的就是要保命。
然而hｔｔｐs://wｗw.ｈｅｔubooｋ•ｃom.ｃｏｍ，呂蒙與陸遜連日連夜討論，已令對方接受反劉備派理論。陸遜年輕，頭腦有彈性，他的個性是，只要理論說得通，也能接受反對意見。關羽那邊並沒有接收到這樣的情報。
中，可擴大領土於雍州、涼州。
「怎麼會來呢！」
「父親大人可有叫上庸那邊派援軍來？」
「孔明一直勸我，我想時機也差不多了……」
劉備歪著頭。
「這一陣子走了不少人啊！……」
「東吳征虜將軍辭世！」
「我不出馬還是不行。」
「是的。亮今天特來稟報一件很不好的消息。」
張飛、馬超和吳蘭諸將奉令動員，進駐武都郡下弁縣。此地即日後的成州同谷縣，位於以塑像群聞名的麥積山之南，在當今甘肅省成縣附近。五百四十餘年後，唐乾元二年（公元七五九年），貧困交加的詩人杜甫，曾住這兒，作了七首有名的悲壯之詩。
「我以前沒注意到這件事，真是慚愧。我會立即調查、研究。」
曹操出陣其實只是威嚇罷了。當時東吳孫權覬覦合肥、西蜀關羽正攻擊樊城，魏軍在兩者壓迫之下，無法展開正式的長期作戰。
「不，派誰去都沒用，情況都一樣。」
關羽軍的鬥志日益喪失。
諸葛孔明通過他的情報網，獲知此次的不流血革命（「革命」意指改革天命），故意散播錯誤的消息說：
魏篡取漢朝，只是遲早的問題，曹操一死，漢便改元，將建安改為延康。曹操被封魏王，也只是一名王公，他死了，居然令漢朝改元號，此事更明白指出權力的所在。
關羽對曹仁駐守的樊城展開猛烈攻擊。
「亮覺得費詩適合這個工作。」
「如果我是商鞅，我會活下來給你看，……」孔明笑道。
「亮能仰察王公的心意。」孔明說。
劉備語氣猶如呻|吟。
「你這個碧眼兒！」
呂蒙是多次傳出病篤謠言的病人，而六十六歲的曹操，死亡也不太令人意外，但是，輔佐大督呂蒙討伐關羽的副督孫皎，擁有征虜將軍頭銜，年紀才三十出頭，這位孫權的堂弟，從來不曾傳出患病的謠言，如今竟猝然辭世，即所謂的暴斃。
魏軍打算運送兵糧至北山麓貯藏，西蜀黃忠領軍前往搶奪。因為久久未歸，趙雲遂率領數十騎人馬前去探個究竟。曹操大軍碰巧遇到趙雲這一小支人馬。趙雲採捨身戰法，一會兒突入敵軍陣中，打殺一番，一會兒又退出敵陣，如此不斷重複。曹操以為這是誘敵之戰，擔心追敵過深反遭伏擊，因為對方人馬太少，而且指揮官又是鼎鼎大名的趙雲，可能有伏兵。
關羽死後，孟達害怕劉備會怨他沒有派出援軍，而且諸事又與部下劉封衝突，便把心一橫，率領四千餘名部下去投降魏國。曹丕頗賞識孟達，賜予他建武將軍的稱號，封平陽亭侯。後來孟達與夏侯尚、徐晃等將一起襲擊上庸，繼承孟達職位鎮守上庸的劉封兵敗逃回成都。
關羽啐口回道。前些時候上庸曾派小部隊援軍前來，被關羽斥喝：
十月接受讓位的曹丕，開始在洛陽建造宮殿。翌年三月，蜀以漢中王劉備的名義發佈漢帝之喪，並追謚為愍帝。
「那個老糊塗和我同等？教我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孔明很賞識費詩的辯才。不過，由於關羽未曾踏入蜀地一步，出身蜀地的費詩因此未嘗與關羽謀面。孔明在費詩出發之前，便詳細告訴他關羽是什麼樣的人。預先對關羽有充分認識的費詩終於達成使者的任務。
此時又傳來曹操進軍摩陂的消息。摩陂距離洛陽東南方約一百三十公里，由此有路可經南陽郡，抵達樊城。後來據說魏明帝（曹叡）曾在摩陂看到龍，而改稱龍陂。先前曹操是由漢中經長安，回到洛陽，現在又順原路出來。既然總帥親自出陣，率領的必定是大軍無疑。
「陛下馬上就會習慣的。」
「雲長攻打曹操的樊城時，東吳居然倒向敵人，……」
甘海上了年紀，不太能遠行，但仍勤於搜集附近的情報。孔明的身份不便涉足的地方，甘海替他前往，帶回一些珍貴的情報。
「子龍（趙雲的字）可真渾身是膽！」
二
雖說劉備陣營領有荊州和益州，三分了天下，但事實上，並未能將此兩州的全域納入版圖。
「我有這種感覺。……他和糜芳處成那個樣子……」
曹操抵達洛陽時，關羽的首級已經送到，那是用鹽醃過，藉由驛站傳送過來的。「這一陣子走了不少人啊！……」雖然死亡是亂世之常，自覺年邁力衰的曹操，卻陷入難得的感傷中。
意思是皇帝被曹丕給殺了。
孔明苦笑道。
曹操、呂蒙、孫皎三人，在關羽死後，相繼離開人世。
樊城於是遭到孤立。
以前孫權陣營有以魯肅為代表的親劉備派，和以周瑜為代表的反劉備派，如今魯肅一派由年輕卻深獲孫權信任的陸遜繼承，周瑜一派則由呂蒙繼承。
陳群是東漢名臣陳寔的孫子，字長文。陳寔以清廉聞名，官只當到太丘縣長，沒擔任中央要職，卻博得天下德望。他去世時，送葬的人達三萬之多。陳寔有陳紀（字元方）和陳湛（字季方）二子，陳群為陳紀之子。陳湛亦有一子，名孝先。少年時代，陳群曾和堂兄弟爭論誰的父親比較偉大，他們去找祖父評斷。結果，陳寔說了一句名言：
孔明點頭。其實光是「有人性」三個字，並不足以說明孔明的抱負，但為讓法正理解，如此簡單的形容也未嘗不可。
曹仁用力點頭。他也信任曹操的策略。
「主公所謂仇，對象是指東吳嗎？」
自從在沔陽就王位以來，劉備在成都的辦公所，已被改稱為「王宮」。不過，也只改了名稱，其他並沒特別整修、佈置。劉備素來樸直，心想將就以前的就夠了。
江陵軍這時已陸續趕來，但同時也傳來江陵已被呂蒙攻陷的情報。關羽麾下的將兵都將家人留在江陵。幾乎所有江陵的軍馬都聽從關羽的命令北上，呂蒙軍因此兵不血刃地入城。江陵的留守長官糜芳立即投降。
尚書令（行政首長） 法正
高祖劉邦在秦朝滅亡之後，受項羽冊封為漢中王。中國歷代王朝，通常以最初受封的地名為國號，漢這個國m.hetubook.com.com號，便是劉邦取自最初受封的漢中而定的。後來，曹家取代漢為皇帝，也是以初封的「魏」為國號。晉、隋、唐、宋都是如此。
但是，孔明反對。勸劉備稱王的是孔明，主張當王要有當王的門面，也是孔明。
關羽把使者臭罵一頓，使者落荒而逃。關羽的女兒十五歲，孫權的兒子才十歲，因此，還是有很濃厚的人質意味。此次婚事沒談成，搞壞了孫權和關羽的關係。
六
孫權派遣使者梁寓前往表達謝意，同時遣返五年前所俘虜的朱光。孫權在寫給曹操的信函中，自稱為「臣」，並勸誘曹操：請受天命——也就是勸曹操即皇帝之位。
孔明絕不信口開河，辦不到的事情不會胡亂答應，而明確表示：
在斜谷佈陣的魏軍，後來因士兵大量逃亡，士氣甚為低落，曹操只好對漢中死心。
「難道連感覺疼痛的力量也失去了？」
最先通報孫權，說關羽私自取糧的，也是曹操的諜報人員。事情果然如曹操所預期的，孫權傳密書給曹操，邀他一起夾擊關羽。劉備與孫權的結盟，就此破裂。
「王公應該對劉封賜死。」
關羽軍後來只好放棄本營，移至麥城。在部隊移動當中失去大半將兵，主要是因為孫權軍的心戰喊話：
孔明低著頭說。
「一萬石，少一石都不行。」
「亮太疏忽了，應該派別人去江陵的。」
「抓到雲長（關羽）就當場斬了！」
魏軍副司令張郃駐軍於定軍山東方。蜀軍大鳴陣鼓，佯裝攻打東方，採取聲東擊西戰術。夏侯淵中計，將大半兵力調往東方，以援救張郃，魏軍大本營防禦力當然因之單薄。蜀將黃忠遂乘機攻擊，斬殺夏侯淵。
曹操疾呼。
派遣至漢中的總司令夏侯淵與劉備激戰，結果於正月殉戰。曹操獲悉此事，才揮軍出長安。
「當然。」
曹操此刻正以銳利的眼光監視眾家臣的反應。他的家臣當中，可能有人不會跟隨他篡取漢王朝，而且，有的人恐怕不僅反對，還可能以漢臣的立場討伐曹操。雖然當前的漢皇帝只擁有虛名，曹操還是甘在他下面稱王，儘管專橫，卻還未叛亂。
上，可滅賊、勤王。
對於情報戰，關羽幾乎一籌莫展；相反地，曹操卻非常拿手。例如，曹操很早就知道孫權有意和關羽聯姻，以維持友好關係，便對關羽陣營散佈謠言說：
因此，劉備是自稱漢中王的，這之前左將軍和宜城亭侯的職位是受任命的——雖然是受曹操所命，卻藉由漢皇帝之名。因此，決定歸還左將軍和宜城亭侯的印綬（任命的證明印章及隨附的綬）。
諸葛孔明擔任軍師將軍之職，卻未參與漢中之戰，因為劉備親自率兵出征，他必須留在成都，鞏固內部。
不久，孔明推舉楊洪為蜀郡代理太守——因為蜀郡太守法正在漢中參戰，必須有人代理。楊洪也擅長處理事務，沒多久便就任正式太守。
孔明遲疑了一陣子。雖然劉備遲早都要知道的，但要從自己口中告訴劉備，還是很難受的。然而劉備既是一個政權之長，就必須比任何人都先知道情報，以立對策。
眾人如果知道這三人的死訊，必定會如此聯想。人心勢必不安，流言一旦擴散開來，恐怕連軍隊都會動搖。賈逵就是擔心這件事，才主張發佈曹操的喪事，盡量封鎖其他陣營大將的死訊。不過，再怎麼封鎖，遲早會傳開來，屆時百姓恐將懷疑當局控制消息，而不再信任當局發佈的公告。
「東吳軍入城之後，城內的治安反而變得比較好。」
八月，豪雨不斷，漢水氾濫，位於河邊的樊城被水所困。曹操派遣左將軍于禁和立義將軍龐德，前往援救苦戰中的曹仁。由於漢水氾濫，援軍無法渡過，全軍在溺水的狀態下，兩將遭到俘虜。龐德拒絕投降，還大罵劉備是庸才。他叫道：
賈逵控制消息這件事，甚至被諸葛孔明善加利用。
曹操抵達洛陽時，關羽的首級已經送到。
對以此自誇的關羽而言，法正只不過是菜鳥一個。諸葛孔明也只有十二年，不過，關羽對他另眼相看。
旅途中聽到呂蒙的死訊，曹操百感交集。雖然孫權現在稱臣，擺出服從的姿態，但他和蜀國劉備對曹操陣營都是一種威脅。呂蒙一死，孫權的力量勢必受損，這一點應當值得高興才對。然而從另一方面來說，呂蒙是孫權陣營內親曹操派的領袖，因此他的死也令曹操痛心。如今呂蒙不在東吳陣營，主張再和劉備結盟以抵抗曹操的聲浪恐將高漲，畢竟能壓制這股聲浪的力量已經減弱了。
「以後再照會孫權，現在爭一天是一天。」
「他想把我燒死啊！哈！哈！哈！」
劉備幾次向諸葛孔明求證。因為他也有情報說，皇帝被降格為山陽公，在河內郡內山陽縣擁有領地，隱棲而活。
「這一陣子，孔明你簡直換了一個人似的，尤其今天最厲害，就像卑謙的木偶一樣。」
劉備的腦海裡，浮現這三十五年來的種種。孔明一直坐在那兒。過去的事情已無可挽回，但絕不可重蹈覆轍。想來在組織團體之際，人事是最難不過了。
事情發生在關羽拜領前將軍印綬後不久。
「殿下天運當鴻。」
對抱持這種意念的孔明來說，誰來承接漢祚都無妨。最重要的是，蜀陣營必須從王國提升為帝國才行，因此緣故，孔明撒了謊，但他相信這是神聖的謊言。
「這是關羽在作祟。」
劉備與諸將在戰場之際，孔明在成都緊張的程度並不亞於戰場。換作現代的話說，孔明正努力構築官僚組織，必須讓政治不會因事故或疾病少了一兩人就告停滯，他希望擺脫「人治」（靠人統治），建立「法治」（憑藉法律施行政治）。
「你一向不是都在做你認為該做的事嗎？」
這並不是佔領軍叫他們這麼寫的，事實就是如此。這只要從信上的字裡行間便看得出來。北方戰線的關羽軍由於失去敵愾心，逐漸厭戰起來。
呂蒙才四十出頭，卻染患嚴重的肺結核，他如果說要養病，任誰都不會懷疑，因為的確病得不輕，但呂蒙選在這時候返回建業療養，是為了讓關羽安心。
關羽之子關平問。
不用說，孫權極為震怒，遂下動員令，討伐關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