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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孔明

作者:陳舜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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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萬古雲霄之卷 十九、出師表

貳 萬古雲霄之卷

十九、出師表

曹丕雖然另外有子,但全都弱小,年紀二十歲的只有曹叡而已。在戰亂的時代,幼主可是最忌諱的了。

自赤壁之戰以來,孔明雖然曾置身於戰陣,卻未曾實際指揮、操縱過大軍。
有一天,孫權和元老張昭聊起神仙之事,提到非常羨慕神仙,想去修行之類的話,虞翻正好經過,便說了一句:
「這是不好的預兆!」
「不會。」
建寧即當今雲南省曲靖市,在昆明市東北方約一百三十公里處,源頭在此地的南盤江,當時被稱為溫水,現在仍有很多彝族住民。瀘水(現在的金沙江)亦離此不遠,順著此河,可以很快抵達江陽郡(現在的四川省瀘州市)和江州(現在的重慶)等漢族居住區。因此,建寧的西南夷漢化的程度很高,首領等上層分子的學養並不遜於漢族。
「丞相,您真的替我們西南夷設想得那麼周到?」
「暫時觀察情形再說。」
蜀漢是弱小國,魏是強大國,但孔明胸中已有以弱小搏強大的方策。北伐想要成功,前提必須是強大的對手有空隙,弱小的我方有超乎實力的聲勢。

「你到當地看看有什麼辦法?……」
孫權應允。虞翻也精通醫術。
孔明說著,跨上馬,揮鞭喝道:
「是有不少人相信那些甜言蜜語,像我這樣不信那一套的,算是少數。」
「沒錯。」孔明回答。
「心可以用眼睛去看嗎?」
「蜀漢要求胸口黑色的黑狗三百頭、瑪瑙三斗、三丈長的斷木三千支作為貢品。」
「等等!」孔明把手一推:「我們不打算派遣官員去西南夷各地。」
孔明也有相當的自負。
「你就盡量站在東吳的立場發言吧!」
雍闓可能也有一些言行令人無法信賴。才被越嶲領袖高定所殺。
不過,東吳想從這個地方與蜀漢的南中掛鉤的謀略,卻全部失敗,對於孟獲牢牢掌握的南中,東吳可是一籌莫展。
「他懂得站在對方的立場思考、說話。你不也一樣,很懂得配合我的騎術?」孔明回答。
自稱「朗」的男子回答。
魏軍最後並沒和東吳軍交戰,就撤退北去。魏將司馬仲達則仍以撫軍大將軍的身份,駐留許昌,不知大軍何時才能南下。
益州太守繁勝出兵鎮壓,反而敗退。東漢遂派遣武威將軍劉尚出馬,歷經整整三年的交戰。終於擊破西南夷聯軍,處斬棟蚕,平定叛亂。
「動作不可太快。」
「至少你很用心去揣測對方的心。」
孔明回想和劉備的會晤經過,無法忘記隆中草廬的三顧之禮,劉備臨終之際,十七歲的劉禪也在場。
九錫,是天子賜予臣下的九種特典,領受者可以稱王,更進一步接近天子。曹操也曾受九錫、稱魏王,其子曹丕接受獻帝禪讓,而登基成為皇帝。換言之,受九錫也是成為皇帝的一個過程。孔明回李嚴說:
「現在西南諸夷作亂,一粒金子也沒拿給蜀漢。蜀漢這邊有人認為,只要亂事平定之後,同樣也可以不要求歲貢。但我不以為然,還是會要求歲貢。這是為了壯大蜀漢。只要蜀漢壯大,西南諸夷也能蒙受其惠。……兩方面都能獲利。也許蜀漢會要求更多的歲貢,但只要西南夷能變得更富饒,又何妨?……如果你們只有五兩銀子,我們要求四兩,那就只剩一兩而已。然而,如果你們擁有十兩銀子,就算我們要求四兩,你們手邊也還剩有六兩,不是嗎?」
「天無二日,地無二王。在擊滅魏之後,大王恐怕還是未能體認天命;這時候兩方的君主各自砥礪其威德,兩方的臣下則各自盡其忠節,執起枹鼓(鼓槌與戰鼓),戰爭這才要開始呢!」
被人家拿來和父親相比較,曹丕很不舒服,他一直很有信心,認為自己可以做父親做不到的事。
「也許用心去看,比用耳朵去聽更容易看清楚吧?……有什麼話想問我嗎?」
「丞相很清楚。」
孔明概括說明現狀,語氣極為悲觀,直指蜀漢國土益州疲敝不堪。先帝(劉備)創業才一半,便告崩逝。如今雖說天下三分成蜀、吳、魏,但這當中屬蜀漢最為疲敝。素有「天府」之稱的富裕土地益州,為何會疲敝呢?因為劉備陣營大舉遷入,他們大部分是軍隊,其次是官僚群,由於這一大批不事生產的移民,弄得益州也窘迫不堪。
甄夫人是袁紹兒子袁熙的妻子,堪稱絕代美女。曹操攻打袁氏時,十九歲的曹丕奪娶比他大五歲的甄氏。曹丕即帝位時,後宮最受寵愛的是郭氏。郭氏告狀說甄氏怨恨皇帝,曹丕盛怒之下,下令賜甄夫人死。後郭氏晉陞皇后,但未產子。
「張魯的女兒嫁給曹操的兒子,與其說張魯選對了路,倒不如說曹操順利地收編了張魯的勢力。」孟獲回答。
「我想是可以的。」
孟獲一時答不出話來,兩眼已通紅而且濡濕,連嘴角也因嗚咽而不能言語。只是用力點頭。
「你們都是死人。」
「是嗎?丞相。」
孔明釋放了孟獲。再戰的結果,孟獲又被抓。如此重複釋放七次,又抓了七次,最後,孔明說:
「南中諸夷靠著他們地險又遠,已經好久不歸順了,就算今天擊敗他們,明天可能又叛亂了。丞相傾軍北伐,為的是要打倒強賊魏;西南夷知道此事,也瞭解我方一旦全軍北伐,國中無兵,必定馬上叛亂。我方大可以把他們斬盡殺絕,永斷後患,但這不是仁者之道,而且曠日費時,沒辦法一下子就平定。本來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是最好的策略,兵戰是次善之策。所以,最重要的是獲取諸夷的人心,讓他們心服。……」
「我想和丞相好好商談戰後的事——不,也包括交戰中的事。我身為建寧的渠師,勢必得和蜀漢軍一戰吧?」
東吳使節張溫當然受到蜀漢的熱烈歡迎,諸葛孔明此刻正慎重準備南征,其前提是必須確實與東吳結好。
想平定中原,一定得渡過瀘水,收服南中才行。孔明在文章中把南中形容為「不毛」,事實上,孔明自己也不認為這地方是「不毛」。主要是因為蜀漢政權中最反對南征的人物王連曾勸諫孔明說:
「先帝(曹操)屢次率領精銳南下,但只到江邊就折回了,和當時相比,現在六軍也未必有所增強。」
這是辛毗反對的基本理由。言下之意是,連身為戰爭天才的曹操,都對渡江作戰裹足不前。如果軍隊實力增強了,就另當別論,問題是現在的兵力和以前並無兩樣,如此便不甚妥當。
孔明很喜歡他,騎馬外出時,經常帶他隨行。如同阿綿所說,他的確是名騎馬高手。
虞翻毫不畏懼地說。史書記載:
形容事關存亡的關鍵時刻,謂之「危急存亡之秋」,是出自孔明這篇文章。孔明概括指出本國疲敝的現狀之後,又說,面臨這樣的時機,宮中朝臣仍然勤奮不怠,忠義之士也在外盡責忘我,這是因為他們感念先帝特別的眷顧,而想將此大恩回報給陛下。你年少當皇帝,可不要把諸臣以忠勤回報你父王之恩一事,視為理所當然。
兩人在馬上相互對看一陣子,高大的孔明在略高處凝視著阿朗,阿朗則毫不退縮地承接孔明的視線。
雖然這是一種恫嚇,但條理分明。鄧芝站在東吳的立場,陳述這個道理。
雍闓個性驕慢,又太愛賣弄策略。西南夷對蜀漢叛www.hetubook•com•com亂,也是始於他對各地領袖散佈流言:
不知馬謖是否被自己的話所感動,只見他兩眼通紅。
「哈!哈!這不是很好嗎?」
回到東吳之後,張溫對蜀漢的政治和孔明的人格讚不絕口,令孫權頗為不悅。日後,張溫失勢,有人說他偏袒蜀漢也是原因之一。
「丞相想收編西南夷嗎?」
權,積怒非一。
十二月,孔明凱旋,回到成都。
過一陣子之後,孔明喃喃地說。
這時候有兩名道士模樣的人路過,二人頭上都包著黑色頭巾。總壇設於漢中的五斗米道道教在此地頗為興盛,教主張魯歸降於曹操,目前官拜魏的鎮南將軍,受封為一萬戶的閬中侯。
孔明的眼光是正確的,鄧芝果然達成任務。而且,日後,大凡有關兩國的外交問題,孫權一定指名鄧芝為交涉對象。
時間已經接近北伐的日子了。
「又『放炮』啦?骨頭還真硬啊!」
馬謖大大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來,雙腕環在身後,挺起胸膛,大聲說道: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出兵漢中,必須率領相當多的人才同行,但因皇帝尚未能獨當一面,成都有必要留下能服眾人的幹材。孔明為此人事頗為頭痛。他決定盡量安排樸直、不會奉承諂媚的人在皇帝身邊。於是他指定相當於宰相職的侍中郭攸之和侍中輔佐官侍郎費禕、董允。留守部隊的司令官則任派向寵,但皇帝不甚瞭解此人,孔明特地說明先帝對他頗為賞識。
孔明在腦中尋找適合出使東吳的人,而且也找到了中意的人。只要這個人開口說出結盟的事,孔明就打算立即任命他為出使東吳的使節。
受命以來,夙夜(從清晨至深夜)憂慮,恐付託不效,以傷先帝之明;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武器、裝備)已足,當獎帥三軍,北定中原。庶竭駑鈍(愚鈍的能力),攘除奸凶,興復漢室,還於舊都。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
「那麼,孟獲,你又為什麼潛入我成都的府邸呢?」
「我教丞相南中(西南夷的居住地)的騎馬術。」
孟獲回答:
為確實平定南中,除去北伐的後顧之憂,不能只是斬殺首魁高定,既然要獲取西南夷的人心,就得有進一步的作為才行。
「仲翔那位古怪的學者被流放到交州來了。」
兩人又沉默下來。
「希望丞相能在盡量不殺人的情況下獲勝——不吃敗仗,我方的渠師們是不會清醒的。」
巴蜀的漢人,尤其是近年來為避戰亂而來此地的漢人,對統稱為西南夷的少數民族幾乎漠不關心,其實,如同俗稱的「百蠻」,西南夷分成許多部族,非漢人所能理解。孔明一聽孟獲這個名字,立即猜出是建寧的渠師,可見孔明對西南夷的瞭解十分清晰。
「唉!難道上天還不准南北統一嗎?」
「丞相剛剛說奴婢懂得配合丞相,這是怎麼說呢?」阿朗低頭說。
「不過,並不是所有的勢力,前面那兩個人,」孔明指著剛路過的二人背後,「就沒有成為曹家的臣下,一直當蜀民。曹操也未必真的那麼順利。……不是嗎?」
交州雖然是東吳的勢力範圍,但可以說是士氏的獨立王國。士氏政權獨佔與南海諸國的交易,孫權當然想從士氏手中搶得交易之利。由於士氏表面上擺出臣服的姿態,如果東吳強行奪取交易權,必然招致士氏激烈抵抗。失去交易之利,士氏政權就無以維持。
孫權在宴會上有強迫部屬飲酒的壞習慣。有一次,孫權又醉眼朦朧地提著酒壺,勉強家臣喝酒,虞翻看到孫權走近,當場躺下來,擺出爛醉如泥的模樣。孫權才一走過,虞翻立刻坐起身子,毫無醉態。不巧的是,偏偏這時候孫權回過頭來,看到虞翻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不過,上天偏偏又不降福於魏,這一年氣象異變,天氣極為寒冷,各條水路都結冰,舟船根本無法進入長江。
「陛下亦宜自謀,以咨善道,察納雅言,深追先帝遺詔。臣不勝受恩感激,今當遠離,臨表涕泣,不知所云。」孔明擱筆,擦拭垂掛在兩頰的眼淚。
孔明中意的人是鄧芝。鄧芝的辯辭毫不誇張,但該說的話一定說得淋漓盡致。而且,他會盡量體會對方的立場。此外,鄧芝是東漢司徒(宰相)鄧禹的末裔,必能討喜愛名門的孫權歡心。有一天,鄧芝向孔明說明與東吳締結友好關係有多重要,還說應該派遣大使去。
「那麼,你就試試看吧!」
乘魏國大喪之際,東吳舉兵攻打魏國江夏郡,太守文聘傾力防守。孔明之兄、東吳左將軍諸葛瑾亦攻擊魏國襄陽,被魏將司馬仲達擊退。諸葛瑾在此戰役失去部將張霸。
李恢指揮南下昆明方面的軍隊。李恢本是西南夷出身,熟悉地理。然而,西南夷認為他是臣從漢人的叛徒,可能因此緣故,他的軍隊將會是打得最辛苦的一支。
「你說什麼?」
曹丕死後,曹叡即位,強大國魏略有動搖。生於建安十一年(公元二〇六年)的曹叡,對於他十六歲時被賜死的生母甄夫人的死因,心有懷疑。對身為皇帝的父親,其命令是絕對不容懷疑的,但他懷疑父親賜死甄夫人,可能是受了某人的煽誘。現在曹叡當上皇帝,大可為所欲為了。
曹丕決定變更預定計劃,不由許昌回洛陽。
五月,魏文帝曹丕病死,享年四十。病狀嚴重時,曹丕才立長子叡為皇太子。中軍大將軍曹真、鎮軍大將軍陳群、撫軍大將軍司馬仲達等人,被召至病床,領受遺詔。
「哦!丞相意思是說,沒有完全收編就不算成功囉?」
「我們重視心,甚於力量。……所以,我親自來這兒,我必須親眼觀察才行。」孟獲說。
孫權除擾亂士氏政權,甚至派遣虞翻到蜀地南部展開各種活動。
意思是說,孫權對虞翻已積怒多時,這不是頭一遭。孫權藉此次的「死人問答」,將虞翻貶至交州。
魏在司州(以洛陽為中心的河南、河內、河車、弘農、平陽五郡)大動員和從事水軍訓練的情報,當然也傳至東吳。因此,孫權急著和蜀漢結盟。
「仲翔大概是東吳併吞廣州的參謀,他的謀略也伸展到西南夷來了。」
東吳內部也因會稽的山民作亂,問題叢生。不過,這一年士燮亡故,東吳仍得以如預期般地處置交州的士氏政權。
「希望諸位牢記剛才參軍所說的話。軍律嚴如秋霜,誰要是做出令諸夷心生叛意的行為,就立刻處斬。記住,不服從我命令的人,一定沒命!」
因為魏一直頻頻舉行水軍演習,曹丕也自洛陽移至許昌。許昌位於洛陽東南方,此舉明顯是為遠征東吳。侍中辛毗反對此次的遠征,但曹丕一直決意要親征。
「這不是在施恩惠,反而在蒙受你們的恩惠呢!如果派遣漢人官員,勢必還要派軍隊去駐屯、守護,派了軍隊,就必須運送糧食去。再怎麼避免流血的戰爭,只要是戰役,就一定有人死傷,也必定會造成怨恨,殘留到戰後。……我希望能盡早消除這種怨恨,所以決定不派遣漢人官員。……而且,蜀漢也需要更多的其他官員和軍隊。」
「仲達此役獲勝,勢力恐怕有所膨脹。」
「我們打算任命當地的人為官員,建寧的首長,當然非孟獲莫屬了。」
三月,魏建造「九華台」,如同銅雀台,這時代「台」是意指宮殿。
「這位先生是什麼樣和-圖-書的人?」阿朗問。
孫韶本姓俞,因獲孫策賞識,受賜孫姓,據說身高八尺,儀貌儒雅。
丞相府的後頭,便是諸葛家的住宅,雖然不算很大,不過,像那個時代稍有地位的家庭一樣,僱有數十名佣人。諸葛府中的男女用人,有一半是西南夷。
父親這番話,劉禪應當聽在耳裡。孔明刻意提醒皇帝這件事。事實上,的確有人運作要擁立諸葛孔明。被孔明從永安召回江州全權委託大事的李嚴,就曾勸孔明「受九錫,稱王」。
「孟獲。」
「他很擅長馬術,可以派他到遠方辦事。」
臣本布衣(一介庶民),躬耕南陽,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立身出世)於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身份高者下訪身份低者),三顧臣於草廬之中,咨臣以當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馳。後值傾覆(荊州敗逃),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出使東吳)於危難之間,爾來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謹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
「阿朗,報出你的本名吧!」
這便是所謂「閱之不泣者非人也」的《出師表》。後來,孔明再度呈表,為區別起見,也稱之為《前出師表》。
「前面有一塊石頭,正好坐一坐。」
虞翻此次必定承受孫權這個意旨,才前去交州的。交州與蜀地南部相連,交州發生的事可不能單獨來看。身負特殊任務的東吳之士,目標除了交州的士氏政權之外,恐怕也指向蜀地南部。
「嘿!到青城山!」
「像山那麼多。」
孔明並沒有放任雍闓的謀略不顧,一一教人傳達說,這些純屬莫須有的流言。孟獲也替孔明到處奔波,澄清這些流言。
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嘆息痛恨於桓、靈(桓帝與靈帝)也!侍中、尚書、長史、參軍,此悉貞亮死節之臣也。願陛下親之、信之,則漢室之隆,可計日而待也。
孫權大笑道。其實,東吳也同樣急著想和蜀漢結盟,甚至可以說,東吳已經到燃眉之急了。
鄧芝、張溫一來一往之後,東吳和蜀漢的使節便不斷相互訪問。兩國的結盟在短期間內不至於崩潰。
兩名道士模樣的人走進山丘暗處,再也看不到了。
「沒錯,……散落的子民很悲哀呢!」
意思是,我雖然是蜀的使者,但此番前來不是為蜀,而是為吳。孔明看了,會心一笑,建議他說:
孫權臉色大變。
魏國武將們也懷疑此次贏得太離譜,如果因此對往後的戰事有適可而止的保守想法,那未嘗不是可乘之機。
「參軍,我和你談了幾年南征的事,現在在這兒,你告訴我關於此次南征最重要的事。我想全軍的弟兄都想知道。」
「如果天下太平,能由二主(東吳與蜀漢的君主)分治的話,豈不是件樂事?」
這只能說虞翻是故意塑造這樣的形象。問題是為什麼?
「就是閣下。」
鄧芝在建業圓滿達成和東吳結好的任務,在他尚未回來之前,就先派急使通知成都。
「也許是郭太后身邊的人吧?否則太后豈會擅自向先帝說母親的壞話?」
孔明擱筆,擦拭垂掛在兩頰的眼淚。
「這一點我很能理解,但是,我回去向各地的渠師們這麼說,他們是不會理解的。……我相信丞相,不過,我們的陣營恐怕還是會依附東吳、拒絕蜀漢。依我之見,蜀漢南征是遲早的事。這一點真是遺憾……」
「我們每個人都認為在實力方面,東吳勝於蜀漢。我個人也這麼認為。」
到該分手的時候,孔明召集全軍,當著軍隊面前對馬謖說:

時間是:魏黃初七年(公元二二六年);蜀漢建興四年;東吳黃武五年。
孫權此話失禮之至,然而鄧芝仍舊不加誇張地從東吳的立場分析整個大勢。孫權終於深深點頭,說一句:
此年八月。曹丕令尚書僕射(宰相)司馬仲達(司馬懿)駐留許昌,親自乘坐龍舟南下,經壽春,於九月抵達廣陵,即現在的揚州市一帶。
史書記載:西南夷死者高達數千人,五千七百名族民被帶去當奴隸。武威將軍締下獲得馬三千匹、牛羊三萬餘頭的輝煌戰果。
這當然是事先商量好的。孔明不想由身為司令官的自己親口告訴全軍,希望藉由第三者傳達。這是孔明經常使用的方法,如同讓鄧芝先說出與東吳結盟的事。
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當獎帥三軍,北定中原。……
阿綿於是引見一位三十四五歲的精悍男子,時間在鄧芝剛起程出使東吳那時候。男子自稱叫「朗」,雖然是西南夷,卻很會說漢語,而且,不僅會說,還會讀、寫。
孟獲本來就傾心於孔明。
「這之前,我不知蜀漢軍的虛實,才會打輸,現在既然看過了,一定可以輕易打贏。」
孔明語氣相當堅決。關於虞翻的種種傳說,孔明一向不會聽什麼就信什麼。徐季所領導的豫章那批佛教徒,一直提供孔明情報,他們所告知的虞翻這個人,和傳說中的虞翻怎麼樣也拼湊不起來。
此番話說服力十足,雖然略有自我陶醉之嫌,但的確感動了全軍。「攻心」的大方針理當能貫徹所有將兵。
「你是建寧的渠師(領袖)?」

西漢末年,在王莽的時代,天下紊亂,西南夷出現難得的大團結。那時候出了一位名叫棟蚕的英傑,團結各民族,塑造了一股強大的力量。根據孟獲的說法,能統合分散成小勢力、相互競爭的諸部族,是源於棟蚕優秀的領導力。但遺憾的是,棟蚕雖然有領導力,卻缺乏觀察時代的眼力。
作為親善使節,通常都會粉飾言辭。鄧芝卻不這麼做。上一次,他就明白表示,如果東吳臣服於魏,魏一旦以「謀叛」的口實攻打東吳,蜀漢必定進兵長江,攻打東吳。孫權就是欣賞鄧芝把難以啟齒的話說得淋漓盡致這一點。
孔明任命他為這個地方的御史中丞。孔明按照自己的理念,不設漢人官吏,全部使用當地的渠師。七擒七縱的戲,當著眾多西南夷面前上演,而且,孟獲在當地又有人望,孟獲感泣之事,也令他們感泣。
於是,上演了「七擒七縱」這個著名的故事。
孔明命令永安(白帝)的李嚴移至江州(重慶)。由於北伐之戰孔明也親自率兵前往漢中,所以,不做好交代不行,永安派護軍陳到駐守。
「身為蜀漢的臣子,你當然會對東吳這麼說。」

「如果是士燮的話,我就相信。但他已經八十五歲了,不可能永遠活著,他死後,交州就失去約束的力量。」
「這件事我也思索好久了,就是找不到合適的人,不過,現在總算找到了。」孔明回答。
孔明拒絕領受九錫的勸誘。雖說出口勸誘的人只有李嚴,但抱持同樣想法的人,應該還有很多。
「為了方便你工作,你可以找熟人、親戚來幫忙。」
相對地,東吳依據安東將軍徐盛的計策,從江乘(長江南岸、鎮江與南京的中間地帶)至建業城,沿岸建造假樓(臨時搭建類似樓閣的建築物)。抵達北岸的魏軍,就算派出偵察員來到長江中央附近,也會把南岸的假樓看成是專門用來抗戰的城樓。
和*圖*書是啊!東吳答應免除金、銀、丹(水銀)、漆,還有其他的歲貢。……那麼,蜀漢呢?」
「太難了。」孟獲說:「渠師們各有各的想法。」
「我對司令官的指揮有相當多的觀摩經驗,而且,我看過的兵法書比誰都多,還懂得天文……」
孟獲靈巧地跳上馬,揮鞭策馬,超在孔明前頭。
東吳安南將軍呂岱被任命為廣州刺史,將軍戴良為交州刺史。士徽當然對此不滿,便召兵與呂岱開戰,此舉無疑對東吳叛亂,正中東吳的下懷,最後,士徽兄弟六人投降,但不為呂岱所赦,一一遭到處斬。於是,廣州和交州成為東吳的直轄領地。這是東吳的宿願,大凡能恢復士氏政權的任何根芽,再怎麼幼小都得拔得一乾二淨。
綬笑道。孔明確定綬的笑容毫無難色,便回答孟獲說:
「表」的開頭,必然是這麼寫的。
蜀漢建興二年(公元二二四年)鄧芝歸國不久,輪到東吳孫權派遣張溫出使蜀漢。
誠宜開張聖聽,以光先帝遺德,恢宏志士之氣;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諫之路也。
東吳鎮北將軍孫韶命令部將高壽襲擊歸途中的魏文帝,高壽率領五百名敢死隊,雖無法擄獲曹丕,卻也奪走了皇帝的副車和羽蓋,令曹丕心寒膽顫。
「蜀漢的國勢雖然不算強盛,但有丞相諸葛孔明在,足可彌補。這就如同東吳和魏相比,雖然弱小,但東吳擁有三江之險,可以抗拒外來壓力。」
孔明下令:
「這可能是他故意作態的。」
「我聽說天無二日,地無二王,現在地有三王,我們這些遠僻的人哪知道該聽誰的?……」
紊亂的天下大致被東漢光武帝所統一,其間已耗時約二十年。然而,棟蚕仍舊沒有丟棄他的亂世觀,他拒絕向東漢繳納歲貢——象牙、犀角或西南地方的各種物產,而企圖自立,並殺害東漢的官員。
皇帝劉禪有依賴宦官的傾向。朝臣們個個一板一眼,沒有人可以和劉禪談他所喜歡的音樂或閒聊,孔明擔心劉禪會因此種缺憾,而疏遠朝臣、親近小人。
孔明親自上戰場,對於他不在的這段期間,多少還是會擔心成都宮中的事。皇帝劉禪喜歡遊樂,如果因此衍生腐敗,那孔明再怎麼締造輝煌的戰果,都將付諸流水。對於甫滿二十歲的皇帝,必須有所教諭才行,為此孔明才提筆,寫出以「表」為形式的文章。當然也有向君主表明心意的意味。
臣今來亦欲為吳,但非為蜀也。
「這對我方而言,將是艱難之戰。不過,無須孟獲你說,我方也打算盡量不讓這場戰役流太多血。……我們想獲取西南夷的人心,金、銀、丹、漆當然也想要,但是,人心能帶給我們更多的東西。」
「這種人真罕見。」
蜀漢南征軍,由馬忠、李恢、張儀等部將統率諸部隊,馬忠部隊為東路軍,進至牂牁(現在貴州省遵義市南方),因為牂牁郡太守朱褒叛變,倒向西南夷。
「怎麼樣?打得過我們嗎?」
東吳的虞翻又被降級的情報傳進蜀地,眾人如此交頭接耳地談論著。
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陛下也。
信賞必罰也是孔明施政的特色,它不容折扣、亦無法關說;受懲罰的人都不會怨恨孔明,因為他對任何人都公正無私。
「東吳可能在交州有什麼打算,不可掉以輕心。」孔明回答。
二人騎著馬在郊外奔馳時,孔明對阿朗說。
「心嗎?……」
曹丕之所以病危才立皇太子,據說是因為長子叡的生母甄夫人在五年前被賜死。
孔明大步走向拴著馬的柳樹,孟獲跟在後面。好不容易可以出聲了,孟獲開口說:
孔明最擔心的是,在這場「模擬戰」中,蜀漢兵要是誤殺孟獲,可就壞了大事。
張溫非常傾心於蜀漢,最令他感動的,是諸葛孔明的施政措施。一言蔽之,那是「大德」的政治,絕非施「小惠」。如同孔明對孟獲所說的,減少歲貢的數額,收買當地住民人心,是「小惠」;縱令增加歲貢的數額亦無妨,只要能幫助住民提高生產即可,這就是「大德」。
「丞相擁有天威,有丞相這樣的人在,我們南中的人再也不會叛亂了。」
法律至上的反面教材是秦始皇,要彌補這方面的缺點,就必須重視人性,孔明一直在鑽研自己獨有的法家思想。他希望有朝一日天下統一、功成身退的時候,能研究新的法家理論,並從事這方面的論述。但,這一天似乎遙遙無期。
當時青城山住著許多道士,然而在道士的外貌下,其實有不少浮屠信徒。
張溫,字惠恕,吳郡人士。父親張允亦出仕孫權,其死後,張溫才出仕。史書上記載張溫:「容貌奇偉。」張溫出使蜀漢時,年三十二歲,官拜輔義中郎將。
有一天,諸葛夫婦對貼身的侍女,名喚阿綿的少女說:
「咦?那種種施政……還有歲貢等其他事情呢?」
劉備陣營取得益州時,有人主張簡化法律,孔明堅決反對,此事眾所周知。正確執行法律,是國家昌隆之道。法律的頂點是皇帝,皇帝執行法律,不可「偏私」(循私、偏袒)。例如,內臣(出入宮廷的家臣)和外臣(政府官僚)犯同樣的罪,絕不可因內臣就處罰得輕。孔明擔心依這個青年皇帝的個性,很可能做出偏私不公的處置。
「若嗣子可輔,則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就是那樣啊!你跟伯苗一樣,很懂得對方的心。」
「東吳的承諾?」
「我們做評估不光是用力量……還要用心,就是心啊!……」
「你很像一位叫伯苗(鄧芝的字)的人。」
「聖躬(指曹丕)踏危,臣下破膽。此時,宗廟幾至傾覆,百世為戒。今又帶兵襲遠,日費於金,中國(指魏)虛耗。……」
「不!你很用心在揣度,也許你現在還沒懂我的心。……難道不是嗎?難道你不是為此而來的嗎?」
孔明從浮屠信徒那邊得知,郭太后目前正惶惶不可終日。不過,曹叡卻不怎麼懷疑郭太后,因為郭太后並無子嗣,而且曹叡又是郭太后一手養大的。此外,郭太后因為陷害甄夫人,心有愧疚,頗善待曹叡。
孟獲站起身子,伸手向前,孔明剛緊緊握住他的手。
「這樣夠了吧?我還是放你走吧!」
孔明毫不粉飾現狀,直言稟報皇帝劉禪。言下之意是,你正值好玩的年紀,但現在可不是遊玩的時候,你必須覺悟,自己是鼎立的三國當中最弱國的主君。
孔明率領的主力,則為西路軍,往越嶲前進。
孔明南征結束歸還成都時,魏國曹丕仍在從譙往梁的途中,翌年正月,才好不容易回到洛陽。曹丕回洛陽時,原本想順原路進入許昌城,沒想到許昌城的南門突然崩倒。
孔明從石頭上提起腰身,站立在坐著的孟獲眼前。
討賊、復興之任在我孔明,如果沒做到,請處分我孔明,以告先帝在天之靈,然後責備郭攸之、費禕、董允的過失,以昭示他們的怠慢。
「和孟獲你交戰?這真是憾事。」
孟獲說道,臉頰肌肉稍微鬆弛下來。
孔明說著勒止馬,就在他剛要動手這麼做時,阿朗已經先勒止了馬,簡直像是反射動作。
孟獲所謂的不可重演的悲劇,正是指此事。由於棟蚕沒有觀察力,才招致悲劇,孟獲有鑒於先祖的失敗,想用自己的眼睛,仔細觀察這個「時代」。
鄧芝說的句句m•hetubook•com.com實言。
孔明突然想起劉備的話,那時候劉備在白帝城邊喝苦藥,邊露出一副苦臉說:
侍中郭攸之性情和順、有雅量,是所謂的好好先生。輔佐他的侍郎董允則是有風骨的人。董允處理事情乾淨俐落,對皇帝也直言不諱,如果因此得罪了人,郭攸之應當可以出來打圓場。費禕則是為處理和東吳之間的外交關係,而留守成都的要員。
蜀漢建興三年(公元二二五年)三月,諸葛孔明親自率軍南征。此時,關羽、張飛亡故,馬超、黃忠也已去世,將留守部隊委諸趙雲,其他就無可以統領大軍的武將了。
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賞與罰)臧否(正與邪),不宜異同。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內外異法也。
向寵是由巴西太守當到丞相長史(丞相府秘書長)的向朗之姪。向朗參與北伐,姪子向寵則留在成都。向寵承繼社交家向朗的人脈,應該可以使留守軍和睦相處。和東吳交戰之際,向寵所率領的軍隊在敗戰的諸軍當中受損最輕,劉備對此相當肯定。
「本王不是無意與蜀漢結盟,而是貴國天子年幼柔弱,國土也小,而且似乎苦於不知如何擴展國勢。這般窘境,如果遭到魏襲擊,豈能自保?本王豈能考慮和這樣的國家結盟?」
記事僅有九個字。可能作者認為此次南征對孔明來說,不算是重要的業績,而改記在馬忠、李恢等人的傳記中。不過,沒有此次的南征,可就沒有北伐,因為後背不安定,就無法傾全國之兵力北上。對方可不只是西南夷而已,同盟國東吳也在這個地方展開謀略活動。要落實此地,南征還是不可避免。
據說曹丕臨江嘆道:
曹丕仰天嘆氣,終於發佈全軍撤退的命令。
「蜀地的五斗米道,雖然教主不在,教勢卻仍舊不衰。教主張魯應該算是選對了路,不是嗎?」孔明問。
「你為什麼不信?」
所謂開張聖聽,是放耳傾聽眾人的話。青年皇帝往往不太願意聽臣下的話,這可不行啊!唯有多聽臣下的意見,才能光耀先帝的遺德,也才能抒展志士的心胸。增強國力要從此事做起。
「這傢伙真是豈有此理,給我斬了!」
「只能心戰,不可殺死孟獲,一定要生擒。傳下去,說這是我的命令。」
所謂三國鼎立,其實是「一強二弱」。曹氏的魏太過強大,其餘二弱為避免遭各個擊破,只有結盟一途。魏如想攻吳,會擔心背後被蜀偷襲,而不敢傾全力;攻蜀時情況也是一樣。
呂蒙和關羽交戰,特意帶虞翻同行,為的可能不只是虞翻高明的醫術。孔明認為東吳對關羽之戰,勝利得力於虞翻的「建言」,呂蒙不是拉虞翻去當軍醫,而是請他當參謀長。
付託,指孔明承受輔佐嗣子的遺詔。每次提起先帝,孔明總希望青年皇帝記起白帝城父王臨終情景。所謂舊都,指的是洛陽,現在那地方已被奸賊曹叡做為魏國都。孔明明白表示,討滅魏國,奪回舊都,是他自己的職責。
「東吳只能從與蜀漢結盟或與魏通好兩條路中選擇其一。大王打算選哪一個?」鄧芝逼孫權二選一之後,又進一步質問:「東吳與蜀漢結盟,是對等關係,與魏結盟,可是服從關係,大王可清楚?」
不太成材的劉禪,從小就察覺別人說「這孩子不行」,因此自己也認為自己就是別人所說的那個樣子,而「菲薄」(看輕)自己。並且,還對此事反彈,故意引述各種例子,用不合道理的論述,想壓服對方。孔明要他改掉這種壞習慣,以免堵住了忠義的諫言。
「你說的似乎有道理。」
就在孔明渡瀘水之前,西南夷發生內亂,叛亂首謀雍闓被殺。以前,蜀漢屢屢勸誘雍闓這位西南夷最大實力者,但因他的背後有士燮的勢力,又有東吳的支援,還遭他譏諷:
蜀漢的野戰人才出現了斷層,現在的武將不是體力衰弱,就是經驗不足,沒有適合的人。今後必須多栽培野戰人才才行,問題是現在沒有人可以銜接到那時候。孔明決定在次代將軍育成之前,自己擔任司令官。
諸葛孔明在成都的府邸,聽到虞翻左遷的消息,雙手交疊著如此說道。
「現在對南部得多加注意了。」孔明自言自語。
東吳和蜀漢,任何一者都會因對方變得太弱而煩惱,一旦失去襲擊魏後背的實力,魏就可以安心地傾全力各個擊破。劉備死後,蜀漢內部又有不少人主張與東吳結盟。這是當然的事,因為別無選擇。不過,孔明一直對主張結盟的人說:
隔一年的建興五年(公元二二七年)諸葛孔明步上他宿願的北伐之途。他在這時候呈給皇帝劉禪的《出師表》,被奉為千古名文。其中有這麼一段:
這次左遷,原因亦是虞翻失言。
諸葛孔明提起筆。
孔明認為強化組織,最重要的是賞罰分明。春秋戰國時代的諸種思想中,孔明最熱心研究的,是「法家」系統的思想。
陛下亦宜自謀,以諮諏(徵詢近臣的意見)善道,察納(聽收忠言)雅言,深追先帝遺詔,臣不勝受恩感激。今當遠離,臨表涕泣,不知所云。
至於斟酌損益,進盡忠言,則攸之、褘、允之任也。願陛下托臣以討賊興復之效,不效則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靈;(若無興復之言,則)責攸之、禕、允等之咎,以彰其慢。
侍中侍郎郭攸之、費禕、董允等,此皆良實,志慮忠純,是以先帝簡拔(拔擢)以遺陛下。愚(我)以為,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然後施行,必得稗補闕漏(欠缺),有所廣益。將軍向寵,性行淑均(穩健公平),曉暢(通曉)軍事,試用之於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以眾議舉寵以為督(軍司令官)。愚以為,營中(軍營)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陣(軍隊)和穆,優劣得所也。
「臣有病在身,可否攜虞翻隨行?」
在孔明大略平定南中的八月左右,魏國曹丕亦從譙進入淮河;十月抵達廣陵故城,臨江舉行閱兵典禮。其勢:
東吳大將呂蒙出兵討伐關羽之際,曾要求孫權:
與北方的魏、西方的蜀漢鼎立的東吳,眼前已經經不起激戰,只能以溫和的手段取得交易之利。
「凡事都得等滅了魏以後再說。」
「魏雖有武騎千群,用之無所,未可圖也。」
「孟獲啊!你又是為什麼來這兒的呢?想評估東吳和蜀漢的實力嗎?你覺得哪一方強呢?是不是要依靠強的一方?」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蜀漢當然不會坐失良機,勢必議決派遣遠征軍進入長江。這麼一來,江南之地將非大王所有了。」
離柳樹不遠處,有一塊大石頭,上面很平滑,正好可以容兩人坐下。孔明坐下之後,孟獲略微遲疑,但很快地坐在孔明身邊。
「絕對不能再讓一百七十八年前的悲劇重演!」
一如所預定的,孟獲遭到活捉,孔明故意引領他看蜀漢軍的陣營,然後問他:
這一次,孟獲沒有離去的意思,他心服地表示:
「沒被殺可真慶幸呢!……」
「這……」
孔明說。表情有點嚴厲,但聲音柔和。
孔明和孟獲很契合地都下了馬,把馬拴在路邊的柳樹上,此路一直通往成都城西郊的灌縣(現在的都江堰市),時值十月的冬天,田園卻還是一片秋天的景色。
孟獲提出很奇怪的條件。
孫權當場嚷道。大司農(農業部長)劉和-圖-書基拚命勸止,虞翻才得以保命。
所謂服從關係,由以往的例子就知道,對方將會要求人質。而且,接下來,魏帝必然會強迫吳主「入朝」。一旦入朝,就必須明確遵守臣從之禮。然後,魏帝可能會要求東吳太子充當侍從……難題就這樣陸續上場,如果東吳拒絕,魏必聲稱「東吳謀叛」而兵戈相向。
馬謖演說結束,諸葛孔明走上台,補充道:
在建業的宴席上,孫權對鄧芝這麼說。鄧芝打直腰桿,答道:
「孟獲,你能不能多待一陣子?我們來套一套仗該怎麼打。」孔明說。
「我聽說他酒一喝,就什麼分寸都沒有了。」綬說。

孔明剛剛接獲消息,說鄧芝已經抵達吳都建業(當今的南京),還不知道交涉的結果,但是孔明對鄧芝有信心。鄧芝離開成都之前,曾向孔明出示即將給孫權看的表文草稿,開頭這麼寫著:
「不過,反正這些東西都會被蜀漢派去的官員納入私囊的……」
「我答應你。」
「不,我想的是天下大事。西南夷、成都的漢人,乃至魏和東吳的百姓,不也都是天下的百姓嗎?」
只見沙塵揚起,一會兒就趕上剛才路過的那兩位道士。
皇帝把懷疑的眼光轉向屬於魏國中樞的諸位重臣。重臣們應當也覺察此事。
(建興)三年春,亮率眾南征,其秋,悉平。
然而,南中地下資源非常豐富,由日後拓建完成的緬甸公路可知,它的交易路線可以通至印度,老撾,乃至越南。
虞翻被貶抑到涇縣這個鄉下,其實當地正發生相當嚴重的農民反抗運動。接下來,他又被拉去參加對關羽的戰役。只要有重要問題發生的地方,都有虞翻的份兒。但是,表面上,虞翻去這些地方,不是因為左遷,就是去當軍醫。為什麼非掩飾不可呢?這一次因「死人問答」惹孫權生氣,而被流放到偏僻之地。孔明卻覺得這當中另有文章。
接下來,一陣靜默。
南征軍編制完成,時間是在三月,而孔明的司令部越渡瀘水,則是五月以後的事了。
「你用實力和心……已經評估出結論了嗎?」
臣亮言。
士燮死後,東吳任命其子士徽為安遠將軍,並按照預定計劃,分割交州,以海南三郡(交阯、九真、日南)為「交州」,海東四郡(蒼梧、南海、鬱林、合浦)為「廣州」。
「我請丞相納阿綿為側室。」
「那你就先問山的一角吧!」
「大概是吧!身為蜀漢丞相的我,也這麼覺得。我們在夷陵之戰失去太多將兵了。」
孟獲突然提到一個明確的年份,孔明並沒有反問,他知道孟獲指的是建武二十一年(公元四五年)的事件。
孔明聽完,只是苦笑,事後一五一十和妻子綬商量。
「馬謖話太多了。教他做什麼,他能否做到自己所說的那種程度,朕很懷疑。……」
西南夷在雍闓、高定兩位首領陸續被殺之後,戰意已失去大半,但孟獲還糾合殘兵,擺出要與蜀漢軍抵抗的姿態。接下來的戰役,就按照孔明和孟獲商定好的劇本上演,如同孟獲所期望的,蜀漢軍盡量避免流血。
「不!」阿朗這次搖頭說道:「奴婢完全不懂丞相的心。」
這段期間,魏國曹丕想發兵再度攻擊東吳,御史中丞鮑勛勸諫此事,因為去年就差點沉舟於長江。
皇帝太年輕,往往會對強權重臣心懷不安。
「丞相也這麼認為嗎?……這也難怪我們這邊把重心放在實力上面的人會主張依附東吳。雍闓、高定他們拒絕繳納歲貢、舉兵作亂,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我就問過雍闓,東吳對我們有什麼承諾?」
「這個世界哪來的神仙?神仙只有那個世界才有,談神仙等於是死人。」
桓、靈二帝的時代,是宦官專橫的時期。所謂小人,主要是指負責皇帝身邊事務的宦官。「為什麼會有今日的亂世?」——孔明曾和劉備論及此事,得到結論是皇帝寵信小人。因此,小人絕不可親近!
「仲翔先生這次左遷,是不是時機不太對?」孔明的妻子綬問。
先打破靜默的,是孟獲。

——戎卒十餘萬,旌旗數百里。
的確,馬謖的能力是否趕得上他的辯舌,不無疑問。不過,身為俊傑而知名的馬氏兄弟之一,必定是難得的人才。
蜀漢皇帝劉禪年歲尚輕,建安十二年出世,比魏國皇帝還小一歲,而且不甚英明。不過,蜀漢除了諸葛孔明之外,倒也沒有能力足以凌越皇帝的家臣,而孔明的忠誠蜀漢眾人皆知。蜀漢全國上下向心力較魏國強,如果再加以強化,形成堅強的凝聚力,也許可以發揮超乎實力的力量。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去世),今天下三分,益州罷敝。
蜀漢丞相諸葛孔明統率諸軍離開成都,北往漢中,時間在建興五年(公元二二七年)春三月。
這便是孟獲的條件。孟獲認為西南夷與巴蜀漢族的融合應該從孔明這兒開始。
當時送軍隊出陣,為壯大聲勢,依慣例,官吏必須伴行一天的路程。此次送行的官吏是參軍馬謖。他是馬良之弟,孔明平日對他多加注意,他既是雄辯家,也是蜀漢一流的人物,關於此次南征,孔明對馬謖不知談過多少次了。
在會談開始之前,孫權先擺出高姿態威脅說:
「那個人是誰?」
正當孔明要渡瀘水的同時,曹丕也率領水軍進至譙。
孔明由東吳的哥哥的信上,得知襄陽城的情況。諸葛瑾乘魏國大喪攻擊魏國襄陽,卻為司馬仲達擊退。其實東吳軍是詐敗,置有伏兵。司馬仲達並沒有深追——不,甚至連追擊的態勢都沒有,與其說他知道有伏兵,不如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追擊的念頭。諸葛瑾在給弟弟孔明的信上,提到:
「南方諸郡為不毛之地,疫癘之鄉也。」
雍闓被高定殺掉的那一刻,南征可以說已經成功了,因為接下來就看孟獲怎麼傾力相助了。
虞翻,字仲翔,會稽餘姚人,是知名的學者,曾註釋《易經》,學問超出當時的水準甚多。雖然學問如此優秀,問題是他目中無人。他原本為孫權之兄孫策所拔擢,不知何故與孫權處不來。他說話往往不給人留顏面,即使對孫權上諫言,也直言不諱,弄得孫權火冒三丈,把他貶至丹陽涇縣。
為回應張溫的來訪,蜀漢也派遣答禮使至東吳。這個使節團團長,一方面也因東吳的指定,再次派令鄧芝擔任。
「也許是因為受到交州方面的煽動。」
《三國志.諸葛亮傳》極為簡略地記述此次的南征:
雍闓所說的貢品都屬於稀有物,例如不得彎曲的斷木要三千支,每支要三丈,根本是強人所難。
孔明在野戰方面雖然是第一次出陣,但他和孟獲已經商量好了。孟獲在諸葛府邸滯留了一個多月,彼此安排得很周詳,只要按譜行事即可。
「你就盡可能地跑吧!」
(※括弧部分見諸《昭明文選》等書,但《三國志.諸葛亮傳》卻不得見。如果加上這七個字,則責任的歸屬相當明確;如果少了這七個字,那討賊、復興的大業將不分前線、後方,只是在處分上有所別:將在前線的孔明處死,後方的諸臣予以譴責。依拙見,沒有這七個字比較好。)
曹叡即位,追謐亡母甄夫人為「文昭皇后」。
這一年,蜀漢為準備北伐,幾乎無安息之日。
諫言相當嚴厲,觸怒了曹丕,鮑勛因而被左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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