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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史郎日記

作者:東史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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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三節

第五卷

第三節

對於未來,我總是抱著成功的幻想,幻想著自己能富起來,把個人的財產分發給親人們。我甚至被這愉快的空想纏得不能入睡。
他們只要在出院後四十天以內趕回所屬部隊就可以了,所以走得不慌不忙,很輕鬆。開始是三五成群,後來越往前走人越多。
他們僅僅因為太疲勞。
九月十六日。
聽到這個風聲,大家立刻議論紛紛。各人的心中都認定,佔領漢口後,不再需要以往那麼龐大的野戰部隊了,所以將有部隊回國,出於清理郵政包裹的方便,便下達了停止發送包裹的命令。
向著葉家集南邊的山脈前進。途中有山芋田。沿著山路,穿過田地,我們來到了開順街。開順街是我們的警備地。
當天夜裡,熊野做了個夢。熊野純一夢見自己站在殺害苦力的地方與人爭論著。白天殺死的屍體沒有了。已經殺死了,不可能又活了,不可能走著逃回去。戰友們議論著:是誰把屍體取走了,還是給野狗或狼叼走了?
我們聯隊現在的警備位置是:第一大隊,目前所在地;第二大隊,安慶附近;第三大隊,聯隊總部和霍山。但是我們聯隊不久也要上火線。
我的頭腦是麻木了嗎?最近,什麼思想也沒有了,即便看到淒慘的屍體,也無任何感覺了,沒有任何感傷,既不認為人生短暫,也不認為諸行無常,根本就不深思,只是無動於衷地觀望這荒涼的戰爭遺跡。對這令人觸景生情的秋天的山和風,我也只是知道景色很美,僅僅感到已經完全是秋天了,栗子長得快要能吃了。我們到處進行了搜索,沒有找到一點糧食,一個老百姓也沒有。豬發出淒涼的叫聲,到處亂竄。池塘裡有幾十隻鴨子在游,被風一吹,就像棉團一樣。我們迅速地拿起木棒追豬,逮鴨子。好久也沒有吃魚了,於是把池塘水抽乾,扔手榴彈捕魚。
我們在村頭號了宿舍。
只有我們第二十聯隊擔任後方警備。
又要轉移、出發,多麼混帳啊!大家異口同聲他說:「太遺憾了!」但沒有辦法,還是不得不扔下徵收來的東西出發了。
並且在門口的柱子和門上都貼著紅紙,上面寫著「鏡水鴛鴦暖共游」啦,「海樓翡翠問相語」啦,「花好月圓人壽」等等一句或對偶的詩句。這些都是各家按自己的想法寫的。
從六安出發一直走到第三天下午,疲勞極了,在下午五點左右,到了一個村莊。講起來是村莊,也只不過是幾戶七零八落的農家。我們第一分隊走進了有大院子的人家。大家都疲勞到了極點,一到宿舍,便「辟登撲通」地坐在地下,累得爬不起來了。小隊長坐在院裡的草堆上解鞋帶。大家全都累得夠嗆,並不在乎小隊長,仍舊坐著不動。由於嗓子渴得慌,就把昨天發的菠蘿罐頭打開,三人吃一聽,小隊長也只分到三分之一。由於我們沒先遞給小隊長,而是自己先吃了,他好像非常生氣,大聲地訓斥了值班兵大森。大森一等兵罵了一句:「就這和圖書麼饞啊?!」接著又小聲地嘀咕道:「你不用鬧了,剩下的一聽罐頭先讓你吃吧!」
道路兩邊的房子全是破陋的農戶人家。房子背後是田,栽著小青菜和蘿蔔。田的盡頭是一條很深的小河,飲用水全是來自這條河裡的水。這一帶種了很多麻,家家牆壁的骨架不像日本使用竹子,而全使用麻稈。以前看到的支那房屋的牆壁幾乎都是磚砌的,而這兒和日本一樣,都是用泥糊的。
但又想到,在實現這理想之前,必須首先提高自身的修養。不戰勝自我就不能考慮顯赫。必須積累起戰勝自我的修養。在塑造自我的同時,道路才會豁然出現在你的面前。
據他們報告說,誰都感到奇怪。這附近沒有一個老百姓,是誰來取走了屍體,完全不得而知,因為苦力被殺的場面,除了步哨以外,沒有任何人看見。
第十三師團在葉家集附近的戰鬥中,損失相當慘重。有時為攻打一個山頭,在一個山谷裡都要付出很大犧牲,又連續出現了瘧疾患者,戰鬥力驟減。於是由我們第十六師團上火線接防。據說僅我們師團就派出了第三十三聯隊、第三十八聯隊(第三十旅團)和第九聯隊(第十九旅團)戰鬥在第一線。
九月八日。
當人抱有某些希望時,一旦發生了什麼特殊變故,就會和自己的希望聯繫起來,向有利的方面去解釋。於是一些有希望的推理好像真的一樣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傳播開來,思想策略很容易在此乘虛而入。
路寬好走,但是行軍仍舊很辛苦。九月的太陽還是火辣辣的,汗水不停地流淌,喉嚨乾渴得快要冒煙了。道路修在地勢高的雜木林中,找不到飲用水。在前進的途中,常常遇見三五成群的趕往前線的士兵,他們兩三人一組,也有一人獨行的。他們是第十三師團的士兵,從醫院出院後追趕部隊的。
終於開戰了,再次戰爭的刺鼻火藥味,通過鼻、眼、耳,甚至皮膚滲透到每個人的心裡。從這十副擔架上,就能看出戰鬥中所有的殘忍、悲慘和苦惱。葉家集充滿了緊張、慌亂、緊迫的氣氛。無數輛卡車揚起塵土不斷地行駛著。運送彈藥的輜重車,不斷趕往步兵部隊所在的火線。到處是馬嘶聲和馬蹄聲。兵站的士兵忙著燒燬房子趕造廣場,用來堆彈藥,堆糧食。鐵鍬發出響聲,到處都是破碎的瓦片和磚塊。煙霧瀰漫,還能看到纏著帶有新鮮血跡的代用繃帶的步兵。這兒是兵站戰場。轟炸機發出隆隆的轟鳴聲,成編隊地展開銀翅,向大別山脈飛去。大別山脈傲然地屹立在眼前。昨天還聽得到的激烈的炮聲,今天卻聽不見了。是不是轉成追擊戰了?
這是個小小的山村,四周都用壕溝和土牆圍著。
雖然忘記放鹽了,還是很好吃。故鄉的口味從舌尖滲透到戰鬥的體內。
每天下雨,使運輸的道路泥濘不堪,卡車的行駛更加困難,於是出現了糧食短缺。糧食短缺和行軍困難同樣都不再是稀奇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了。
這是在葉家集時,有一個徵收時帶回的第五分隊的苦力,在距離下士哨所百米左右的地方被殺了。那天後備一等兵熊野去崗哨時,看見那苦力臨殺前被帶走的場面。他與那個苦力沒有任何關係,連手都沒碰一下,只是看見被帶走的場面。
面對我們兄弟們的情況,父親表現得非常堅強。壯年的豪氣躍然紙上,六十五歲的父親的確像是年輕了二十歲。
九月十八日。
我們每天光是警戒,無所事事。從早上起就下象棋消磨時光。在我們下棋期間,不斷地傳來情報。
九月二十三日。我去下士哨所。雨仍舊下個不停。
來到開順街以後,每天都下雨,周圍一片潮濕和陰鬱。左前方的大別山秋雨朦朧,化為灰燼的房屋廢墟上,還沒燒盡的大樹的「紅葉」紛紛飄零,讓人感傷。那樹葉是燒紅的,看上去像是變色的秋葉透著秋意。才九月十八日,夜晚就已經感到冷了。去年九月十八日,是離開天津的日子,那時北支那還很熱。大概這裡是山區,地勢高,秋天來得早吧!我感覺完全是秋天了。秋風宜人,樹葉還沒有變黃,但已經帶有秋色,而且浙漸瀝瀝地下著雨,有小鳥在叫。
父親把我們三個兒子都送上了戰場,並為孩子們祈禱武運;他思念牽掛著孩子們的辛苦,還要用戰場的精神鼓勵自己,真是位可愛的父親。他在信中寫道:「正吉出征之後,直到今天,他一天都沒有休息,始終在堅持幹活。」
而且又發生了類似的事,使凱旋熱火上澆油。傳出風聲說,現在下達了命令,從九月一日起,全軍嚴禁郵寄包裹,今後一段時期內,內地寄來的包裹也停止發送,不再送到我們手上。
那些土黃色的軍服已經發黑,裡面的屍體像被丟棄的腐爛的魚一樣,發出刺鼻的惡臭。有的屍體已被野狗咬得七零八落,給人一種是什麼東西的消耗品的感覺。抗日英雄們的死,真是太慘了。這裡是地獄。這些人的死有什麼意義呢?
雖然父親也常常因咳嗽夜晚睡不著覺,但他說大概是精神戰勝了身體,總算沒有生病,挺過來了。姐姐信中寫道:「雖然父母讓你們三個兒子都出征去打仗了,但他們毫不悲傷。」
他那種態度,只能說是穿著軍官服裝的新兵的胸懷。
我置身於戰爭最激烈的時刻,為什麼還會抱有這種成功的幻想呢?這是因為我常常在空想中求得快樂。儘管我身處戰場,說不定什麼時候,或是今天,或是明天就會死去。人,不管面臨什麼樣的危險,都應該想到惟獨自己能活下去。
隨著戰爭——殺人、放火、將市鎮夷為廢墟的戰爭的持續,與其說是對戰場的感覺已經遲鈍,不如說是已司空見慣,對戰場上所有事情已不再感到稀奇了。
二十四日天剛亮,昨夜連續下的大雨驟然停止,秋天特有的湛藍的晴空又展現出來。我待在連馬廄都不如的小屋裡,草草躺著陷入沉思。
和_圖_書有一天,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情,據說與熊野的夢不謀而合。
在這種陰鬱無味的頹廢、厭倦、焦躁、不和的低氣壓中生活,是很不愉快、非常痛苦的。在我們的心中,已經沒有新鮮感了,感覺都遲鈍了。我已經感覺不到那種戰場上應該置之度外的人生意義及種種真理。儘管我曾經努力想從一枚炮彈的彈穴中尋求出點什麼。
那一帶曾經發生過激戰,炮彈打過的地方,留下了黑乎乎的彈坑。槍彈散亂著,橫屍遍野,已腐爛得發黑。戰壕裡,有的支那兵,肉已經被蛆吃盡,幾乎露出了骨頭。
九月二十日。
九日下午突然接到了出發命令,緊張地做好出發準備,入夜後乘上了卡車。
我們逮著了八十隻鴨子、三頭豬、三筐鯉魚和鱒魚,踏上了歸途,大家開心地笑著說:「今晚可有好吃的了。」
她變漂亮了,如同幼香魚一樣清純美麗,洋溢著十九歲青春少女的美。啊!多麼嫻靜可愛,我祝願初枝妹妹幸福,久子姐姐和父親也都來了信。
狹窄道路兩側的所有髒屋裡,擠滿了傷病員。用傢俱和破麻稈壘成的牆,到處撒著剩飯和泥土。地上舖著麻稈,傷員纏著滲血的繃帶,有趴在那兒的,有仰臉躺在那兒的,有橫臥著的,也有死盯著一個地方看的。那麼多傷病員睡在那裡,就像往筐裡倒進了一堆蘿蔔一樣。白繃帶上灰塵和蒼蠅在飛舞,在這極不清潔的環境和刺鼻的惡臭當中,傷兵就像蠐螬似的,一動不動。他們大概在靜靜地懷念著什麼,思考著什麼吧。
羊羹、桔子罐頭、菠蘿罐頭、乾點心、汽水,轉眼間就賣掉了幾十箱。
本來是一條四間寬的、挺不錯的道路,但同樣也遭到了嚴重的破壞。
前進了一會兒,便看到一條寬闊、清澈的河流。很多工兵正在架橋,材料和輜重兵運的物資堆積如山。這個碼頭使人感覺到運送物資的水路已被切斷。我們通過三尺寬的浮橋過了河。河水很清,在支那是很少見到的。河灘沙地比河面還要寬,卡車行駛在墊有圓木的河灘上。
雨浙浙瀝瀝地下個不停,敵兵也很辛苦,他們也不辭勞苦地淋著雨在兩公里外的山上監視著我們。
在過去緊張的歲月裡,大家曾是一個互助友愛的集體,而如今每人都暴露出各自的個性,年齡差異滋生的隔閡的心在互相撕咬。
通過這次痛苦的負傷,他們正在思念著家鄉的父母和孩子吧!大家的臉色都是土黃色,毫無生氣,像秋天的枯葉那樣乾癟、枯萎,惟獨眼睛在閃閃發光,那表情就像中了邪似的。
我們喜氣洋洋地回去了,可是沒想到命令卻在等著我們。
啊,火線,這是第一線。
配置好警備,整頓好宿舍,忙了兩天,終於一切準備就緒,今天就要出去討伐兼徵收了。名義上是討伐,其目的就是徵收。第一大隊輕裝出發了,一直前進到大別山脈的山腳下。
我們必須在戰鬥開始前考慮好該帶幾盒香煙,預測好下次戰鬥結束的天數,保證香煙和*圖*書夠用,因為戰場上不會有任何香煙舖。我估計攻打漢口要花兩個月時間,於是買了六十盒香煙。
小隊長蠻橫地發了火。但是這件事並沒能顯示出小隊長的任何威風,相反有損於他自己的威嚴,引起大家的鄙視。我們在心裡瞧不起這位僅僅為了一點小事,而且是為了滿足自己個人的胃口,便像對待犯了重大錯誤的人似的狠狠訓斥值班兵的小隊長。
路兩旁無論哪所房子裡,都擠滿了這樣的傷兵。另外,路邊橫臥著極度疲勞的步兵,就像倒斃一樣。他們背著背包,像個泥人似的,與其說是穿著軍裝,還不如說是披在身上,就像是死在路上的餓殍。他們的樣子顯得非常疲勞。看樣子你如果要跟他們說話,他們要麼恨不得上來亂罵你一頓或是咬你一口,要麼根本不睬你。
我們沿著路左拐右拐,又是登山,又是下坡,吃盡了辛苦。
最近我晚上睡覺非常高興,因為每夜都能夢見父母、兄弟和姐妹們,而且這些夢全是愉快的夢。我常常夢見特別疼愛我的祖母和養父。覺得他們任何時候都在守護著我。我堅信只要有祖母和養父的守護,我無論有多危險,也決不會死。每次鑽進被窩時,一想到今宵又會見到祖母、父母和兄弟們,我就會激動得熱血沸騰。
從今天起,每天只能吃三合米了,所以必須去徵收糧食。
九月五日。
據說補充兵要並到中隊。於是後備兵們就推測:補充兵是為了替換後備兵而來的,後備兵留下守衛,並且不久就要凱旋。最後這事像真的似的被宣傳開來,讓後備兵們著實高興。
時隔好久,接到了國內的來信。妹妹的信中還夾有照片。
為了做到一接到出發命令就能毫無牽掛地出發,我們事先買好了香煙和點心。兵營的小酒店就在寬闊的道路邊上,士兵們黑壓壓的一片,都爭先恐後地大聲嚷著,手裡握著軍票,揮動著胳膊,就像那些股票市場上對行情失去判斷能力的人一樣。
九月二十二日。
村下少尉和駒澤一等兵,用手捂著鼻子,皺著眉頭。戰場嘛!當然會有屍體,我為他們至今還沒有習慣感到納悶。
最近士兵們的情緒變得虛無起來。自打入濟寧以來,士兵們失去了緊張和熱情。隨著戰爭的延長,空虛、憂鬱、破罐子破摔的情緒,漸漸有所抬頭。沒有任何希望,沒有光明,沒有積極性,沒有活力的空虛的思想,每天在侵蝕著戰士們的心,並且戰友之間各自為政,築起沒有和睦、沒有友愛的城牆,用生硬的、冷嘲熱諷、帶刺兒的話互相反駁著,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誰要說什麼,或者誰要做什麼。這種氣氛在人們的心裡紮下了根。常常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展開舌戰,發生衝突。
今夜能夢見誰呢?我期待著安穩的睡眠,我的親人們會來到我夢中,和我交談,疼愛我,鼓勵我。
小隊長平時連自己的飯盒都要讓值班兵拿,可是,誰不辛苦呢?我對他這樣做很不理解。也許他認為,這樣做是當官的特權吧!但https://m.hetubook.com.com這是一種不合理的優越感,是虐待。
我的分隊住在街盡頭那所房子裡。有三間房,一間小隊長佔用了,當中的房間,正面牆上供著神。雖說是神,只不過在大紅紙上用墨寫了如下的字樣貼在牆上。
由於補充兵到了六安,所以三名補充兵負責人出發了。
為什麼毫無關係的熊野會做這個夢,真是不可思議。
我們宿舍對面就是田,我們在這兒挖了散兵壕,以防敵軍襲擊。下士哨設在兩百米前方的樹林中一所房子裡,說起來是一所房子,那也是徒有虛名,原來是很小的窩棚,防防雨露是足夠了,戰前,大概是茶攤吧!
在這樣的雨天,迎著秋風,走在山路上,眺望著山上的景色,耳聞小鳥的鳴叫,這時我想到了日本的秋祭。
第二天早上,他把自己的夢講給戰友們聽了,並建議最好去看看,以證實這夢是不是真的。大家商定由擔當下士哨長的伍長去探個究竟。伍長帶著兩個兵,槍裡裝上子彈前去調查。結果怎麼樣?正如夢見的一樣,屍體沒有了。他們在附近找遍了,還是沒找到。這真是不可思議。
城外有個小公園。六安是敵軍將領李宗仁從徐州逃到這裡進行指揮的地方。
栗子早已成熟落在地上。在微微的蕭瑟秋風裡,淋著小雨,踩在絨毯般的落葉上散步,使我忘記了戰爭,感到如同在家鄉的野山上一樣,不由得懷念起家鄉。在這充滿了恬雅和寂靜的散步過程中,握在右手的槍,不讓我從現實中離開一步。槍把我和現實牢牢地結合在一起,把我又拽回現實中。
距離目的地葉家集很近了,可以聽得見槍炮聲,戰爭仍在繼續。十三日總算走到了葉家集。第十三師團的十名傷兵,全被放在門板上抬了過來,據說全都是迫擊炮彈炸的,躺在門板上的傷員們,靜靜地閉著眼睛。血跡就像沾了泥水一樣污染了軍裝,有的士兵看樣子疼得要命,非常痛苦。
據說第十師團拉開了非常有利的戰線,距信陽僅七八里,所以從山西南下的第二十師團、第十四師團才能有利地持續前進。另外揚子江南岸的進攻部隊進展也很順利,據說目前又進一步向漢口挺進。
支那兵們是被拋棄的人。
我們在後邊的田裡挖了散兵壕,如果敵人襲擊,任何時候都能應戰了。
離開祖國之後,好久沒有吃過栗子飯了,今天是第一次。
進到村裡,看到有一幢房子,搞不清是寺廟還是學校。從牆上掛有黑板這一點來看,好像是學校。我們小隊的位置在門外,第一小隊去山上放哨。為了把守道路以防敵襲,集中了所有的傢俱堆在了路上。據說離這個村子兩千米的前邊山上,大約有四百個敵人。據騎兵偵察報告,敵軍有四門迫擊炮,但是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像。
卡車在黑暗、惡劣的道路上喘著粗氣行駛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九點左右,剛到六安,就下車開始了塵土中的行軍。右邊高高聳立著城磚建造的堅固城牆。
在此我向可憐的父母獻上我的祝願,祝願他們寬心再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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