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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鷹兵團:中國遠征軍緬印血戰記

作者:羅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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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急空運返國

緊急空運返國

十點正,張副參謀長,對我們全體官兵訓話,勉勵大家要注意行軍的紀律,然後我們就沿著滇緬公路出發了。
「我們是中國軍隊,到這裡來收繳槍枝的,如果有的話,趕快把它拿出來,放在地上,然後大家舉手出來,我們決不傷害你們的。若是不聽勸告,而懷有敵意的話,我們也只有用武力來解決了。現在,你們的四周,都給我們部隊重重圍住了,想逃,是逃不了的。我勸各位和我們合作,把槍繳出來,別無他事,一定保障你們的生命財產。我請你們考慮一分鐘,時間到了,我們就要動手,採取軍事行動。」
「只怕軍方不答應,會把我當逃兵抓回去,那土司就大失面子了。」
他一面說,高舉雙手,走到林子外,用緬語吆喝了一陣,男女老幼都跑出來,把槍扔在地上。有手槍,衝鋒槍,三八步槍,獵槍等,扔了一大堆。我們要一位諜員,先去把它揀起來,背在身上,再令他們回去。這時候,我才放心,他們是真的向我們投誠了。
如果,你想念我時,可以看看我以前送給你的那張照片,但是,我卻永遠忘不了臘戍那天離別前的擁吻,該多麼香醇甜蜜?我常閉著眼睛來回味。
「參謀好!」商排長很精神地向我行了一個軍禮。
部隊到齊後,由於昆明市駐紮不下,沒有這許多營房,只好一排一連的,分散來住在民房中,這也沒有什麼。可是雲南地方政府,認為住得太近,對他們是一種威脅,因此,就改駐到昆明以東百餘里的霑益,在國軍來說,距城市遠一點也好,免得和地方部隊夾在一起,軍風紀也容易保持些。
本來部隊有意將牠們割愛,送給昆明市政府去飼養,後來聽說部隊還要南移,孫軍長又要三十師把牠們繼續帶著走,一直帶到廣州,又運來臺灣,後來牠們總算找到了安身之所,養在圓山動物園中,供人欣賞,住在新竹的商排長,每年總是要去探望幾次,帶些牠們喜歡吃的東西給牠們打一頓牙祭。
清晨醒來,聽到窗外的小鳥吱吱地叫,我想該起來走了!最後的一次,當我穿好衣服,剛要上廁所去方便時,冷不防地,不知從那裡潑來一桶冷水,由頭上直往下流,全身都濕了,把我弄得狼狽不堪,不知如何是好,趕快往房裡跑,只聽到女人格格的笑聲,笑得好得意呀。
宴席上男女賓客,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爸,你真是,這大的年紀了,還不怕摔下來。」當我們騎回來時,曼娜見著就埋怨土司。其實我知道,她是在責怪她爸爸,不該把我帶去玩的。
本想連夜乘車趕回去覆命的,但是土司父女挽留我,須多待一晚上。明天走,好在這地方住過,一切都很熟悉,晚上到南坎市區去走走也好。
「呵!那很好。」
「慢慢來吧,朋友。」我拍拍他的肩膀:「等到你們的知識程度提高了,也會爬上去的。別那麼氣量狹窄了。」我盡量地安慰他。
穿過金馬碧雞牌坊,爬上省政府的高岡,在山後找到了她的家。一切都沒有變,石板的巷道,要一級一級地爬上去,在那個我熟悉的門口,停下來叩門。半天,走出來一個中年婦人,好富泰,我已不認識,不知道是不是她媽,我不敢亂叫。
「楊伯母,你好!」我連忙向她鞠躬請安。
「聽師長的意思,是要交給特務連帶回去,要交給一個姓商的排長來管理。」
不過,在整個的東南亞戰場上來說,日軍是沒有過去那麼鋒芒和狂妄了。除了印度邊境保持膠著狀態之外,其他各地都是節節失敗,尤以緬北垮得最慘,幾乎連招架都乏力了。若果乘勝南下,不日即可攻克仰光,是毫無問題的。可是世界的戰略,是由各國領袖們去策畫,我們當下級幹部的,用不著操這分心。
在絕望中,唐師長就召集了幹部會議,大家集中智慧,想出辦法來,運用自己的力量,把倉庫中所存有的各種裝備都帶回去。除了每個人每個單位都要多帶之外,其餘的則由徒步返國的騾馬和車輛部隊來負責裝運。這種化整為零方法,果然有效。美國人一時還看不出來,反正在登機的時候,美國人又不檢查,讓每個士兵把身子穿得鼓鼓的,不知穿了多少層衣褲,肩上、背上、手裡都提著扛著東西,只要是能拿得動的,就沒有關係。用這種方法,交給士兵去做,絲毫不露馬腳,帶回來好幾萬套被服裝具,這對後來部隊補給的貢獻很大。
沒事時,我天天到機場,或者是公路上,為先走的官兵送行。
潘隊長只好厚著臉皮,將她的事向張營長報告。
「因為部隊馬上就要走,事情又忙,我恐怕沒有時間去向她辭行了,請你轉告一聲好嗎?」
裘莉本來想跟我同車出發的,她要送我一程。可是她又怕耽誤了下午醫院中的值班工作,她是一個責任感很強烈的人,這也許是一般美國人的特性吧!同時,車隊走起來比較慢,所以她決定搭便機先回南坎了。我送她到機場,登機後,還一直用那印花的手帕,在小小的圓窗戶中向我揮手,直到起飛的時候,我心中有一股酸酸地感覺。
「如果,你想到中國和圖書來,我們隨時都歡迎你。」
我知道,這些車子,都是作戰損壞了,重新整修起來的,性能方面比不上新車好,容易發生故障。加之,駕駛兵也是在最近趕訓出來的新手,根本沒有長途駕駛的經驗,所以行車的速度,我要確實的掌握,開得慢一點。凡事都要安全第一,只要平平安安地把他們帶回國就好了。
當我說明身份和來意之後,她似乎想起來了。
「別難過,皮克。世界上的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只要你們黑人一多,說不定,若干年後,選出的美國總統,就是你們黑人呢!」我故意逗他開心,真的他被我說得大笑起來。笑得好得意。
那天因要趕回去值班,所以不能送你到你祖國的門口,真是抱歉萬分。雖然我心中一百個不願意,可是醫院中這許多你的同胞弟兄,還得要我照拂,祗好請特別原諒了。
「只要你了解我的苦衷就好。」我連忙掏出手帕,遞給她拭淚,並且向她陪不是。這樣,才把她逗得笑了。
近千輛各型大小車子,編成了五個梯隊,一波一波地出發。每隔一天出發一個梯隊,而騾馬部隊則走在一起,好照應些,象群則是在芒友附近才跟著走的。
我最親愛的曼:
早上六點,曼娜和其他的弟兄一塊兒登機,她不作聲,總是低著頭,裝有病的樣子,而且大家只知道她,是從諜報隊來的新兵,誰也不多問,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
根據情報人員的報告,在臘戍西北山地的一個山窪裡,還潛伏一批曾為日軍工作過的青年男女,他們因怕國軍逮捕,所以逃進山區去的。究竟真況如何,則不太了解,科長又要我帶著幾個諜員和郭先生去跑一趟。過去,那麼危險的任務都去了,如今,在我占領區內搜索一下,還怕什麼呢?
「謝謝你,公主。」我真是又氣惱又感激地接過來。
「你知道我從這麼遠的地方,偷著開車來,還不是為了替她告訴你去見一面,我為了什麼?」
「羅先生,歡迎你來,好久不見了,你可好?」土司也正從屋裡走出來,連忙招呼著:「請裡面坐。」
「呵!」她笑了,但很不自然:「原來如此,那請你和我爸爸談好了。」
「別難過了,我已為你準備好衣服,拿去換吧!」她笑咪|咪地,把一套野戰服和內衣褲遞給我,說是別人送給他爸爸的,沒有穿過,特地拿來給我換洗。
「皮克,男女間的感情,有友情和愛情之分。我和裘莉小姐,只是友誼的關係,知道吧!」
飯後,我又陪裘莉到郊外樹林中去散步,讓她說出她心中想說的情話,她緊緊地依偎著我,要我摟得她緊一點。她默默地把頭倒在我懷裡,沒說一句話。在這寧靜的地方漫步,四處無人,她情不自盡地吻我,並且要求我吻她,一次又一次。我也不知吻了多少回,她才鬆手,得意地向我甜笑,這就是她趕來送我,所得到的一點別前的滿足。我一切都依著她,反正我們相聚的時間衹有一兩個鐘頭,何必使她失望呢?只要她需要的,我能辦得到的,我都立即照辦,讓她高興,快快樂樂地回去。
「羅先生,別生氣,是我不小心潑的。」曼娜連忙跑來和我道歉,再三地向我陪不是,連說對不起。
然後,她告訴我,今天是緬甸的潑水節,緬曆每年的最後三天,大約是陽曆的三四月間,兩季開始之前。相傳這個節日的起源,那天是佛教徒的齋戒期,洗佛洗塔的時候,大家互相潑水,將舊年的一切汙濁洗刷乾淨,重新做人。因此,在這個時期,人人歡欣若狂,尤其是女孩子,一個個打扮得嬌滴滴的才出門,向著熱鬧的街心蹓躂。潑水都是年青的小伙子,天真爛漫,或者是美貌的小姐。不論男女,只要看得順眼喜歡,就唏哩嘩啦地一大桶冷水潑過來。多半是乘其不備而偷襲的,所以很少能躲得開。那淋濕了的衣服,都貼在身上,曲線畢露,羞得無地自容。但誰都不敢生氣,尤其是女孩子,衣裳又薄,貼在豐|滿的肌肉上,什麼都看出來了。只好趕快蹲下來彎著身子跑回家。但她不但不生氣,反而高興萬分,因為她已有人看中。這是敬重的意思,被淋的人心理上,應該高興才是。
果然不久,正式返國的命令到了,輕裝的步兵部隊,由原地附近機場起飛空運回國,而所有的車輛、大砲、輜重、騾馬部隊,則經由滇緬路進入國境,通令各部隊趕緊準備。
事後,我又和土司詳細地協商了接象的時間和地點,請他多加協助,送象一程,到畹町為止,土司也答應了。
老實說,這些東西,在我心目中都不重要。如今,我所盼望的,是想早一些去看麗娟,希望上級能放我幾天假,讓我們自由活動,去拜訪親友。
我接過信,一見那清秀整潔的英文字跡,就知道是裘莉寄來的,拆開一看,果然不錯。
她哭著叫著,都沒有用,潘隊長也愛莫能助,他不能為她而犯國法。她就這樣被人拉著,隨張營長下了飛機。
「羅先生,再見。」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其次,要謝謝妳要皮克來看我,妳所最喜歡,所希望能得到的一把日本武士刀,我已為妳辦到了,今特請皮克帶上,請善為收藏保管,留作紀念。和*圖*書
國軍的駕駛,都是新手,久聞滇緬公路是今日世界上最難走的公路,坡度大,曲半徑小,路面又狹窄,路基又不好,所以他們開起車來,都特別小心,一隻腳隨時都放在剎車板上,準備隨時減速停車。彎彎曲曲的山路,真難爬,往往一座山,一上一下,要走一兩個小時。每個人都聚精會神的,一點都不敢馬虎。白天,駕駛怕吃灰塵,把距離拉開一點。晚上,燈光齊明,若在山中盤旋而上,就有如一條游龍,煞是好看。
「不要緊的,一切有我來負責,要冷靜沉著。」潘隊長就坐在她的旁邊陪著她。
「我回到醫院以後,即將你實際的情形,報告裘莉少尉,於是她天天要求我駕車送她來見你一面。我怎麼推辭也不行,好在,中國部隊都已走了,所以我才送她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還找到了你,那你們好好的談談吧!」他一說完,就先走了,並且回頭向我做了一個滑稽的憨笑,黑人就是這麼天真。
「好!我們趕快回去。」我拉著曼娜連走帶跑地往土司家去,遠遠地看到了土司和商排長站在門口。
「營長來了!」機上有人叫了一聲。大家都以為營長要跟這一架飛機走,特別緊張,曼娜更加惶恐不安了。
在返國的那一天早上,我剛起床不久,傳令兵告訴我,有一位美國小姐要見我,我想是裘莉來了!
本來,我離開南坎之後,就不想再見到曼娜公主了,免得自己的感情上再節外生枝。同時裘莉也在西格萊夫醫院工作,若是知道了,她會來找我,更加不好。但這是公務,而非私情,我非去不可。
戰爭使我們相識,戰後又使我們遠離,大家都只能留下回憶,人生就是如此!如今事隔三十多年,已是當祖父的年齡了,想必她也早已當了老祖母了。
「聽說你們國軍馬上就要回國去了,那麼這三頭象怎麼辦?」
以後,我們也曾斷斷續續地通過信,有時候或耶誕節,還彼此寄一點禮物,這都只是友情的連繫而已。
看完了這封信,別忘了吻一下我後面的簽名。祝福你平安返國,重享天倫之樂。
「今天,我來一方面是向你辭行,答謝你過去對我工作上的協助,一方面也是來接洽這三頭象,要沿滇緬路,隨著騾馬部隊走回國,你看能嗎?」
這次深入虎穴,除用生命換來的長短槍枝外,還有幾把日軍指揮刀,這是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當然,我們部隊並不需要這些東西,都送給大家作獎勵,從此,我身上就變成雙槍一刀了,好威風!好神氣!
「時間還早,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曼娜等我換好衣服,向我建議。
可是歲月不居,人老象瘦,又有幾人知道牠們是遠征軍藍鷹兵團在緬甸所擄獲的戰利品,是走了幾萬里路,曲曲折折,才到寶島上落腳的這一段經歷呢?
「那她會哭的,我知道她對你念念不忘,你這次不告而別,是否太忍心了一點,尤其是對一個美國女孩。」他把後面的一句話說得很重,好像是在提醒我。
「你們中國人過年,也是這樣熱鬧嗎?」曼娜發問了。
過了一會,裡面出來了一個穿白色緬服的中年人,用英語向我們說:他們都是善良的老百姓,這十數枝槍,是為了自衛用的,既然國軍要繳,繳出來就是了。
一般人以為把那三頭大象帶回來很容易,可是牠們吃什麼呢?由於沒有向上級報備,所以也沒馬料來供養牠們,況且這三個戰利品,每天的食量都很大,商排長帶著半班人,就侍候著這三頭象,每天忙得他們連飯都吃不上嘴。一會兒餓了不走,一會兒渴了發脾氣,亂踢人。商排長設法剋扣一點馬料供給牠們吃,還是不夠的。因此,他們每到一處,必須先找一個有青草的地方,放牠們一陣子,再帶回街頭上表演,做幾個跪坐起立的簡單動作,或者是牽著鼻子,跑上幾圈,使老百姓好奇來看看這龐然大物。大家隨便仍幾個錢,就買一些飼料來餵,就這樣走一站化緣一站的,把象趕回到昆明。
「好吧!」我想坐在這裡等車,不如到外邊去逛逛,也許時間打發得快一點。而且我相信他們來接象的人,所乘的車子,上午準會到的,那我就可以乘原車回去了。
「謝謝你。」我說著就跟他進去。
「嗯!美國紐約的貧民區,那並不是我們真正的家,那只是一個歇腳點而已。」
「裘莉小姐,請你原諒我,這次我回國不想先告訴你的原因,是怕你難過。」我虔誠的向她道歉。
「那太好了,我真喜歡。」她拍手叫著。
「你不要以為我們黑人,都是美國白人的奴隸,聽他們指使呼喚,而我只是同情她是一個女人,才幫忙她來找你的。」他的自卑感在作祟,怕我看不起他。
營長走到面前,停了下來,就問她:「你有病嗎?臉色怎麼這樣難看?」
我望著他笑笑,沒說什麼。我在想如何來處理這個問題,才是最佳的方案。
這時,軍和圖書部決定,要把在南坎擄獲而現在寄養在土司家的那三頭大象,跟著騾馬部隊回國。這一件事,要我去把它辦好。
為著趕時間,我是坐飛機去的,將這群象隊行軍的事安排好了之後,商請土司派人把象趕到芒友公路上來,等著騾馬部隊通過時,再跟著走。
「羅中尉,祝福你平安地回國,並請別忘了帶回去我們美國人的友誼。」
潘隊長並沒有理會,因為他們之間,沒有直屬的關係。可是張營長卻令兩名士兵,將曼娜拉下了飛機。
我看見她的眼角上充滿淚水,勉強地向我擺擺手。
唐師長為了慰勞我們在途中的辛勞,特別來了一次慶功宴,讚揚我們安全地將這些國家所需要的軍事裝備及各種器材運回來。這個榮譽,是屬於大家的,我知道我個人是沒有什麼功勞可言的。
最奇怪的是在西北一帶,都始終沒有動靜。是否共匪與日本已有了默契呢?那就不得而知了。說不定是由於黃河的天塹,共匪得以茍延殘喘,也未可知。

「羅先生,真是稀客,今天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裘莉於南坎西格萊夫醫院護理室
「謝謝你,伯母。」
其實,我早就想回國了,國外再怎麼好,也比不上自己故鄉的溫馨,接著又說:
他說,當返國部隊最後的一批,即將登機的前一天晚上,曼娜一個人偷偷地逃離了土司家,想找我又怕我不答應,因此,只好找到潘隊長那裡去了,他對她這種熱愛中國的行為,只好協助,不便拒絕。因為多一個人,就增加我們一分抗日的力量,何況她和她爸爸都曾經為我們中國軍隊出過力,是我們戰場上的好伙伴。
「美國呀!」
回到臘戍,科裡的同仁告訴我,有一位美國黑人士兵在等我,原來是醫院中的皮克。他不知在那裡聽到的,中國軍隊馬上要回國去了,特地來看我。皮克並且說裘莉少尉也要來,責怪我到南坎為什麼都不去醫院看她,因此很生我的氣。
「麗娟有事到重慶去了。聽說是要參加什麼抗日的團體,現在還沒有回來。」她又補充說明:「不過,她說過若是有你的信,她要我代為保管,等你回來後再交給你。」
「好說,這次又得打擾了。」我很謙虛的回答。
空運的步兵先走,官兵一個個穿得像雪人似的,笨手笨腳,行動頗不方便。反正,這又不是上前線,勉強走幾步路,一上飛機就好了。過去飛駝峰的運輸機,是以運物資為主的,回程帶一些新兵來補充作戰的損秏,因此機身上根本就沒有座位的設備,官兵們只好用自己的行李,排好在中間,然後人都背靠背的坐在行李捲上。經不起過大的波動,人會前後滑動。加之,每個人所帶的東西又多,起飛時就比較困難了。有的飛了好幾次才拉上去的,不知是美國的駕駛員技術有問題,抑真是裝載得過重。
「準備好了!」大家同聲的應著。
曼娜,這個可愛的女孩,她嚮往中國,偷渡的計劃卻徹底的失敗了。如今她在何處?想起來不覺淒然。
早上,我們一行六人,都背著乾糧出發,一直往西走,爬過一座山又是一個嶺,弄得人腿酸力盡,還未到達。本來依照地圖上的位置,至多三小時就可以到的,可是現在走了一個上午,在森林中爬得汗流浹背,好難受,也沒有見到半點動靜。
營長一面問話,一面從機尾那邊,好像閱兵似的,一個個地看過來。
畹町橋,對我來說是有特別意義的,上次麗娟趕來這裡送我出國,可是今天她卻沒有來迎接我回國。三年的離別,我們不是很快的就要見面了嗎?我要使她驚喜一番,所以不想告訴她我的行蹤。
曼娜雖然聽得懂營長的話,但不敢回答,只是望著潘隊長,不作聲。
於是,我把昨天商談的結果,向他作了一個說明之後,即乘上車子,向她父女揮手告別了。
「我正為此事而來請教土司的。」我沒有等他說完,就馬上接上去,說明自己的來意。
果然,張營長上機之後,便問道:「你們都準備好了嗎?」又過去和潘隊長打招呼。
下午,車隊抵達我國邊境的畹町時,許多憲兵都排列在公路上,檢查來往的車輛。於是我連忙將速度減下來,讓後面的車子,一部一部地跟上距離,密集在一起,駛進了中緬交界的木柵門口,剎住了車,把通行的證明文件交給憲兵班長。他問了一下我們車子的總數之後,就打開木柵讓我們過了。這時,我站在木柵的橋上,望著印有國徽的車子,都湧進了國門,不勝感慨!遠征了三年,闊別了故國和家人,現在,我們終於平安地回來了,就像孩子重新投入母親懷抱一樣的,感到無比的溫暖!
好在中印油管早已開始作業,我們車隊用不著自己帶油料,隨時都可以到加油站去加油。因為我們車上,裝的都是國內最感需要的軍用物資,憲兵連看都沒有看就放行了。
「眼看著你們就要回國去了,我們回到那裡?」他又嘆了一口氣,扔掉了菸頭。
「那就好。最好能先到我這裡實習幾天,我教教他,然後帶著走,就較https://m.hetubook.com.com為容易了。」
「羅參謀,你能不能不走?當我們的顧問。」
經她這麼一解釋,真把我說的啼笑皆非。今晨,我變成了她家中應景的第一人,我沒有心情去報復她,就要趕快回臘戍。
「是的,皮克。我知道你是一個熱心的好人,你們的祖先,也是經過千辛萬苦才在美國紮下根基的,我是由衷地敬佩他們那種拓荒精神。老實說,沒有你們祖先的那股幹勁,也沒有今日美國的繁榮,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我真敬佩你為人服務的精神。」
這時候,部隊正忙於空運編組,新三十師就在臘戍集中,步兵部隊分三個梯次返國,每天都要運走三四千人。但是由於中國人一向都很節省,愛惜物資,所以平時積剩下來很多的裝備,都想帶回國去用,因此,不得不向美國人申請多派幾架飛機來運這些東西。真沒想到,美國人不但不准,反而懷疑我們那裡來的這些東西?他們火大了,說發給你們部隊的裝備不用,要士兵們吃苦,這時又要飛機來運,就非常不客氣的拒絕了。還說藍鷹兵團在密支那兩個倉庫的東西,全都燒掉,也不讓我們帶回去,美國人居心何在?這是令人難以了解的。再有錢,也不能這樣浪費物資呀!
還沒有等我開口,她即轉身回到房裡,取出一個西式的信封遞給我說:
潘隊長看到曼娜的面色蒼白,身體又好像在發抖。
沒有想到,她父女為我所擺的餞行宴,是純中國風味的,還請了許多地方上的士紳來作陪,由他的公主坐在我旁邊,作我的臨時翻譯。他們地方上的人士,都非常感激國軍,這次很快的來解救了他們,趕走了日本鬼子,保持了南坎地方的繁榮。只可惜的是全緬甸還未收復,國軍就要回中國去了。土司還開玩笑的說:
「其志可嘉,可惜她是女人,我們不能帶,叫她趕快下去。」張營長說,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
然後,我把信和刀包好,一塊兒交給他,又到街上華僑餐廳,去請他喝一瓶酒,他就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沒關係,沒關係。」我只好強作歡顏回答她。
最後,盼望妳多加珍重,並祝妳身心愉快,健康幸福!再見了。
曼娜一見到我時,非常驚訝的說:
「潘隊長,請你馬上將她拉下去,否則,我派人執行,那就不太好。」
不久,飛機起飛了,潘隊長看到機身下的曼娜,一點一點的縮小,沒一會,他見到瑞麗江如一條白帶,蜿蜒在重重的山巒中,向東流去,彎彎曲曲地伸延到土司家裡。
果然,到街上,看到市面上熱鬧非凡,到處張燈結綵,把這個戰地的城市,點綴得更有生氣。滿街都是青年男女,成群結隊地在遊玩、潑水、開玩笑、唱歌、跳舞,他們忘記了戰爭,忘記了憂愁,大家都沉醉在歡樂中。
「我會想辦法去的。」
席間,諜報隊的潘隊長也參加了,這是我們在戰場上共過生死的好伙伴,他是坐最後一個梯次的飛機,和工兵營一塊兒回來,他告訴我一個驚人的消息,那就是南坎土司的女兒,曼娜公主想隨國軍偷渡來中國,可是她終被發覺,給趕了回去。
「落葉歸根,談何容易,誰不想回到自己生長的地方去,可惜的是我們現在不能。」
首先請妳原諒我,不能去向妳辭別,我雖然走了,回到自己的國度,但我在任何時間,都不會忘記妳。我所帶走的,是妳在印緬戰場贈予我的,如同喜馬拉雅山上的積雪一樣潔白的友誼,我會永遠永遠珍惜的。
一進會客室,皮克連忙過來和我握手,真不知道有多麼高興?還是皮克先說:
說完,他即帶我到後院關象的地方,表演給我看。他雖已年邁,但騎象的動作卻非常輕巧,在象背上用腳撥了撥象的耳朵,牠笨拙地跪下來,讓我跨到牠背上去。然後,牠又聽土司的命令站起來,開始走了,一會兒,走出了土司的後院,我發覺象雖然是笨,可是走起來並不慢,難怪日本人把它當運輸工具的。
於是潘隊長又向張營長求情,請他幫幫忙,網開一面,讓他把她帶回去。張營長說:「站在國家民族的大前題下,我深表敬佩和同情。但就軍隊的紀律而言,我不能違背國家規定。」他緊繃著臉,嘴巴閉得緊緊地,好像戰車也推不動的那麼堅決。
「我懂,我瞭解你內心中的痛苦,你是一個熱愛自己祖國的標準軍人,我不能怪你。而且,這也是任何力量都沒有辦法挽回的別離。」她說著低下了頭,眼圈都紅了,幾乎掉下淚來。
「羅先生,這是前兩天才收到的,你瞧是不是你的信?那些英文我都不認識。」
「羅參謀,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呀!我們早到了,就等你。」一個特務連的老弟兄,跑得氣喘如牛的站在我面前。
那我怎能忘記呢?尤其是裘莉對我的關懷和情愛。
「哦,你就是我女兒常提起的羅先生,請裡面坐。」
「我所知道的中國人,都是很善良仁慈的,重感情,講義氣,為什麼你卻如此冷酷,漠然。難道女孩子為你傷心,你都不同情?」他越說聲音越大,帶有一點氣憤。
https://www.hetubook.com.com接著就是你一杯,我一杯的敬酒,全席上,就只有我一個中國人,又不能在他們面前失去中國男子的雄風,難得有這麼一次高興,喝就喝吧!來者不拒,也不知究竟喝了多少,到最後喝得酩酊大醉。還是曼娜扶我回房去休息的,冷毛巾,涼水,她一直在床前照顧著我,連什麼時候睡著的,我也不知道。
我最敬愛的美國少尉——裘莉小姐:
「謝謝你,皮克。我真是衷心的感激你!」
「不過比較文靜一點,主要著重在心靈上的感受,享有家人團聚的天倫樂趣。因為天氣較冷,多半都圍著爐子取暖,說故事,烤東西吃。」
於是潘隊長這時候,也緊張起來了。本來想瞞著他的,看樣子,他似乎已經看出破綻來了,怎麼辦呢?
「可是,」他說著又停了下來:「這一百多年來,我們這些有色人種,在目前的美國社會,仍是受著許多歧視的。就拿軍隊來說吧,幹活的都是我們黑人,做危險工作的也是我們,可是當官的卻很少看到我們黑人的,這實在太不成比例了。」
我們又重回到話題上來,我拜託他將一封信,和一把武士刀帶給裘莉。信的開頭是這樣寫著:
我的假准了,趕快到昆明去找麗娟,送給她所心愛的見面禮。三年,她早已畢業了吧!西南聯大是找不到她的,還是到她家裡去。
「那你們可以回到非洲老家去呀!」
「只是部隊奉命不日即將起程回國,特地來領回前次寄養在貴處的三頭大象。」我也開門見山告訴她。

部隊回國,一切情況解除,前衛的情報工作,變成了後衛人員。上級命令我,帶領最後的一批車隊回國。如果是一天走一批的話,也是五天以後的事。但我卻希望快一點走,免得裘莉真的來了,那就弄得很尷尬。而且,我所率領的車隊,業已編組完成,裝載完畢,就停放在老臘戍附近,距機場不遠的地方待命。
這一天早上,我請她和皮克到臘戍街上那家華僑餐廳去用早點,稀飯、饅頭、油條、肉鬆和豆腐乾,完全是中國口味,大家吃得很開心。
突然間,郭先生靈機一動,用日語喊了一聲,下面山窪裡就有了回音。於是我們提高了警覺,把手槍中的子彈,也推上了膛。對方既已知道有人來了,當然會提防的,因此,我們小心翼翼,靜悄悄地向下摸著,一步一步的逼近他們。不多久,隱約地看見了一大片以樹葉為掩蓋的棚子,我們猜想,這大概是他們居住的場所。由於弄不清楚裡面究竟有多少人,不願貿然開槍。因此大家協調好,把位置分配好,四周都包圍起來,由郭先生用日語說明來意。他說:
當我們的車隊抵達新維時,停在路邊作第一次的休息,美軍聯絡官哈佛上尉也趕來了。我知道他來的目的,一方面是要了解我們車隊在途中情形,一方面檢查他加工所訓練出來的成果:中國駕駛兵是否管用?當我們吹了前進號後,他連忙趕到車隊前面來和我握手說:
「當然,我很願意。」我為了迎合他們,說了一句違背自己良心的話,逗得大家都鼓掌大笑起來。
國內這一段一千多公里的路程,走了五天,我總算把車隊帶到了雲南的霑益,圓滿達成了任務,真是謝天謝地。
車隊到齊了之後,又等騾馬部隊,因此他們得一步一步的等。尤其是帶著那三頭大象的那一隊,走得更慢。
最基層單位也說好了,答應帶她到中國去參加我們抗日的行列。而且她也剃光了頭,穿上了黃色的軍服,和黑色的大皮鞋。夾在士兵中間,不注意觀察的話,是看不出來的。因為一切都改變了,只有那張嬌嫩的白臉,無法掩飾。
「能,但須得懂得象語和懂得管理象的人,才能勝任的,你們有這種人才嗎?」
「羅中尉,你打算不見她了嗎?」皮克點燃了一支香菸問我。
「這怎麼一回事呀?潘隊長。」他回過頭來又問潘隊長:「他不像是我們的士兵,皮膚這麼白|嫩,好像沒有曬過太陽的樣子。」
出我的意料,美國女孩子對於我們東方人,這麼有興趣,對一般白種人所謂的有色人種,一點也不歧視。她如此關懷我,真是難得的事。

我反駁他。
今後,我只有虔誠的盼望,我們能永遠的保持著連繫,我將在太平洋的彼岸,等著你寶貴的信息,願我們彼此都一樣的誠懇,熱烈的期待著。
「不知你來有何貴幹?」其實她心裡有數,也猜得到我是為大象而來的,故意的問我。
我正設法向上級請求,到貴國服務,但這個希望很渺芒。因為緬北的戰爭,不久即將結束,而我們醫護人員,又是依地區的需要而派遣的,那我有什麼辦法呢?
妳的中國友人羅曼敬托於軍次
臘戍攻占之後,部隊不再繼續前進,而要在此待命了。藍鷹兵團的官兵很敏感,他們猜想,大概是又要開闢新戰場了。自從新六軍返國後,國內的戰場上,並沒有任何顯著的改變,日軍仍然是不斷地在各地向我進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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