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這個國家裡，」鮑華其說：「你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說。」
「那不一定，」我說：「還要看你對自由的定義。」
「我是和他聊天了，是的。」
「這個決定是對的。」我告訴他：「非常，非常正確。他們吵了一架，又如何？夫妻哪有不吵架的。」
「那只供出租的，傢俱全的。」
「否則，」我堅持地說：「我只好向上報告你在隱瞞證據，這也是滿嚴重的事。」
「我當然應該去。」她說。
「謝謝你，我馬上試試。」我說：「當中那房子──好像也空著，也出售嗎？」
「喔。」她說。
「沒有，沒有，」鮑先生向他太太喊道：「沒有！美黛沒有。」
我問鮑太太：「你有沒有見到她？」
「是什麼人最後住過呢？」
「之後，」我說：「他發動車子出去，是嗎？」
「為什麼要問？」
「你一定要知道，我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件事，這是不能隨便說的。」
「是在夜裡。」他承認。
我強笑道：「鮑先生，你好，我姓賴，賴唐諾。」我伸手把鮑太太推向一邊，經過她身旁，和鮑先生握手，他只小小的做了一個不明顯的動作，我已進了客廳：「我不是一個警察局的偵探，鮑先生，我是一個私家偵探，我來請問一下以前住你們隔壁，韋家的背景。」
「我在報上看到的。」
「我知道。」
我笑笑：「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有一個客戶，他想知道他們背景，我想像中是和她接受的遺贈有關，我只要他一般生活背景。」
「你還是最好告訴我。」我說。
「很友善。」
「不會的。」她說：「房地產都在假日成交，他們會在家裡的。」
「那是什麼時候？」
「他向我大笑，他說她決定去薩克拉曼多拜訪親戚，他說他帶她去車站搭夜行巴士，他告訴我他不要和-圖-書她去，剛搬家要做的事太多，他說夫妻兩個大吵一架，她把箱子整好說要走，他不許她走，他說箱子在小桌子上，二個人一搶，桌子就倒下來了，箱子也跌下來了，兩個人笑了，為了小事吵那麼厲害划不來，他放棄固執，帶她到巴士站，他說不送也不行，她有一口箱子、一個包裹，給親戚的禮品。」
「你沒有過去拜訪她一下？」
「美黛。」鮑華其有力地說，跟著是一大堆德語，我懂的德語，正夠瞭解他在禁止美黛說下去。
「遺產沒有來，她先走掉了。」
我聽到皮鞋吱吱咯咯的響，鮑華其出來了，他比太太大五歲，矮一個頭，輕五十磅，站在玄關上，臉有愁色。
「他告訴我的。」
他丈夫送我到門口，又再和我握手，一再告訴我他不會再和任何人談起這件事。
我說：「我很高興你告訴我，一切都清楚了。」
「鮑，鮑魚的鮑，我是鮑華其太太。」
「為什麼他太太突然離去了。」
她先生又用德語向她說話。
「她本來想報警的？」我問。
她先生想說什麼，但這次突然自動停止了。
「我很滿意他的解釋。」鮑說：「美黛仍不滿意，她喜歡講話，我一直說不給她說話她會死，我們不說話不管閒事，管別人家是吵架、打架，也許倒下的本來是箱子，也許不是，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照片照得很好？」
「她接到這樣一筆財產，你沒有過去恭喜一下？」
門關上。
「你問他，他太太哪裡去了，是嗎？」
「你去拜訪她了？」
「而且──也許有一下打擊聲，也許是什麼東西從桌上掉下來，也許一張椅子翻轉了，沒有人知道。」
「只看到大腿。」
我向她歉意地微笑。「我姓賴，」我說：「我要請問一下那塊要出售的房地產──下面www.hetubook.com.com第二家那個房子你知道嗎？」
「我在這一點上和你同意，我來也是找事實，不是猜想。」我告訴他，立即轉向他太太：「鮑太太，告訴我他們吵架的事，和使她離家出走的事。」
「這警察要什麼？」他問。
「清楚什麼了？」
「你看到報上的照片了？」
「你見過韋太太嗎？」
我說：「等一下，鮑太太，我告訴你好了，我是個偵探。」
「有的話是可以不說，有的話不能不說。」我決定打一次高空，用一隻手指向鮑太太說：「你認為他們打了一架，她受傷了，是嗎？」
「我能和你談談他們嗎？」
「聊什麼？」
「在夜裡？」我問。
「來了。」她說，開始關門。
「你能看清楚他？」我問美黛，兩隻眼直視她的眼。
「接收到那樣一筆錢和地皮呀。」
我說：「對於這種證據，你要隱瞞，會自己吃虧的。」
「是的。」
「為什麼？」他問。
「不，不，」她丈夫說：「不能說一下打擊聲，至少她不能宣誓她聽到。」
「他放進車裡去的是什麼東西？」我問鮑太太。
「沒有面對面，我看到她在院子裡。」
我說：「我想知道一點韋先生和韋太太的事。」
「不是，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她只會猜想事情，許多猜想的事，不應該說出來。」
鮑太太搖搖頭。
還是她丈夫在答：「只是一卷毛毯，當然美黛不認為如此。」
「當然，她當然要神經質，」我說：「你認為他殺了她，是嗎？你有沒有聽到一下打擊聲，鮑太太？」
「她丈夫說的。」
「那聲音之後，聽不到吵架聲了，是嗎？」
她和她先生交換眼神。
「之後呢？」
他看看他太太，她懂得他的意思，轉向廚房走去，他把手伸向我：「真高興見到你，賴先生，謝謝你，你該瞭解我太太有點和*圖*書神經質，她很會想像。」
「你是等著在看？」
「不是我，是美黛，我一直叫她回床睡，不關我們的事。」
「她和你討論這件事了？」
「大概──大概三個小時之後。」
「她回來了，四天之後，她回來了。」
我直視著他：「你是在隱瞞證據，至少你在命令你太太隱瞞證據。」
「他有回來？」
她面孔冷冷地道：「他們只在這裡住了很短一段時間，她太太拿到了筆遺產。」
鮑華其神經地說：「你看，賴先生，聽別人夫妻吵架，可以聽出那麼多麻煩來，我真抱歉我們把前半段還是說了出來，要不是你懂得德文──我認為你是懂的──美黛不會開口，一句話也不會說的，你知道嗎？」
「我有神經衰弱，一點聲音就吵醒了。」她先生解釋。
「你怎麼知道她去看親戚了？」
「之後韋太太回來了？」
「我問他有關他太太的事，我問他太太有沒有跌倒或是受傷？」
「他怎麼說？」
「那也沒什麼特別，他們不吵了，也許他們知道吵醒鄰居了。」
「她去哪裡？」我問。
「老天，鮑先生，我不是來背後蜚短流長的。」我轉向鮑太太：「你知道韋太太接受了一筆遺產？」
「是他們搬進來第一天午夜。」
「我是打算過去看她一下，我想總要先讓她安頓下來。」
「我太太去了。」
「原來是你在窗上看。」
「噢，是的。」
「那又有什麼不對？」鮑先生說：「公民愛幹什麼都有自由，這是個自由國家，不是嗎？」
鮑華其委屈地說：「老實告訴你，其實只是夫妻吵架而已，一場普通的口角，不過喊叫聲多了一點，而且──」
她什麼也不說，把嘴唇拉得長長的，臉上沒有表情。
「她住你隔壁，你有機會認識她嗎？」
「我去看她了。」
「他們對你很友善？」
「而且什和*圖*書麼？」
「她很高興？」我問。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裡面向外喊：「什麼人，美黛？」
「姓韋。」
「我們不批評鄰居。」他說：「我們也不說別人好壞。」
我向她笑笑道：「我現在要請問一個對我最有用的問題，她是什麼情況下走的？」
「不是，」他說：「我們什麼人也不幫，我們不是隱瞞什麼，而是我們不願混進是非。」
「又如何？她去看她親戚了。」
「沒有，沒有，我沒那麼直接問，我間接暗示問一下。」
「她丈夫對誰說的？」
「第二天開始韋太太就不見了？」
「他們只住了幾天。」
「她人很不錯。」鮑太太從肩上回頭說了一句，又轉回頭向廚房走去，這次走得很堅決。
他是一個容易受驚的男人，大約五呎五吋，有點像老鼠投胎，直直的灰短鬚在唇上，光頭，只在耳上有那麼些白頭髮，戴了副老花眼鏡，拉到鼻頭上，兩隻眼睛從鏡片上面著我。
「什麼時候？」
「但是第二天早上，你和姓韋的聊天了？」
「美黛！」裡面的男人叫出聲來，是強烈的警告。
回到巴林，我找到韋君來以前住過的地址，開始訪問他的鄰居。
「是的。」我說：「不過禮拜天找他們可能有困難。」
「什麼時候？」
那房子東面的一家是空房子，門口有出售的木牌，西門的一家有人住著。我按門鈴，一位大骨架身體粗壯，五十歲左右的女人來應門。
「不行，不行，不行，」華其大叫道：「根本沒有屍體，你懂嗎？她回來了，她什麼傷也沒有受，真是大錯特錯，弄出那麼多誤會，美黛這樣說是會闖禍的。」
「還沒安頓下來，遺產就來了？」
「有人要看那邊的地產。」她向裡說。
他的臉色稍稍和緩，露了個微笑說：「謝謝你，謝謝你，賴先生！你真體諒，這就是我的意思，再見。」
「她實www.hetubook.com.com在不知什麼內情。」她先生神經質地說：「她只是聽到打架而已。」
「是的。」
「遺產不算多。」她說：「地產是在沙漠裡，連兔子都活不成的地方，鈔票倒還可以。」
我轉向鮑太太：「你有沒有看到他把一個屍體搬上車？」
還是由鮑先生回答：「這次她回來，報館的照相人員給她照相，那個時候我們不懂是為了什麼，後來我們從報上知道了原因。」
我轉向美黛：「他把屍體怎麼處理了？」
鮑華其不開口，證實我猜得沒有錯。
「之後我不知道了，我向那邊看，有一個燈亮著，之後燈熄了，他睡了，我也睡了。這都不是我們的事，我們不是管閒事的人。」
「那麼是你聽到他回來的？」我問。
「我看清楚沒問題，我看到他把毛毯放進車裡開出去。」
「不，不是。」她說：「我回床睡了，是我先生聽到他回來。」
「之後呢？」我問。
「沒錯，紅頭髮，小小的，但身材極好，穿衣服非常非常時髦。」
「我知道要出售，其他不清楚。以前住的人姓王，到北方什麼地方去了，不過他有請房地產經紀人給他出售，電話在招牌上。」
我轉向鮑先生，嚴正地聲明道：「你一直在叫你太太不要說話，你先要弄清楚，我不懂德文，我覺得你很可疑，你在隱瞞證據。」
「當然。」
「去薩克拉曼多。」
「因為──因為美黛有點神經質，就是如此。」
「我聽到車子進來，是的。」
我向她微笑道：「太太，你尊姓呀？」
「她是紅頭髮的？」
「第二天，新聞出來之後。」
「高興什麼？」
我駕公司車來到聖般納地諾，把車停好，包了架直升機回洛杉磯機場，立即找了班飛機到德州的聖安東尼奧城，在聖安東尼奧一家旅社裡，我可以有三小時的睡眠，起來還有很多事要做，第一件當然是看看福阿侖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