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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種族簡史

作者:托馬斯.索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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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人 西印度群島人

第八章 黑人

西印度群島人

歷史

在美國,奴隸主對奴隸進行著家長式統治,這種關係有時能使奴隸制最殘暴的一面有所緩解,在實行大生產的商業化種植園奴隸制度的西印度群島,很少有其立足的餘地。十八世紀有一位觀察家注意到,西印度群島的英國人從來就不熟悉其奴隸,「從未向他們微笑過」,跟他們也無話可談。英國人固然「保障奴隸吃飽肚子」,但也使用「足以令人類本性望而卻步的酷刑」。
一九二〇年代實施的限制性移民法律,使西印度群島人向美國的流動突然停頓下來。這些法律後來被修改,導致西印度群島人在一九六〇年代和一九七〇年代湧入美國的數量陡增,在這兩個十年內各有約九萬人入境。其中有十五%左右的人是專業人員,另有十二%的人屬白領階層。
甚至那些投身於私營經濟部門的西印度群島人,也得依靠廣大的黑人民眾來求得發達。他們有許多人是商人、醫生、律師、出版商,以及別的需要以美國黑人為服務對象或顧客的業主。移民到英國的西印度群島人在那裏就不怎麼成功。也許就是因為英國不存在眾多的非西印度群島的黑人民眾來給他們提供一個施展其本領的依託吧。
因為西印度群島的民眾絕大多數是黑人,而美國人口絕大多數是白人,所以英國人在那裏就仿照拉美的做法,按膚色深淺將黑人分為不同的等級,實行分而治之。膚色等級歷來使西印度群島的黑人民眾在內部處於分裂狀態,其程度比美國黑人要嚴重得多。
白人男子仗勢玩弄黑人婦女的情況,在美國僅是零星發生,而在西印度群島卻是有組織的、普遍的,甚至有人以此謀利。監工頭們及各島為數不多的白人居民,一般多屬僑居當地的單身男子,而美國的奴隸主則傾www•hetubook.com.com向於雇用已婚的人充當監工,目的恰在於避免因監工與奴隸女子發生兩性關係所招致的麻煩。
並非所有進入北方城市的黑人移民都來自南方的農業地區。從二十世紀早期開始,又一批來自牙買加島、巴巴多斯島、特立尼達島以及應英屬印度群島其他地方的黑人移民,住進了紐約的哈萊姆。到一九二〇年代,哈萊姆的居民有四分之一是西印度群島人。到一九二〇年代,哈萊姆的居民有四分之一是西印度群島人。從全國來看,西印度群島人已經大約占到黑人總人口的一%,但他們在黑人專業人員、生意人或知名人士中,佔有額外突出的比例。具有西印度群島血統的出類拔萃的黑人很多,包括馬庫斯.加維、詹姆士.威爾頓.詹森、克萬德.麥凱、雪麗.齊曉姆、馬爾科姆、肯尼士.B.克拉賈、W.亞瑟.路易斯、悉尼.波伊梯爾以及哈裏.貝拉方特等。
美國的西印度群島人在收入和職業方面,一直比美國黑人具有相當大的優勢。在一九六九年,紐約市西印度群島人的收入比該市其他黑人的收入要高出二十八%,而在全國範圍內則高出五十二%。在美第二代西印度群島人的收入要高出白人。土生土長的美國黑人在專業人員隊伍中所占的比例,實在小得可憐,而西印度群島人從事專業工作的比例,卻比全國的平均比例還要稍高一些。土生土長的黑人的失業率高出全國平均數,但西印度群島黑人的失業率卻低於全國平均數。一九七〇年在紐約警察局任職最高的是清一色的西印度群島人,在該市充當聯邦法官的黑人也是如此,多年來曼哈頓區歷屆的行政首長都是西印度群島人。

在美國的西印度群島人

和-圖-書儘管就種族所屬而論,西印度群島人與美國黑人並明顯差別,但他們卻具有不同的歷史背景,而且在社會上與其周圍的其他黑人相比,向來別具一格。這兩部分黑人之間的通婚率,歷來就特別低。在美國的西印度群島人,絕大多數依舊與其他西印度群島人結婚,即使他們居住在美國黑人社區,或者即使他們在那些學生盡屬美國黑人的高校裏讀書,也仍然如此。
這兩部分黑人之間的差別自有其歷史,而且仍可以從今天頗大的社會一經濟差別上反映出來。要討論美國黑人的總體境遇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應歸咎於白人的種族歧視,並在多大程度上應歸咎於黑人的文化模式,這兩部分黑人之間的差別能給人們提供某些值得深思的線索。
一句話,奴隸制那些備遭世人痛斥的特徵把黑人當牛馬使用,黑人婦女遭玩弄,黑人內部分裂,以及黑人因膚色而自輕在西印度群島比在美國更為惡劣地體現出來。但是,西印度群島奴隸制度具有的若干尚未引起人們足夠注意的特點,卻有助於解釋為什麼西印度群島的黑人在美國能獲得較大的成功。和由主人發給食品配給並時常在大食堂吃飯的美國奴隸不同的是,西印度群島的奴隸被給予土地和時間去自行解決吃飯問題。他們將剩餘的糧食拿到市場上去出售,買回適合自己心意的東西。要而言之,西印度群島的黑人於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內,即使身為奴隸,卻在自己照料自己方面己有好幾個世紀的經驗,並且有從事買賣的經驗。當時有觀察家注意到,西印度群島的奴隸在分給自己的小塊土地上幹活,比在奴隸主的大田裏勞動,顯然要特別賣力。他們具備市場經濟裏普遍存在的那種逐利心或經驗,而這正是美國黑人在二百年裏被剝奪了機會www•hetubook.com•com去掌握的東西。
西印度群島上的奴隸制一般是大規模種植園奴隸制,種植園面積比美國的要大得多。這些龐大的商業化經營單位(一般是種植甘蔗),其擁有者通常是不居於當地而住在倫敦的地主。控制種植園的全權掌握在當地受委託的白人律師和監工手裏,這些人受私利驅使不惜任何代價去擴大眼前的生產(因有一定的百分比歸他們所有),可謂竭澤而漁,根本沒有長遠打算,也不顧奴隸的體力損耗和土地的承受力。美國的奴隸主一般都居住在自己的農場上或種植園裏,故而能從長遠的觀點出發,去考慮如何對待自己的土地和奴隸。區別之一是,西印度群島奴隸當中的嬰兒死亡率好幾倍於美國奴隸當中嬰兒的死亡率。
西印度群島黑人在剛剛獲得解放之後的那段時間裏,其經歷在很大程度上與美國南方黑人在內戰後初期的遭遇如出一轍。勞役償債制度實際上使西印度群島的黑人又淪為奴隸。蔗糖市場價格的災難性下跌,在西印度群島普遍造成經濟衰退,正如戰時的破壞曾將美國內戰後的南方拋入經濟衰退的情形一樣。當時西印度群島的黑人普遍窮困潦倒。許多人移民到世界各地有的是一去不復返,有的則是暫時僑居海外,其中遷徒來美國的人,則大多數在紐約市定居下來。
西印度群島的奴隸在一八三八年八月一日獲得解放,比美國黑奴早了一代人的時間,更何況,西印度群島的奴隸在獲得自由之前,還曾有一個準備時期。而不是像美國那樣,是在一夜之間突然獲得解放的。
對於那些留在西印度群島而淪落為奴的人來說,當地舊奴隸制度通常比北美洲南方的奴隸制甚至更加嚴酷。在西印度群島養活奴隸的代價,被認為要高出從非洲進口黑人來替補他們的和圖書代價,而實際也就是根據這種盤算來對待該地奴隸的。西印度群島的黑人人口,從未能自我繁衍以保持原有數量,而必須不斷地從非洲進口黑人來經常地加以補充。一六九〇~一八二〇年間,僅牙買加島一地就進口了八十萬以上的奴隸,但該島一八二〇年的黑人人口總數尚不到這個進口數字的一半。巴巴多斯島的黑人人口,在十七和十八兩個世紀裏一直在下降,儘管該島還在不斷地進口黑奴。相比之下,美國從未像牙買加那樣進口如此之多的奴隸,但美國的黑人人口至一八六〇年通過自然增長而上升到五百萬左右。
早在十八世紀就有小股西印度群島的移民來到美國,但數量可觀的西印度群島人抵達美國主要是紐約市始於二十世紀。在本世紀的第一個十年裏,來美的約有三萬人,第二個十年裏增加了一倍以上,一九二〇年代約為四萬人。到一九三〇年,在外國出生的美國黑人(多數為西印度群島人)占到了美國黑人總人口的大約一%。開始時是男性多於女性,但到一九三〇年代,兩性之間的比例就差不多達到了平衡。就像那些在國內遷徒的土生土長的美國黑人一樣,來自西印度群島的移民多是年輕人,半數以上的年齡在三十歲以下。
在奴隸制時期,英屬西印度群島也和北美各殖民地一樣,接納了代表著許多非洲部落的黑人混合體。沒有什麼證據表明這批被帶到西印度群島和北美的黑人混合體,在開始時就存在著任何差別。事實上,西印度群島對於許多後來終於被輾轉販賣到北美的黑奴來說,只是個臨時的中轉站而已。
在本世紀頭二十五年內抵達美國的那些人當中,約有四十%在西印度群島原本是勞工或傭人,另有十%~二十%是幹農活的,只有四%的人幹的是專業工作。總之,來自西印度www•hetubook•com.com群島的早期移民,就其職業水準來看,與同時期從美國南方來到東北部城市地區的黑人並無多大差別。來自西印度群島的移民,具有農業背景的其實並不構成其主要成分,而供職於工業和商業的人反倒較多。和從美國南方農業地區來的遷徒者不同,八十%的西印度群島移民乃是來自城市。西印度群島人和美國黑人兩者比較,差別主要體現在其行為模式上,而非在其職業背景上。西印度群島人節儉得多,勤勞得多,而且更具創業精神。他們的子女在學校裏學習較刻苦,成績高出土生土長的黑人兒童。在美國的西印度群島人,其生育率和犯罪率既低於美國黑人,也低於美國白人。早在一九〇一年,西印度群島人就擁有位於曼哈頓區黑人企業的二十%,儘管在這塊地方他們在數量上只占黑人人口的十%。美國黑人稱他們為「黑人猶太」。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正是西印度群島人的個人成就和顯赫地位,導致了他們作為一種族群體的「湮沒」,西印度群島人這個群體在數量上實在是太小了,很難有什麼政治勢力,所以西印度群島的個別人士是以整個黑人種族的「代表」身份去擔任公職的。強調他們特殊的西印度群島人背景,將在白人和黑人當中同樣削弱他們的地位。還有,從事民權運動的許多西印度群島人,也必需把黑人的貧困和失業幾乎全部歸罪於白人的種族主義,儘管西印度群島人自己的經歷本身極為有力地表明,那種認為膚色在美國經濟生活中能構成嚴重障礙的命題是站不住腳的。
分離、敵視和衝突長期構成了這兩部分黑人之間相互關係的特徵。但此種關係一般又並不像別的族內衝突那樣公開或暴烈。然而,這兩部分人相互之間的猜忌和指責無處不在,從普通人到雙方的思想領袖人物皆被牽涉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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