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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帝國的興亡

作者:威廉.夏伊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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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編 走向戰爭的道路 第十七章 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開始

第三編 走向戰爭的道路

第十七章 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開始

事實上,四分五裂的法國內閣在上個星期經過了重重難關,才勉強決定首先要履行法國對波蘭(同時也是對英國)所承擔的義務。原先在那黑暗的八月二十三日,龐納聽說里賓特洛甫已經到莫斯科去締結德蘇互不侵犯條約之後,吃驚之下曾力勸達拉第召開一次國防委員會會議,研究法國今後的步驟。出席這次會議的除了達拉第總理和龐納之外,還有陸、海、空三軍部長,甘末林將軍,海、空軍首腦,以及另外四位將軍——共計十二人。
「我們有把握在幾個星斯之內決定性地擊敗波軍,那時我們將把業經莫斯科談判劃歸德國利益範圍的領土置於軍事佔領之下,但是,為了軍事上的原因,我們自然還要繼續對那時盤踞在俄國利益範圍內的波蘭土地上的波蘭軍隊採取行動。
「我必須首先感謝您為調停所作的最後努力。我本來是願意接受調停的,但有一個條件,就是必須有可能確實保證談判一定會成功。因為德國軍隊已經苦戰了兩天,在波蘭境內取得了神速的進展。我們不能由於一場外交陰謀而讓犧牲在那裡的將士的鮮血白流。
半個小時以後,即上午十點五十分,距最後通牒限定的時間十分鐘,達勒魯斯又給倫敦外交部打來了一個長途電話,他這次提議讓戈林在希特勒的同意下立刻飛往英國首都。他不知道現在再演這套外交滑稽戲已經過時了,不過事實很快就讓他明白過來了。他從哈利法克斯那裡得到了一個毫無商量餘地的回答。英國政府不能採納他的建議。英國政府對德國政府提出的問題是非常明確的,「想必他們也會作出明確的答覆」。英王陛下政府不能再等著和戈林討論了。
「權衡當前的局勢,是忠於我們的義務而立刻參戰好呢,還是重新考慮我們的態度,利用這段贏得的時間?——對於這個問題的答覆,基本上是軍事性質的。」
但在這兩篇文告中沒有一個字提到法國。
「這個情報來自戈林本人。
在柏林的那個星期天,所有參加最後這幕戲劇的人彷彿都有意要訴諸歷史的裁判。
「那麼法國就會成為侵略者了。」里賓特洛甫說。
張伯倫政府在這條路上已經走到盡頭了。它在大約三十二小時以前照會希特勒,如果德國不從波蘭撤軍,英國就將宣戰。可是一直沒有答覆,於是英國政府決心履行它的諾言。正如法國駐倫敦大使查理.考平在頭一天下午二點三十分給那位躊躇不定的龐納的報告所說的,前一天英國政府就耽心希特勒可能故意遲遲不作答覆,以便儘量攫取波蘭領土,等到把但澤、走廊等地穩穩地抓在自己手裡以後,他就可以在他八月三十一日那十六條的基礎上提出一個「寬宏大量」的和平方案。
里賓特洛甫仍然懷疑。他說,他剛同希特勒討論過墨索里尼的建議,元首想知道英法的照會是不是最後通牒。這位外交部長最後同意了阿托利科的建議,讓這位義大利大使去問一下漢德遜和考侖德雷,把情況弄清楚。這就是阿托利科造訪英國大使館的原因。當時充當翻譯的施密特後來寫道:「那天的情景至今仍然歷歷在目,年歲已經不小的阿托利科從里賓特洛甫的房間裡急急忙忙出來,跑下樓梯去找漢德遜和考侖德雷——半小時以後,阿托利科跟離開時一樣,上氣不接下氣地跑著回來了。」
然而賈德干只不過是外交部的常務次官,連內閣閣員都不是。達勒魯斯堅持要他把他的要求直接轉達給內閣,並且傲慢地告訴賈德干說,一小時以後他還要來電話。他後來的確打了電話,也得到了答覆。
「一、法國是否能夠坐視波蘭與羅馬尼亞(或其中一國)從歐洲地圖上被抹掉?
希特勒在國會演說以後,並沒有召見漢德遜,這位好說話的大使向倫敦傳達了戈林關於波蘭人首先發動進攻的謊言之後有點感到灰心——但還沒有完全灰心。上午十點五十分,他又給哈利法克斯打了一個電話。他那富於想像力而又極為糊塗的腦子裡出現了一個新的主意。
「三、目前應該採取什麼措施?」
「法國和英國的聲明(他說),已經不在考慮之列。齊亞諾伯爵是在今晨八點三十分來的電話,這已經是在義大利電臺公佈兩國聲明以後的事。由此可見,兩國聲明必然已被視為取消了。齊亞諾伯爵還說,法國特別贊成領袖的建議。目前推動這事的是法國,不過英國一定也會跟著動起來。」
「首相說他完全明白,法國將首當其衝地受到德國的進攻。但是他堅信,今晚無論如何必須採取某種步驟。
英國已對我宣戰
「希特勒在開完國會以後可能要召見我,作為挽救和平的最後一次努力。」
英國外交部一份秘密備忘錄,記載了那位瑞典人上午九點五分打來的電話。達勒魯斯學著戈林的口吻硬對倫敦說,「波蘭人把一切希望都破壞了」,而且說他有「證據證明他們從來就不打算談判」。
「據我瞭解(他說),波蘭人在夜裡炸毀了德卻奧橋。另據瞭解,同但澤人發生了戰鬥,希特勒接到這個消息以後就下今把波蘭人從國境線上趕回去,並命令戈林摧毀邊界線上的波蘭空軍。」
但是在齊亞諾的慫恿下,墨索里尼最後還是咬了咬牙,決心去冒險充當調停人。前一天中午剛過,齊亞諾就已經向駐羅馬的英、法兩國大使提出,如果他們的政府同意,墨索里尼願意邀請德國在九月五日來舉行一次會談,以便「審查已經成為當前紛爭根源的凡爾賽和約的一些條款」。
希特勒在自己的演說中說,如果他遭遇不測,戈林將成為他的繼承人。他又指定赫斯為繼戈林之後的第二個繼承人。「萬一赫斯遭遇不幸,」希特勒建議,「就依據法律召開參議院會議,由參議員中推選一位最相稱的,也就是說,最勇敢的繼承人。」什麼法律?什麼參議院?根本全都不存在!
但是,俄國可以更有用些。
人們不禁想起,這種灰溜溜的冷漠情景同一九一四年德國投入戰爭時的情景形成了多麼鮮明的對照!那時候是一片狂熱。聚集街頭的人群表現出如醉如狂的熱情,向出征的軍隊投擲鮮花。向德皇兼最高統帥威廉二世瘋狂地歡呼。
「在討論過程中,指出了這樣一點,如果說幾個月以後我們的力量能夠有所增強,德國也將由於得到波蘭和羅馬尼亞的資源而變得更為強大。
於是這位大使就把最後通牒遞給了這位外交部長,事前還說他必須「最後一次」強調指出:德國政府對於「未經宣戰」就突然進攻波蘭以及拒絕英法關於撤退德軍的要求等問題「負有嚴重的責任」。
中午十二點四十五分,希特勒已經在國會發表了演說,並且對達勒魯斯咆哮了一陣,心裡顯然已經平靜下來了,他靈機一動,又給墨索里尼發了個電報。他說他原是準備「通過談判」解決波蘭問題的,「我整整等了兩天,波蘭談判代表還是沒有到來」,「昨天一夜之間又發生了十四起犯境事件」,因而他「現在決定以武力回答武力」了。末了,他再一次向這位臨陣脫逃的夥伴表示感激。
對於容易受騙的德國人民來說,德國的備忘錄可能是一個「證明」,但它並沒有能夠在這一天煽起人們對英國人的惡感。當我經過英國大使館時,漢德遜和他的使館人員正從使館搬往拐角處的阿德隆飯店。一個警察在那座大樓前獨自踱步。他除了來回踱步而外無事可做。
在德國對波蘭發動進攻的這一天,達勒魯斯甚至比漢德遜還要積極活躍。上午八點,他去見了戈林,戈林對他說:「戰爭已經爆發了,起因是波蘭人進攻了格萊維茨的電臺並且炸毀了德卻奧附近的一座橋。」這個瑞典人立刻把這個消息用電話通知了倫敦外交部。
哈利法克斯給漢德遜的電報於凌晨四點左右到達柏林,叫他在九月三日(星期日)上午九點遞交給德國政府,這份通牒提到英國政府曾在九月一日的照會中宣佈,如果德國軍隊不立刻撤退,英國就要履行它對波蘭承擔的義務,這份通牒接著指出:
「最後,義大利大使聲明,領袖現在認為他的調解建議已經不復存在。外交部長聽到義大利大使的傳達後,未置一詞。」

人們可能認為,第二天早晨德國進攻波蘭的消息一定會使墨索里尼的建議成為多餘。但是使義大利人感到意外的是,法國外交部長、綏靖專家喬治.龐納竟在九月一日上午十一點四十五分給法國駐羅馬大使弗朗索瓦─龐賽打了一個電話,要他通知齊亞諾,法國政府歡迎這樣一個會議,但未與會各國的問題不得在會上討論,而且該會不能只限於探求「當前有限問題的局部的臨時解決辦法」。龐納提出的會談條件中沒有談到德軍的撤退,甚至連停止繼續前進也沒有提及。
「蒙您最近厚意承諾,願在某些方面給我以幫助。對這種盛情,我謹向您預致試摯的謝意。但是我還相信,即使我們目前所走的道路不同,命運仍會把我們聯結在一起。一旦國家社會主義的德國為西方民主國家所毀滅,法西斯主義的義大利也將遭到困難。我個人始終認為,我們兩國政權的命運是聯結在一起的,而且我知道您,領袖,也持有完全相同的看法。」
雖然這一天英法已經對德宣戰,履行了它們對波蘭的諾言,義大利還是不肯履行它對德國的諾言。不過希特勒努力壓住了自己的失望,一個友好的義大利即使不參戰,對他仍然可能是有用的。
下午七點十五分,英國駐柏林大使館的一個人員給德國外交部打了一個電話,說「有緊急公事」,要求里賓特洛甫「儘快」接見漢德遜和考侖德雷。幾分鐘以後,法國大使館也提出了同樣的要求。里賓特洛甫拒絕同時會見兩位大使,他於晚上九點接見了漢德遜,過了一小時接見和圖書了考侖德雷。他從英國大使手中接到了一份英國政府的正式照會。
雖然法國正在動員一支在一個時期內會對德國的西線武力占壓倒優勢的陸軍,但是在希特勒那顆狂熱的腦子裡,當時軍隊為數微不足道的英國卻成了他的心腹之患;他認為,在一九三九年九月三日行將消逝並將成為歷史的時刻,他之所以陷身於這樣的窘境,幾乎完全應當由英國這個對頭負責。那天下午他對德國人民和西線軍隊發表了兩篇冠冕堂皇的文告,把這一點說得非常清楚;他對英國人的歇斯底里的憤怒和刻骨的怨恨在這裡面一起迸發出來了:

波蘭戰爭變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戰

什麼和平?對英國的和平嗎?這時候,德國已經動員它的全部軍事力量同英國的盟國打了六個小時了。
那個星期日中午英國參戰的消息公佈後,柏林的德國要人中心情最為陰暗的是德國海軍總司令埃里希.雷德爾海軍元帥。他認為戰爭的爆發早了四五年,到一九四四~一九四五年,海軍的「Z計畫」完成後,德國就會擁有一支相當強大的艦隊,能夠同英國在海上較量。但現在是一九三九年九月三日,即使希特勒不聽他的話硬要打,雷德爾也很清楚,他既沒有必要的海面艦隻,也沒有足夠的潛水艇可以對大不列顛進行一場有成效的戰爭。
追述了德國在波蘭取得的初步勝利之後,希特勒最後說:
「這個提議原先是領袖提出的,現在已經特別得到法國的支持。
這時候在羅馬,墨索里尼的希望卻在逐漸破滅。下午二點,齊亞諾接見了英、法兩國大使,並且當著他們的面用電話把阿托利科同德國外交部長的談話告訴了哈利法克斯和龐納。龐納滿腔熱情,一如既往;據他自己的記述(見《法國黃皮書》),他熱烈地向齊亞諾道謝,感謝他為和平所作的努力。哈利法克斯卻比他冷淡。他證實英國照會不是最後通牒。政治家們在一個名詞上像這樣摳字眼,真令人感到驚訝,因為英法聲明本身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不過他接著又說,他個人認為,除非德軍撤出波蘭,英國不可能接受墨索里尼關於會談的建議。而在這個問題上,這一次龐納又一聲不吭。哈利法克斯答應齊亞諾把英國內閣對這個問題的決定用電話通知他。
「雖然如此,我仍然相信,如果英國不是從一開始就決心訴諸戰爭的話,本來是可以找到一條出路的。領袖,我之所以沒有屈服於英國的威脅,是因為我終於認為,即使我屈服了,和平也只能維持六個月,或者至多維持一年,既然如此,我想儘管存在著種種困難,目前仍不失為挺身奮戰的適當時機。
領袖,為了您過去給予我的支持,我再一次向您表示謝意,並希望您今後繼續給我支持。

在波蘭戰事已經進行了三十九小時之後,下院再也不能接受這種拖延策略了。從政府席上似乎發散出一股慕尼黑的氣味。當反對黨工黨的臨時議會領袖亞瑟.格林伍德站起來準備發言的時候,利奧波德.阿末利從保守黨席上向他大叫:「請你代表英國發言吧!」
九月一日夜晚,當德國軍隊繼續深入波蘭國境、德國空軍在不停地進行轟炸的時候,希特勒從英、法兩國的照會中認識到了,如果不立即停止進攻並撤出軍隊——這當然是不可想像的——他就已經把一場世界大戰惹上身了。還是說,他那天晚上還在盼望著他的運氣、他那慕尼黑的運氣會來呢?因為他的朋友墨索里尼被戰爭的來臨嚇壞了,生怕英、法的壓倒優勢的海陸空軍會襲擊義大利,所以便在拼命設法再安排一次慕尼黑會議。
「領袖並不想堅持自己的主張,但是他認為將上述情況立刻通知馮.里賓特洛甫先生和元首是極其重要的。」
這位不辭勞苦的阿托利科費了這樣多力氣,竟然沒有討到一句感謝的話!有的只是無言的輕蔑,因為這個同盟者想騙掉德國在波蘭已經到手的戰利品。
「在我同波蘭政治家們的會談中——最後我提出了德國方面的建議——沒有比這個建議更起碼更誠懇的建議了。我願意在此告訴全世界的人,只有我才有條件能夠作出這樣的建議,因為我清楚地知道,這樣做是要受到千百萬德國人民反對的。但是這些建議卻遭到了拒絕——
「——波蘭軍隊不久即將崩潰。如果一年或者二年以後再打,是否能取得這樣迅速的勝利,我覺得是大可懷疑的。英國和法國會繼續武裝它們的同盟國,使得德國武裝部隊不可能取得這樣顯著的決定性的技術優勢。領袖,我知道我所從事的鬥爭是一場生死存亡的鬥爭——但是我也知道,這樣一場鬥爭遲早是不可避免的,必須通過冷靜審慎的考慮來選擇抵抗的時機,以確保勝利。對於勝利,領袖,我的信心是堅定不移的。」
為了不上這個圈套,哈利法克斯要法國人考慮,如果德國政府不在幾小時之內對九月一日英法兩國的聲明作出令人滿意的答覆,這兩個西方國家就對德國宣戰,英國內閣在九月二日下午作出了明確的決定後哈利法克斯就具體建議,在當天半夜由兩國一同向柏林提出一個限於九月三日上午六點以前答覆的最後通牒。但是龐納不同意採取這樣性急的步驟。

德國備忘錄證明過錯在英國


「這問題讓歷史來裁判吧。」考侖德雷回答說。
晚上七點剛敲過不久,英國內閣的決定傳來了。英國接受義大利首相的建議,但是條件是希特勒必須把他的軍隊撤回德國境內。義大利外交大臣知道,希特勒絕不會接受這個條件,因此正如他在日記裡寫的那樣,「現在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可想了」。
英國最後通牒所限定的時間上午十一點剛敲過不久,兩小時前拒絕接見英國大使的里賓特洛甫,約見了那位大使,把德國的覆照交給他。德國的覆照說,德國政府「拒絕收下或接受,當然更談不到履行」英國的最後通牒。接著就是一篇又臭又長的宣傳文字,顯然是希特勒和里賓特洛甫在發出覆照前這兩個小時內倉促書就的。為了欺騙易受欺騙的德國人民,這份覆照又把那些我們現在已經熟悉的謊言,包括那個關於波蘭人「進攻」德國領土的謊話在內,重彈了一遍,把一切事情都歸罪於英國,並且拒絕了英國「強迫德國撤回其為保衛國家而部署起來的部隊」的企圖。覆照謊稱,德國已經接受了墨索里尼在最後時刻提出的和平建議,但是英國拒絕了這個建議。儘管張伯倫對希特勒一味綏靖姑息,這份覆照還是責備英國政府「鼓吹要消滅日耳曼民族」。
上午十點,波蘭駐倫敦大使拉仁斯基伯爵拜會了哈利法克斯勳爵,把德國侵略的消息正式通知他,並且指出,「這顯然是條約中規定要對付的一種情況」。這位外交大臣的回答是,他對這些事實毫不懷疑。十點五十分,他在外交部約見了德國代辦希歐多爾.科爾特,問他有沒有什麼情報。科爾特回答說,他既沒收到有關德國進攻波蘭的情報,也沒有接到任何指示。於是哈利法克斯就宣佈,他所收到的報告中說明的事實已經「造成了一種非常嚴重的局勢」。但是他的話也就到此為止。科爾特於上午十一點四十五分用電話向柏林報告了這件事。

夜晚九點,希特勒和里賓特洛甫分別乘專車前往東線大本營。臨行之前他們又採取了兩個外交措施。現在英國和法國固然已經同德國開戰,但是另外兩個曾經支持希特勒,使他的冒險得逞的歐洲大國還必須用心對付。一個是同盟國義大利,另一個是蘇俄;前者已在緊要關頭臨陣脫逃,後者雖然不為納粹獨裁者所信任,卻對希特勒出了把力,使得他的戰爭冒險看來值得一試。
「昨天夜間,波蘭正規軍已經向我們的領土發起第一次進攻。我們已於清晨五點四十五分起開始還擊。從現在起,我們將以炸彈回敬炸彈。」
領袖:
因此,領袖,我才不願意讓您去冒險充當調停人;根據波蘭政府的頑固態度來看,這種調停多半是徒勞無功的——
漢德遜後來寫道:「我當即對阿托利科說,如果那位外交部長問我的話,我授權可以告訴他,那不是最後通牒,而只是一個警告,但是他並沒有問。」
從最後下場來看,這一次他總算是說話算數的。但是那天我在柏林遇到的德國人中間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元首這句相當直率的話的意思是,一旦戰敗,他是不敢正視也不敢承擔戰敗的責任的。
與此同時,那個絕無僅有的達勒魯斯卻一直為了避免那不可避免的事情而在作最後的客串努力。上午八點,福比斯就把那份、將在一小時以後遞交德國政府的最後通牒的內容告訴了他。據他後來在紐倫堡作證時說,他立刻就到空軍總部去見戈林,要求戈林一定要做到使德國對最後通牒的答覆要「通情達理」。他還建議元帥本人在十一點以前宣佈他準備親自飛到倫敦去「談判」,這位瑞典商人在他寫的書裡說,戈林接受了這個建議,並且和希特勒通了電話,希特勒也表示同意。但德國的正式檔案中並沒有提到這件事。我們根據施密特博士在前面所說的話就可以看得很清楚,當他於九點過幾分帶著英國的最後通牒來到總理府的時候,戈林正在總理府元首的會客室裡,而不是在他的司令部裡。
這樣打定了主意之後,法國政府開始行動了。散會之後,就在八月二十三日那一天,宣佈全國處於戒備狀態,所有邊防部隊都進入了作戰陣地。第二天,三十六萬預備役人員被召入伍。八月三十一日,內閣發佈了一項公報,聲明法國將「堅決履行」www.hetubook.com.com它的義務。次日,也就是德國進攻波蘭的頭一天,龐納經哈利法克斯的一再堅持,同意法國和英國聯合一致向柏林方面提出警告:英法兩國將履行自己對盟國所提出的保證。
正如納米爾後來所寫的那樣,英國歷史上最嚴重的一次考驗,是「用一種特別少見的期期艾艾的方式」宣告其無情的來臨的。
法國人多挨了一會。龐納直到最後一刻還在延宕時間,他死抱著一個希望不放,認為墨索里尼還有可能同希特勒談妥一項交易,從而讓法國脫身。他甚至懇求比利時大使想辦法讓比利時國王利奧波德通過他對墨索里尼的影響去影響希特勒。九月二日(星期六),他同本國的內閣爭辯了一整天,說他已經「答應了」齊亞諾,法國將等候到九月三日中午,讓德國對九月一日英法兩國的警告提出答覆。他不能說了不算。這話跟他和英國辯論時所說的一樣。不錯,他曾經在電話裡對義大利外交大臣做過這個保證,但他是在九月二日晚九點才作出這個保證的;到這個時候,正像齊亞諾已經設法告訴他的那樣,義大利領袖的建議已經完全失效了。而且,這時候英國已經向他提出了要求,主張由英法兩國在當日午夜聯合向柏林提出最後通牒。
「張伯倫:這裡的情況非常嚴重——下院鬧得很凶——如果法國堅持要把最後通牒的限期定為從明天中午起的四十八小時之內,我的政府就將無法維持。
「我告訴過某人說,」後來在紐倫堡法庭的訊問中他回答說。「據我所得到的情報,波蘭人發動了進攻。當我這麼說的時候,他們自然覺得很奇怪,我是怎麼搞的。」不過話得說回來,他所說的話也只是英王陛下政府駐柏林大使兩小時以後來的電話所說的話。
中午十二點六分,張伯倫在倫敦向下院發表演說,他向下院報告,英國現在已同德國處於戰爭狀態。雖然希特勒在九月一日明令禁止收聽外國廣播,違者處死,但我們在柏林還是收聽了英國廣播公司轉播的英國首相演講稿。我們有些人曾經親眼看到他冒著喪失政治生命的危險,在戈德斯堡和慕尼黑對希特勒一味綏靖姑息,如今再聽到他這時的講演,覺得他的話是沉痛的。
「陸軍和海軍都已有準備。在戰爭的最初階段,他們在打擊德國方面不能有多大作為。但是法國一經動員,就會把相當一部分德國軍隊牽制在我們的邊境上,從而將在某種程度上減輕波蘭的負擔。——」
「Ja(是的)。」里賓特洛甫回答。
甘末林將軍在回答波蘭和羅馬尼亞能夠抵抗多久這個問題時說,他相信波蘭會光榮地進行抵抗,這將使德軍主力在明年春天以前無法掉轉過來對付法國;而到那個時候,英國已經可以和他們並肩作戰了。
經過了不少的討論以後,法國人才作出了決定。這一決定正式載入會議記錄,內容是這樣:
格林伍德說:「在這樣的時刻,英國和英國所擁護的一切以及全人類的文明都遭到了威脅,我不知道我們還打算猶豫到什麼時候——我們應當和法國人一起並肩前進——」
這一次,人們對軍隊和那位納粹統帥都沒有這樣的表示。上午將近十點鐘的時候,這位納粹統帥從總理府驅車駛過冷清清的街道前往國會,去向全國人民報告他剛剛毫無人性地蓄意挑起的重大事件。當這位獨裁者開始解釋為什麼德國在這一天早上突然投入戰爭的時候,就連那些由希特勒一手指派、大部分屬於黨棍的傀儡議員的反應也都不太熱烈。他往常在這個華麗的克羅爾歌劇院大廳內就比較次要的問題發表演說時所得到的掌聲要比這一次熱烈得多。
「當我進入裡面房間的時候(施密特後來追述說),希特勒正坐在辦公桌前,里賓特洛甫站在窗戶旁邊。他們倆都以期待的目光看著我走進去,我在希特勒的辦公桌前不遠的地方站住,接著就慢聲向他翻譯了英國的最後通牒,當我譯完的時候,房間裡一片死寂。
雖說如此,一九三九年九月三日晚上九點,正當希特勒動身離開柏林的時刻,德國海軍出擊了。德國U一三十號潛艇在赫布里底群島以西大約二百英里處,事先不經警告就用魚雷擊沉了正從利物浦駛往蒙特利爾的英國郵船「雅典娜」號,船上載有乘客一千四百人,有一百一十二人死亡,其中有二十八名美國人。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了。
希特勒一回到總理府,另一種更惡劣的情緒就代替了他在國會中的比較克制的態度。那位老跟在戈林屁股後面到處走的達勒魯斯,發現希特勒處於一種「異常神經質而又十分激動」的狀態中。
「戈林轉過身來向我說:『如果我們在這場戰爭中打敗了,那就只能靠上帝發慈悲了!』
這個安息日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漢德遜發現要同威廉街取得聯繫是相當困難的。德國外交部的人告訴他說,里賓特洛甫「沒有功夫」在上午九點接見他,不過他可以把照會交給政府翻譯官施密特博士。
施密特完成任務之後就退了出來,在外面的房間裡停了一下,把事情的經過告訴其餘的人。他們聽了也都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最後:
天空中,德國機群吼叫著飛向自己的目標:波蘭的部隊、軍火庫、橋樑、鐵路以及不設防的城市。幾分鐘之後,這些飛機就要使波蘭人不分軍民第一次嚐到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來自空中的突然死亡和毀滅的滋味,同時也帶來了一種恐怖,在此後六年間歐亞兩洲千百萬男女老幼將經常處於這種恐怖之下。而在核彈出現之後,這種恐怖將以完全毀滅的陰影籠罩著全人類。
無論如何,這位瑞典和事佬的確給英國外交部打了電話,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並且還不是一次而是兩次。第一次在上午十點十五分,他擅自通知英國政府,德國人對於最後通牒的答覆「正在路上」,德國人仍然「非常希望能夠滿足英國政府的要求,並就不侵犯波蘭獨立的問題作出令人滿意的保證」。(!)他希望倫敦能夠「從最贊同的角度」來看待希特勒的覆照。
喘過氣來以後,這位義大利大使就報告道,漢德遜剛才告訴他,英國的照會並非最後通牒。里賓特洛甫回答說,雖然「德國必然要拒絕英法的聲明,但是元首正在研究義大利領袖的建議,如果羅馬證實英法聲明並非最後通牒,元首將在一兩天內給予答覆」。由於阿托利科催著早些答覆,里賓特洛甫終於同意第二天,即九月三日星期日中午給他回話。
這位義大利大使在避免世界大戰的問題上和他的首腦同樣熱心,而且可以肯定更為真誠。不等里賓特洛甫說完,他就打斷話頭說,英國和法國的聲明「已經由於他的領袖最後的這個照會而取消了」。當然,阿托利科是沒有權利作這種聲明的,這根本不是事實,不過他大概是以為在這種緊急關頭,冒失一點也無妨,反正不會有什麼損失的。德國外交部長對此表示懷疑,可是阿托利科一口咬定他的話不放。
法國通牒的措詞與此完全相同。
「西線將士們!(希特勒在《致西線將士書》中對那些在今後若干星期內只可能以法軍為對手的部隊說)——英國一直奉行著包圍德國的政策——英國政府為我們在上次大戰中所熟知的那些戰爭販子所驅使,現在已經決心摘下他們的假面具,以站不住腳的藉口向我們宣戰了——」
儘管這樣歇斯底里地大叫大嚷了一陣,希特勒還是不相信他非得跟大不列顛兵戎相見不可。這時中午已經過了,德國的裝甲部隊已經深入波蘭境內好幾英里,正在迅速向前推進,大多數波蘭城市,包括華沙在內,都遭到了轟炸,平民死傷的數目相當可觀。但是倫敦和巴黎卻沒有任何消息表示英國和法國急於要履行它們對波蘭的保證。
阿道夫.希特勒
元首今日離此親臨前線

於是達勒魯斯掛上了電話,從此退出了歷史舞臺。直到戰後,他才在紐倫堡法庭上以及在他寫的書裡又露了一面,追述他為了拯救和平所作的離奇古怪的努力。他的用心是好的,他也曾不辭辛苦地為和平奔走,有一個短暫的時期,他一度處身於世界歷史的令人目眩神迷的舞臺中心。但是那時幾乎人人都被過分繽紛雜亂的景象攪得糊裡糊塗而無法看清局勢,他也不是例外,而且正像他後來在紐倫堡所承認的,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受到德國人多大的愚弄。
正如英國的機密檔案所表明的那樣,張伯倫知道得很清楚,英國人民很不滿意他,在這國家危急存亡的時候,他的政府很有可能被推翻。他剛從下院出來,馬上就給達拉第打了一個電話。據記載,時間是晚上九點五十分,當時在旁邊的賈德干作了記錄留為檔案。
英國最後通牒遭拒
里賓特洛甫那點兒病馬上就好了。看了上面的建議之後,怪不得他在中午十二點三十分見到阿托利科時就向他指出,義大利領袖的建議與頭天晚上英法的照會是不「協調」的,因為英法兩國的照會具有一種「最後通牒的性質」。
就是這樣,直到考侖德雷快要離開柏林法國大使館前往威廉街的時候,龐納才用電話通知他對最後限期作了必要的修改。
但是那時已經為時太晚了,希特勒對這樣的小誘餌已經沒有胃口。正如希特勒對他的將領所說的,但澤不過是個藉口而已。他要的是消滅波蘭。但是那位義大利領袖卻不明白這一點。九月一日清晨,他必須作出抉擇,要不宣佈義大利中立,就得冒英、法大軍進擊的危險。我們可以從齊亞諾的日記中清楚地看出,這種前景對他那位泄了氣的岳父大人是一場多麼可怕的惡夢。
一九三九年m.hetubook.com.com九月三日,星期日,柏林的天氣是一個可愛的夏秋之交的日子,陽光燦爛,空氣中飄著馥鬱的芳香——我在那天的日記裡寫道:「碰到這樣的天氣,柏林人總愛到近郊的樹林裡或是湖上去度假的。」
讀者想必記得,遲至八月二十六日,這位義大利領袖為了逃避義大利在鋼鐵盟約中所承擔的義務,還在對那位元首說「政治解決」仍然有可能,這種解決可以使「德國在道義上和物質上都完全得到滿足」。可是希特勒懶得同他的這位朋友和同盟者爭論這個問題,這使得那位軸心小夥伴感到喪氣。儘管如此,我們已經知道,八月三十一日,墨索里尼和齊亞諾在得到他們駐柏林大使關於形勢緊急的報告後,曾經力勸希特勒至少應當見一見波蘭大使利普斯基,並告訴他,他們正在努力使英國政府同意把歸還但澤當作和平談判的「第一步」。
得到了這句話之後,這位義大利大使又順著威廉街急急忙忙地奔向德國外交部。原來那天上午十點阿托利科就帶著墨索里尼的一份照會來到威廉街,人家告訴他,里賓特洛甫身體不適,他於是把照會交給了威茲薩克。
過去他在奪取政權和鞏固政權的時候,已經不知說了多少謊話,在這個歷史的嚴重關頭,他也免不了要對那些幼稚的德國人民再吼叫幾句謊言來為他那荒唐的行為辯護。
大約十二點鐘的時候,我正好站在威廉街總理府的前面,擴音器突然宣佈大不列顛已經對德國宣戰。大約有二百五十人——不會更多——頂著太陽站在那裡,注意地聽著這個消息。廣播結束時,沒有一個人出聲。他們只是站在那裡。突如其來的消息使他們發愣了。他們很難相信希特勒已經把他們拖進了一場世界大戰中去了。
「達拉第的回答是,除非英國轟炸機群準備立刻出動,否則法國認為,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把對德軍的進攻推遲幾小時。」
這時他的身體也隨著他的胳臂搖動起來,最後他吼了一聲:「Und wenn es erforderlich ist,will ich zehn Jahre kaempfen。」(「如果有必要,我願意打它十年。」)說著他舉起一個拳頭向下一揮,幾乎碰著了地板。
他越來越激動,揮拳攘臂地對著我吼道:「如果英國準備打一年,我就打一年;如果英國想打二年,我就打二年——」他略為頓了一頓,接著就瘋狂地揮舞起雙臂,用失厲的聲音叫嚷著說:「如果英國要打三年,我就打三年——」
於是在九月二日晚上八點五十分,那位精疲力竭、心灰意懶的阿托利科,再次拜訪柏林的威廉街。這次里賓特洛甫在總理府接見了他,當時他正在那裡同希特勒商談問題。繳獲的外交部備忘錄中對這個場面有如下的記載。
「我願意(他說)在這裡首先向義大利致謝,他們始終一貫地支持我們。但是諸位應該瞭解,在進行當前的這場鬥爭中,我們不打算請求外國的援助。我們要靠自己的力量完成這項任務。」
見到責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甘末林和達爾朗海軍上將便接著答道:
接著他又聽著那位納粹外交部長說了一陣什麼如果法國追隨英國,他將感到遺憾,什麼德國無意進攻法國,等等。不過,對里賓特洛甫的這種胡說八道,考侖德雷在過去幾個月裡已經領教夠了,這位法國大使趕緊插言,提出他特為來問的問題:外交部長的這番議論是否意味著德國政府不接受法國九月一日的照會?
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破曉,也就是早在四月三日希特勒在「白色方案」的第一個指令中就規定了的那一天破曉,德國軍隊大舉越過波蘭國境,分北、南、西三路進逼華沙。
不消說,蘇聯這種不顧信義的行動當然會「減輕」希特勒和里賓特洛甫的「負擔」。這不僅可以避免德國人和俄國人在坐地分贓時的摩擦和誤會,還可以使蘇聯替德國分擔一部分納粹侵略波蘭的罪責。既然他們分享了好處,為什麼不該分擔罪責呢?
據會議記錄所載,達拉第曾提出三個問題:
「他提出一個折衷方案——最後通牒於明日上午八點發出——限中午十二點以前答覆——
「義大利大使告訴外交部長說,英國人不準備以義大利的調停建議為基礎舉行談判。英國方面要求德國軍隊在談判開始之前立即全部從波蘭佔領區和但澤撤出——
「義大利希望通知德國政府,我國仍有可能使法國、英國和波蘭同意在下列基礎上同德國舉行一次會談,這項消息僅供參考,取捨之間自然全由元首決定:
「一、雙方軍隊留在目前原地停火。(著重體為原件所有)
雖然這是一個安息日,但是不久就有報童在叫賣號外。事實上,我發現他們是在免費散發。我也要了一份。那是《德意志總彙報》的號外,整頁上用大號字印著這樣一個標題:
天剛一亮,英國大使館就收到了哈利法克斯勳爵發給尼維爾.漢德遜爵士的一份電報,指示他設法同德國外交部長在上午九點舉行一次會晤,把一份隨電報發來的照會遞交給他。
讀者已經知道,德國人自己對格萊維茨德國電臺的那次進攻是由身穿波蘭制服的黨衛隊人員在瑙約克斯的率領下進行的,現在就這樣被這位德國總理用來作為他對波蘭進行殘酷侵略的口實。而且德國最高統帥部在最初的一批公報中也的確把他們的軍事行動稱之為「反攻」。甚至威茲薩克也在盡力散佈這個笨拙的謊言。那天他從德國外交部向所有的駐外使節發出了一份通電,就他們所應採取的態度作了指示。
那天只有一次,希特勒說了實話。
「二、法國能用什麼辦法加以反對?
龐納本人在說明了事態的嚴重變化之後提出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始終是他心中最為重視的問題:
「里賓特洛南卻若無其事地回答道:『我斷定,法國人會在一小時之內交來一份相同的通牒。』」
「夜裡,外交部來人把我叫醒了,因為龐納找到瓜里吉利亞(義大利駐巴黎大使),問我們能不能使德國撤出波蘭,哪怕是象徵性的撤軍也行——我把這個建議扔進了廢紙簍,根本沒有呈報領袖。不過從這裡可以看出,法國是毫不熱心地而且是徬徨不定地來接受這個巨大的考驗的。」
「因此,法國別無其它選擇。
德國人以這個極其秘密的方式邀請蘇聯參加對彼蘭的進攻!
「一九三九年九月二日
我們從後來納粹的秘密檔案中知道,在德國進攻波蘭的第一天,蘇聯政府就給德國空軍提供了信號方面的幫助。那天一清早,空軍參謀長漢斯.那舒恩納克將軍打電話給德國駐莫斯科大使館,說他的駕駛員在轟炸波蘭——他稱之為「緊急試航」——時需要導航上的幫助,如果明斯克的俄國電臺能夠不斷發出自己的呼號,他將不勝感激。下午,馮.德.舒倫堡大使就通知柏林,蘇聯政府「準備滿足您的願望」。俄國人答應在廣播節目時儘量不斷發出電臺呼號,並將明斯克電臺的廣播時間延長兩小時,以利深夜航行的德國飛行員。
「唯一的辦法就是——格守我們在同蘇聯進行談判以前對波蘭所承擔的義務。」
「戈培爾垂頭喪氣地獨自站在一個角落裡發愣。我看見房間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正如漢德遜在《最後的報告》中所說的那樣,九月二日是在一種懸慮不安的情況下度過的。他和考侖德雷焦急地等著希特勒對他們照會的答覆,可是毫無消息。中午剛過不久的時候,只見阿托利科氣喘吁吁地走進英國大使館,對漢德遜說,他要立刻弄清楚一件事情:頭天晚上的英國照會是不是最後通牒?
官方公報上的標題活像是里賓特洛甫口授的。
「我不想去向希特勒提出這個建議,這一定會遭到他斷然拒絕,也許還會受到他的白眼。(齊亞諾在日記上寫道)我把這一點告訴了哈利法克斯以及那兩位大使和領袖,最後我打電話給柏林,通知他們,除非德國人有相反的意見,否則我們就放棄談判了。最後一線希望破滅了。」
——在西線,我將繼續採取守勢。讓法國在那方面先啟戰釁,到那時候我們就將能夠傾全國之力與敵人進行爭鬥。
「他對我說(那位瑞典調停人後來作證時說),他早就疑心英國想打仗。他還告訴我,他要打垮波蘭並且要把它全部吞併掉——」
中午十二點半鐘,達勒魯斯又給倫敦外交部掛了一個長途電話,這次他找著了賈德干。他又一次譴責波蘭人炸毀德卻奧橋從而破壞了和平,並且提議讓他和福比斯再坐飛機去一趟倫敦。但是生性嚴厲、為人耿直的賈德干對這位達勒魯斯已經有些膩煩了,因為他所力圖避免的戰爭現在已經爆發。賈德干對這個瑞典人說,「現在什麼行動也都無濟於事了」。
因此,到這天中午的時候,希特勒還有理由希望:英國雖然認為局勢嚴重,但是還不致於參戰。但是這個希望很快就破滅了。
阿道夫.希特勒
這還是達拉第在星期日早晨向法國參謀本部爭得的讓步。法國參謀本部最初堅持要把時限定為從中午向柏林遞交最後通牒之時算起四十八小時。雖然如此,英國政府還是很惱火,那天上午當即相當明確地向巴黎表示了這種不快。這樣達拉第總理才向軍方作最後的呼籲。他在上午十一點三十分把參謀本部的科爾斯東將軍請了來,請他縮短時限。這位將軍最後勉強同意把時限提前十二小時,改為下午五點。
避免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最後一點點希望,現在也已煙消雲散了。大家現在顯然都已經清楚地看到了這一點,但是在這場戲裡有一個角色卻是例外。晚間九點,怯懦成性的龐納又給齊m.hetubook•com•com亞諾打了一個電話,再次標記法國給德國的照會不具有「最後通牒的性質」,並且重申法國政府準備一直等待德國的答覆,直到九月三日(即第二天)中午為止。不過,「為使會談取得良好的結果」,龐納告訴齊亞諾,法國政府同意英國政府的意見,即德國軍隊必須「撤出」波蘭。這是龐納第一次提到這一點——這一次也只是因為英國方面的堅持才不得已提出的。齊亞諾的回答是,他認為德國政府不會接受這個條件。但是龐納還不死心。那天深夜,他又作了最後一次努力,想逃脫法國對於正在受到轟擊和圍攻的波蘭所承擔的義務。齊亞諾在九月三日的第一段日記裡追述了這樁怪事。
「雖然那份照會於二十四小時以前就已提出,但至今未見答覆,同時德國又仍然在繼續並加緊進攻波蘭。鑒於這種情況,我榮幸地通知您,在今天九月三日英國夏季時間上午十一點以前,如果德國政府不對上述問題作出令人滿意的保證並送達倫敦英王陛下政府,則從該時起,兩國即處於戰爭狀態。」
接著在這個莊嚴的時刻又發生了一個小小的外交趣劇:考侖德雷把威茲薩克的回答看作德國的否定答覆,這早已在他意料之中,於是便打算把法國的正式最後通牒交給這位國務秘書;這時,後者卻拒絕接受。他建議這位大使「耐心稍等片刻,見一見外交部長本人」,考侖德雷碰了這個釘子,只得在那裡等著,反正他已經碰過不止一次釘子了。他在那裡差不多等了半個鐘頭,直到十二點三十分才被帶到總理府去見里賓特洛甫。
這位天下少有的英國大使好像就沒有想到,斯密格萊─里茲元帥可能正忙於抵抗德國的這種大規模的無端進攻而無法分身:即使有可能離開,在目前情況下,他作為「全權代表」到柏林來也無異於投降。波蘭人可能很快就被打敗,但是他們絕不願投降。
九月三日,星期日,上午十點二十分,即在英國最後通牒的時限截止前四十分鐘,內容通知過來了。法國最後通牒的措辭和英國的大致相似,所不同的是法國宣佈:如果德國給予否定答覆,法國將履行自己對波蘭所承擔的「為德國政府所知道的」那些義務——甚至到了這個最後關頭,龐納還不肯正式宣戰。
法國政府出版的《法國黃皮書》上說,巴黎拍發給考侖德雷的法國最後通牒,規定下午五點為德國答覆的最後時限。但這不是原來那份電報中所規定的時限,菲普斯大使在那天上午八點四十五分從巴黎報告哈利法克斯說:「龐納對我說,法國的最後時限要到星期一(九月四日)早晨五點截止。」這才是龐納在電報中提出的時限。
過了不到一小時,哈利法克斯在夜晚十點三十分給龐納打了一個電話。他極力敦促法國方面接受英國的折衷方案:明天(九月三日)上午八點在柏林提出最後通牒,最後期限為中午十二點。法國外交部長不僅不同意,而且還對哈利法克斯提出抗議說,英國方面堅持這樣迫不及待地行事會給人造成「一種十分糟糕的印象」。他要求倫敦再等一等,至少在中午以前不要向希特勒提出最後通牒。
「三、解決德波爭端。根據現狀,這種解決肯定會有利於德國。
兩小時以後,英國政府的處境之難已經到了難以支撐的地步,張伯倫在下院站起來講話的時候,大多數議員,不論屬於哪個黨派,對英國方面遲遲不履行它的義務都已經感到極不耐煩。等到聽了張伯倫的發言之後,他們幾乎快按捺不住自己了。張伯倫告訴議會,英國政府還沒有收到柏林的答覆。除非德國給予答覆並且保證從波蘭撤退,否則英國「必將採取行動」。如果德國人果真同意撤退,那麼,英國政府「就願意認為局勢依舊同德軍越境進入波蘭以前一樣」。目前英國政府正在同法國就兩國對德最後通牒的時限問題進行聯繫。
英國照會要求我撤退東線軍隊
「——除非德國政府準備向英王陛下政府提出令人滿意的保證,即德國政府已經停止對波蘭的一切侵略行動,並準備立即從波蘭領土上撤出其軍隊,英王陛下政府將毫不猶豫地履行自己對波蘭所承擔的義務。」
「——在這世界最嚴重的危機之中,尼維爾.張伯倫不幸事與願違,一再失望,受到一個壞人的欺騙。但是,他那落空的希望是什麼?他那未遂的心願是什麼?他那遭到愚弄的信念又是什麼呢?毋庸置疑,這些都表現了人類心靈最崇高最善良的本性——對和平的熱愛,對和平的追求,為和平而奔波,為和平而鬥爭;為了這一切,他甚至不顧巨大的危險,至於個人的榮辱則肯定也完全置之度外。」
「為了抵禦波蘭的進攻,德國軍隊已於今晨開始對波蘭採取行動。這一行動在目前不得稱為戰爭,而只能稱作是由波蘭的進攻所引起的接觸。」

「哈利法克斯:要英王陛下政府等到那個時候是辦不到的——(英國)政府是否能控制這裡的局勢是很難說的。」
上午十點三十分,這位英國大使用電話向哈利法克斯報告:
我注意到,儘管無線電和晨報號外相繼傳來重要的新聞,但街道上的老百姓卻非常冷淡。在阿德隆飯店街對面的伊.格.法本化學公司的新建築工地上,早班工人已來上工,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當報童叫賣著號外走過工地時,竟沒有一個人放下工具去買一份。我想也許是德國人民在這九月開頭第一天的早晨,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處於戰爭之中,驚得發呆了。他們原來深信自己的元首一定會設法避免這場戰爭的。現在戰爭已經降臨,但他們還是不能相信。
他在講話的時候,雖然有時很蠻橫無理,但奇怪的是,他彷彿是站在被告的立場上在為自己辯護;而且我當時一面聽一面覺得,他的演說從頭至尾都有一種奇怪的緊張感覺,彷彿他在自己所造成的這種進退維谷的困境中也有點張皇失措,甚至有點慌亂了。他對於他的義大利盟友為什麼規避當然義務不來相助的解釋,甚至在這一群親手挑選的聽眾當中也不能說是成功的。


「今天,同法國和英國的戰爭爆發了。根據元首原先的斷言,我們完全沒有必要預計這場戰爭會在一九四四年以前發生。直到最後一分鐘,元首還認為這場戰爭是能夠避免的,即使這意味著推遲波蘭問題的最後解決也在所不惜——
希特勒想運用外交手腕,使英、法置身戰爭之外的企圖既已宣告失敗,於是就在九月三日下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軍事方面。他發佈了「第二號絕密作戰指令」。雖然英法已經宣戰,指令仍然規定:「德國的戰爭目標目前仍然是迅速地、勝利地結束對波蘭的戰事——在西線,讓敵人先啟戰釁——對英國可以在海上展開攻擊。」但是德國空軍甚至連英國海軍也不得攻擊,除非英國首先對德國目標採取了這樣的攻擊。即使如此也還要看是否「處於特別有利的地位,能夠取得勝利」。希特勒還命令德國全部工業轉入「戰時經濟」軌道。
「我要求於德國人的(他告訴國會),只不過是我自己四年來準備做的——從現在起,我只是德意志帝國的第一名軍人。我又穿上了這身對我來說最為神聖、最為寶貴的軍服。在取得最後勝利以前我決不脫下這身衣服,要不然就以身殉國。」
但是在九月二日,當英國人催促法國人同意在半夜就向希特勒提出最後通牒的時候,甘末林將軍和法國參謀本部卻躊躇起來了。畢竟,如果德國人在西線立刻發動進攻的話,不得不孤軍作戰的將是法國。沒有一個英國兵會來支援他們。參謀本部堅持要求再等四十八小時提出最後通牒,為的是好順利地進行總動員。
您近來在外交上和政治上對德國及其正義事業給予支援,謹致最真誠的謝意。我確信,我們能夠憑德國的軍事力量完成當前強加於我們的這一任務。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預計不致需要義大利的軍事支援。領袖,我還要預先感謝您今後定將為法西斯主義以及國家社會主義的共同事業作出的一切努力。
「整整兩天,我和我的政府在等待著,看看波蘭政府是否方便,能夠派遣一位全權代表前來,但是,如果把我對和平的熱望和我的耐心當做是軟弱或者甚至是膽怯的話,那就看錯我了——我再也看不到波蘭政府有任何誠意同我們進行認真的談判——因此,我決定用波蘭人在過去幾個月中對我們使用的一種語言來對波蘭說話——
「為了制止這種瘋狂行為,我別無他策,此後只有以武力對付武力。」
「波蘭已經拒絕了我所期望的兩國關係的和平解決,而且訴諸了武力——為一個大國所不能容忍的一系列侵犯邊境的事件,證明波蘭已經不願尊重德國的邊界。
問題就在這裡。當時事實證明要推動法國前進是很困難的。下院怒氣沖天,使張伯倫感到坐立不安,他不得不打斷激烈的爭論為自己辯護說,要通過電話同巴黎磋商,使「看法與行動取得一致是需要時間的」。他接著說,「如果下院竟然有人認為我所提出的聲明流露出本政府或法國政府有絲毫的動搖,我就不免感到震驚」。他說,據他所知,法國政府「這時正在開會」,「幾小時以後」將可得到他們的消息。總之,他極力安慰激憤的議員說:「我預料明天我將只可能有一種答覆給下院——我相信下院——一定會認為我說的完全是實話——」
只是在這個報告的結尾處,他才提了一句:
「領袖:
「今天是我們大家都感到痛心的日子,但是沒有一個人會比我更為痛心。在我擔任公職的一生中,我所信仰的一切,我所為之工作的一切,都已毀於一旦。現在我唯一能做和-圖-書的就是:鞠躬盡瘁,使我們必須付出重大代價的事業取得勝利——我相信,我會活著看到希特勒主義歸於毀滅和歐洲重新獲得解放的一天。」
但是英國人卻堅持這個條件,並且最後總算拖著那個四分五裂的法國內閣和他們一道走,在九月一日晚上能夠向柏林遞交兩份內容相同的警告照會,其中宣佈,德國如果不從波蘭撤軍,英、法就要出兵。由於這兩份照會當晚就公佈了,所以令人感到有趣的是,墨索里尼當時已是慌不擇路,任何一根稻草都要抓住,甚至不存在的稻草也要抓一下,第二天早上仍然向希特勒再次提出呼籲,就好像他根本沒有把英、法的警告當真。
這兩個國家的方向似乎是明確的,可是達勒魯斯和漢德遜卻好像竭力要使這個方向糊塗起來。
「二、兩三天內舉行談判。
在柏林,那是一個灰暗的、有些悶熱的早晨,烏雲低垂,對防止敵機轟炸起了一些保護作用,不過所擔心的敵機從來沒有來過。
甚至對那些能夠親眼看到是誰首先在波蘭邊境上發動進攻的德國士兵,希特勒也要向他們灌輸一頓自己的謊言。他在九月一日一份冠冕堂皇的告德國軍隊書中說:
九月二日將近午夜時分,法國政府才最後作出決定。午夜十二點整,龐納打電報給駐在柏林的考侖德雷,說他在明天早晨將把法國要在「中午對威廉街」作出的「新的外交步驟」的內容通知考侖德雷。
「我覺得有責任(他報告道)向您陳述我的信念,不論其實現的前景多麼渺茫,我認為現在要拯救和平,唯一可能的希望就是斯密格萊─里茲元帥宣佈他願意立即前來德國,作為軍人也作為全權代表同戈林元帥就全部問題進行商討。」

墨索里尼最後一分鐘的調停

里賓特洛甫沒有功夫在中午接待這位法國大使。他正在總理府參加一個小小的儀式,陪同元首熱烈接待新任的蘇聯大使亞歷山大.施克瓦茲也夫。這個插曲使得柏林在這個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安息日裡具有一種荒誕的氣氛。但考侖德雷堅持非要按照指示在中午十二點整到威廉街求見不可,因此,只好由威茲薩克接見他。當這位大使問到這位國務秘書是否有權對法國作出「滿意的」答覆時,威茲薩克回答說,他無權向他作「任何答覆」。
阿道夫.希特勒
下院將在九月三日(星期日)中午開會,從星期六晚上那次會議的情緒看來,張伯倫和哈利法克斯都明白,如果這個政府想存在下去,他們就必須提出議會所要求的回答。第二天凌晨二點,法國駐倫敦大使考平警告龐納,張伯倫內閣如果不能給議會以確切的答覆,就有被推翻的危險。於是,哈利法克斯在電話中最後告訴龐納,英國打算「單獨行動」。
「我們自己已經親自看到英國在戰爭開始以來對德國所奉行的——包圍政策——英國的戰爭挑撥者——一直用凡爾賽的片面命令壓迫德國人民——
但是張伯倫命中注走不能看到這一天。一九四十年十一月九日,他懷著絕望的心情與世長辭了,雖然死時他仍舊是內閣閣員之一。鑒於本書前面對他頗多貶抑之詞,我覺得現在在這裡引一段邱吉爾對他的評語是最恰當不過了。曾經長期被他排斥在英國國家事務之外的邱吉爾,在一九四〇年五月十日接替他出任首相。一九四〇年十一月十二日,邱吉爾在下院致辭悼念他時說:
漢德遜後來稱這個覆照「完全是歪曲事實」的。他讀完以後說道,「究竟是誰的過錯,讓歷史來判斷好了。」里賓特洛甫也反唇相譏道,「歷史已經證明了實際情況究竟是怎樣。」
九月一日一清早,這位愁腸百結的義大利獨栽者親自打電話給柏林的阿托利科,「催促他去懇求希特勒給他來一個電報,解除他在同盟條約中的義務」。(齊亞諾語)那位元首很快地甚至可以說是欣然地應允了他的請求。上午九點四十分,希特勒在臨動身去國會之前給他的朋友發了一份電報,為了節省時間,這份電報是用電話打給德國駐羅馬大使館轉達的。
在這個歷史上的重要日子,施密特博士睡過了頭,等他乘著一輛計程車趕到外交部時,看到那位英國大使正循著外交部門前的臺階拾級而上。施密特從側門鑽了進去,在恰好鐘鳴九點的時候溜進里賓特洛甫的辦公室,一分不差地準時接見了漢德遜。「他走進屋子,表情嚴肅,」施密特後來追述道,「跟我握了握手,我請他坐下,他謝絕了,只是莊嚴地站在屋子中間。」漢德遜宣讀了英國的最後通牒,把文件交給施密特之後就告辭了。這位翻譯官連忙拿著那份照會,順著威廉街跑到總理府。在元首辦公室外面,他發現內閣大多數的閣員和幾個黨內高級官員都聚集在那裡「焦急地等候著」他的消息。
可是,當希特勒和里賓特洛甫在九月三日晚間準備離開柏林的時候,他們還希望俄國人在軍事上為他們征服波蘭提供更大的幫助。下午六點五十分,里賓特洛甫給莫斯科大使館發了一份「特急」電,上面標著「絕密」字樣,開頭是:「大使親啟,面交使團團長或其代表。需特別保密。由本人自譯。絕對秘密。」
「好幾世紀以來(他在《告德國人民書》中說),英國所追求的目的就是使歐洲人民無力防禦英國征服世界的政策——(並且)自以為有權可以用站不住腳的藉口去進攻和毀滅一個當時看來對它最為危險的歐洲國家——
「當德軍還在侵略波蘭的時候(賈德干告訴他說),任何調停的想法都是談不到的。現在要避免一次世界大戰,唯一的途徑就是(一)停止敵對行動,(二)德國軍隊立即撤出波蘭領土。」
這位海軍元帥在日記裡暗自寫道:
「希特勒坐著一動不動,瞪起兩隻眼睛望著前方——停了一會沒有動靜,這一會兒功夫就像一百年一樣長;然後,他轉過臉未朝著仍然站在窗子旁邊的里賓特洛甫說:『現在怎麼辦?』問這話時希特勒擺出一副兇惡的面孔,意思好像是在抱怨他的外交部長使他對英國方面可能的反應作出了錯誤的估計。
「就海軍而言,我們的裝備顯然不足以同英國進行這場巨大的鬥爭——潛艇部隊仍然太軟弱無力,不能在戰爭中起決定性的作用,而海面船隻在數量和實力方面都不如英國艦隊,即使全部動員,我們只能做到壯烈地為國犧牲——」
下午六點,哈利法克斯打電話給英國駐巴黎大使埃立克.菲普斯爵士,並對他說:「英國政府不能再等四十八小時。法國的態度使英王陛下政府深感為難。」
里賓特洛甫對兩位大使都回答說,他將把照會轉呈希特勒,接著他就嘮嘮叨叨地發了一通議論,宣稱「根本不存在任何德國侵略的問題」,而只有波蘭的侵略,並且一再重複那個到現在已經有了餿味的謊言,說什麼波蘭「正規」部隊在前一天侵襲了德國領土。不過外交上的禮節仍然保持著。尼維爾.漢德遜爵士在當夜向倫敦報告這次會見的經過時,在電報中沒有忘記提到里賓特洛甫的態度「彬彬有禮」。當這位大使準備起身告辭的時候,兩人又發生了一場爭論,爭論的問題是在他們兩天前的那次激烈的會見中,德國外交部長在宣讀德國對波蘭的「建議」時,是否含糊不清、速度太快。漢德遜說確實是這樣。里賓特洛甫則說,他讀得「緩慢而且清楚,甚至還對其中一些主要之點作了口頭解釋,因此他可以認定漢德遜一定完全聽明白了」。這個爭執是永遠也不會得到解決的——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這還有什麼關係呢?
「但澤已為德國所有,並且德國還取得了可靠保證來實現其大部分要求。此外,德國已經得到了『道義上的滿足』。如果它接受建議舉行會談,就有可能達到它的全部目的,同時又避免了一場戰爭,這場戰爭甚至在目前看來就已經有可能發展成為全面和長期的戰爭。
緊接著便是警告墨索里尼的話:
希特勒在臨離開首都之前,又給墨索里尼發去一封信。這是在晚上八點五十一分用電報發出的,距元首的專車開出的時間只有九分鐘。雖然這封信不算十分坦率,而且也不乏欺詐之詞,但就我們所能獲得的材料說來,卻是一幅最好的圖畫,描繪出阿道夫.希特勒離開第三帝國那夜幕已降的首都。第一次去扮演德國最高統帥的角色時具有什麼樣的心情。這封信是在繳獲的納粹檔案中找到的。
領袖,對您所作的一切努力,我表示感謝。我還要特別為了您的出面調停向您致謝。但是我從一開始就懷疑這種努力不會有任何效果,因為如果波蘭政府具有絲毫和解的誠意,問題本來是在任何時候都可以解決的。然而,他們拒絕了——
那位納粹外交部長雖然明知道這位大使所負的使命,他還是不肯放過這個機會也可以說是最後的一次機會——向這位法國使節施展其顛倒黑白。歪曲歷史的慣伎。里賓特洛甫首先指出,墨索里尼在提出那最後一分鐘的和平建議時,曾強調說那是得到法國贊同的。然後他宣佈「德國曾經在昨天通知義大利領袖,德國也準備接受這個建議。但是後來,」里賓特洛甫補充道:「領袖告訴我們說,這個建議由於英國政府的死硬態度已經遭到破壞了。」
「諸位知道,我曾一再作出努力,爭取在奧地利問題以及隨後的蘇台德地區、波希米亞和摩拉維亞等問題上通過和平途徑澄清事態並取得諒解。但是一切都歸於徒勞——
「請立刻就這一點同莫洛托夫進行商談,看蘇聯是否願意在適當的時機出動軍隊打擊俄國利益範圍內的波蘭軍隊,自己來佔領這片領土。我們認為,這不僅會減輕我們的負擔,而且也符合莫斯科協議的精神和蘇聯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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