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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起點

作者:葉永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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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追尋 一、紅色「福爾摩斯」出了好點子

序章 追尋

一、紅色「福爾摩斯」出了好點子

一九五〇年初秋,金風驅走了酷暑,在上海市中心一條並不喧囂繁華的馬路——黃陂南路,一男一女緩緩而行。那女的東張西望,在尋覓著什麼。那男的跟在她的後邊,總是保持一定的距離。
沈之瑜奉命趕往位於上海福州路上的建設大樓。解放後,此處成為中共上海市委的辦公大樓。中共上海市委的首腦人物陳毅等都在那裡辦公。那時,只要一說去建設大樓,便知是去中共上海市委。
他本是畫家劉海粟的門徒,一九三五年就讀於上海美術專科學校。一九三七年畢業後,他留在這所美術學校當助教。戰爭的烽火,燒掉了他的畫家之夢。一九四〇年,他離開日軍鐵蹄下的上海,來到浙江西南偏僻的遂昌縣,在那裡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從此茹志成改名沈之瑜——因為茹是中國的稀有之姓,他不改名換姓很容易使弟妹受到牽連。不久,這位畫家進入蘇中抗日根據地,在那裡當起參謀、文工團團長來。此後,他在陳毅將軍統帥之下,進軍大上海。解放初,他是上海軍事管制委員會文藝處幹部。
時間如東逝的流水。在歷史的m.hetubook.com.com長河中,追尋昔日閃光的浪濤,往往頗費周折……
姚溱此人,當年以筆名「秦上校」、「丁靜」、「薩利根」活躍於解放前的報刊,尤以軍事述評為世矚目。外界以為「秦上校」必定是一員武將,其實他乃一介書生。他十八歲加入中國共產黨。一九四六年,二十五歲的他在中共上海地下市委負責文教宣傳工作。解放後,他被任命為中共上海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從一九五九年起,姚溱被任命為中共中央宣傳部副部長。一九六六年七月二十三日逝世。
沈之瑜跟楊淑慧是兩股道上跑的車。如今,他與她怎有閒工夫徜徉在黃陂南路上?
沈之瑜的目光注視著姚溱,急切地想知道這項不尋常的政治任務究竟是什麼。「是這樣的……」姚溱頓時成了「秦上校」似的,以命令式的口吻向他倆下達任務,「這項任務是陳毅同志提議,經市委討論同意——尋找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會址。因為我們黨是在上海誕生的,明年七月一日是建黨三十周年紀念日。作為中共上海市委,hetubook•com.com要把尋找黨的誕生地看成是自己的一項重要的政治任務。」
她叫楊淑慧,寫信或寫文章署「周楊淑慧」。她的知名度並不高。不過,那個冠於她的名字之前的「周」——她的丈夫周佛海,卻是個名噪一時的人物。在汪偽國民政府中,周佛海當過「行政院副院長」(相當於副總理),當過「財政部長」,當過「上海特別市市長」,是一個聲名狼藉的大漢奸。一九四八年二月二十八日,病死於監獄之中。
「你馬上到建設大樓(本書初版本寫為「海格大樓」。一九九八年九月七日,據曾在中共上海市委宣傳部工作多年的丁景唐先生打電話告訴筆者,應為「建設大樓」。)來一下。」沈之瑜接到了姚溱的電話。
當沈之瑜一身軍裝跨入姚溱辦公室,姚溱當即把中共上海市委宣傳部幹部楊重光找來,三個人一起開了個小會。「交給你們兩位一項重要的政治任務。」姚溱用蘇北口音很嚴肅地說出了這句話。
事情得從幾天前的一個電話說起……
他姓沈,名之瑜,就連他的子女也姓沈。其實他原姓茹,名志成。www.hetubook.com.com他的胞妹茹志鵑後來成了中國的名作家。
那男的三十四歲,穿一身藍色幹部服。他在出門前脫下了軍裝,摘掉了胸前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符號。瘦瘦的他,戴一副近視眼鏡,舉止斯文,倒是一派知識份子風度。
天上風雲變幻,地上人事也變幻莫測。當周佛海從中共黨員成為中共叛逆,以致成了汪精衛的漢奸同黨,由紅變黑,他的兒子卻走上革命之路,於一九四六年經田雲橋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周幼海改名周之友,悄然從事地下工作,成為揚帆麾下的一員戰將。解放後,揚帆出任上海市公安局局長,周之友成為他手下一名副科長。當陳老總提出要在上海尋找中共「一大」會址,揚帆不愧為紅色的「福爾摩斯」,馬上想及周之友之母、周佛海之妻楊淑慧——她是一把「鑰匙」!周之友還向揚帆提供了一個重要線索:「父親周佛海寫過《往矣集》一書,內中提及他出席中共『一大』時的情形!」只是此「案」不屬上海市公安局的工作範疇,揚帆便把「鑰匙」以及線索都交給了中共上海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姚溱。聽姚溱如www.hetubook.com.com此這般一說,沈之瑜和楊重光心中有了底……
揚帆也經過一番改名換姓,他本名石蘊華。早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他便在上海文化界從事地下工作。後來,他在新四軍軍部擔任副軍長項英的秘書,從事保衛工作。那封以項英的名義發往延安,向中央申明「藍蘋(即江青)不宜與主席結婚」的電報,便是揚帆起草的。多年的地下工作、保衛工作,使揚帆變得精明、幹練。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留神種種資訊。揚帆手下,有一員來歷不凡的公安驍將,名叫周之友。在上海市公安局裡,很少有人知道周之友的身份——周佛海之子!一九二二年十月二十日下午二時半,周佛海之子降生於日本鹿兒島(據楊淑慧回憶說是「民國十年」,顯然她記錯了)。當時,二十五歲的周佛海正在日本留學,與楊淑慧同居,生下了兒子。周佛海給兒子取名周幼海,又叫周小海。後來,周佛海名聲沸揚,關於他的家庭的種種報導也見諸報章雜誌,周幼海之名也為世人所知。
沈之瑜一聽,顯得十分興奮。他是個老上海,對上海熟門熟路。他問姚溱:「有線索嗎?」「m•hetubook•com.com聽說是在法租界開會。」姚溱答道。「法租界大著呢!」沈之瑜雙眉緊鎖,「洋涇濱以南,城隍廟以北,這一大片地方原先都是法租界。長長的淮海路橫貫法租界。那時淮海路叫霞飛路,是以法國將軍霞飛的名字命名的。這麼大的範圍,怎麼找法?」「你別著急,我給你一把『鑰匙』!」姚溱笑了起來,「市公安局局長揚帆同志跟我說過,他把周佛海的老婆從監獄中放出來,她能幫助你們尋找!」這是一九八九年九月四日下午本書作者訪問沈之瑜時他所回憶的姚溱原話。本書作者於翌日又向上海市公安局老幹部牟國璋查詢,據他告知楊淑慧並未在上海市監獄關押,但上海市公安局知道她住在哪裡。「周佛海的老婆怎麼會知道中共『一大』在哪裡開的?」沈之瑜感到頗為奇怪。「因為周佛海當年是中共『一大』的代表!」姚溱說出其中的緣由。沈之瑜一聽,打心底裡佩服公安局局長揚帆的「神通」。
那女的四十九歲,一身藍布衣褲,一頭直梳短髮,最普通的打扮。然而,那精心修剪過的一彎秀眉,那雙秋水寒星般的眼睛,風韻猶存,看得出曾經滄桑,非等閒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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