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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來的軍刀

作者:周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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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落的晨星——F一〇四的辛酸淚

凋落的晨星
——F一〇四的辛酸淚

這種又名「星式」戰鬥機的F一〇四,是在八二三炮戰之前不久開始使用的,但炮戰期間F一〇四機因尚在訓練階段,所以並未參戰,當時中華民國空軍的主力機種仍為F八六軍刀式機。兩種飛機相較,速度方面,F八六機需垂直俯衝,才能通過音速,F一〇四機用小角度俯衝,即能達到兩個「馬赫」(Mach),亦即音速的兩倍。高度方面,F八六的升限約為五萬餘呎,而F一〇四機則可達八萬多呎。所以在性能方面,F一〇四機不但遠優於F八六機,並且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性能最優越的戰鬥機。
他們兩人的期別分別比我低兩期及三期,在國內時,因不屬於同一個基地,雖常有見面,但算不得很熟。當時在美受訓人員的慣例,是不論期別和階級高低,均由先到的帶後到的熟悉環境,拜訪僑界,和協助購車、考駕照、買保險等等事情。又因同是中國人在國外相遇,且是先後期同學,所以很自然地,一切課餘和週末的活動,我們都是聚在一起的。
F一〇四機雖未趕上八二三砲戰,但後來仍曾在巡邏中,常有與中共的米格機零星遭遇和空戰的事件。民國五十六年初,有一個十三號星期五,就發生了一場F一〇四與米格機的空戰,那也是台灣海峽上空的最後一場空戰。

向中國空軍致最敬禮

中華民國向美國購買F十六型戰機已經定案,另外向法國購買幻象型戰機也極可能成為事實。我相信每個國人都https://www.hetubook.com•com會為這件事情感到興奮,因為我們終於有了新型戰機取代老舊的戰機,今後我們的防空作戰能力也將增強。
我們先後回國,他們兩人在清泉崗空軍基地,我在岡山任教官,在尚未有機會再見面時,孫祥輝即在一次任務中失事殉職。
這是一件很離奇的事情,現已事隔二十多年,而當時參加空戰的四人,現僅有石貝波一人健在。除楊敬宗失蹤外,蕭亞民後來失事殉職,胡世霖因鼻咽癌去世,而楊敬宗的失蹤,則至今仍是一個謎。
那天是四架F一〇四,為接應一架去大陸偵照返航的偵察機,而接獲緊急起飛的命令。四架飛機是長機蕭亞民中校,二號機石貝波中尉,三號機就是楊敬宗,他那時是少校分隊長,三號機也是編隊的小領隊,四號機是胡世霖上尉。起飛時二號機石貝波遇到小故障,就自胡世霖補上二號機的位置,四號機暫時懸缺,三架先起飛。
但在回航途中,卻發現三號機不見了。後來收聽中共的廣播,他們自己並無飛機被擊落,但也沒有擊落我們的飛機,他們發布的戰果,是〇比〇。
空官校畢業後,我們一起被分發到台中機場,擔任見習官。我們這些小飛行員都喜歡跳舞,每逢週末放假,都會約幾個女朋友一起去空軍新生社跳舞。四十年代最流行的交際舞,是「曼波」和「恰恰」,我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楊敬宗、我,還有一位叫熊繼曾的同學,三人已約好了https://m.hetubook.com.com三個女朋友去跳舞,但在和女朋友見面前,我們三人先到台中公園的涼亭裡去研究以上兩種舞步,等到自認已純熟到可以應付了,才「敢」去接女朋友。
一提起F一〇四,我相信每一個人都會和我一樣清楚的一件事情,就是它的失事率高。以民國七十九年為例,就共有三次F一〇四機失事,五位飛行員殉職(因其中一次是三機互撞)。由於失事太多,F一〇四機甚至被坊間戲稱為「寡婦製造機」。
楊敬宗和我是同期同學,但是很有趣的,在尚未入學時,我就和他在一次非常偶然的情形下先認識了。
對這件事,我不但感到欣慰,而且感慨萬千。因我服役空軍二十多年,自己雖未飛過F一〇四機,但在我剛從空軍官校畢業不久,中華民國空軍也正在那時接收美國軍援的F一〇四機,可說我和它是同時服役的。而現在我退役已十幾年了,F一〇四機卻仍在服役中。這種早已停止生產的飛機,甚至目前還是中華民國防空的主力機種,這全賴空軍健兒們平日的細心保養與高超的飛行技術。
但是相反的,F一〇四機也是一種極為脆弱的戰鬥機,一旦遇上故障,避免失事的機會也較其他機種為小。尤其是漫長的三十幾年後的今天,儘管當時曾經風光一時的F一〇四機,現在也早已為世界各國所淘汰。由於飛機已不再生產,零件也無法獲得補充,在這種情形下,中華民國空軍對F一〇四機的維修,當然更為www.hetubook.com•com困難,因此失事頻傳,實在就算不得是意外了。

F一〇四退役有望

八二三炮戰之後,中華民國大量接受美軍軍援的時期,空軍每年都要選送許多各種不同科目的人員來美受訓。我也於民國五十二年十一月初被派來美,到德克薩斯州聖安東尼近郊的萊克蘭(Lackland)空軍基地。當我抵達時,基地裡有另兩位中華民國的空軍,他們比我早到數週,是來受F一〇四機飛行訓練的。這兩人,一是後又加入黑貓中隊,現為長榮波音七四七機長的范鴻棣(空官校三十八期),另一人就是孫祥輝(空官校三十九期)。

維修困難的F一〇四

由於有了這層關係,在入學後,我們自然地會感到較為親切,在校三年期間,一直都是很接近的好友。楊敬宗因已在裝甲兵服役了一段時間,所以年齡約比我大三歲,他人比較世故,但也非常活躍,是我們期籃、足、排三棲選手,又是摔角大王,打撞球更是「第一高桿」,神乎其技。
我和他們兩人相處約有三個月,於次年二月分別因接受下一梯次的訓練而離開德州。他們兩人到加州洛杉磯北郊的愛德華空軍基地,我則前往佛羅里達州的一個基地,沒想到那次一別,就是與孫祥輝的永別。
孫祥輝身高接近一八〇,英俊不遜乃弟,加上年輕、未婚,且是F一〇四機的飛行員,在基地裡是個極為搶眼的人物,每當基地舉辦餐會,他便是美國女孩子和華僑女hetubook•com•com孩子們的「焦點」。
我是空軍出身,對這兩件事情的感受,當然比一般人更深,但最令我感到欣慰的,莫過於已使用了三十幾年,嚴重超齡的F一〇四型戰機退役有望了。

與孫祥輝的永別

我是在高二時,以同等學力報考空官校的,考取後等待入學期間,我仍繼續在校上課。大約在入官校前兩個月,有一天我和兩位女同學一起由中壢坐火車回台北。那時火車上的座位,是四個位子一組的,除了我們三人外,另一個位子上坐的,是一個穿裝甲兵制服的年輕軍人。我們三人在聊天,對這位軍人並未多加注意。在我們聊天時,也談到了兩個月後我即將入學空官校的事,這時這位軍人突然問我:「這位同學,你是不是三十六期?」我答是的。他說:「我也是的。」於是我們相互自我介紹,下車前約好兩個月後在官校見。
三十多年來,每年都免不了有F一〇四機失事。殉職的飛行員有多少,我沒做過詳細的統計,也許三、五十,七、八十,或甚至更多。其中包括我的學長、同期同學和學弟。有我認識的,也有我不認識的,但是其中的兩人,予我印象最為深刻,至今難以忘懷。這兩人,一是抗日名將孫元良將軍之子,也就是名影星秦漢之兄孫祥輝,另一則是我的同期同學楊敬宗。

喜歡跳舞的小空軍

石貝波隨後起飛,並以較大馬力追上,在追上時,正好前三架已與追擊我偵察機的兩架米格十九遭遇,因此石貝波也正好趕上www.hetubook.com.com了空戰。空戰結果,胡世霖和石貝波各擊落米格機一架,戰果為二比〇。
另一方面,F十六戰機成交雖已定案,但成軍仍需二至三年之久。在未來漫長的二至三年裡,我們仍需依賴F一〇四機為我們的防空主力,我們祝福它安然無恙地完成它最後的任務,走完它最後的路程。過去三十幾年來,F一〇四機對國家、對人民的貢獻,今天台灣能如此富裕、安定,F一〇四機所居的功勞,也是不可否定的,因此在它即將功成身退的前夕,我們應對它表示感激。F一〇四機不僅在空軍的防空史上,即使整個中華民國的歷史上,也應佔有一頁。
這兩件事,雖都已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但每當我想到孫祥輝,想到楊敬宗,想到和他們的情誼,和過去與他們在一起時的歡樂,仍歷歷如繪,都好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樣。而我要把這段回憶寫出來的動機,第一是想告訴全國同胞,我們空軍飛行員的堅毅、勇敢,他們不畏艱難、不怕犧牲,不知飛機是否老舊,只知服從命令,為的是保衛國家,和全國人民的生命。我個人在此,也要以一個空軍老兵的身分,向現正在為保衛領空而天天冒險犯難的小老弟們,致以最大的敬意。對已殉職的前輩,和昔日的戰友,則致以無限的哀禱和悼念。
後來我們分別被調離台中。中華民國空軍接收F一〇四機後,楊敬宗就被調到清泉崗基地去飛那最為飛行員們嚮往的新機種。
(按:民國八十七年,一九九八年五月二十二日,F一〇四正式從中華民國空軍除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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