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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魂者

作者:朱川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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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歸寧靜海 1

終歸寧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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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才是寧靜安適、自由自在的。
當時我住在東京邊緣的一個工業區。
不過,這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想說的只是我從小就是一個人過夜晚的時光。
只有對親子關係這種不可靠的東西還存有幻想的人,才會這麼做。認為一般父母親不會拋棄孩子,不會當真動手打孩子,才會想要自己摸摸自己的頭,安慰不幸的自己。
這些事情並不是我長大之後才想出來的。我從年紀相當小的時候,便對此有所領悟了雖然這不足為道。
私鐵車站前雖有熱鬧的商店街,但只要短短十分鐘就走得完,再來便是老房子群集的住宅區。往東走有條大河,市街被突如其來的水泥堤防隔了開來。對岸是一座有著大大的煤氣槽、銀色管子爬滿銀色建築物的化https://www.hetubook.com.com學工廠,感覺就像巨大的實驗器材。
那個時代不像現在有便當店和便利商店,能吃的東西就那幾樣。有時我會在自家附近的食堂吃咖哩飯,但大多都是靠速食麵或麵包果腹,剩下的錢就當零用錢。等零用錢累積到一定程度,就利用星期天到比較遠的城鎮去。部分原因是我喜歡陌生的地方,但主要是因為在家裡和父親大眼瞪小眼實在很痛苦。
三十年前——我很愛夜晚。
早上醒來時,父親在公寓房間裡睡覺,每天傍晚四點左右出門。盡量不想和父親碰面的我(父親似乎也是如此),一放學回家馬上就出去玩,等到父親去工作才回家。所以在一天之中,我和父親幾乎沒什麼和-圖-書交談。
在離婚率節節高升的現在,像我這樣的孩子一定很多。或者是有些對養兒育女不感興趣的父母,會丟下孩子去夜遊。現在陪伴孩子們的想必是電子遊戲機,但我小時候沒有那種好東西。
我通常都是過了六點半才去,食堂的阿姨覺得我一個人吃飯很可憐,都會多送我水煮蛋或馬鈴薯沙拉。我還記得她是個豐腴和氣的人,一整年都穿著短袖的罩衫式圍裙(方便洗東西),我喜歡她從袖子裡伸出來的白皙手臂。如果她答應的話,我真想摸摸那看起來涼涼的手臂,但我自然不敢開口。
從世俗的觀點來看,也許我應該心存感謝,但遺憾的是,他虐待我的事實讓養育之恩一筆勾銷。相反的,多虧我生命力強,父親才免於淪為殺人兇m•hetubook.com.com手,所以應該說是兩不相欠吧!
有時甚至一整天完全不照面。遇到這種時候,父親會在家裡飯桌上留下一點錢(大多是一百五十圓或二百圓),我就拿這些錢吃晚飯。
但是,我並不會一一列舉父親加諸於我的行為來自悲自憐。
我不知道母親的名字,也沒看過她的照片。父親說她是「最差勁的女人」,但我既沒有任何回憶,也就無從感慨起。詳情我雖然不知道,但據說在我還不會走路的年紀,她就離家出走了。
我想我父親是花了一番心思才把我養大的——至少,讓我活著長大。
我出生不久就被母親拋棄,後來由有暴力傾向的父親養育成人——事實擺在眼前,我也無可奈何。由於一開始就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探頭偷看鄰居的人生又有什和*圖*書麼意義?
父親不在的平日夜晚,對我來說才是真正的時間。
好比我左手無法舉高超過肩膀,原因就在於年幼時遭父親毆打。我被打到骨折,父親卻沒有帶我上醫院,最後導致骨頭無法以正常形狀癒合。因為這種不方便所造成的困擾實在不勝枚舉。
我倒是認為他們過的日子比我好多了,但唯有在看晚間十一點以後播放的成人節目時,才覺得自己能了解他們的心情。我從小學起,就常看那類節目。
因為那是一段不必被囉唆的老師和反覆無常的朋友們擺佈,能夠專注於自己所好的時光。
因此我總是滿心期待夜晚的到來。我愛極了那可以獨處的時光、那可以拋開白天陽光照耀的世界所發生的一切。
沒有痛苦,能夠自由自在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上床之前把該整和圖書理的整理好,不管我做什麼父親都不會管我。我也可以一直熬夜到凌晨時分。
小時候,我並不清楚父親從事什麼工作。記憶中,有一段時期做的似乎是白天的工作,但在我上小學時,就開始日夜顛倒了。有段時期應該從事道路工程,曾幾何時,又當起小酒店的店長。那家店似乎不太正派,我念國中時,父親曾因拉皮條而被警方逮捕。
我和父親兩人,就生活在那片工業區一隅的小小公寓裡。打從我有記憶以來,母親就不在我身邊了。
我會查看報紙的電視節目表,如果有好看的節目就在家裡簡單解決民生問題,沒有的話就到鬧區一角的食堂吃咖哩飯。
我夜晚的玩伴,主要是電視。由於家裡只有我一個人,可以想看什麼就看什麼,必須和家人搶頻道的朋友們經常為此羨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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