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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色房間聽月歌

作者:朱川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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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色房間聽月歌 7

在白色房間聽月歌

7

我說的真是傻話。這房間根本沒有入口也沒有出口。
突然一聲慘叫將我拉回現實世界。
那是發生在傍晚時分,當美麗的滿月自森林那側升起時。
「像這樣被砍也不會流血。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你是木頭做的呀……懂了吧,笨蛋!小木偶!」小涼先生拔出斧頭後這麼說。
「您究竟在說什麼呀?」
但對現在的我而言,那是比任何東西都寶貴的幻影:萬一失去這幻影,我就會失去某種才剛萌芽的重要事物。失去這東西,恐怕也將失去我生存的意義。
她應該已經被老師從白色房間夾出去塞進牌位裡、並供養在某個寺廟中了才對呀!
森林上方浮現的月亮,一開始紅得有點讓人起雞皮疙瘩,但它升上天空後,隨即變成柔和的藍白色。那光線照在房子的庭院,讓庭院似乎也變得份外清幽。
任何人都有上天給予的天職——這是誰教我的呢?雖然記不清楚了,但我想應該沒錯,人類都有他必須完成的使命。
沒想到他竟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來。
「這樣子啊。」我鬆了一口氣。
「在噴水池旁邊,就是那個胸前別著玫瑰花的女人呀。」
——現在我來幫你清掉垃圾喔。
我要走。
她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在那裡了。我回過神來,發現庭院噴水池旁竟站著一個女人。我覺得她很面熟。
為了保險起見,老師還閉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她說這麼一來就能知道附近有沒有靈魂存在。
「聽說你最近在練習走路。會走了嗎?」
「山下有家幼稚園,對吧?明天早上我就要帶著這東西殺進去,把那些小朋友殺個精光。」小涼先生興奮得兩眼發光,還把斧頭舉到頭上。「不過,假設你能從這裡走到那家幼稚園門口,我就放棄。怎麼樣?」
來過白色房間的靈魂想必都是這樣離開的吧,我開始模糊地想。
晴朗的天氣,老師卻沒精打采。
我想這樣也好。
如果這樣下去,我會連你也遺忘。所以,我希望至少能和有你的記憶一同消失。
「懂了嗎,潤?知道你自己是什麼了吧?」小涼先生說著,站到老師屍體的腳邊。「啊,可惡,還殺不夠呀!」
「聽說那位先生是因生意失敗而發瘋致死,這你知道嗎?那時他連老婆和孩子都一起帶走了。就是像這樣,用斧頭砍死所有的人。」
「老師,小涼先生上哪兒去了呢?」中午過後,老師到我房間來時,我鼓起勇氣問道。
老師漂亮的眉毛彷彿抽筋似地動了動,接著她迅速伸出指尖抵住我的眉心。
「別……別胡說!」
頭上響起老師的聲音。就在這時,那支大鉗子突破銀色的天花板直衝進來。
我第一次按下床邊的召喚鈴。
全新的我一定不會想起現在的我所做過的事吧?
「殺死我吧……不,砍壞我吧。」我對小涼先生說。
更糟的是,我的體力正逐漸消失。這段距離即使開車也得花上二十分鐘,我怎麼可能走得到?
「對了,接下來該你了。」
那是因為他背後的靈魂支配了他的心。他們都很孤獨,在孤獨之中扭曲了一切悲傷,憎恨,瘋狂——對他們而言,他們只有這些,對他們而言,活著的一切都是敵人。
小涼先生把我的手臂舉到我眼前大喊。那是露和*圖*書出球狀關節的人偶手臂。
小涼先生這麼一說,我趕緊認真回想母親和妹妹的身影。然而就像小涼先生說的,我竟無法清楚回想起來。臉和身影,浴衣的花樣,都彷彿隔著霧一般模糊。
我緊張地指著窗外。
「咦,怎麼?難不成你又跟她和好了嗎?不過,我早就猜到你一定會被那肥婆洗腦的。」
「潤,貓是什麼樣的動物?」小涼先生語帶嘲弄地問我。
我要走。
小涼先生應該是到銀行去拿藏在保險箱裡的存摺時,順便將一起放在裡面的牌位也取出來。看來他一定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於是隨便找個地方放把火,將那些牌位全數燒了。
但結果這一天並未到來。因為一切該當結束的時刻突然降臨了。
我可以接收到她的心聲,但卻無法回答。
——那不是真正的她,是你的心想像出來的,那只是幻影呀!
小涼先生用那把沾滿血跡的斧頭指著我。我背上突然有股冰冷而麻痺的感覺直竄而上。
果然你還是像那天一樣待在裡面。你看到我之後,開心地露出微笑。
小涼先生說話的同時仍不停地揮動斧頭。他一定沒發現,附在他背後的那些靈魂已經支配了他的心吧。靈魂們不斷將惡意及憎恨注入小涼先生心裡。
老師已毫無動靜,但小涼先生仍不停揮動斧頭,砍在肉和骨頭上的噁心聲音歇斯底里地迴響了好一陣子。
以前的話,我只知道做一點自己做得來的事。看看繪本或一再重複聽老師幫我設定的CD,就只是這樣。
「不,等一下,我們來玩個有趣的賭局吧。」小涼先生停住正要往下揮落的手,抖著肩膀笑道。「我到底是怎麼了,想殺人想得不得了……殺一個兩個實在不過癮,還想殺更多人。」
「我上次告訴過你,你並不是正常人,過度使用身體的話,會對心理產生不好的影響,所以你才會看見不存在的靈魂。」老師坐在我床上說。「你是想變成正常人嗎?」
我本是個人偶,或許完成這使命時,就能成為真正的人類。
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小涼先生了,而是化身為小涼先生的魔,那是遠較人類更加冷酷而殘忍的執著所形成的。
「你一定是看錯了。」
「怎麼了,潤?」
你瘦小的肩膀終於被鉗子夾住了。
小涼先生說到「這傢伙」的時候,還使勁朝老師的臉踩下去。老師的牙齒因而斷了不少,就像冬天的冰柱斷裂那樣。
他仰著頭大笑,同時走近床邊,抓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扯。我突然聽到某種東西斷掉的聲音,是我的手臂應聲被扯離肩膀。
「接下來是聽大姊說的……被殺的老婆腹中似乎已有身孕。可憐的母親意志真是不可等閒視之呀。被老公砍死的那一瞬間,她一心一意只想救自己腹中的孩子。那心意實在太強了,腹中孩子的靈魂竟鑽進一旁你的身體之內。不過你雖然附有靈魂,卻也是個左右不分的原始靈魂。」
「乖乖聽命於你,你就自以為了不起呀!」
月亮正啼唱著。
「我想你已經知道內情了。」老師一臉疲憊地說。「小涼背叛我。他將我們的工作費灌水,同時把差額偷偷放進自己口袋。hetubook.com•com那孩子從小就愛搞那些小動作……他也曾在相當不錯的公司上班,可惜最後因惡意侵佔公款的事情曝光而遭辭退。真是學不乖呀。」老師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昨天一直到天亮都沒睡,實在睏得不得了。我要去躺一下,有事的話儘管按鈴叫我。」
你聽過月之歌嗎?
但我想,那時的我一定就不是現在的我了,而是被徹底清除過、什麼都記不得的另一個我。現在的我即將就此終結。
「我昨晚已經告訴過你,那對你不好。還是儘早把那女孩忘了吧。」
小涼先生說著又以斧頭砍向一旁老師的腿部。斧頭朝同一處砍了許多下,總算把膝蓋以下的部份砍斷了。他拿著那部份的腿莫名其妙地狂笑。
老師說著露出微笑,那是我至今從未見過的冷酷笑容。我第一次覺得老師很像剛吞下獵物的大蟒蛇。
「其實我本來想叫他走路的。不過他畢竟是我弟弟呀。這回就破例原諒他了。」
要是我被拉出去,這房間不知會變成什麼樣?我以眼角餘光俯瞰著你,同時模糊地想著。
眼前一片黑暗。
過了一會兒,一條黏答答的紅色液體自她瀏海間流下。那液體被鼻子分成兩道,流到臉頰時又分成更多道,有些流入嘴巴,有些自老師的下巴滴到我臉上。
海豚……海豚。海豚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剛剛明明在的呀。還跟我說話,她說她一直在找我。」
我一邊聽著那月之歌,一邊走在陰暗的山路上。
只有一個方法了。我趕緊將自己的手臂伸進鉗子將它撐大,好讓你拔出肩膀。下一個瞬間,鉗子就迅速夾住我的頭。
「光這樣還不夠咧!」
「他說他把存摺藏在東京的保險箱裡。我叫他去拿。我明明叫他早上再去的,沒想到他竟然天還沒亮就出發了。」
「你是人偶呀!人偶!」
老師滿是血跡的臉猛地被扯遠,取而代之進入我眼簾的是滿臉通紅的小涼先生。
封印的線被燒斷,又失去暫可入住的牌位,眾靈魂自然會就近找個人鑽進他的身體。
我覺得自己似乎能夠體諒小涼先生的心情。我們必須和老師在一起才能生存,若失去老師的信任,就必須全力挽回。我和小涼先生一定都會如此的。
「從前我還是上班族的時候,有個很笨的新進人員不小心把工作中的電腦電源關掉——當然這已經是陳年往事了——不過拜他所賜,所有資料竟然全都消失了。你也是這樣。若切斷你和大姊之間的關係,你就失去電源,你的一切都將歸零。」
「哎呀,潤,吵到你了,不好意思哪。」小涼先生將濺滿血滴的臉轉向我,笑著說。
我完全想不起他指的是什麼。
我想起樓下那幅關在門扉後的畫。驕傲展示著自己突出腹部的女性,及她周圍表情詭異、令人毛骨悚然的人物……畫的名稱似乎是叫做「希望」。
「你這個肥婆!肥婆!」
「小潤!救我!」你哭叫著。
鉗子大力夾住我的頭,並且逐漸收緊。那不是痛,而是一股強烈的熱。
——真高興還能再見到你。
「無法工作我就失去價值了嗎?不正常的我難道就無法保有自己寶貴的東西嗎?如果是這樣,那我不如……」
小涼先生說著又揮了幾下斧和圖書頭,附在他背後的那些靈魂興奮地交頭接耳。
「還是沒有呀。」老師憐惜地看著我。「潤,你……是不是又在練習走路了?」老師緩緩環視著房間說道。
「老師,求求您,求您不要!」我擠進鉗子和你之間大喊道。
「想也知道,那是進入過你體內的那些靈魂的記憶呀。」小涼先生不以為意地說。「你每次工作後不是會做好多惡夢嗎?就和那些夢一樣,你將靈魂留下來的美好記憶碎片,當作是自己的記憶。你以為是記憶的那些東西,多半都只是你自己的錯覺。不過這時代也有很多人只是看看書或電視,就也覺得自己什麼都懂。這麼一想,倒覺得你也挺現代的喔。」小涼先生覺得可笑,又晃著身體大笑。「不過,那些記憶應該會愈來愈模糊吧。」
「怎麼了?小潤。」一頭霧水的你不解地歪著頭。
那時我因為過於專心練習走路而有點累,突然覺得頭昏,於是坐在窗邊的椅子上,不以為意地眺望窗外風景。
一開始朝頭部後面砍的那一下似乎傷得很重,老師幾乎完全沒抵抗,只有一次虛弱地伸出右手,但立刻遭小涼先生揮動斧頭砍飛,根部相連的小指和無名指猛烈地彈到房間牆上。
一會兒,老師睡眼惺忪地跑進我房間。她一定正在床上小睡吧。
「喂喂,你……不會吧?」小涼先生滿是血跡的臉上露出大片眼白。「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是人類吧?」
「看清楚!這是人類的手臂嗎?」
「小涼先生,工作結束後,你有沒有確實將牌位拿到寺廟裡供養?」我提心吊膽地問。
我只得癟著嘴點頭。
小涼先生說著,同時揮動沾滿血的手,把血甩到房間牆壁上。我清楚地看到他背後附著許多靈魂,多得就像佛祖身後的背光似的。
小涼先生以指尖輕撫我被斧頭砍傷的眉心,當他指尖碰到我裂開的傷口內側時,真讓我噁心得幾乎要大叫。
說到這句話時,我心裡充滿洶湧澎湃的激動情緒。不知人們把那稱做什麼?所謂的「生氣」就是指這種情緒嗎?又或者是「悲傷」呢?
——一下子就好了唷,潤。
小涼先生不當一回事地舉起斧頭。
「以前的工作對象,那個女人在庭院裡。」
白色細條紋襯衫的胸前別著一朵大紅玫瑰胸花,以雙手扶著不住晃動的頭顱,纖細的脖子則被一條纖細的皮帶勒得像沙漏似的。
除了在固定時間到我房間巡看一下,她幾乎都關在自己的房間裡。就連我練習走路跌倒,她也提不起勁來看我。
那根本不可能!即使我能走,路程也有限。
我正好和沒有靈魂時的你相反。我是個只有靈魂而沒有生命的人偶。
這我了解。
小涼先生說著,還愉快地晃動身體大笑。我實在無法了解他話裡的意思。
張開眼睛,白色房間已煙消雲散,展現在我眼前的是老師痛苦而扭曲的臉。她張得大開的嘴發出完全不像言語的聲音,瞠大的眼裡只見眼珠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打轉。
我搖搖頭,小涼先生視若無睹,只管繼續說下去:
「大姊要是別亂來就好了。誰知道她一見你就喜歡,還把你訓練成言聽計從的寵物,真是有點變態的養和-圖-書成遊戲喔。」
完全沒提起你還在白色房間的事情。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老師隨即唱起平常的咒語。
但現在我可以偷偷練習走路,或練習動手疊積木。
小涼先生也不見人影。接近黎明時分,我曾聽到車子開走的聲音。那一定是小涼先生出去了。
「你說什麼?」老師也緊張地望著窗外。「沒有呀,什麼人也沒有呀。」
我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問他。我的聲音很尖,連自己都幾乎聽不出來。
我的身體隨著老師的力量做出反應。無論我如何抗拒,眼前的光景還是逐漸變得模糊,接著便是一片黑暗,最後終於靜靜地出現白點,不一會兒,白色房間便出現了。
鉗子張開大顎,繞著房間搜尋你的身影,我護著你四處逃竄。
「你偶爾會跟大姊睡覺對吧?」小涼先生也學老師一樣摸摸我的臉頰。他的指尖沾滿血跡,黏黏的。「那可不光是為了解決大姊的需求唷。雖然有一半是為了這原因……不過,你必須透過大姊得到性的力量,否則就無法動彈或說話,當然更無法記憶。」
「怎麼樣?要不要賭,由你決定。」
個個都是熟面孔。那個戴著玫瑰胸花的女人也在其中。她和我目光相接後,給了我一個和剛才一樣的微笑。
小涼先生只是像平常一樣誇張地對我聳聳肩。
「海豚呢?上次才買給你的,對吧?」
「等一下,可是我腦海裡有記憶。」我說。「有母親和妹妹的記憶,有從前自由行走的記憶。如果我是人偶,那麼這又是誰的記憶呢?」
「是因為我當乩身的能力會減弱嗎?」我強忍著惶恐的心情問老師。「是因為我將無法工作嗎?」
不,我不是唬你的,也不是故意語出驚人,月亮真的在唱歌。
我驚恐不已。我的記憶的確逐漸模糊。但難道隨著時間的流去,我將會就此忘記一切嗎?
——我一直在找你唷。
接著,我看見了。
聽到老師這麼說,我頓時覺得胸口似有滾燙的水逐漸上升。這感覺我以前從沒有過。
我大部份的記憶已變得模糊不清,老實說,已經連你的笑容都記不得了。但希望讓你聽聽月之歌的心意卻還沒死。
我和老師一同望向窗外,但那女人已不見蹤影。
過了一會兒老師這麼說,接著打了個呵欠就回她自己的房間去了。
在如此慘絕人寰的悲劇上方,月亮正唱著優雅而美麗的歌。
「所以我就把他們和我的存摺一起放在銀行的保險箱裡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小涼先生大笑,而他後面的無數靈魂也一同低聲笑著。「不管怎麼說,我今天已經把他們全燒掉了。」
我接著大聲說:
「為了那女孩,你想變成正常人,對吧?和小涼無關,你其實是愛上那女孩了。」老師拉住我的手,讓我坐在她旁邊。「真是的,那種花枝招展的女孩到底有什麼好?我實在無法理解。」
這回事情會爆發,都是因為我把工作搞砸了,所以我不希望小涼先生就此被趕出去。
回頭看到房子的燈光就在不遠處,我一定會忍不住哭出來吧?雖然身為人偶的我是沒有眼淚的。
這時,我忽然聽見那靜謐而柔和的聲音。
「他一定是希望老師了解他已經徹底悔改了。」
接著便剩下我一人了和_圖_書
她露出沾血的牙齒衝著我笑。
老師以稀鬆平常的語氣說著,對老師而言,這事一定微不足道吧。
我突然有一股想哭的衝動。但我偏偏是個沒有眼淚的人偶。
以老師的力量,要讓我回到身體裡,應該易如反掌吧。
「快,快逃呀!」我立即衝進房間朝你大喊。
「反正大姊變成這樣,你也永遠動不了了。接下來就把你賣到古董店,或者扔進壁爐去燒也不錯喔。」
老師說道。看來她還以為她抓住的是你。
「這一點都不像你會說的話喔,潤。沒關係,什麼都不必擔心,只要把你心底的垃圾除掉,就不會再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煩惱了。」老師繼續用指尖抵住我眉心,將我推倒在床上。「你現在只是有點不正常,不過別煩惱,只要稍微清理一下,立刻就會恢復正常。」
「小涼先生為何做出這麼可怕的事?」
然而,終究無法永遠逃離老師偉大的力量。老師已讓這大鉗子在房間搜尋了數十回,以她的經驗和直覺,即使看不見房間內部,也能萬無一失地抓住獵物。
小涼先生說著的同時,還邊玩弄著我被扯下的手臂。
的確,我的身體並無任何變化。
這是不可能的,被老師封住的靈魂,絕不可能再自由活動。
已經走了多遠呢?距離天亮還有多少時間呢?
「他不回來了嗎?」
小涼先生臉上浮現出一個令人十分、十分討厭的笑容。
要走。
我一句話都沒回答。
但那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
「啊——!」
下一個瞬間,小涼先生便把手上的斧頭朝我揮來,我閃避不及,斧頭不偏不倚地嵌進我眉心。
勉強不方便的身體運動,其實一點都不好玩,但只要看到自己有一點進步就很高興。突破十步之後,接下來挑戰十五步,再接下來是二十步。我一再地練習,現在只要身體狀況許可,我已經可以自己繞房間走一圈了。繼續努力下去的話,或許有一天就能走得像在那房間一樣……我自己偷偷這麼想。
一點也不痛。我本來就感覺不到痛。
「你本來就是被丟在這房子裡的人偶哪。大概是從前那戶有錢人家的特殊趣味吧。哈哈哈,還真是變態的趣味呀。幹嘛特別做個巨大的『那個』呀。不知是為了填補太太的欲求不滿,還是變態先生喜歡看女人和人偶做|愛……無論如何,你就是那種人偶呀!」
小涼先生扯住老師的長髮,把她推到地板上,他手上還握著一把小斧頭。
我絕不回頭。
小涼先生瘋狂地叫著,同時拿斧頭朝老師的身體砍了好幾下。
「剛開始我還照這傢伙的話去做,但最近寺廟也不便宜了。既然他們已經出不來,那何必多花那些錢呢?」
「一直到我們住進這房子之前,那靈魂一直在你體內沉睡。大概誤以為自己還在母親的腹中吧,哈哈哈哈!」
最後小涼先生總算停下來了。他激動地喘著氣,同時滿意地望著地板上血肉模糊的「老師」。
鉗子緩緩朝天花板上升,我的腿已踩不到地上。
我現在總算了解剛才小涼先生說我不久將無法動彈的意思。老師討厭我練習走路,想必也是為了這個原因吧,因為無謂的動作只會讓能量提早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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