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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守靈儀式在町屋殯葬場舉行，我搶在妻小前頭一個人先去。殯葬場的地點我知道，但我故意繞遠路走小巷。

「啐！我又上當了嗎……這個臭小子。」

喀喀踩著黑皮鞋，不禁想起二十五年前貴明的那個夢。

我邊走邊小聲咕噥時，陌生人家的院子前搖曳的青紫繡球花映入眼簾。

接到消息時，「混蛋，再怎麼說也太早了！」我在浴室號啕大哭。這年頭，四十幾歲的男人能哭的地方，也只有那裡了。

面對一身喪服滿臉憔悴的浩子，hｔｔｐs://ｍ.hｅｔｕｂｏoｋ•coｍ•com我問道：

「妳沒聽說嗎？」

貴明說，拜其所賜他很幸福——他說看著大家為了隱瞞他費盡苦心，他只有滿心感謝。

我終於抵達殯葬場，見到再也不說話的貴明。總覺得他下一秒又會睜開眼，說出令人哭笑不得的謊話。

時移事往，人去花謝。早已不見杜鵑花，人們甚至忘記曾有杜鵑綻放。但只要閉上眼——杜鵑花的紅豔依然深刻強烈，不是些許小事能夠抹滅的。

「浩子……請wwｗ•ｈeｔubｏok.ｃｏm•ｃom節哀。」

「浩子，其實有件事想跟妳確認。」

「真是的，他就跟小孩一樣……最後的最後還給你添麻煩，真不好意思。」

如果有時間，貴明一定已經告訴妻子他知道真相了吧！並且應該已對妻子的煞費苦心表達感謝。

我不禁朝遺照中的貴明一笑。

「貴明……你也真是個傻瓜。」

再度造訪此地，是在繡球花開時。

我把最後一次見面時貴明說的話告訴浩子。她神色不安地聆聽，最後，微微瞇眼，笑得不露牙和圖書齒。

「我和他自己，老早就知道他的病情了。因為，我們是一起聽醫生說的……起先還瞞著孩子們，一個月前是他自己告訴孩子的。」

向貴明的妻子浩子致意後，我驀然想起在醫院的諾言。

貴明果然一切都已太遲。我去探病的三週後，他的病情驟變，昏睡一整天後，就在家人陪伴下過世。

「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妳可曾聽他說起？」

我彷彿聽見貴明這麼說ｈtｔｐs://ｗｗｗ•ｈｅtｕｂoｏｋ•ｃoｍ•ｃom。

「啊？」

浩子深深一鞠躬，卻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浩子對貴明隱睇了真正的病名。她會做出如此的判斷，想必是因為在她知道時，就已然回天乏術了吧！

該不會又上當了……我頓時湧起這個念頭。

（貴明，你這臭小子，不會吧！）

（對呀，那樣比較好玩嘛！）

不管怎樣，我不認為那只是貴明的錯覺。號稱吹牛大王的貴明，甚至瞞著我這個死黨，只因為不想被人當成謊言。那不可能做假。

（浩子已經知道了嗎？）

「對不起……那個，是ｗｗw.hetuboｏk•ｃoｍ.ｃｏｍ假的。」

但是，如果，他沒那個時間——說不定他來不及把重要的事告訴妻子。若是這樣，知道真相的我，應該告訴浩子吧……我這麼想。因為那個諾言，八成已經可以視為不算數了。

半夢半醒之間，握住他手的那隻手——究竟是誰的手？

但是，貴明其實知道自己的病。某個本來有義務保守祕密的人，沒有貫徹那個義務，偷偷向他吐實。

是衝鋒婆婆，抑或真的是他母親？若是他母親，那表示當時他母親早已在哪裡過世了嗎？

浩子拿手帕按著鼻子下方，滿臉不可思議地側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