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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綻放的花蕾

作者:朱川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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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謝之後 4

花謝之後

4

「你的心情我不是不懂……但你剛才那樣有點太自以為是了。」
聽我們敘述(應該說,是聽貴明吹牛)一陣子後,男人遞上手裡的紙袋說:
在醫院聽他描述時,我不假思索便說出心裡浮現的第一個念頭。當然,認定他睡糊塗了,是最合理的解釋——再不然,就是衝鋒婆婆對於替自己做出善意謊言的貴明,聊表感謝之意……這麼想,好像比較貼切。
男人略顯唐突地問。這究竟該怎麼回答——我辭窮了,但貴明幾乎是反射性地當下回答。
「你呀……一眼就看出那個人是衝鋒婆婆的小孩?」
「你媽?」
「阿新,你從剛才就在那裡?」
愛睡懶覺的他,過去從來不曾這樣醒來。所以我以為他是身體不舒服。
「不,那不是衝鋒婆婆。」
我一邊接過紙袋,一邊忍不住仔細打量男人的面孔。聽他這麼表明之後再一看,鼻子的確有點像衝鋒婆婆。
「是嗎……謝謝。」
貴明說著,把男人推出門口。但是,與他交情多年的我,一聽就知道,他其實一點也沒有生氣。
邊說邊模仿母親的動作後,貴明笑了。
「你真沒禮貌!」
「唉,她是個好人喔!所以過世的時候,我們都很震驚。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們商量嘛!害我好一陣子都食不下嚥。」
他有點咬牙切齒地說,我只能暗自納悶。不管再問多少遍他還是一樣回答,最後我也懶得再理他,就www.hetubook.com.com這麼拋諸腦後——沒想到二十五年後,我從病床上的貴明口中,終於聽到了那個答案。
「我現在很忙。」
「貴明,那個人帶來的是納佛那,是糕點中的全壘打王耶!」
「喂,你怎麼了?」
「可是房東說,她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
貴明滿臉不可思議地望著自己的右掌,忽開忽握。最後甚至湊到鼻子前面聞,看起來就很詭異。
鎖上門的貴明一邊嘀嘀咕咕生氣,一邊走回裡屋,重新在成堆的《花|花|公|子》之間躺下,翻閱裸體美女照。我把廚房的窗子稍微打開向外望,只見男人佇立在樓梯下,正朝我們這邊深深鞠躬。
「對不起……其實,是因為我聽房東說,府上替鄰居某位女性收拾房間。」
「你講的那些,是騙人的吧?」
若是追求不倫真愛才逃走,那還有救,問題是對方那個男人涉及毒品買賣,故事就悲慘了。依照那個模式只能想像m•hetubook.com•com典型的悲劇,果然衝鋒婆婆也是典型的墮落。染上毒癮一再被捕與坐牢,中間和男人也分手了,但事到如今已不可能重回家人身邊,之後好像也因賣春與扒竊被抓過。
就在那樣意識不清的時候;某人悄悄握住他的右手。
戴銀框眼鏡的男人,狐疑地歪起腦袋說。
聽著男人的敘述,我不得不這麼想。
那當然只能是指衝鋒婆婆。這時,納悶發生什麼事的貴明也來到門口:
「沒有,唯獨這個我不希望被當成謊話……所以,就算在你面前我也不能說。」
不,說是做夢,並不正確。他當時早已醒來,甚至察覺我在廚房做什麼。只是,他就是睜不開眼,彷彿身陷黏稠的泥濘中。
我一邊吃糕點中的全壘打王,一邊說道。
他突然把話題丟給我令我頓時很困惑,但我不敢說那是騙人的,只好回答:「嗯!她是個好人。」
男人的話,令貴明瞪大眼睛。
當然,那種事從來沒發生過。看樣子貴明又發揮吹牛大王的本領,連陌生人面前都要開始鬼扯。我不懂那究竟是為什麼,但向貴明追問,實在沒啥意義。
「況且,對那個人來說,那是拋棄自己的母親。現在母親的下場悲慘,他說不定還覺得活該呢!」
「你幹麼,到底怎麼了?」
貴明在病床上看著自己枯瘦的右手說。
「不不不,房東又不是就住在附近。所以有很多事情其實不清楚。我說www.hetubook.com•com那個女人是好人,絕對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她還替我補過破褲子……也會把晚餐的菜送給我們分享。」
當然,貴明也和銀框眼鏡的男人立場完全相同。想到這裡,我忽然覺得他像個大人物,有點不甘心。
我拿著男人送的禮物去房間,貴明依舊盯著裸體美女照,嘴裡嘟囔:「森之詩也請多捧場。」
「多多少少,只是有那種感覺。」
我想把盒子裡的點心通通拿走,貴明卻拽住我的手阻止我。之後,我們進行了十分鐘醜陋的納佛那爭奪戰。
(……真傻。)
她的精神出現異常,肯定是有毒癮的人會發生的幻覺重現(flashback)現象。年輕時的衝鋒婆婆,為何會染上那種自取滅亡的惡習呢?附帶一提,她看起來有六十歲,但實際年齡據說才剛滿五十。
「是我們沒錯,那又怎樣?」
貴明跑回房間裡,一邊說得煞有介事,一邊拿出那臺瓢蟲形唱機。
「小時候,她每次都這樣……握住我的手,碰觸我的臉頰後,我媽一定會撫摸我的額頭。像這樣,由下往上。」
「不好意思……有點事情想請教。」
「其實我是她的兒子……不過,在我二歲時就分開,我連她的長相都記不得了。」
據男人表示——原本衝鋒婆婆也過著普通的婚姻生活,是一兒一女的母親,不幸被壞男人誘騙,落和*圖*書得拋家棄子。
「騙子沒資格吃納佛那,全部歸我。」
看到貴明還想繼續誇獎衝鋒婆婆,我不禁有點心疼。對方來找我們之前,已經先去房東那裡打聽過了。人家肯定一聽就知道那是拙劣的謊言。
原來,他做了一個活靈活現的夢。
中午過後,就在我盤算著該吃飯之際,有人敲響單薄的房門。我出去一看,門外站著一位西裝筆挺戴著銀框眼鏡的男人。年紀大概和當時的我們相仿,或者大個三、四歲,手上拎著大紙袋。
「不過,她已經完全戒除了。那個人身上,一點也看不出那種氣質。」
「那個……果然是衝鋒婆婆嗎?」
我這麼一說,貴明嗤之以鼻。
「是嗎?」
「嗯……大概十分鐘之前吧!」
喂喂,你在說什麼啊——我瞄了貴明一眼。
「搞什麼,沒想到阿新原來是個幼稚的小鬼……當然,不能說完全沒那種想法……不過站在做兒子的立場,應該也有一部分是覺得,既然不惜拋棄了自己,好歹希望她得到幸福吧!否則自己的傷心痛苦豈不是毫無意義了。」
被我一問,貴明漫不經心地回答。
先起床的是我,正當我去廚房燒開水準備沖泡即溶咖啡時,在裡屋鼾聲大作的貴明,突然間,猛然坐起身子。
「這人真是沒禮貌。」
貴明取出紙袋裡的東西,把唱機塞進去交給男人。男人一臉困惑地收下,最後,微微露出笑意說:
「我騙你有什麼好處?居然劈頭就說人家和*圖*書是騙子……失禮也該有個限度。你快點給我出去。」
「是嗎?」
貴明奇妙地醒來,是在隔天早上。
貴明連我也沒說的事,就在那一個月之後發生。記得是十月下著小雨的週五——我們的住處來了一名訪客。那天是貴明的固定休假日,我也沒課,所以一早就無所事事地打發時間。大概是拆開幾天前從垃圾集中場檢來的一捆《花|花|公|子》雜誌,正在懶洋洋地翻閱吧!
男人客氣地低頭行禮,報上自己的姓名。那是我從未聽過的名字,但是他沒有說出任何的頭銜,令我暗自感覺奇異。通常,造訪陌生人的住處時,按照常理應該會明確說出自己是什麼身分才對吧——該不會是到府推銷的菜鳥或想拉人加入宗教團體?我當下提高戒心,以不耐煩的口吻回話:
他說那是一隻並不大、柔滑細膩的手。那種感覺就像真的碰觸到,他輕輕一用力,對方似乎也以同樣的力道回握。那隻手過了二十秒後鬆開他的手,接著據說撫摸了他的額頭三下。
「對了,她還吩咐我,如果有家裡的人找來,就把這個交給你們。她說在那之前我們可以使用,所以我用過幾次。」
「她的房間也整理得很乾淨,陽臺上,放了很多盆栽。我們不忍心全部扔掉,所以讓認識的女孩子們拿走了一些……對吧,阿新?」
「那分明是……我媽。」
「那個人,是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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