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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圖

作者:張君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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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等待密碼發酵

四、等待密碼發酵

她停下來等待各人的反應,可是三個人只是盯著她,沒作聲。
三個人默默的坐在那裡,看著杜菲只管低頭在謄寫山羊圖,有時又按動電腦,對圖中的程式加以核對與分析,忙碌得很,簡直忘記了他們的存在。
金貴與朱永浩竟是異口同聲:「答應!」
等到孩子長大了,那是別人的孩子,他們夫妻藉著孩子尋到寶藏,可以與他毫不相干……
「杜教授,這事會有危險嗎?」朱永浩問。
「答應!」朱永浩的聲音。
通過體內顯微納入手術,很容易便使那顆小如小指尖的胚胎,從玻璃試管中移進玉葉的子宮,附著在子宮壁,從此,玉葉便要經歷著一名生育婦人的一切階段,一切感受與生理變化。七月懷胎之後,產期一到就會陣痛,那是瓜熟蒂落的時刻,或從產道,或者需要剖腹取出來。
「好吧,事情就這樣說定了,這張山羊圖,交給我,因為我還要依著那上面的密碼與方程式分析,把遺傳訊息嵌入核酸,才可以作植入步驟。請你們耐心一些,等候我的消息。」
「金貴,你幹麼不作聲,又有什麼不開心事嗎?」玉葉仍在對著小鏡子,不知道她的姿態與薄薄衣衫所顯露的女體波浪線條,散發出多大的誘惑。
「玉葉!」金貴也著緊地呼喚了一聲,用意是提醒她那天答應過的話。
事情的轉機出乎意料,彷彿一下子又把他們從淵底提上雲端。
「好吧,我為你們做這件事情,但是有一點聲明,也有二個條件,你們必須聽明白。」
玉葉求助地轉過臉去,望著丈夫。
杜菲又呻|吟一聲,可見內心的情緒衝擊十分厲害,令她心肌痙攣。
玉葉的心情本來已經十分矛盾,經這一追問,眼眶驀地湧出一片淚水。她趕快垂低頭,讓淚水成串落在手背上。
事情進行期間,朱永浩夫妻分別到醫院去了幾趟,事情便告一個段落,回家靜待消息。
杜菲起初以疑惑的目光望著她,接著臉上現出嘉許的微笑。
這次之後,玉葉多時都想問問他心裡有些什麼不快樂,是不是等待杜菲的無性生殖安排,等得不耐煩了,還是為了別的什麼事情?丈夫在一起時又不便問,丈夫不在,看來金貴又處處避著她,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甚至連目光也不肯與她接觸,使她無從表達她的關懷。www.hetubook.com.com
玉葉意識到自己快要做媽媽,本能地表現出很重的母性心態,這份母性,在對待兩個男人上面體現出來,是那樣的體貼、細心、溫柔而呵護備至。
「杜教授,」朱永浩抬起臉來,「我們都明白了,一切聽你的安排。」
「那好吧,既是你們請求的,我就要你們答應一個條件。」杜菲深深吸一口氣,「我替你們做這項實驗,完全不收費用,但是我有權知道實驗的結果——你們不要誤會我是覬覦那個寶藏,我關心的只是他日那個複製出來的人,是不是真的會以任何一種方法,把植入遺傳體中的藏寶圖『叫』得出來?那張寶圖,又是個什麼樣子,讓我也複印一份,好作為一項遺傳工程實驗的結果證據,提出我的學說。如此而已,答不答應?」
他與她離得那麼近,只須上前一步,便可以把她擁進懷裡,盡情渲洩他的愛慾妒恨。
他的手抖起來,全身也顫抖起來,理性與獸|性在他脆弱的皮囊裡交戰,使他有快要給擠破的痛苦感覺。
「啊,要命的馬哈!」杜菲痛恨地呻|吟一聲:「在哈佛的時候你對我已經夠惡作劇了,現在仍然要這麼惡作劇!」
玉葉倏地抬起臉。朱永浩緊張起來,急喚一句:「玉葉!」
杜菲教授和藹地望著她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想法,作為一位母親,當然希望自己的子女出生後正常而且健康,可是我跟你們說,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冒險,因為我們實在還不明瞭那張密碼圖的內容,是不是?」
這種情形發生過了,那一晚深夜,朱永浩有事出外去了,金貴來到他們家裡,看見玉葉剛洗了頭,用電風筒一邊弄乾頭髮,一邊與他細心細意地說話,問他晚飯在那裡吃,前晚叫他買條新衭子買了沒有?
「沒有,絕對沒有!你的肝臟細胞,只需針取就是,至於你太太的成熟卵子,我們對她經過排卵期檢查,然後使用儀器吸取,甚至連些許痛楚也不會有。」
他們三個人都很沉默,朱永浩與玉葉除了把進醫院的情形說了之外,心內有點怔忡不安,根本就不知道還該說些什麼。
「我們的試管嬰兒——」玉葉不免有點兒擔心。
她把那封已經揉得很皺的信拋下,整個人癱軟在辦公椅子上,直至她的助m.hetubook•com.com手走進來,詫異地輕喚幾聲,她才醒覺過來,猛然叫道:「柏爾遜,快點替我把那幾個人找回來!」
那天,杜菲教授生氣地把金貴一夥人趕走,卻是由此心情不再寧靜。她從口袋裡掏出馬哈醫生的信,看了又看,信上有幾句話,引起她的深思。
玉葉可不是這樣想,寶藏對她是沒有多少意義,這件事,使她有一陣慰安的感覺:她在兩個男人之間忽然變得重要起來了,她不但維繫著兩個男人,不讓這雙好朋友就此天各一方,另外,她還有一份連自己也不大敢用心去想的感情,就是她懷了孩子之後,便可以把金貴的心牽著,縱使他漂泊多麼遠,終究也會回到他們母子身邊。
「我首先聲明,這些密碼,」她揚一下山羊圖,「我根本不知道它們代表的是什麼意義,因此我不能告訴你們,這裡邊本來是一張藏寶圖。而且,就算真是一張藏寶圖,以人作為實驗,也是不道德的。我做這件事,首先已經犯了科學實驗上的天條,走了歧途,可是——」她又痛苦地呻|吟一下,掏出手帕,擦擦額角的汗水,「一份莫大的好奇心,驅使我接受這件科研上的違法事情,因此這件事,除了我們現在四個人知道之外,絕不能讓第五個人知道。你們答應不答應?」
馬玉葉點點頭,淚水又搖落了兩串。她雖然是低著頭,沒有看著杜菲教授,也沒有看身邊兩個男人,但她知道,大家正在盯著她,尤其是丈夫與金貴,必定萬分焦慮。她本來已經答應過的,可是現在忽然會這樣恐懼與疑慮起來,真是始料所不及。
他越想越是覺得心中不痛快,直至這一天來到,杜菲通知他們,說生殖細胞與卵細胞已經互相融合,現在,融合細胞正在分裂,作幾何級數的增值;而這些細胞的核酸裡面,已經接合了植入的核酸密碼,一切都依照山羊圖上的方程式去做,全無遺漏。
終於杜菲的消息來了,她請朱永浩夫妻到她的辦公室去,卻沒有請金貴,因為這事只與朱永浩夫妻有關係。
當卵細胞發展成胚胎時,馬玉葉被請到醫院去,為的是接受胚胎植入。
「朱太太,我再說一次,這件事,必要在完全自願之下才可以進行,否則我寧可放棄。誰也不能勉強你的,知道嗎?」
空氣似乎和*圖*書瞬間凝結了,她以女性的溫柔心意,自然了解男人們的希望與焦慮,也覺得自己過於失態,等到理好了情緒,收了淚,抬起臉來,便對杜菲點點頭:「我自願接受!」
「這是你們自動來請求我做的事。」杜菲盯著他們,嚴峻的目光,在他們臉上逡巡,帶著詰問。
金貴往後退開去,盡盯著她,兇狠地對她警告:「你別走過來,別走過來。」
玉葉閃了幾下迷惘的眸子,信任地點點頭。
金貴十分納悶,在永浩夫妻進了醫院的日子,他忽然有個感覺:在這件事情上,他是徹頭徹尾地被撇開,因為山羊圖中的密碼,是植入了永浩夫婦的孩子體內,可以說,那張山羊圖的價值已經完了,誰拿在手上也不再有用。
他發狠地喝光瓶裡的酒,用力放下酒瓶,用手臂抹抹嘴轉身衝出屋外。
現在,金貴、朱永浩與馬玉葉坐在她的辦公室,門嚴嚴地關上,甚至連她的助手也不許進來。
她翻覆地審視著山羊圖,圖上的密碼與程式的烙痕,有些由於日久而給磨損了,有一小部份還給燒焦,再加上當時朱永浩把它割開,也弄壞了一些核酸文字,她必須重新把它們整理出來。
兩個男人透了口氣,聽得杜菲說:
杜菲在未替她把胚胎植入之前,詳細地把這一切說明,讓她有個做母親的心理準備。
金貴聽得心不在焉,熱風送過來陣陣玉葉頭髮新洗後的氣息,頗亂了他的心神,令他內心起了騷動,只覺得體內有隻情慾之獸,不停的在膨脹與蠢動,作勢要把眼前的獵物撕裂……
杜菲表現出一派正義感,她自己也是女性,因此站在女性的立場,必要對馬玉葉作出維護,誠恐她是受著兩個男人的欺壓,必要接受無性生殖胎兒的懷孕。
現在她反而不大去想什麼寶圖密碼嵌入的事,只希望這個孩子確然帶著一份使命出世,他爸爸與爸媽的朋友也會關心他,愛他,大家環繞著他,以他為核心,永遠在一起。
朱永浩有點焦急地望著妻子,只見她臉上升起了一陣惶惑,生恐她又會發生動搖,多麼想阻止杜菲繼續說下去,然而杜菲沒有停止,接下去說:「但這是你們自願的,是不是?你們是為了一個寶藏,我則是為了一件科學研究,兩者同樣有很大的吸引力,所以你們願意冒險接受這次密碼嵌入,我也和圖書冒了名譽地位的危險,押上這一注。成功的話,我便在這個世代中成為遺傳工程技術的至尊,如果失敗,便要被當世與後世傳為笑柄……」
在金貴與朱永浩兩個男人面前,恍惚又出現了一個金光璀璨的寶藏,就在面前不遠處,已經成為他們的囊中物了,唾手可得,只須假以時日吧!
他們屏息等待,因為這是個關鍵時刻,不知道杜菲會有個什麼宣佈。
另外,則要在玉葉的輸卵管取出一枚成熟卵子,將細胞核剔除,再把她丈夫的生殖細胞嵌入。使它們兩者融合之後,放入試管中等待化學反應,發生分裂與增殖,這時便要移進玉葉的子宮中,靜候十月懷胎,瓜熟蒂落。
可是,在金貴來說,不免意亂情迷,內心迷惑而混亂。他多時在一旁看到永浩與玉葉的親昵態度,眉來眼去,打情罵俏,都會心中酸溜溜,要不是為了等待杜菲教授的消息,他寧可提腿就跑。要是仍然留在玉葉身邊,他料不到什麼時候按捺不住妒恨和愛戀的情緒,會姦了她。
他只覺得被催迫得很緊,卻又堅持著不要上前,情緒的壓迫,迅速升上爆炸點,結果是心意一轉,隨手抄起了桌上一瓶土酒,仰起臉,便咕哆咕哆的往喉裡灌,一陣火辣辣的刺|激感覺,從喉頭一直伸展至腸肚。
「金貴,金貴!」玉葉在背後叫喚。她實在不知道他又有了些什麼心事。他這情形,委實令她擔心。
煩悶的日子,只在金貴與玉葉之間展開,朱永浩則是不牽涉入內的。他這個死心眼的人,一心只等待移殖寶圖密碼,那是一份希望,像是生命的前頭,已經點亮了一盞燈。
「那麼你呢?」杜菲指著馬玉葉,「你坐在這裡,一直沒有出過聲,你不同意這件事?不同意進行胚胎複製之後接受懷孕?」
「金貴,你幹麼?快別這樣喝酒!」玉葉著急地起身,要搶奪他的酒瓶。
朱永浩扶持般捏著她的手,溫聲安慰她:「玉葉,相信我們會有好運氣吧!」
他不敢再想下去,一種不快的感覺盤踞不去:這件事不應該是這樣安排的;可是除了這樣安排之外,還可以如何安排呢?難道由他找個女人,讓他與她一起複製一個兒子,把密碼植入兒子的遺傳體中?杜菲教授肯重複再做一次?除了杜菲之外,當今世上的遺傳工程權威中,還有另外一個和*圖*書杜菲嗎?……
她嚴厲地盯著兩個著急的男人,使他們急喚了玉葉一句,便惶恐地不敢再開口催促。
馬玉葉聽得面頰灼熱,心跳加速,一陣既恐懼又溫暖的感覺,令她有點迷迷惚惚,恐懼的是,她肚子裡將會孕育一個負有大使命的生命,溫暖的是她即將要做母親。
「不過,有一點我則可以肯定。」杜菲自信地說,「這個未來的男孩子,必定身體健康,智慧正常,至於他長大後會有些什麼遺傳表現,除了父系的家族遺傳之外,那是一個謎,因為那張寶圖上的密碼,對我們來說,仍是一個謎,我們就是要藉這個奇異的孩子去解開。」
「答應!」金貴的聲音。
他在側面盯著玉葉。那女子在燈光中細細地梳理著又柔又長的頭髮,性感的輪廓令他心跳不止。
「很好,很好,我們就用愉快的心情與祝福,開始這件曠世奇異事情吧!」
許久許久,杜菲抬起臉來,透出一口長氣,讚嘆說:「真不可思議,誰敢相信它們是二百多年前寫成的?所有的程式與化學反應,竟然分毫不差!」
「是的,是我們請求你做的。」金貴勇敢地說。
杜菲有點洩氣,安慰她說:「朱太太,要是你不同意,我也不會答應這件事的。你不是被迫的吧?」
轉眼三個月過去,雖然不免有點焦急,但這是一場帶著希望的等待,日子也不覺得如何難過。朱永浩照常工作,而且還轉了長工,金貴則去做散工打發日子。
馬哈說:「事情似乎有點不可思議,如果相信世上確有天才的話,便會認為把圖表翻譯成遺傳密碼是件可能的事。近代的遺傳工程,最尖端的也不過是把生物的不良遺傳剔除,植入優性遺傳,或是改變生物後代的品質與性狀,幾時會有這種構思:利用DNA雙螺旋結構,把植入的物像密碼複製,並且翻譯出來?你認為有這個可能嗎?因為那裡隱藏著一個寶藏。二百年前的天才,誰能跟他呼應,他以一個寶藏作為嘉許!……」
玉葉目不轉睛,瞪視著這個清癯而聰穎的科學家,簡直覺得連她的飄飄銀髮也充滿智慧,不自覺便被她所深深吸引,聽了她的解釋,反而覺得她的冒險與犧牲比他們更大,她是付出一生的代價。
她解釋,需要從朱永浩的肝臟取得一個生殖細胞,把山羊圖上的核酸密碼分段接入基因密碼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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