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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暮戰爭

作者:約翰.史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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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言歸正傳,整一年前我告訴大家我要出發了。對於說些該說的話、了結些該了結的事情、化解些該化解的仇怨,這已是許多的時間。在這一年之間,我與幾個老朋友和家人坐下來好好聊了聊,也最後一次揭開了幾個老瘡疤;基本上都是好結局。我甚至還為自己並不太在意的幾件事情請求寬恕,其中一樁是和某個我不想與之睡覺的人上了床。但你必須去做這些事情好給他人一個交待;你能讓他們感覺好些,而且對你來說幾無付出。我願意為一些自己不甚關心的事情道歉,讓地球上的人們為你祝福;而不是做個老頑固,搞得有人希望異形來吸我的腦髓。你可以管這個叫因緣保險。
「他們作弊了,」我說。「你看,在地球上,我們與世隔絕。我們只能靠自己學習,自己發現,自己改良技術,但是這很緩慢,因為我們只靠自己。但是,在太空裡,」
「第二個原因是沒有理由去瞭解。即便我們弄得明白,也掏不出那麼多錢修建一個。」哈里靠回去。「當老師之前,我為通用電氣的國內工程部幹活。我們那會兒在研究大西洋海底鐵路,我的任務之一是研究以往項目和專案提案,找出對大西洋海底專案可能有用的技術。基本上和喊萬福瑪利亞來降低工程成本的想法差不多。」
「通用電氣為此破產的,是吧?」我問道。
「也不一定這麼險惡,」哈里繼續道。「說不定CU正竭力保護地球。宇宙是個廣闊的所在。鄰居們難說都很友善。」
「哈哈,物理學家的想像力都花在別的地方了。」哈里笑道。「重點是,問題還沒有被解開,原因大概有二。首先它非常複雜,我說了品質問題,但還有其他的問題存在,例如纜繩承載的拉力、風暴和其他氣象問題導致的豆杆震盪,甚至還有纜繩的錐度。其中的任何一項在現實世界中都是無比困難的難題,而想一次解決這麼多問題幾乎就是不可能了。」
「那好。你們看,豆杆背後的原理是這樣的,把殖民地空間站和地球用一根『豆杆』連接起來,這是一束纜繩,就是窗外那些,上面跑一些電梯轎箱,就是我們正在坐的傢伙,它可以來回往返。」哈里畫了根線,用來表示纜繩,還有一個小方塊,表示我們的轎箱。「另外,纜繩上的轎箱不需要達到宇宙速度來脫離地球引力,運載火箭才需要。對我們來說,這是好事,因為我們不用仿佛胸口有大象踩著似的去空間站。到此為止,都很簡單。」
「資訊不是針對你的,」哈里說。「但是,如果你坐在美國總統的位置上,想法就完全兩樣了。無論如何,CU把我們堵在了地球上。除了CU通過殖民或募兵之外,不存在其他的空間旅行方式。政治領袖們永遠處於抵抗CU和讓人民上天的壓力之下。但是豆杆是個恒有的提醒。它在說,『除非你有本事造出這個,否則別來跟我鬥。』另外,豆杆是CU唯一決定向我們展示的技術。想想他們還有什麼沒讓我們看到的。我敢向你保證美國總統見過,而那讓他和其他的領袖們不敢亂來。」
「信仰,」哈里.威爾遜大笑著說。「哈哈,也許的確是信仰固定住纜繩的。因為肯定不是他媽的基礎物理學。」
「所以他們想削減成本,」哈里說。「所以我去當老師了。通用電氣付不出我的工資,付不出好多人的工資,就在那之後。總之,我翻了好多舊提案書和報告,裡面有些是機密材料,其中之一就是關於豆杆的。通用電氣作為協力廠商機構受雇於美國政府做在西半球建造一個豆杆的可行性研究,政府的方案是在亞馬遜戳個德拉瓦州大小的窟窿,然後在那裡立根豆杆。」
「不,」我說。
「黑螞蟻!」
「問題是,這根豆杆違背了經典的空天電梯模hetubook.com•com型所必須遵循的基礎物理學。舉例來說,」哈里畫了一根輔助線,經過殖民地空間站到頁面底端,「空間站不應該處於豆杆的盡頭。這和平衡還有軌道動力學有關,按理說應該存在另外的纜繩,延伸超過空間站幾千英里。沒有這個負載,豆杆應該是天生不穩,因而也是危險的。」
里昂的臉色紅得仿佛龍蝦。「你們倆都給我去他媽的吧!」他說完,盡他那身脂肪所允許的最大速度跺著腳離開了。
「別難過,」我說。「德州地方很大。」
「女士,先生,」哈里看著我倆說,「也許我們對即將面對的事情有所猜想,但是我覺得肯定不著邊際。豆杆的存在就說明了這點。它比我們能夠想像的要更大更陌生,而這還只是旅程的開始。接下來的將更更大更更陌生。盡你們所能,準備好面對吧、」
「不,」我說。「不過我住的鎮子裡有兩千人和十五所教堂。很容易就學會這些說辭。更何況欣賞山頂寶訓不一定非得是虔誠信徒。你呢?」
「天主教學校的信仰課,」她說。「十年級的時候我因為背書得過綬帶。說來也很了不起,人的腦子能把這些東西記一輩子,哪怕現在我去商店時會忘記把車停在了哪兒。」
與人離別也不是什麼難事。人們對這個消息的反應可以分為幾個層級的驚訝和悲傷,因為人人都知道參加殖民地防衛軍意味著再也無法回歸。但是這和死亡又有著天壤之別。他們知道你還活在上面某處;他媽的,說不定一陣子之後,他們也會來和你做伴。在我的想像中,這和幾百年前有人坐上四輪馬車駛向西部有些類似。人們哭泣,人們想念他們,然後回去各忙各的。
「當然需要,」哈里說。「給他六十年就是了。」
「嗯,很明顯,殖民地統一體在技術上比地球要領先很多,」潔希說。
「我要說的,」里昂正在說,「是這事情明顯不公平,你、我還有每一個美國人,都得等到老得跟狗屎似的才能撈到上天的機會,而那些印度崽子們卻一箱箱地被運去新世界,他們能生多快就能走多快。那可是真他媽的快。真他媽的不公平。難道你不覺得這不公平嗎?」
「信仰,」我說。「你相信它不會落下,它就不會落下。別琢磨這事情太久,否則我們就有麻煩了。」
「你說物理學沒法固定它?」潔希說。「相信我,現在我可不想聽見這個。」
「但是,殖民地統一體為什麼不和我們分享發現呢?」潔希問。「把這些收在自己懷裡有什麼用處?」
「喔,一點兒也不,」她回答。
凱西的去世終結了我們的爭鬥,因為我和他都意識到爭論的大多數事情已經失去了意義;我是個鰥夫,而他則是個單身漢,有那麼一陣子我們就是彼此的整個世界。沒過多久,他遇到了麗莎並且娶了她,大約一年之後的某個狂熱的夜晚,他成為了父親和重選的市長。查理是個晚熟的男人,但是結的果子不錯。我和他有過一番促膝長談,我為一些事情道歉(真誠地),也同等真誠地告訴他我有多麼為他所成為的這個男人自豪。之後,我們坐在門廊上,喝著啤酒,看著我的孫子亞當在前院裡毆打一隻兒童簡易棒球,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好長時間。分開的時候,我們懷著愛意互道珍重,就和理想中的父子一般。
「很明顯,」哈里說。「但是為什麼呢?殖民者也不過是人類。不止如此,殖民者都來自有人口問題的窮國,也沒受過太多教育。抵達新家園後,按說會在拼命求生上花更多工夫,而不是琢磨怎麼造豆杆。還有,星際旅行的核心技術是跳躍引擎,它是在地球上發展的,一個世紀以來也沒什麼大的進步。從表面上來說,殖民者毫無道理和_圖_書在技術上領先我們。」
「或者是完全不同的什麼原因,」哈里說,朝窗戶做個手勢,豆杆的纜繩正經過窗外。「豆杆存在不是因為它是把人送上殖民地空間站的最簡單方法,你知道。它的價值是,它是最困難、最昂貴、最技術複雜和最有政治威脅力的方法。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提醒:CU與人類能力之間的差距已經有光年之巨了。」
「我相信是的,」潔希說,「我想吃東西了。一起去?」
「這些都讓我對殖民地統一體沒有了友好的感覺,」潔希說。
女人轉過來面對我。「你認識這位元先生?」她問我,說話中的潛臺詞是說,如果我認識的話,肯定是腦子出了問題。
轎箱給人的整體印象是一個舒適的經濟型旅館的大廳,突然被發射上了地球同步軌道。唯一的問題是這種開放式的設計使得躲藏是個難題。航班並未滿員;沒有足夠多的人群可供融入。末了,我決定在轎箱中心附近的一個售貨亭給自己弄點兒喝的,這裡差不多正好與里昂站立的位置相對。視線沒法拐彎,因此這裡是我能夠躲開他的最好地方。
「所以我說他們作弊了,」我說。「CU偷看了別人的筆記。」
她點點頭。「我也不是。大多數人都不是。你的朋友里昂肯定不是為了參軍來的,他根本沒法忍受我們要保護的人。人們參加是因為他們還不想死也不想衰老。人們參加是因為過了一定的歲數生活在地球上就很沒勁了。人們參加是因為他們想在死之前看看新鮮地方。我就是為了這個,你知道。我不是為了戰鬥和恢復青春來的。我只是想看看別的地方是什麼樣子。」
潔希朝我丟個眼色。「這次你想上嗎?」
她又聳聳肩膀。「我在聖安東尼奧長大,『出門』去上德州大學,又回到聖安東尼奧找了份工作。後來我結了婚,我們去墨西哥灣海岸度假。三十年結婚紀念日的時候,丈夫和我打算去義大利來著,可惜沒去成。」
「我知道,」我說著側身挪出隔間。「我要去尿尿。如果宇宙比我能想像的更大更陌生,那麼最好把膀胱騰空了去面對它。」
「我從來沒覺得它有什麼威脅力,」潔希。「我從來沒想過這些。」
「所以,你不是來追求軍隊裡的刺|激的,」我說。
「約翰!看,明白我的人來了,」里昂朝我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他們就像螞蟻!」里昂.迪克站在我身邊咯咯地笑個不停。
「它不僅很穩定,而且很可能是人類發明過的最安全的旅行方法,」哈里說。「這個豆杆連續運行已經超過了一個世紀。它是殖民地離開的唯一方法。從來沒有發生過不穩定或由於不穩定而產生的機械故障引起的事故。四十年前有過著名的豆杆爆炸事件,但那純屬人為破壞,與豆杆本身的構造無關。豆杆從它建成那天起就穩定得令人羡慕。但從基礎物理學來說,這完全不可能。」
「你想說這個豆杆沒有?」我說。
這不是件容易事。豆杆轎箱呈甜甜圈的形狀,直徑大約一百英尺。甜甜圈中的「圈」,也就是轎箱中間的洞眼,大概寬二十英尺。纜繩的直徑顯然比這略微小些;也許是十八英尺,很難想像一根幾千英里長的纜繩竟然只有這般粗細。剩下的空間由舒適的隔間和沙發佔據,人們可以坐下聊天,還有些小區域為旅客提供視覺娛樂、遊戲和飲食。當然,還有許多可以向外看的窗戶,你可以俯瞰地球,平視其他的豆杆和轎箱,或是仰望殖民地的空間站。
「童子軍不需要上這麼多次廁所,」我說。
「我教十幾歲的小孩子物理好些年了,」哈里邊說邊摸出小筆記簿和筆。「不複雜,相信我。好,現在聽好。」哈里開始在紙張下半部畫圓圈。「這個是地球,這個,」他在頁面的中hetubook.com.com間畫了個小圓圈,「是殖民地空間站。它是個地球同步衛星,這意味著它同地球自轉保持相對靜止。它總是懸在奈洛比上空。能聽懂嗎?」
里昂眨眨眼睛,繼而嗤之以鼻。「隨便你說,反正我們贏了。我們狠狠地教訓了那些棕色的小屁股。殖民宇宙的應該是我們,而不是他們。」
「『只是我告訴你們,要愛你們的仇敵。』」我引道。「『咒詛你們的要為他祝福,憎恨你們的要為他求福,淩辱你們的迫害你們的要為他禱告;這樣,就可以作你們天父的兒子。因為他叫日頭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給義人,也給不義的人。』」
「人類遇到了其他的智慧種族,」哈里介面說。「其中肯定有比我們技術先進的。或者通過交換,或者通過反向工程,我們弄明白了它們的工作原理。有東西可以參照,這比自個兒瞎搗鼓要容易太多了。」
「嗯,不管怎麼說,讓我替里昂道歉吧,」我說。「我幾乎不認識他,但就已經知道的而言,他是個白癡。」
「通用電氣說別犯傻了。提案裡講,就算幾個關鍵技術問題能得到解決,這基本上依然是異想天開,和建造豆杆所需要的技術無關,而是工程預算大概是美國的年度國民生產總值的三倍。其中還假設專案不會花超預算,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二十年前了,那報告也至少有十年歷史。不過我估計費用不會降低太多。所以,我們沒有修建新的豆杆,比它便宜的送人和物進太空的辦法有得是。便宜許多。」
「我認為你把這句話的意思弄錯了,里昂,」我走近他們,說。
「我們在去奈洛比的路上遇見過,」我說,很紳士地挑起一邊眉毛,暗示他並不是我挑選的旅伴。「我叫約翰.佩里,」我說。
「沒事兒,」潔希笑著答道。
「多美的名字,」我回答,然後對里昂說。「里昂,」我說,「你引用錯了。正確的說話來自山頂寶訓,『溫柔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承受地土。』承受地土是一件獎賞,而非懲罰。」
我本希望能通過選擇頭個離開奈洛比的豆杆航班來避開他。他看起來像是那種放了一整天屁之後要稍作歇息的傢伙。但我實在運氣不好。與里昂和他的臭屁再共渡六個小時委實超出了我的承受範圍;要是豆杆轎箱有窗戶、我又沒法把里昂丟出去的話,我很可能會選擇自己跳出去。我只好用唯一可能拋開他的方法來搪塞他,我說我必須去上個廁所。里昂嘟囔著表示了同意。我逆時針地在轎箱裡閒逛,大體上是走向廁所的方向,但更主要的目的是看能否找到一個里昂無法找到我的地方。
「要是你不介意,」我說。
「不知道,」我承認。潔希搖搖頭。
「否則我怎麼活到七十五的?」哈里咧開嘴笑道。「話說回來,我對CU擁有更先進的技術沒意見。反正它要替我工作了。」他舉起一條胳膊。「瞧瞧這把老骨頭,」他說。「松垮垮的,也沒什麼肌肉。但是殖民地防衛軍就要照看它了,還有其他部件,把它們整得能上陣殺敵。你知道怎麼弄嗎?」
「發生了什麼?」
哈里粲然一笑。「對不起,請讓我說明白點兒。肯定是物理學固定住豆杆的。但是其中的道理卻肯定不普通。這裡發生的很多事情到了地面上說不通。」
因此,里昂將不會發現自己正忽然而意外地回歸大地的懷抱。實在是樁憾事。從芝加哥開始,里昂就仿佛一隻肥胖的塞滿了香腸和啤酒的扁虱般貼上了我;我很驚訝,這樣一位血管裡流淌的半是豬油的傢伙居然能活到七十五。往奈洛比的航班上,我把一半時間花在了聽他放屁和陰森的關於殖民地的種族構成的理論闡述。放屁是這番滔滔不絕的獨角戲中比較令人愉快的部分;我從來沒有如此渴望www.hetubook.com.com過去買一幅耳機好欣賞飛機上的娛樂。
「你的聖經引得真流利,」潔希說。「以前是牧師?」
「『你們怎樣論斷人,也必怎樣被論斷,』」她聳聳肩。「再說,他只是把許多人的心裡話說了出來而已。我認為這既愚蠢又謬誤,但不代表我不能理解。我也希望存在別的方法能讓我看見殖民地,而不是等上一輩子還要參軍才能去。如果我年輕時能當個殖民者的話,肯定會去的。」
從肉體上來說,離開地球是件難過的事情,這都得感謝里昂的不知好歹,但從情感上來說卻出乎意料地容易。離開前一年,我下定了決心,是的,我要參加CDF;接下來安排後事和與大家告別就只是例行過場了。十年前,當我和凱西決定參軍之後,我們把兒子查理的名字也列在了屋主的名單中,這樣他無需通過繼承就能擁有屋子。除此之外,凱西和我別無長物,只有那些在人生中累積的種種小玩意兒。其中比較拿得出手的都被我在過去一年間送給了朋友和親戚。剩下的就交給查理去操心吧。
「你是說你也不知道?」潔希問。
「我就是這個意思!」里昂叫起來。「我們用核彈炸了那些雜碎!我們贏了戰爭!勝利應該有獎賞。可你看看現在發生了什麼。他們是輸家,但他們在宇宙裡到處殖民,而我們能上天的唯一機會卻是參軍保護他們!請允許我這樣說,但聖經上不是說,『謙卑人必承受地土』嗎?我要說的是,輸掉一場他媽的戰爭應該讓他們學乖點兒!」
「沒創意,」我說。
「我覺得物理學講座快開始了,」我說。
她笑笑。「謝了。我並不怎麼難過。只是很有趣而已。小時候,我經常讀那些『年輕的殖民者』小說,看類似的電視,夢想飼養大角星牛,在伽馬主星上與邪惡的地蟲作戰。年紀稍長之後,我才知道殖民者全來自印度、哈薩克和挪威,都是那些無法養活自己人口的國家,而我出生在美國,這意味著我不能上天。還有,根本不存在什麼大角星牛和地蟲!十二歲的時候,我得知了這些,我失望極了。」
他又傾身上前。「這引出了兩個再明顯不過的問題:殖民地統一體怎麼能建造這個技術怪獸,還有他們幹嗎要費神去造?」
潔希看看我,又看看哈里。「我不明白你們倆說什麼,」她說。
「第二個原因呢?」潔希問。
「當然不是,」潔希有些輕蔑地說。「難道你是因為非常想打仗來的?」
哈里.威爾遜走進我和潔希吃飯的隔間。「你們倆好像認識,這可比其他人強,」他走過來的時候對我倆說。我們邀請他坐下,他快活地接受了。他在印第安那州的布隆明頓的某所高中教了二十年的物理,他說,而在搭乘豆杆的整個過程中他一直對它極有興趣。
「那麼,是什麼固定的呢?」潔希說。
查理是我最大的惦記。與許多父親和兒子一樣,我們處得並不好;我算不上最體貼的父親,而他也肯定不是最有人生目標的兒子,他虛擲人生直到三十好幾。當他第一次發現我和凱西打算參軍時,朝我們大發雷霆。他提請我們記住我們曾經反對次大陸戰爭。他提請我們記住我們曾經不准他上街一個月,因為他去和比爾楊搞標靶射擊,而我們覺得對於一個三十五歲的男人來說實在有些古怪。
「我不知道,」哈里坦承道。「不過也沒什麼值得擔心的,因為我只是..曾經是..區區一個高中物理老師而已。話也說回來,就我所知,沒有人知道它的工作原理。地球上,我是說。顯然殖民地統一體有人知道。」
「也許他們認為我們無知點兒不會有什麼傷害,」我說。
她扭過去看向窗外。「當然,我這樣說其實很有趣。你知道嗎?直到昨天,我還沒有出過德克薩斯的州界。」
「我也不知道和*圖*書,」哈里說,放下胳膊,它落在桌面上,發出撲通一聲。「我完全不知道他們打算幹什麼。不止,我根本沒法想像他們怎麼做,如果我們關於CU封鎖技術的猜想正確的話,那麼向我們解釋就好比向一個只見過馬拉車馱的人解釋豆杆如何工作一樣。再說了,他們為什麼要招募七十五歲的?宇宙難不成要被老人兵團征服不成?別往心裡去,」他又快快地添上一句。
「我可沒這麼說,」哈里說。「當然有人試過。這些年都不是什麼秘密了。豆杆正在造的時候,政府和媒體曾經動過瞭解的想法。CU基本上只是回答『自己琢磨去』,然後就沒了。在物理學圈子裡,人們一直在想辦法弄明白。人們稱呼其為『豆杆問題。』」
哈里露齒一笑。「沒錯。我也這樣想。」
我張開嘴正要說話,但潔希搶先開了口。「『為義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她說話的對象是里昂,看的卻是我的方向。
「跟演戲似的,」潔希乾巴巴地說。「聽你這麼說,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準備了。」
我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打破窗戶把里昂丟出去。可惜,沒有能夠打破的窗戶;同轎箱的其他部分一樣,豆杆的「窗戶」也是由金剛石複合材料製造的,它們被做成透明,以便搭乘的人能夠觀賞下面的風景。轎箱是密封的,不肖幾分鐘,這個特性就將非常有用,到時候我們將升得足夠高,打破窗戶的結果是爆炸式減壓、缺氧和死亡。
我的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除非他們作弊,」我說。
「怎麼可能?」我問。「老天,它立在這兒都有一個世紀了。難道就沒有人動動念頭搞明白?」
她大笑起來。「發生了她的秘書。結果他和秘書去義大利度蜜月了。我待在家裡。不過,結果是他們在威尼斯吃貝殼食物中毒,還好我沒去。但是,從那以後,我不再考慮旅行的事情。我知道自己肯定會去參軍,於是就來了這兒。雖說現在我希望自己以前去過許多地方。我在達拉斯搭德爾塔航空到奈洛比。旅行很好玩。我多希望以前多旅行一些。更不用說這個了,」她朝窗戶揮揮手,向著豆杆的方向,「我從來沒想到過我這輩子會乘它。我說,這纜繩是怎麼固定的?」
我站在售貨亭旁邊,慢慢地飲著可樂,想起查理和他的家庭,這時我聽見里昂的嘟嘟囔囔的聲音,後面還跟了另外一個聲音,又低又尖的女聲,回答他的什麼問題。我忍不住越過售貨亭看去。很明顯,里昂正在堵截某位可憐的女士,毫無疑問,他又在把他那個被啤酒洗過的腦子裡琢磨出來的什麼白癡理論大講特講。我的騎士精神壓過了我獨善其身的念頭;我出面干涉。
「潔希.岡薩雷斯,」她應道。
里昂被我們兩人噎住了一會兒。「你們不是說真的吧,」他說,過了一分鐘。「聖經上可沒有說我們應該被困在地球上,當一群甚至連耶穌都他媽的不相信的棕色猴子塞滿整個宇宙。而且也肯定沒有說還要我們去保護他們。基督啊,我有個兒子參加了那場戰爭。有個布包腦袋一槍敲掉他一個卵蛋!卵蛋啊!他們活該被核彈炸,龜孫子的。要我現在興高采烈地去殖民地幫他們遮屁股,沒門!」
「哈里,你總這麼偏執狂嗎?」我問,「還是你年紀越大越把人往壞裡想?」
我們點點頭。
「耶穌,謝謝你,」我說。「請從字面上理解我的意思。」
「聽起來和真正的童子軍似的,」哈里說。
「不,的確不怎麼公平,」女人回答道。「可是我覺得美國把新德里和孟買從地面上抹掉也不怎麼公平。」
哈里又笑笑。「嗯,問題就在這兒了。」
奈洛比在腳下猛然發動,迅速下墜;我們走到側面,仿佛正乘在快速電梯上一般(當然,豆杆的確就是這個東西),看著地球滑向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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