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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姜柔安說，聲音微微顫抖，「同學們都不相信我，可是我昨天真的看到了！」

「慢著慢著，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呀？」不諳人間疾苦的姜柔安，這時已經有點混亂了，「什麼上古，又是什麼黃帝、蚩尤的，你們是在說神話嗎？」

我和秦冷一前一後地走出教室，姜柔安和吳順德則居中；由於妖怪已除，我們的戒心也降低了不少，誰知走著走著，後頭的姜柔安突然尖叫一聲。我和秦冷猛一回頭，發現吳順德正用他粗壯的臂膀緊緊掐住姜柔安。

那女孩告訴我她叫姜柔安，聖瑪莉亞中學二年級的學生。她一直低著頭，我只能從她垂在額前的劉海間，偶爾瞥見她閃著淚光和恐懼的大眼睛。

吳順德拖著姜柔安一步一步往後退，退到欄杆邊時，秦冷突然將手中的金剛杵擲出，狠狠地插|進吳順德的右肩。

「操縱？」我眼睛一亮，「你是說有人在指揮牠？」

「到了。」吳順德在生物教室前停下，「莊老師正在裡面做實驗，請進來吧。」

「站住！」我指著他喝道：「站在原地就好，別動！」

「秦大哥，」姜柔安深情款款地望著他，「叫我小柔就行了。」

「你們是什麼組織？為何能把上古時代才存在的魔物叫來世間？」秦冷似乎已放棄掙扎。

「你，」姜柔安吃驚地望著秦冷，「是怎麼辦到的？」

「看來他完全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秦冷說。

秦冷低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問公孫龍甫，「你不是說需要五種法器，再加上月靈骨才能封住蚩尤，難道鬼族已經得到其他的法器了嗎？」

我們三人下了車，一起走進學校。這天是禮拜四，並非假日，然而校園裡卻靜得出奇，照理說就算是上課時間也不該這麼安靜才對；我們依著姜柔安之言，找到了二樓的教師辦公室，一跨進去，發現裡面坐滿了人。如果他們都是老師的話，上課時間難道不用去課堂教書嗎？

「殺人？」

「結束了嗎？」我放眼查看生物教室內凌亂破碎的一切，深怕妖怪詐死潛藏在某處。

「什麼？」我驚愕地大叫。

秦冷打斷他的話，「老師們常常自以為學有專精、無所不知，其實他們的思想空間有時比學生還狹隘，因此魔物才能輕而易舉地加以侵佔利用。」

聽完公孫龍甫的一番話，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特別是姜柔安，一個原本可以快快樂樂上下學，無憂無慮吃喝玩樂的中學生，突然之間變成眾矢之的，這種滋味一定極不好受。

秦冷拚命掙扎，仍然無法掙脫愈纏愈緊的觸手。莊清清愈看愈得意，一個她的主人都懼怕的高手，竟然這麼輕易就被她打敗。

姜柔安感動地看著秦冷，我想她現在一定衝動得想一把抱住他。

「真正可怕的是她！」秦冷把昏倒的吳順德踢到一旁，「只怕當時是因為姓吳的這小子發現她是鬼物，才會用球棒打她。」

「不知道。」姜柔安一臉惘然地回答我。

出了市區，沿著山路蜿蜒而上，我就發覺秦冷開始皺起眉頭，我問他怎麼了，他只是悶不吭聲的搖著頭。

秦冷閉上眼，口中喃喃誦著經文，只見原本趾高氣揚的莊清清，臉色突然一變，然後由纏著秦冷的無數隻觸手開始，燃起湛藍色的熊熊烈火；莊清清見己身著火，想收回觸手卻已徒然，便倉皇哀嚎道：「不……不可能……你沒有結手印……怎麼能……施法力？」

「好！」秦冷雙眼發出利光，「我不管其他的法器如何，只要守住姜柔安就好。」

吳順德狂笑之際，兩隻奇形怪狀的東西忽地從他背脊竄出，等它們一張開，我才曉得原來是雙翅膀。

秦冷恨恨地望著他，我從來沒見過秦冷如此盛怒的眼神，心想姓吳的這小子若被秦冷逮到，就算不死，肯定也會被剝層皮。

秦冷很不情願地點點頭。

面對這樣一個喜怒無常的女孩，就像面對忽晴忽陰忽陣雨的天氣一樣，你除了乾瞪眼嘆氣之外，還能做什麼？

「召鬼之術？」秦冷睜大眼睛，「憑妳一個死屍，怎麼會這種需要高深魔力才能施展的咒術？」

「那麼……」我還是有點懷疑，「為什麼妳拖到現在才來報案？」

多了一個幫手，公孫龍和-圖-書甫應該寬心不少，然而，他的眉頭卻愈鎖愈緊，初見時的明朗笑容也完全消失。

「不錯！」吳順德張開血盆大口，笑道：「雖然你有密宗的靈感力，但也只能感受到鬼的存在，對於我這種既擁有人的本性，又兼具凶殘鬼性的人鬼結晶，你根本就察覺不出來！」

說也奇怪，本來心煩意躁的姜柔安瞬間變得心平氣和，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叫人陪妳回學校看一看吧。」我正要叫Ｂ仔進來時，姜柔安突然又小聲地啜泣起來。

我望向窗外，發現天空黑得可怕，怎麼這麼奇怪的天氣，說變就變。我啜了一口可可，順手拉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準備靜靜聽完她的敘述。

姜柔安被舌頭騰空捲起，眼看著就要被塞進怪物的嘴巴裡，突然間，怪物原本閉著的眼睛忽然同時張開，舌頭也停在半空中，然後每個眼球都泛出藍光，緩緩地朝外凸漲，眼眶處也洩流出濃稠的黃綠汁液。

「莊老師，有人來拜訪妳了。」吳順德叫了她一聲。

姜柔安害怕地趕緊躲在我和秦冷的身後，顫聲說道：「他……他就是教體育的吳老師，我好怕，你們要保護我！」

門打開，教室內一片陰暗，透過拉下的窗簾縫隙射進的微弱光線，我發現有個人正埋首在角落的實驗台邊，似乎正在研究什麼。

她的桌上擺了一顆頭蓋骨已被切開的頭顱，冒出紅白相混的腦髓；那顆頭顱血流滿面，眼睛睜得老大，可是她並沒有死，嘴巴還不停地對我們說話，「姜柔安同學，跟妳一起來的這兩位是……」

「結果怎樣？」

我正想搞清楚她到底在說什麼時，前方濃密的雨叢中突然冒出一個龐大的黑影；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巨大的東西，當時我還以為是開錯車道的大卡車或貨櫃車，便急忙將方向盤轉向一邊，撞上了路中央的安全島，才避開了那團黑影。不過事後我回想一下，確定那團黑影根本不可能是大型車輛，因為在閃過它的同時我不經意地望了一眼，竟然發現黑影的後端高舞著一條長且粗大的……應該是尾巴吧！有什麼動物會比貨櫃車大上數倍，而且在街上跑來跑去的妨礙交通呢？

「好吧！」我嘆了口氣，重重的一口氣，「我陪妳去！」

「是嗎？」

「那麼……」秦冷又看了姜柔安一眼，「對方的目標就是她了。」

「真不懂魔物為什麼會選中我們學校？」吳順德低頭思索道。

秦冷一直想伺機進攻，但投鼠忌器，深怕失手誤傷了姜柔安，所以遲遲不敢有所行動。

「只是喚起妳內心最基本的寧靜而已。」秦冷抬起頭望著學校，「倒是這所學校，真有點……」

姜柔安點點頭。

「那……」她拭拭眼淚，一臉茫然地望著我，「現在怎麼辦？」

「怎麼？他不是人嗎？」

「沒有血跡？」

公孫龍甫朗聲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發亮的牙齒，「鬼族為了要得到妳，幾乎已傾巢而出。現在妳的處境十分危險，所以師父才派我來香港保護妳。」

姜柔安沒有馬上回答，她用泛白的唇輕輕含著馬克杯緣，喝了一點熱可可，才稍稍放鬆自己，「昨……昨天放學，我因為有幾道生物題不懂，便拿著作業到教學大樓二樓的生物教室找莊老師；我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教室內傳來吵架的聲音，我從窗戶縫隙偷偷望進去，就看見吳老師兩手持著球棒，不停地朝莊老師的頭部猛打……」

聖瑪莉亞中學，是由一棟棟乳白色的建築物組合成的學校。可是第一眼望過去，卻絲毫感覺不出它的純潔美麗。原本已安靜下來的姜柔安，這時又顯得不安起來，一直嚷著不願進去；秦冷被她吵得煩，便伸出手掌罩住她的臉，吟了一長聲，「靜——」

「紫郢劍？」秦冷冷眼望著那個年輕男子，「你是黃山仙道派的人？」

「不……不動明王？！你……你一個凡人……怎麼可能是不動明王……」

我最看不得女孩子哭了，一見淚水我馬上沒轍，只好安撫她說：「好好，妳別哭，我相信妳就是了。」

「這樣你才能體會到脆弱的人命有多值得珍惜。」秦冷淡淡地說。

「日本密宗的裡高野山、美國洛杉磯東部的聖安莉亞教會、英國的大英博物館和德國的骨董商手上。」公孫龍甫m.hetubook.com.com說：「我師父已分頭派人去保護了，不過不知道趕不趕得及？」

我朝她開了幾槍，她根本就不以為意，雙手直朝姜柔安疾伸過去；秦冷迅速比了個手印，一道藍光瞬間由他掌中射出，切斷已至姜柔安眼前的雙手。

「是的。」吳順德點點頭，「她以吃學生來補充自己的體力，被我當場撞見；為了抵抗，我才拿球棒打她。」

辦公室內的其他人都呆若木雞地坐著，這讓我想起小時候聽過老人家說的魂被勾走的故事，我想他們現在可能就是這樣。

「學生單純好騙，最容易遭魔物控制。」秦冷說。

「不，我只是說……」

「下個月十五，是五千年輪迴一次的佛滅之日，到時，所有神佛護眾生、佑萬民的神通法力均會被封閉，而鬼族中的蚩尤一族，預備用『月靈骨』打開被封印了五千年的蚩尤亡魂；蚩尤一旦被釋出，其後果是可想而知的。」公孫龍甫解釋道：「我的祖先公孫軒轅，就是歷史上所稱的黃帝，使盡了平生的咒力才封住蚩尤，結束一場驚天動地的人鬼大戰；不過他也明白自己的咒力於幾千年後會逐漸消散，於是命手下的五個大將各執五種法器，再加上黃帝的女兒婕妃的月靈骨，隨著他們的子孫世世代代保管著，以防蚩尤一族的蠢動。」

「可惡！瞧不起我！」莊清清眉頭一皺，「你們全都去死吧……咦？」

我想叫，卻根本叫不出來，這……這怎麼辦？怎麼辦？

吳順德張開像蝙蝠一樣的大翅膀，拍拍兩下就飛了起來。眼看著他就要逃走，我們卻束手無策。天啊，難道就這樣任姜柔安被妖魔擄去？

我曾和秦冷經歷過召喚惡魔的事件，當時第六天魔王撒旦的出現，就已教我渾身發顫，現在又碰上他們口中所說的蚩尤；蚩尤到底是什麼模樣？我從小到大唸過的歷史書上都沒有描寫過。我們這群可憐的高級知識分子所知道的，並沒有我們自己以為的多，更糟糕的是我們對於自己不了解的事，常常不去深入研究，便一律斥為無稽之談。尤其像這種牽涉上古時代的鬼神之說，若被一些自以為是的人聽見，恐怕還會被譏為荒誕。

「沒有吧，都只是些小案子而已。」

我手邊還有一堆事情等著處理，十一點要和政治部的蔣Ｓｉｒ談個案子，十二點和保安司的詹Ｓｉｒ吃飯，下午又要到尖沙咀警署拿資料……可是一看到姜柔安一臉哀怨的樣子，剛到嘴邊的理由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唉，誰教我見不得這種淚人兒。

「不只是他，這裡面的人都是。」

「Ｓｉｒ……」姜柔安臉上露出倉皇的神色，「難道你也不相信我？」

「你……你是說……」我吃驚地指著姜柔安，「她……她的骨頭，就是……月靈骨？」

「……」她頓了頓，「殺人！」

「你是說像剛剛被你消滅的妖怪一樣？」

「密宗？」莊清清的人頭驚道：「你是密宗的人？」

「鴮（左於右鳥）？」

「我才不要你保護！」姜柔安以充滿信任的眼光看著秦冷，「有秦大哥保護我就夠了！」

「哼！密宗也不過如此，我還以為有多了不起呢！」莊清清一臉鄙夷的神色，看來更是噁心。「不知道至尊在怕什麼？」

「來……來……來了……」姜柔安全身顫抖地望著前方，臉色由微紅轉為蒼白，「它，它……又……來了……快逃……」

「是什麼人妳管不著。」秦冷不屑地說道。

「妳有沒有找人陪妳再回現場查看一遍？」

「我……」姜柔安張著淚汪汪的大眼，楚楚可憐地看著我，「你可不可以陪我去？」

我們戒慎恐懼地走進去，姜柔安緊緊靠著秦冷，我則緊盯著角落裡的人；如果照姜柔安的說法，莊清清應該是死了才對，怎麼還會坐在那裡呢？

「那麼莊老師……」

「妳又怎麼了？」我很不耐煩地轉過頭問她，我相信就算是神，被她這麼一再的煩，也會變得和我一樣火大。

「喔……」他咳了兩聲，我想是秦冷手勁太大，把他的聲帶都捏變形了。「我……沒事……」

「哇哈哈，密宗我都不怕了，還會怕你們這些沒用的凡人？」莊清清眼球一轉，其餘的觸手馬上向我伸過來。我無處可逃，也被捲了起來。

怪物的頭在此時倏地裂成兩半，腦袋中間爆出七彩絢爛的強光，接著只聽hｔｔｐs://m.ｈｅtubook•ｃom.cｏｍ到一陣哀鳴，怪物被強光吞沒，消失無踪。

「什麼要來了？」我問，可是她卻恍若未聞。

「她又在看顯微鏡了。」吳順德發出彷彿生鏽齒輪轉動的難聽笑聲，「這陣子她最大的嗜好就是看顯微鏡。來，請進！」

我隨即將手伸進衣內，打開槍套的釦子，以防有狀況時，可以隨時反擊。

「你們現在要去什麼地方？」

這時候我才勉強能移動身子，於是拚命伸長手臂抓住姜柔安的雙腿，趁怪物沒有動靜時把她拉下來。

「鴮（左於右鳥）。」

「姓公孫？」秦冷雙眼突然睜得老大，「公孫軒轅？」

那個女孩來報案的時候，原本晴朗的豔陽天突然之間就轉變成陰沉沉的雷雨天；大雨來得可怕而迅速，夾雜著轟隆隆的雷聲，直教人內心發毛。

「啊！」吳順德痛得大叫一聲，姜柔安乘機逃脫，秦冷也立刻飛奔上前欲搶救她，可是受傷的吳順德並未罷休，他的後腰側忽然鑽出兩根長長的肉條，倏地一聲便抓住姜柔安的雙腿，硬生生將她拉了回去，教秦冷撲了個空。

「該死的魔物，已經敢在白晝橫行街頭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車前，雙眼冷冷地注視著化為一堆灰的怪物。那些污穢的雨水，在即將落在他身上的瞬間馬上被彈開，而籠罩在他身上的那層藍光則漸漸往外擴散，直至天空，將骯髒的黑雨逼得逐漸轉小，終至烏雲盡散，雨過天青。而城市也恢復了原來的光潔。

「看到什麼？」我問。

「所謂的五種法器是什麼？」我好奇的問。

一日之內遭遇這麼多的驚嚇與奇聞，姜柔安幾乎已經快瘋了，她倚著秦冷，楚楚可憐地道：「你……你們……不要再嚇我了……好不好？」

「糟了！」秦冷驚道：「我們都被他耍了，他根本就不是好人！」

「你們密宗最厲害的就是手印，現在你兩手都被縛住，看你怎麼結手印！」她邪笑道。

被秦冷擊昏的吳順德慢慢甦醒過來，我警戒地持槍對著他。他摸著紅腫的脖子，一臉疑惑地望著我們問道：「你們是誰？發生了什麼事？姜柔安，妳怎麼會在這？」

「教生物的莊老師，被教體育的吳老師用球棒打死了。」

「你別想套我的話，至尊吩咐過，在大業未成之時，絕不可吐露半點機密。」莊清清囂張地笑道：「不過，為了讓你死得瞑目，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是自古以來就存於人、魔、神三界中的神聖鬼族。你們這些骯髒的人類，本來只是我們族人的食糧而已，要不是那個姓公孫的人領著你們人類反抗的話……」

可是，這次他的咒語似乎並不管用，那些軟長的觸手根本無畏他渾身發出的光芒，反而緊緊將他重重纏捲住；秦冷自己也吃了一驚，敢情他從來不曾遇過這麼厲害的妖怪。

「不，他是人，也是活的。」秦冷說：「不過他的呼吸、脈象和神色均不似常人，我想，他可能被什麼控制著。」

「魔鬼附身？」我問。

「我……害怕……」

「她……不會吧！」

「彩雲石、女媧淚、嫘祖絲、天女鑽，和我身上的這把紫郢劍。」

姜柔安驚叫了一聲。我直覺情況不對勁，急忙拔出槍來；吳順德這時突然發出恐怖的笑聲，而他手上也不知何時多了根球棒，舉起來便朝我們攻擊。幸虧秦冷動作迅捷，一個迴身避過他的棒子，隨即出手擒住他的後頸，一使力便令他昏厥過去。

「那其他四個法器在什麼地方？」我問。

「吳老師，可不可以麻煩你請莊清清老師出來一下？」

「秦冷！」我見他身陷重危，馬上對著妖怪開槍，可恨的是根本無濟於事。

「啊，妳是姜柔安。」一個表情木然，戴著眼鏡，留著小平頭的男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妳跑到哪裡去了？知不知道全校師生都在找妳？」

「刷」的一聲，吳順德的兩隻翅膀忽然被劈斷，他自己也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一陣紫光瞬間便劃過他的頸子，濃稠腥臭的墨綠色血液霎時由他斷頭處噴濺而出，濺得姜柔安滿身都是；姜柔安用力推開吳順德的身體，整個人便筆直的往下掉落。幸好秦冷眼明手快，一個飛身將她接個正著。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姜柔安今天已飽受驚嚇，馬上機靈的躲至秦冷身後。她想起剛剛高空墜落被秦冷截住那一刻，隨即向秦冷道謝；酷慣了的秦冷只和圖書「嗯」了一聲回她，可是她雙眼卻仍緊盯著秦冷，難不成她……愛上秦冷了？（聽說最近年輕的女孩都很喜歡酷哥。）

「阿Ｓｉｒ你有何貴幹？」吳順德一步一步走過來。

「聽姜柔安說，昨天你用球棒攻擊一位教生物的莊老師，是不是有這回事？」我盯著他問。

「我？」

「嘿嘿嘿……」只見莊清清的紅白腦子開始蠕動起來，上面密佈的微血管逐漸腫大，然後扭曲變化成一團血紅色的怪異綿狀體，周圍鑽出細細密密、軟長如鞭的管狀物，「刷」的一聲同時朝我們三人襲來。

「喂，秦冷！」我讓姜柔安坐好後，便跨下車外，「這是……什麼妖怪？」

「你們有所不知，月靈骨不但是封印蚩尤的主要寶物，其實也是……」公孫龍甫正色道：「打開蚩尤封印的唯一鑰匙。」

「什麼？！」我和秦冷皆感驚訝。

我扶起姜柔安，她仍心有餘悸地不停發抖。秦冷瞄了她一眼，問：「她是誰？」

我開著車，邊思索著那黑影到底是什麼，開著開著，姜柔安突然又大聲喊叫起來，「不！不！我不要去了！我們回去！我們回去！」

「鬼族沒有得到月靈骨，一定很不甘心，」公孫龍甫說：「牠們絕對還會再來的！」

秦冷又搖搖頭，表示他也說不上來。

「我正在研究腦細胞長什麼樣子，你們可有興趣瞧瞧？」

「我……自己去看過了。」

我掏出證件，朝小平頭晃了晃，「九龍城警署重案組高級督察王林，你是吳順德老師嗎？」

「妳……又怎麼了？」我實在應付不了這種水做的淚人兒。

「你總是在千鈞一髮的時候出現。」我鬆了一口氣，「秦冷。」

公孫龍甫拾起黏液中的金剛杵遞還秦冷，順便望了姜柔安一眼道：「原來就是妳，鬼族急著想搶的人——姜柔安。」

對於秦冷的直接乾脆，我是早已領教過，不過吳順德可頗不以為然。看他一臉怪異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對秦冷的話一定覺得不是滋味。

「沒有。」

「有點什麼？」姜柔安疑惑的問。

「那就算牠們得到月靈骨，又有什麼用？」

我倒了一杯熱可可給她，她仍是低著頭，輕聲向我道謝，然後雙手捧著馬克杯，也不喝，只是怔怔地發著呆。

「我是警察。」我亮出證件，「你還好吧？」

「結束？」秦冷冷冷的說：「戰鬥才要開始呢！」

「密宗的！你以為這樣就能得逞嗎？別妄想了，哈哈……」

「你說了這麼多，」秦冷一針見血地指出，「我還是不明白跟這個姓姜的小女孩有什麼關係？」

「魔物已經消滅了。」秦冷說：「你們全校師生，先前都被她控制，才會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幸好這個姜柔安逃了出來，否則只怕魔物的危害範圍會日益擴大。」

莊清清警覺自己說得太多，馬上改口，「讓你知道了這些，現在你可以安心受死了吧？」

「來報案的。」我說：「她說她親眼目睹了一件凶殺案。」

秦冷慢慢睜開雙眼，眼神中帶著天神般的威嚴，「不動明王的淨業火焰，是你們鬼族最怕的咒術！」

「王林！保護女孩子！」秦冷怒喝一聲，整個人凌空飛起，唸道：「唵阿彌利陀底勢呵囉吽！」

「只要得不到姜柔安，鬼族就無法讓蚩尤復活對不對？」秦冷問。

「莊清清老師嗎？」他連動作也跟機器人一樣，看起來就令人討厭。「請跟我來。」

吳順德點點頭，露出邪獰的笑。

我跟在吳順德身後慢慢地走，警戒地左右張望，深怕一不留神便多出個妖魔鬼怪來；秦冷則保持他一貫的冷靜，臉上絲毫看不到半點懼怕或驚疑的神色，這使得走在我和他之間的姜柔安膽量倍增，反正有秦冷這個密宗高手在身邊，再多的怪事發生她也不怕。

「他說的是真的嗎？」我問秦冷。

「生物教室裡一點血跡……都沒有。」她瞪大茫然的雙眼。

「是嗎？」我側過頭望望秦冷，沒想到完全被他猜中了。

「不錯。」公孫龍甫肯定的點點頭，「所以她才成為鬼族急欲搶奪的寶物。」

「是嗎？」角落裡的人慢慢挺起身，我不禁嚇了一跳，她竟然沒有頭！

「公孫龍甫，仙道派第五百三十四代大弟子。」叫做公孫龍甫的年輕人逕自向我們自我wｗw•heｔｕboｏｋ•coｍ•ｃｏｍ介紹，他看起來十分年輕，我想大概不會超過二十歲，也許連十八都不到。

「小心點。」秦冷突然說。

秦冷怒瞪莊清清一眼，火焰瞬間蔓延至她全身，觸手遇火，全部縮成一團，隨著莊清清的徹天慘叫聲煙消雲散。

「吳老師，麻煩你跟我回警署做個筆錄吧！」我收起手槍，「順便去看看其他人有沒有怎麼樣。」

「我說的五種法器，都是以其形存於外，唯獨月靈骨……我這麼說好了，月靈骨其實就是人骨，只是此人須是公孫氏公主婕妃一脈相傳的後代，才能與生俱有。」

「它來了！它來了！」姜柔安的嗓音愈提愈高，「它來了！它來了！它來了！」

「如果妳不相信，」公孫龍甫笑著說：「就把它當成神話也無妨。」

「鬼族並不是要阻止我們再度封印蚩尤，而是想使蚩尤重新復活！」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妳怎麼會看到的？」

「好，好。」吳順德發出機器人似的聲音，「我不動。」

「到她說的凶殺案現場。」我說：「一起走吧，在車上我再說給你聽。」

「連你也不相信我？我……我如果被殺了，有誰知道？」她激動的啼哭了起來。

「妳不是一直說它來了嗎？」我有點懷疑，「它是什麼？」

「可惡，沒想到密宗的人也插手管起這件事了！」莊清清喊道：「天雷火，地雷動，什什咪嗎累哈，噶噴呢嗎嗦哈！」

對於姜柔安的拒絕，公孫龍甫也不以為忤，仍然滿臉陽光般燦爛的笑，「妳大概還不清楚自己身處怎麼樣的險境，不過在這種劣勢下，多一個人保護妳總是好的。」

「你說鬼族急欲得到她，是為了什麼？」秦冷問道。

「剛才看閣下露了一手，想來閣下是西藏密宗的修行者？」他拱手向秦冷道。

她說到這裡，眼眶已經濕潤起來，手也開始發抖。我相信她真的是心有餘悸，要一個十七歲的小女孩去接受目睹一樁凶殺案的事實，等於就是要她這一生都背負著這個殘酷的夢魘。

「誰殺人？誰被殺？」

「理論上應該如此。」

「我不知道，你不要問了好不好！」姜柔安兩手撫住頭，很痛苦地喊道：「我頭好痛，好像要裂開一樣，好痛好痛！」

雨愈下愈大，由車內往外看，只覺得道路兩旁的建築物都被這密急的雨所覆蓋，街上看不到半個人影，甚至連部車都沒有；我覺得這種情形有點詭異，回過頭望望坐在後座的姜柔安，發現她正用一種很奇怪，而且難以描述的神情望著車窗外，口中還喃喃不停地唸著，「又是這種雨……它要來了……又是這種雨……」

「憑妳這種小妖魔就想殺我？」秦冷哼了一聲，「太古鬼族？我大概知道你們是誰了。」

「妳放開他！」我急得大喊。

「你最近辦案是否曾得罪什麼人？」

我望向湛藍的天空，心裡一片茫然；鬼族，牠們到底是什麼？又想對這個人間怎樣呢？

「《山海經》裡記載的下等魔物，只要懂馭鬼之術的人都能操縱牠。」

「哈哈哈，看來你們是有備而來。姜柔安，妳以為找到了幫手，老師就會放過妳嗎？」那顆頭顱在桌上發號施令，無頭的身體便衝過來襲擊我們。

看吧，我猜的沒錯，這小姑娘看上我們秦大哥了。

「今天……我碰見吳老師的時候，發現他看著我的眼神十分奇怪，我很怕……他是不是察覺到……想殺我滅口？」

跟著落下的是吳順德的無頭身軀，還兀自不停地顫動著，我們這時才驚見一個長髮的年輕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吳順德的身後。他揮動手上呈紫霞色的長劍，狠狠斬向吳順德的殘軀，紫光一閃，吳順德霎時化成一灘黏液。

「嗯？」

我忽然感覺有股陰涼之氣襲來，便慢慢將眼光移向窗外，一點一點的看清置身外頭，那個我一直想弄清楚是什麼的龐然大物……它……我不知該怎麼形容它，因為它實在醜陋且恐怖得不像世間該有的動物；它有六隻眼，不，也許是八隻眼，反正是長得稀奇古怪；我的手腳已因過度驚嚇而無法動彈，連最基本的拔槍防禦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滑膩噁心的巨舌繞過我的身前，纏上姜柔安的脖子。

「不過姓吳的現在也被鬼物控制住了。」

他愣了一下，看看我和秦冷，再看看姜柔安，才緩緩地說：「說出來也許你們不相信，但這的確是我親眼看見的，莊老師她……她已經被魔鬼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