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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爾卡茲閣下並不是被俘虜來的，他是以其自由意志而逃亡到這裡來投誠的，你們應該給與客人般的禮遇才對。或者，在自由行星同盟裡面根本就沒有禮儀這種東西？」

有著淡藍色眼眸的提督並無懼意，萊因哈特也無意侮辱善戰的敗將。

「看來您有個好部下呢！」

「楊提督——」

「格里華德伯爵夫人？這我們也想過，可是這樣事情就能解決了嗎？」

安森巴哈的聲音在一片沉默中響起，隨即轟然一聲，手提型加農砲吐出了火舌。

「那麼，參謀長是否有好的腹案了？」

米達麥亞阻止了聞言而起了殺意的士兵們，或許是佩服老官僚的勇氣吧。不過，他並沒有因此就真的退出去。在他的指示下，士兵們立即散開到室內各處開始大肆搜索，重要書籍散亂一地，任憑軍靴踐踏。

萊因哈特彷彿脫胎換骨一般，失去了半個自己的他似乎為補償無法挽回的過去，而想另外找回些什麼。羅嚴塔爾沒有辦法判斷哪些是應該歡迎的，哪些是應該避忌的。

遣走參謀長的萊因哈特把修長的身體埋進椅子中，視線轉到展望螢幕上去，眺望著那片他將要去征服的星海。

楊聞言立刻打翻了自己的哲學論調，他慌忙站了起來，結果把自己的腳用力地踹上桌子的腳。

把工作推給朋友之後，羅嚴塔爾繼續報告重要的事情。

「如果情報部門想藉機活動的話，這是個最好的時機，對不對？巴格達胥？」

「可是，事實證明了是有實力的才有權威！不是有權威的才叫實力！你看到這種情況應該就很清楚了吧！」

「楊提督，群眾在呼叫著你呢！你不回應一下嗎？」

萊因哈特以沒有感情和生氣的聲音回答。

「目前不就有一個很好的候補者嗎？」

「是的，我們除了彼此之外，已經一無所有了——」

因此他需要敵人，越是強而有力的敵人，越能讓他忘卻心靈上的饑渴。目前他雖然致力於鞏固國內的根基，心中卻已開始盤算明年將會和自由行星同盟展開的軍事衝突，而在同盟裡就存在著極強而有力的敵人。

尼古拉龐提、卡布蘭、波尼、德梅克、愛朗茲——每一個都是特留尼西特的幹部。

楊問道。

不，如果就此落幕那還好，就是沒人能保證不會有「安可」。

「這真是個危險的思想啊！」

「在醫生來之前你就不要再說什麼！」

波尼所說的話並不是反省他們自己之後有感而發的。聽的人也並不感到不可思議，對他們來說，正義就是守住自己的特權，他們的一切想法都是從這裡衍生出來的。

「特留尼西特議長有那種責任感和使命感嗎？」

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的爵位晉陞至公爵，登上了銀河帝國宰相的寶座，已經獲得的帝國軍最高司令官的稱號仍舊實權在握。政治、軍事兩大權力完全由金髮的年輕人獨佔。

瞬間，發出了像是豎琴同時斷了幾根弦似的異樣聲音，鮮血從吉爾菲艾斯的脖子噴了出來，彷彿驟雨般灑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解除了眾人約十秒鐘之久的驚愕，或許就是這個聲音。提督們軍用靴的鐵蹄此起彼落響起，眾人抓住了安森巴哈，把他按壓在地上。此時又有沉悶的聲音響起，安森巴哈的手腕骨被折斷了！雖然身中兩處致命傷，流失了大量鮮血，吉爾菲艾斯卻還緊緊抓著暗殺者的手腕不放。

原為立典拉德公爵身旁的副宰相凱爾拉赫，因為交出了地位並謹言慎行而得以保全自己和一族人的生命。

「你這傢伙，是你說的吧！是你把吉爾菲艾斯的事告訴我姐姐的吧？」

回到宿舍，楊飛奔進入盥洗室，用消毒水把手洗了又洗。他想洗掉被特留尼西特握住手時所沾染到的污物。最近，楊的心理狀態和小孩子沒什麼兩樣。

「你現在再也沒有任何可以失去的東西了，萊因哈特。」

裝著義眼的參謀長毫無畏懼地接受了上司奔騰而出的怒氣。

「卡介倫少將剛才連絡說他逃亡到我們這邊來了！他從帝國逃到這裡來投靠您了！現在已到了伊謝爾倫！」

她聲音之微弱讓萊因哈特吃了一驚。安妮羅傑似乎也注意到了弟弟表情的變化。

支持萊因哈特的人也都獲得了新的地位。

初秋的陽光柔和溫暖，讓人覺得全身舒泰。陽光在樹葉上罩上一層金黃色的色彩，真是個美好的日子，可是楊卻一點都不快樂。

「你是憑著什麼權限這樣質問我？而且這裡是宰相府的玉璽室，不是閒雜人等可以隨便進出的。請立刻出去。」

「您一定要掌握整個宇宙——」

「不，不是這樣的。如果他一開始就有意欺騙我的話，就不會說出家人還留在帝國的事了。大可以找來一些情報人員扮演家人，同時負責監視他。」

「那不等於有求於他嗎？他若藉機要求特權的話怎麼辦？」

「你們也一樣，如果有打倒我的自信和覺悟，隨時都可以向我挑戰。」

「而後，我們暫時別再見面了。」

「這不用擔心。就算有人有這種野心，其他同等階級的提督也會阻止的。因為在場的每個人都不會甘於屈居原來只與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之下，我之所以主張不能有第二號人物，原因就在於此。」

「如果不是，就請您見見她。閣下，我還沒有放棄您。您一味地責備自己而沒有怪罪於我的確很了不起。可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如果您不能從絕望中再站起來迎接挑戰，那就表示您只是如此而已了，整個宇宙會落入別人的手中。吉爾菲艾斯提督在天之靈也會感到失望。」

「立典拉德公爵的所有族人都已被逮捕監禁，等您回來之後請做個裁奪。」

手提型加農砲的火力足以一擊就摧毀小型裝甲車和單座式戰鬥艇。萊因哈特的身體應該早就化為碎片四處飛散。但是，準頭卻偏了，距離萊因哈特左邊兩公尺處的壁面被炸成了好幾片，在白色的煙霧中崩落了下來，衝擊波強烈地打在萊因哈特的臉頰上。

楊得到的是自由戰士一等勳章、共和國榮譽獎章、海尼森紀念特別功勳大章等幾個具有一些誇張名號的獎章。回到家的楊把原來裝著勳章，大小剛好的小盒子拿來當肥皂盒，勳章則丟到櫥櫃的一角。尤里安推測他之所以沒有丟掉是因為想把它們賣給某家古董店以換錢來買歷史書及酒。

「是屬下報告的。剛剛用了超光速通信。」

「你急個什麼勁兒啊？在這世界上沒有一件事是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的。」

說完，楊命人打開和伊謝爾倫之間的直通超光速通信的回路。

曾經想暗殺楊結果失敗，後來卻反而投效楊的巴格達胥回答。

特留尼西特正在演說，純粹是二流煽動家的空泛言論。他讚揚死者，讚美大家為國犧牲，要大家為迎接打倒銀河帝國的聖戰而拋棄個人的自由及權利。這根本就是好幾年前的老調。

楊不禁感到背脊一陣涼意，他從來不怕被暗殺，在人數幾倍於己方的敵人面前他也從不退縮。但現在，在迎面灑落的陽光下，楊卻深深地為恐懼感所攫獲。

「——」

「請把這個消息一起報告給安妮羅傑小姐知道。說齊格信守了以前所立下的誓言——」

能說出正確言論的人實在是了不起。但是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言論的人又該怎麼形容呢？每次看到特留尼西特時，楊都不禁這樣懷疑。

「是這樣子啊？這樣就沒問題了。」

在聽完黑衣服男人們談話之後，同樣穿著黑衣的老人以乾啞的聲音說道：

「詳細情形我已經知道，在你們出發那天，奧貝斯坦就告訴我了。」

「如果說要能想出解決之道，那就只有他辦得到了。」

「今天好危險啊！」

「誰傳來的？」

「他只是個小人物，我們要找出真正的主犯，一個很大的大人物。」

提督們不禁面面相覷。

沉默了一陣子，羅嚴塔爾終於喃喃說道。米達麥亞歪著頭問。

「不只是這樣，總大主教，他這種作法讓人覺得沒有誠意，我們都覺得他是忘了大義的精神而只為自己著想。再兩三年，再兩三年，每次都這樣說！」

「銀河帝國軍最高司令官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侯爵閣下駕臨！」

「那麼，立典拉德公爵本身該怎麼處置呢？」

任憑夜風吹拂著她的短髮，希爾德自言自語地說：

米達麥亞、羅嚴塔爾和奧貝斯坦三人都成了一級上將，坎普、畢典菲爾特、瓦列、魯茲、梅克林格、繆拉以及歸順的法倫海特都獲得了上將之位。

雙方的內戰都產生了勝利者。可是，勝利者是不是因而感到滿足，就是另外的問題了，因為在獲得巨大的報償的同時，也一定會失去貴重的東西。在獲得新同伴之時，背後所增加的危險性也就越多。

「羅嚴克拉姆侯爵，我要為主君布朗胥百克公爵報仇。」

權力的正當化不在於其獲得的手段，而在於如何去行使它。

極低沉的，也極清晰的冷笑聲從兩參列之間傳了過來。這是武人們對一個把主君的屍體當禮物呈送，並要求投降的卑劣男子的反感表現。

「梅爾卡茲提督是一個純粹的軍人，和情報活動及破壞工作無緣，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覺得可以信任他。」

楊一邊把杯子送到嘴邊，一邊以哲學家似的語氣說道。尤里安冒出了一句「可是」想加以反駁，臉上的表情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似的。

特留尼西特隨時隨地讓自己保持毫髮無傷的最佳狀態。因情勢所激而中傷倒地的永遠都是別人。這個人總是引來了狂風暴雨，而當暴雨真的來臨時，他又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天氣放晴了之後再出來。

當楊關在洗手間裡清洗時，尤里安在玄關應付一個不速之客，是一個來自某家出版杜的男人，他是來勸說楊寫自傳的。男人說他們預定初版五百萬本。如果楊果真是一個如他自己所願的默默無聞的歷史學者的話，恐怕出書時連這個數字的千分之一也賣不出去吧？

這些笑聲形成了一條無形的鞭子，抽打著安森巴哈的全身。萊因哈特之所以沒有制止是緣於潛藏在他性格中屬於年輕人的那種不輕易寬赦的潔癖。

來到萊因哈特面前，安森巴哈又恭敬地行了一個禮，按下按鈕打開了蓋子。

「軍隊不會平白湧出來的，除了羅嚴克拉姆侯爵之外，大概也沒有其他人擁有這麼多軍隊了。」

指揮艦隊作戰的是楊威利，代表市民利用言論和集會作戰的則是潔西卡．愛德華，特留尼西特在解決事情上一點貢獻都沒有。可是現在活著接受群眾們歡呼的是他，而潔西卡則慘遭殺害，躺在墓場裡。

特留尼西特又開口叫楊，當然是帶著經過完美地控制、毫不誠實的微笑。

羅嚴塔爾銳利地閃動著他那金銀異色的瞳孔，以強而有力的語氣對同僚們說：

「說著說著，竟然就變成一天到晚喝酒的日子了。」

「在德奧里亞會戰之前，他好像曾經對所有的將兵說過『國家的興亡和個人的自由、權利比較起來是微不足道的』，我覺得這句話真是豈有此理。」

雕像突然動了。幾個小時、幾天都不動的金髮年輕人從椅子上站起來。蒼涼的火焰像要從兩眼中噴射而出似的。

目擊者在那一瞬間都無法理解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情況，安森巴哈把手伸向主君的遺體，打開了軍服，從裡面抓起了像是由圓筒和立方體混合而成的奇怪物體，那是兩軍短兵相接時所用的強力小型火砲——手提型加農砲。

先寇布帶著認真的表情說道，巴格達胥露出了厭惡的神情。看著立場截然不同的兩個部屬，楊便當機立斷道。

這種事情是他必須要忍耐的，所以也不能說他是為出人頭地而自甘受虐。雖然他成功了，他有了地位、有了人人稱羨的一切，但是這種功名金字塔越是接近頂端，立足點就越窄小，危險性也就越大。對楊而言，那些不顧危險一意往上攀爬的人實在是很不可思議的。

「我決定接受梅爾卡茲提督，而且只要能力可及，我會徹底維護他的權利，既然被稱為帝國老將的人前來投靠我，我就必須相等以報。」

卡介倫認同了對方的說法並向對方道歉，遂以待客之道招待他們，同時，以超光速通訊聯絡停留在海尼森的楊。

安森巴哈被壓倒在吉爾菲艾斯所流出的血泊中，坎普和畢典菲爾特雖然緊緊壓著他，但是，這個時候，他卻發出了乾涸的笑聲，這使得提督們又嚇了一跳。

然而，今後隨著勝利的來臨、隨著地位的提高，自己本身的政治利用度也隨之增加，這種事情一定會越來越多的。該怎麼做才避得過這些事呢？

「不管有什麼問題，都由我楊威利擔待下來，請不要擔心。」

楊反射性地給了一個任何人都會的而且完全沒有效果的回答，在這個時候，鄰室響起了TV電話的呼叫聲。

萊因哈特踏著火紅色的地毯走了進來，並列於兩排的軍官們一齊向他敬禮。

「參與布朗胥百克公爵的陣營不像是你會做出來的敗筆啊。你願不願意跟著我繼續克盡武人的天職呢？」

——是在做夢嗎？

「如果死的是我或你，他就不會那麼傷心了。齊格飛．吉爾菲艾斯是特別中的特別。說起來，元帥就等於是失去了半個自己，何況是因為自己的過失。」

「要讓羅嚴克拉姆侯爵再振作起來。否則我們將會朝著銀河的深淵合唱滅亡的歌曲！」

安妮羅傑凝視著弟弟，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碧綠的眼睛中沒有淚水，有的也只能說是超越了悲傷的情緒。

萊因哈特睨視著奧貝斯但，彷彿要用視線殺死他似的。然而，他終究還是踩著重重的步伐走過參謀長的身旁，進了通信室。

「——」

然後，他戰戰兢兢地看著姐姐的臉。

「不要急，我們已經等了八百年了，再等個兩三年也沒什麼嘛！再給魯賓斯基一些時間吧，如果他決定拋棄母星地球的話，他就得流落到被稱為死亡之地的其他次元去了。」

沒有回答，可是萊因哈特從來沒有看過姐姐的臉如此地透明，如此地悲傷。他想，這輩子是不會忘記這個表情的。

「吉爾菲艾斯——」

——他已經知道了正確的答案。

就算聽到這些話的楊，表明自己沒有成為政治家的打算，只想靠著養老金過活，並成為一個業餘的歷史學家的立場，相信這些人頂多也只是取笑，根本不會相信的。如果以他們的基準來衡量的話，這個世界上是不應該有人不要權力的。

「我無法再為萊因哈特大人做事了——請您原諒。」

和吉爾菲艾斯的視線相遇時，萊因哈特迅速地移開了目光。萊因哈特聽從了奧貝斯坦的進言，不給吉爾菲艾斯攜帶武器的特權。他是一個霸者，是個主君；而吉爾菲艾斯只不過是個部屬而已，不應該讓他有特別的權利和意識。以前是太沒區分了。以後也不准他直呼萊因哈特的名字，要跟其他的提督們一樣稱呼「羅嚴克拉姆候爵」或「元帥閣下」，權力只能由主君一人獨享。

當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的那一瞬間，群眾的歡呼聲格外高亢，鼓掌的聲音響徹雲端。楊恨不得一秒鐘都別遲疑能儘快抽手，可是，當他好不容易從那沒有滴血的拷問中解脫出來時，他卻想到了一件毫無道理的事。

德梅克探出身子。

「你這句話可真奇怪，犯人不是安森巴哈嗎？」

波尼把摻水的酒杯放在桌上說道：

「——是」

「你是暗殺羅嚴克拉姆侯爵萊因哈特閣下未遂事件的主謀。」

「我將這具殘破的身軀委交給閣下了，你要怎麼處置我都無所謂，但是，請您一定要從寬處置我的屬下們。」

他莫非想要勝利者實地檢查敗死主君的遺體嗎？

「找到了！是這個。」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啊！他應該也知道唯有羅嚴克拉姆在也才有他自身的存在吧？他到現在還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大概是在等我們去拜訪他吧！」

姆萊稍有不悅之色。

「姐姐——」

只說了這一句話，萊因哈特的舌頭就沒辦法再轉動了。

「提督——？」

「帝國的宰相總不能執行死刑，勸他自盡吧！要以沒有痛苦的方法。」

「落後的就不要管他們了。隨便他們什麼時候到奧丁都無所謂。」

「是我的力量不夠，屬下陪您一起去——」

在舉行勝利儀式典禮的大廳入口處，衛兵提醒齊格飛．吉爾菲艾斯不能帶武器進去。紅髮的年輕人順手拿下腰間的光束槍之後，突然想到要問個清楚。

這個敬禮在不久之後將會變成正式的最敬禮吧？那是對擁有至尊之冠——銀河系宇宙的唯一尊者——所行的禮儀。大概再過兩年或三年吧？到了那個時候，出生於有名無實的貧窮貴族家庭的金髮年輕人就可以確實實現自己的野心了。

「帝國軍的名將，雖然不像羅嚴克拉姆侯爵那麼壯大，華麗，卻是一個老練而讓人無機可乘的人，同時也頗具聲望。對了，梅爾卡茲提督怎麼了？」

「玉璽在哪裡？」

老宰相睜大了雙眼，他盯著羅嚴塔爾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然後顫動著他那枯瘦的身體大聲喝道：

帝國曆四八八年十月。

只為救他一命——對！吉爾菲艾斯不論什麼時候、什麼場合都一直在幫他。這個紅髮的摯友從他們少年時代相逢之日起就保護著有許多敵人的他，做他肝膽相照的朋友，並且包容著他的任性。朋友？不！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對他而言遠超過朋友、兄弟！而他卻想把這麼一個人與其他提督同等看待！如果吉爾菲艾斯帶著槍，那麼暗殺者在拿起手提型加農砲的那一瞬間就會被射殺，而吉爾菲艾斯也就可以不流一滴血就把事情解決了。

楊在紅茶裡加了白蘭地，尤里安則加了牛奶進去。很微妙地，兩人都沒有說話，好一陣子室內只有每秒跳動著堪稱古董的老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

米達麥亞質問值夜班的年老官僚，在槍口的圍繞下不停地打著寒顫的老官僚雖然臉色蒼白，卻堅持不透露玉璽的所在處。

「那個帝國名將——」

「如果你累了，就到我這邊來吧。可是現在還不是你休息的時候。」

「去請元帥的姐姐幫忙。」

「罪狀是什麼？」

過去——吉爾菲艾斯發現自己心中有些不安。過去一直是這樣沒錯，而且他也相信那和圖書是永遠的。可是，或許他是太自以為是了——

是的，萊因哈特沒有緬懷過去的資格，也沒有休息一下的權利。既然吉爾菲艾斯已經實踐了他的誓言，那麼，萊因哈特也必須完成對他的承諾。

「是梅爾卡茲提督吧？我是楊威利，很高興能見到您。」

在這一段期間，費沙的商人波利斯．高尼夫以外交官的身分來到了海尼森——

司儀像是誇示他的肺活量似的大喊：

「儘快趕回奧丁去，逮捕立典拉德公爵，搶奪玉璽。這樣一來，羅嚴克拉姆侯爵的獨裁體制就得以確立了。」

回到座位上的特留尼西特的臉上堆滿了討人喜歡的微笑。這個微笑迷惑了幾十億個選民的心，有人說，支持他的人不是針對其政策或思想，而是針對他的笑容投下了寶貴的一票。當然，自從有了投票權之後，楊從來就不是那群人中的一個。

萊因哈特心中所描繪出來的強敵在這個時候卻陷入了情緒上的低潮期。

「楊提督，您一定有許多話想說，不過，今天是紀念祖國從軍國主義解放出來的可喜日子，雖然政府和軍部之間有許多意見不盡相同，但是，我想還是不該讓敵人看見我們之間的間隙才是。」

羅嚴塔爾冷漠地說畢並命令部屬。

已故齊格飛．吉爾菲艾斯被追封為帝國元帥，另外贈予軍務尚書、統帥本部總長、宇宙艦隊司令長官以及帝國最高司令官代理，帝國顧問的稱號。但不管追贈了多少世俗的名譽，萊因哈特都覺得不足以報答紅髮摯友於萬一。可是他為吉爾菲艾斯所題的墓誌銘卻極為簡單，只有一句「我的朋友」。

尤里安提高了聲音。

「這是哪裡的軍隊呀？小姐。」

金髮的年輕人顫動著慘白的嘴唇。

「萊因哈特，我要離開史瓦齊別館，能不能在某處給我一棟小屋呢？」

被視為已故布朗胥百克公爵心腹的這個男子走到大廳的入口處，面無表情地對著年輕的霸者一鞠躬，然後緩緩地邁開步伐。

「誰？」米達麥亞懷疑地問：

當畫面繼卡介倫之後出現了一個結實而老成的男人時，楊站了起來鄭重地對他行了一個禮。

瑪林道夫伯爵的女兒希爾德原本已經上床了，當她知道了市內的騷動後，便在身上披了一件寬袍，走到房外的陽臺上。

楊苦笑著，把這小小的奢望從腦海裡逐出去。或許他可以因此而得救，但是卻也有幾萬倍的人因此而無人救助了。因為如果他輸了，會造成許多人死亡，會有許多的妻子失去丈夫，母親失去孩子，孩子失去父親。

「然後他就可以退伍進入政界，一個不敗的名將，年輕而且又是單身，他會獲得大量的選票是無庸置疑的事。」

特留尼西特站起來向群眾揮手，然後把手伸向楊，楊也站了起來，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壓抑住頭也不回地就逃的衝動。

畢典菲爾特茫然地說，坎普、瓦列、魯茲諸將也都陷進愁苦的沉默中。

「各位經過冗長的討論好像也沒有結論嘛！」

「是，那麼，就派米達麥亞——」

回憶突然被打斷了。

迎接梅爾卡茲到伊謝爾倫要塞的代司令官卡介倫，一開始曾要求梅爾卡茲交出所帶的武器。

典禮的司儀亞隆．德梅克高聲說道。這個男人從文學界轉到評論界，又轉到職業政治界，一向都待在特留尼西特身邊，他是一個從攻擊老闆的政敵或中傷批評他個人的言論機關的事情中尋找出自我存在意義的人。

奧貝斯坦不說話，深深地鞠了一個躬。當他把頭低下去的時候。義眼中放射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光芒。

「醫生！快叫醫生來！」

——宇宙曆七九七年，帝國曆四八八年，將人類社會一分為二的兩大勢力集團之間沒有戰火，這是個奇特的一年。兩國都因為內戰及戰後的收拾工作大傷元氣，已經沒有能力像前年一樣向敵國發動大規模的作戰了。

「可是，如果拿到玉璽的人留在奧丁自立為王呢？」

在場的人都點點頭，話題便轉移到最近在海尼森大受歡迎的一些女歌手。

「唔，可是要把誰當主謀呢？大貴族幾乎都死光了，還有適當的人選嗎？」

「您怕您姐姐嗎？」

「我真不想與你為敵，因為毫無勝算啊。」

這一年，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二十一歲，楊威利三十歲。兩人都正值未來多於過去的年齡。

不能有特權意識——吉爾菲艾斯這樣告訴自己——但是心中還是免不了有些傷感，和萊因哈特的關係大概已經僅止於主君和部屬而已了。

楊趕忙消除少年的多慮，他一邊旋轉著空空的杯子，一邊說道：

「可憐的萊因哈特——」

「哦，沒什麼。」

他加入了已經先行進入室內的提督們的行列，並與他們相互點頭示意。羅嚴塔爾和米達麥亞的眼睛裡發出微妙的光芒，無庸置疑的是他們一定知道了萊因哈特和吉爾菲艾斯之間發生的事。

安森巴哈的口中發出了懊悔的慘叫聲。所有的人都像化石般，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的那一瞬間，只有一個人採取了行動。這個人跳向安森巴哈，扳開手提型加農砲的砲口。他就是齊格飛．吉爾菲艾斯。

其實更讓楊感到高興的是，梅爾卡茲得以以中將待遇的客座提督身分待在伊謝爾倫要塞擔任司令官顧問。這兩種身分都是正式的提督，不管是和面前的敵人作戰，或是為己方運籌帷幄，梅爾卡茲的經驗和思慮都將會是楊的一大助力。尤其是明年，或許還會跟帝國的羅嚴克拉姆公爵有一場大戰。

「不得了！是統合作戰本部的姆萊少將來的消息——」

當羅嚴塔爾說完，眾提督紛紛表示贊同，這時負責警衛的軍官報告奧貝斯坦來訪。

「姐姐是不是——愛著吉爾菲艾斯？」

不管怎麼說，一年的平穩並不是第二年無事的保證。銀河帝國和自由行星同盟雙方的人都覺得這一年沒有經過協調的自然休戰狀態無異是第二年戰火開啟的前兆，這更讓人感到惶惶不安。

安森巴哈的兩眼大大地睜著，漸漸失去了焦點。

「醫生就快來了！這種傷很快就會好的！等你康復之後，我們一起去姐姐那裡報告勝利的消息。好不好？就這麼說定了！」

米達麥亞用手帕壓住了兩膝跪地的吉爾菲艾斯的脖子，白色的手絹立刻被染成鮮紅色。

「別開這麼難聽的玩笑，先寇布准將。」

尤里安離開去接電話，楊看著他的背影，將冷卻的第二杯紅茶一飲而盡，然後在茶杯中注滿了白蘭地。

特留尼西特在非法武裝政變時什麼都沒做，靠著地球教信徒的庇護躲在地底下。

手提型加農砲掉落到地上，發出了極不諧調的聲音。年輕、機敏性、體能都勝過對方的紅髮年輕人抓住了大膽暗殺者的一隻手腕，想把他扭倒在地上。安森巴哈的臉上閃過淒絕的表情，他揮動著另外那隻可自由活動的手，把手背強壓到吉爾菲艾斯的胸口，銀白色的光條從紅髮年輕人的背部噴了出來！安森巴哈甚至準備了類似戒指的雷射槍。胸口被光束射穿的吉爾菲艾斯覺得那股灼燒的痛楚彷彿要炸裂他的身體似的，但是他並沒有放鬆暗殺者的手腕。對方的戒指又閃起了不祥的光芒，光束這一次貫穿過了他的頸動脈。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低估特留尼西特這個人了？

米達麥亞的話中很明顯的不懷好意。進入室內的奧貝斯坦一看見眾人便毫不客氣地批評：

「梅爾卡茲提督您認識吧，閣下？」

米達麥亞這樣回答繆拉的話，他洞察之正確也獲得了其他提督們的認同，不過，時間如此耗費下去更令他們覺得焦躁不安。

萊因哈特環顧四周，室內微微顯得昏暗，有些冷意，一片靜寂。除了他之外，就只有橫躺在特殊玻璃箱中的吉爾菲艾斯和乾燥的冷氣。他那個紅髮的朋友動也不動，一點聲音也沒有，連呼吸都停了。

「沒有，我曾向卡介倫少將問過這一點，答案是他的家人都還留在帝國——」

站在畫面角落的舒奈德挺直了腰桿承接楊的視線。

在場的提督們只要舉起一隻手就可讓數萬艘戰艦啟動，讓數百萬的士兵拿起槍來戰鬥。但在這個時候，這些摧毀行星，征服星系，在星海中來去自如的勇者們竟然也沒能想出辦法，讓那名被悲哀和失落感擊敗的年輕人重新振作起來。

尤里安是照規定趕走那個男人的，可是，或許男人最在意的是尤里安腰際的槍而不是少年毅然決然的態度，男人雖然不死心，卻也不得不打退堂鼓。

「不管怎麼說，我們不需要太著急，勉強是最要不得的，我們就等著看時勢的變化吧！」

「你看到梅爾卡茲提督帶了家人來了嗎？」

「你怎麼了？」

「什麼意思？」

「我不是開玩笑。」

連羅嚴塔爾聽了都得猶豫一會兒才回話。

消滅掉高登巴姆王朝，建立新銀河帝國，征服自由行星同盟，吞併費沙自治領，支配全人類之後，這種心靈的饑渴就能獲得滿足嗎？

坎普打了他一耳光，挨揍的臉在地上不停地晃動，安森巴哈像仍喃喃地說：

楊威利才剛剛收服了聶普帝斯、卡佛、帕爾梅倫多三個行星的叛亂勢力，回到首都來。政府的特使卻告訴他，政府將舉辦紀念同盟憲章秩序恢復、民主主義戰勝軍國主義勢力的慶典，並要求他到場在大眾面前和特留尼西特議長握手。

他們的話題是威脅著他們的敵人，這個敵人不是銀河帝國，也不是國內的軍國主義勢力，而是那個叫ｈｅｔｕbｏoｋ•coｍ.ｃom楊威利的青年。

「我一向不願拒人於千里之外。」

通話結束之後，奧貝斯坦出現在萊因哈特的面前，他像是在觀察年輕的主君似地凝視著對方。

是自己害了他。吉爾菲艾斯現在會倒在血泊中受著痛苦，都是自己害了他！

「還是一樣，一直坐在那裡動也不動——」

當她在夜風中聽著軍隊起起落落忽高忽低的聲音，傭人發出驚怕的聲音。

當他把瓶子放回桌上的同時，尤里安跑了進來。

繆拉以八百艘戰艦控制住衛星軌道，其他的提督則衝破大氣層，由於大量的艦艇在同時降落超過了宇宙港的管制能力，有泰半的戰艦只好停泊在湖面上。

「如果您這樣想那就好了。」

看不過去的米達麥亞把手放在年輕的帝國元帥肩上安慰道：

「不用等我回去，怎樣處置他們由你負責就可以了，行嗎？」

「——不，我還有姐姐！是不是！姐姐，是這樣的吧？」

吉爾菲艾斯把光束槍交給了衛兵。以往在其他的提督處於需要解除武裝的場合時，萊因哈特也特別允許吉爾菲艾斯攜帶武器。因為這個原因，其他的將官都知道吉爾菲艾斯是萊因哈特陣營的第二號人物。可是這個習慣似乎已有所改變了。

玩陰謀或耍詐術是不得已的手段，在這個危急存亡的時刻，他們必須要做的就是將潛伏在宮廷裡面的敵人一網打盡，奪取國政的所有權力，所以奧貝斯坦的策略很值得一試。如果猶豫不前的話，只會讓敵人搶得先機。

「嗯，我也是這樣想——」

然而，那也是不久的事了，人類的故鄉即將復甦，而歷史也將再度從地球上開始演繹。在這之前，人類必須先將歷經八個世紀的錯誤歷史、人類拋棄地球的時代歷史完全銷毀。

行列的末端發出了嘈雜聲。

米達麥亞的語氣中並沒有刻意隱藏厭惡的感覺。

戰勝儀式之初是接見俘虜的高級將領，其中有一人是萊因哈特的舊識法倫海特提督。

「是格里華德伯爵夫人。」

紅髮的年輕人不僅頭髮一片鮮紅，全身也都染上了鮮艷的血色，提督們都默不做聲，根據以往的許多經驗，他們知道已經回天乏術了。

「我會重重酬謝你們的功績。我要立刻回奧丁，派人在半路上接我吧！」

他並不怕拒絕之後遭對方報復，但是，既然有必要顯示出政府和軍部協同一致的大義名份在，他就不能加以破壞。就因為他覺得軍部應該依循政府及市民的意思行事，所以他才會和非法武裝政變作戰。

「無禮！你在說什麼。」

「什麼鬼話？這個白癡！」

「不管如何，您一定要這樣做嗎？」

「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流了許多血，今後應該也會如此吧！再加上幾滴立典拉德一族的血會有什麼不同嗎？」

帝都奧丁的內戰從最初到最後均由萊因哈特麾下的提督們完完全全控制。

「把他拘禁起來！」

事情不是沒有進展，某些勢力的權力者都在他們的操縱之下，而其他的勢力也勢必也將如此吧？總大主教在他乾癟的皮下有著無比的熱切信念。

尤里安回到客廳泡紅茶，楊從盥洗室出來，他死命地往手背上吹氣。因為剛剛摩擦得太厲害了，結果現在感到一陣刺痛。

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失態，趕緊糾正。

或許自己這次太高估了特留尼西特。楊雖然這樣想，卻也只不過是一時的逃避而已，楊嗅到了一股腐臭味，這種味道滲入了大氣的微粒子中，楊幾乎覺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立典拉德公爵早晚都得除掉的，而且他的內心也未必潔淨如天使。他一定也在計劃著對付羅嚴克拉姆候爵的陰謀。」

「閣下，我是奧貝斯坦。超光速通信從帝都奧丁傳來——」

「嗯，這個人嘛——」

典禮在郊外舉行。

「閣下，再過一個小時伯倫希爾就可出港了。」

「女人和孩子就放逐邊境。」

——結果，兩方面都不是他所能選擇的。

「可是為他的名聲所惑而湧到他身旁的人一定不少，大家都沒有什麼理想，只想要權力而已。這麼一來，不要說質，光是量就很可觀了。」

這個男人不就是典型的投機政客嗎？不管面臨什麼危機，他總是什麼也不做，也絕不讓別人對他做什麼不利的事，最後獲勝的就只有他一個人。

楊的部下也都得到了如山一般高的勳章和感謝狀，可是因為楊本身沒有晉陞，所以他們的階級也都沒變。不過也有例外的，那就是先寇布，因為他在行星的解放戰爭中功勳卓著，晉陞為少將。雖然政府的說詞是「這是來自住民的強烈要求」但也有人傳言這是統合作戰本部長代理人德森上將故意只晉陞一人以造成楊艦隊內部不和的惡劣伎倆。因為庫布斯里上將即將出院回到工作崗位，而這是本部長代理人的最後一項工作。

「這麼說也並不是完全冤枉他了？的確，那個老傢伙是個不折不扣的陰謀家。」

特留尼西特的嘴角往兩邊吊起，裝出了一個像是新月型的笑容。

幾乎同時，他們喝完了一杯。當尤里安準備泡第二杯時，楊這才開口說話：

因為在戰勝典禮中所發生的慘事，提督們發佈了嚴厲的言論箝制令，依照軍規共同管理要塞，但是已經過了三天了，大家都認為那是最大的極限了，對首都奧丁那邊也不能一直保持沉默。

吉爾菲艾斯眼中那個不顧禮服被血濺污，跪在自己身旁，緊握著自己雙手的金髮年輕人的影像逐漸模糊了。這大概就是臨死前的感覺吧？五官所能感受到的東西越來越遙遠，世界快速地變窄、變暗。想看的東西越來越看不到了，想聽的東西也聽不到了，恐懼變成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此刻唯一存在於他心中的恐懼或許只剩下以後再不能再和萊因哈特同行了，而在他所有的生命力流失之前，他有些話是非說不可的。

事實上並不是如此。

「——」

「帝國宰相立典拉德公爵！」

總大主教隔著窗子凝視著西邊的地平線，閃著橘色光芒的圓盤染紅了地表和天空，太陽還沒有老化的跡象，仍然高唱著生命之歌，然而，為什麼它的孩子——地球卻已垂垂老矣？

他不是要和特留尼西特握手，而是和國家元首，最高評議會議長握手。這件事情讓楊覺得他得扭曲自己的感情。當然，他也知道這種理論是自欺欺人，正因為如此，他的不快越加讓他喘不過氣來。

「楊提督的才能對同盟來說是必要的，因為我們有帝國這樣的敵人。可是，如果不是致命的事情的話，偶爾的失敗對他本人也有幫助。」

羅嚴塔爾的回答也極為犀利，突顯了奧貝斯坦主張的「第二人無用論」導致吉爾菲艾斯死亡一事。

提督們開始行動，禿鷹之城的警備就留下奧貝斯坦、梅克林格和魯茲，其他的人就率領精銳部隊匆匆地趕向首都奧丁去。

另一方面，楊威利仍是上將。如果戰勝的對象是銀河帝國，而又有其他現役的元帥的話，楊無疑地應該可以得到元帥之位。但是，如今的統合作戰本部長和宇宙艦隊司令長官都還是上將，隸屬其下的實戰部隊的主管在階級上沒有道理凌駕於其上——政府是這樣說明的。對楊而言，怎麼樣都無所謂。

他那端整而秀麗的唇邊泛起燦爛的淺笑，羅嚴塔爾覺得戰慄的波動穿透了他全身的神經網路，連回答「您說笑了」的聲音都顯得很生硬。

他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因為他看見年輕的主君眼中放射出前所未見的光芒。

「因為我們軍隊裡面目前沒有排名第一和第二的人，欠缺統合的人才呀。」

「三十歲就當元帥嗎？」

「閣下，關於立典拉德一族，那樣做真的恰當嗎？」

這時新無憂宮一帶正值夜半時分。米達麥亞朝著宰相府前進。而襲擊立典拉德公館的則是羅嚴塔爾。在寢室的床上正挺著上半身看書的宰相看見破門而入的金銀妖瞳的青年軍官時，尖著聲音破口大罵：

自從軍校畢業成了軍人之後，剛剛好是第十年了。楊到現在卻仍然沒能解決這個問題。這可不是初級的算數，光有明快的思路也無法找出正確的答案。雖然知道思索這種問題只會讓自己陷入思考的迷宮中，但他卻又忍不住不去想。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我最好不要待在你身邊，因為我們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我只有過去；而你，還有遠大的未來。」

當他回過神來，才發覺尤里安正擔心地看著眼前的監護人。

身經百戰的勇將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目瞪口呆。不只他們，連萊因哈特自己雖然也意識到了危險，但身上的肌肉卻都不聽使喚，使他一動也不能動。

萊因哈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沒有任何東西能滿足這種心靈的需求，大概是永遠都沒有了。

「囉嗦！」

果然是夢。萊因哈特放鬆了肩膀，拉緊軍用斗篷的領子，閉上眼睛。

老官僚發出了悲鳴，想撲向那個士兵，其他的士兵們把他打倒在地。忠於職守的老人的額頭上流出了鮮血，卻仍在地上掙扎著。

「即使是吉爾菲艾斯提督也沒有特例，這是元帥的命令，很對不起。」

蘊含著憤怒的青年說：

楊召集了所有幕僚，直接聽取了卡介倫的聯絡的姆萊少將主張不可輕易相信對方。

「所以今天我們在握有主權的市民面前應該常常掛著笑容，不要讓人說我們不懂禮貌。」

和_圖_書「布朗胥百克公爵，請原諒我。我這個無能的人無法完成對您的誓言。要使這個金髮小子下地獄可能還要幾年的時間——」

「——同時也是圖謀不軌的陰謀家。」

羅嚴克拉姆獨裁體制就從此誕生了。六歲的幼年皇帝艾爾威．由謝夫二世仍與以往無異，是掌握國政的傀儡。唯一的不同是，操縱傀儡的線由兩條變為一條了。

原來是裝在特殊玻璃箱裡的布朗胥百克公爵的遺體被送進來了。每個人都感慨地看著穿著軍服，橫躺在箱子裡的帝國最大貴族的遺體。

「我是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真的不能帶武器進去嗎？」

少年以為是身體上有危險，頓時全身充滿了驚異和緊張，凝視著監護人。

「你真是多管閒事！」

「是。那麼，他的族人呢？」

「混蛋！你有什麼證據講這些話？我是帝國宰相，位於你們之上，是輔佐皇帝陛下的重臣啊！」

「我不要傳達那種事。你自己去說！我不要傳達！你聽好，過一陣子我們一起到姐姐哪裡去！」

吉爾菲艾斯的遺體被放進箱子裡，以低溫保存著。但是飽受後悔煎熬的萊因哈特卻仍一直守在旁邊，不吃不睡，讓所有的提督們都擔心不已。

「傻瓜！說這什麼話？」

連機敏如羅嚴塔爾者，在這一瞬間也猜測不出奧貝斯坦的意思。他約略地瞪大了金銀異色的雙眼。

此外，雖然不能說已位列高級軍官之職，可是，原為軍屬的尤里安也由上等兵升為中士，算是士官了。據說這是特留尼西特議長直接去說項的，不管如何，這就意味著尤里安已經有資格駕駛斯巴達尼恩之類的戰鬥艇了。而楊也因此被迫面對是否要成全少年從軍的志願。

他要掌握整個宇宙。為了達成這個誓言，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能罷休。一想到已失去東西的重要性，那麼至少就得取得同等價值的東西回來！

「當選是另外一回事，問題是他的政治才能，因為戰場上的名將未必就是政界的才子啊！」

萊因哈特的聲音就像冰塊碎裂似的堅定、無情。

「那麼，現在就由為了民主主義，為了國家獨立，為了市民的自由而戰的兩個鬥士，穿便服的代表特留尼西特和穿軍服的代表楊先生在各位面前握手吧！各位市民，請大家熱烈鼓掌！」

然後是這一次的非法武裝政變。

「和特留尼西特議長握手是必須的。」

當楊和梅爾卡茲第一次碰面交談時，在海尼森的特留尼西特的宅邸裡聚集了幾個政客。

平民出身的士兵們粗暴地抓住以前連靠近都不獲允許的高貴老人的手腕。

「包括奧貝斯坦在內，我們都乘坐在一艘叫『羅嚴克拉姆』的船上。要救我們自己，就得先救船才行。如果奧貝斯坦那傢伙想趁此危機圖謀自己的利益，那麼我們也只有採取相對的報復手段了。」

「姐姐——」

「和特留尼西特會面時，我的心中充滿了厭惡感，可是我突然想到，賦與這男人正當權力的民主主義到底是什麼？一直支持著這男人的民眾到底又是什麼？」

奧貝斯坦表面上儘量不去理會米達麥亞話中所隱藏針對他個人的厭惡感。

「我明白了。算了，沒關係。」

吉爾菲艾斯似乎微微地笑了笑，當微笑褪去時，金髮年輕人在瞬間的顫慄中，知道自己已經永遠失去了半個自己。

「姐姐！」

「吉爾菲艾斯——回答我呀！吉爾菲艾斯，你為什麼不說話！」

安森巴哈准將伴著棺柩走進來。

這時，一個士兵發出了歡呼聲，高高舉起的手上有一個小箱子，蓋子和四周都鑲有葡萄藤蔓花樣。

萊因哈特發出了笑聲，笑聲雖雄壯，但和以前相比卻有些異樣的感覺。

「你幹什麼！無禮的傢伙！膽敢在這裡撒野？」

「我是在十歲的時候進軍官幼校的，十歲以前都只算是半個人，所以我饒了他們。如果他們在長大之後還要來找我報仇，那也可以。沒有實力者被打倒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米達麥亞，你在說謊！吉爾菲艾斯絕對不會把我一個人丟下不管的！」

「如果這樣敷衍下去，不就演變成若要守住個人的自由和權利，甚至可以消滅同盟，取代帝國了嗎？他對祖國的忠誠心不能不讓人感到懷疑。」

這就是玉璽嗎？打開箱子的米達麥亞並沒有什麼感慨，只是凝視著被鮮紅的天鵝絨所精心包著的黃金印。握在他手中的玉璽上的雙頭鷲彷彿活生生地凝視著他。

「非得借助他的智慧嗎？——」

人會死，星星也有壽命，連宇宙這種東西也不知什麼時候會停擺，不可能只有國家能永存不滅。如果國家一定需要有巨大的犧牲才能存活下去的話，那麼，這個國家還是馬上滅亡的好，誰還會在乎它呢？

由於這種認同，提督們做了可怕的決定。

低沉地笑了笑，米達麥亞俯視著倒在地上的老人，命人叫醫生來。

「或許吧，可是，您總不能一輩子就這樣瞞下去！」

砲口正對著金髮的年輕人。

他的心中有一種饑渴——在永遠地失去吉爾菲艾斯，然後又失去姐姐之後。

這裡是距離銀河帝國首都奧丁數千光年之遠的邊境行星。在行星的某個角落裡，位於荒涼的山嶽地帶的古老石造建築物中，正在舉行一個集會。

安妮羅傑清晰的身影浮現在通信螢幕上，年輕的帝國元帥費了好大的勁才壓抑住自己顫動的身體和鼓動不已的心跳。

「帝室的權威嗎？以前似乎是有這種東西的。」

——安妮羅傑向皇帝請了假，邀請萊因哈特和吉爾菲艾斯到佛洛依丁山莊來，這是他們一年半以來的首次碰面。金髮少年和紅髮少年穿著學校的禮服，整了整彼此的衣領，飛奔離開了嚴格的寄居宿舍。

他這樣問或許是迂迴地為他們求情，不必要的流血不是這個勇將所喜歡的。

「可是該怎麼做呢？怎麼做才能讓他再站起來呢？」

特留尼西特終於開口了。

九月九日，禿鷹之城要塞。

然而，萊因哈特已別無選擇了。他只有藉著不斷地戰鬥，不斷地獲勝，不斷地征服來對抗這種心靈上的饑渴。

有戰爭就必須要獲勝，那麼勝利的意義又在哪裡呢？讓敵人造成許多傷亡，給敵人的社會帶來損傷，使敵人的家庭離散。方向雖然不同，向量卻是一樣。

「阻止他！」

察覺安森巴哈意圖的羅嚴塔爾大叫，朝暗殺者飛撲了過去。可是在他的兩手抓到之前，安森巴哈的下巴微微地動了動，咬碎了藏在臼齒裡面的毒膠囊。羅嚴塔爾的手掐往了他的咽喉，想要阻止他吞下毒藥，但安森巴哈死意甚堅。

所以，即使藉機耍點小手段也是有其必要的。

以前，他們的目的是讓特留尼西特獲得議長的寶座，而現在，他們的目標是維持已獲得的政治權力。因此，排除可能自他們手中奪取權力的異己，就變成理所當然的事了。以前，他們的警戒對象是反戰派的代表潔西卡．愛德華，可是她已經被非法武裝政變派殺害了。

如果輸了就好了，如果戰爭慘敗就好了，這樣一來，楊的聲譽就會墜入谷底，讚賞之聲就會一變而為責難聲。人們會交相指責他為「殺人犯」，而他因此就可以辭去軍職，拋棄社會上的地位，任誰都會覺得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就算有人挽留，會這樣做的人也一定很少。

卡布蘭歪了歪嘴。

「也不是沒有。」

「你退下吧。去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為什麼我要和特留尼西特那傢伙握手！」

在同盟軍引以為恥的亞姆立札會戰時他又有什麼建樹呢？原本自始至終都高唱著主戰論的特留尼西特，卻在投票表決之際反對出兵。結果，在那一次戰役中，同盟軍徹底敗北，主戰論失去了人民的信賴，地位大幅滑落。相對的，特留尼西特的聲望卻因而大為提高，當時身為國防委員長的他，現在則是最高評議會議長、同盟的元首。

萊因哈特原想大叫，勉強才把激動的情緒壓下來，降低了聲音。這個美得不可思議的年輕人天生就具有壓倒眾人的強烈氣質的年輕人，此時卻顯得那麼脆弱，看起來就像沒有扶著牆壁就寸步難行的嬰兒一般。

原來安森巴哈將屍體的內臟掏空後，把手提型加農砲藏在裡面了！

當楊陷入沉思時，有人叫他。

「來得正是時候啊！」

「哦？」

這麼一來，楊就可從仕於貴人的地獄中獲得解脫了，避開人們的耳目，躲在社會的一個角落，安靜地過日子也不壞呀！在田園裡的小小家中，寒夜裡，一邊聽著呼呼的風聲，一邊啜飲著白蘭地；下雨的日子裡，則在大氣中悠然地游著水，一邊任思緒奔馳，一邊喝著葡萄酒。這種生活多麼地快意舒暢啊！

一想到都已經發生非法武裝政變了，卻還不反省自己的政治態度，仍想藉著政略的技術及操縱民眾來維持自己的權力的特留尼西特，楊就打從心裡感到厭惡。對楊來說，和這種人在大眾面前握手簡直就等於出賣貞操。

「不要！」

「萊因哈特大人——」

米達麥亞語帶嘲諷地對奧貝斯坦的策略提出了疑問。

當楊的談話告一段落時，尤里安以深ｈｔｔｐs://m.ｈｅtubｏok•cｏm.cｏｍ思的表情問道：

「這些都是值得記錄下來的材料，將來一定還有更多。」

特留尼西特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同伴們的雜談，一邊想著楊威利的事情。這個青年曾經在他的演說會上當眾人都起立致意的時候，唯獨他一人坐著。在勝利的儀式中握手時，他的心也不是放在特留尼西特的身上。這個人有才能、年輕而精力充沛，從各方面來說，都是一個潛藏著危險性的人物。雖說無需太緊張，但終究有一天是要面臨讓他跟隨自己還是排除掉的選擇吧！希望選擇的是前者，這樣一來，楊就可以和暗地裡幫助自己的地球教徒並肩作戰，而他也就有更強力的同志了，楊並不像他現在養在跟前的這些狗一樣——

「你應該知道的，不在這裡的那個人啊！就是奧貝斯坦參謀長！」

「——會的。」

楊威利話中之意即是表示對梅爾卡茲有十足的信任，亡命而來的提督現在知道副官的進言是對的。

「當我回復自我意識時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以前的魯道夫．馮．高登巴姆和在這不久之前發動非法武裝政變的那些人一定也不斷地想過這個問題，結果他們確定了能拯救世人的唯有自己。也許這完全是似是而非的說法，不過，我覺得把魯道夫變成一個殘虐的專制者，便是源於他個人對全人類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羅嚴塔爾從萊因哈特的元帥府回報狀況，萊因哈特立刻出現在通信螢幕上。看見萊因哈特那冰藍色的瞳孔中閃著理性和銳氣的光芒，羅嚴塔爾知道年輕的主君已恢復了自我。他的聲音明亮而有力。但是，總讓人有一種莫名而無機質的感覺。

「報告的事就由我負責，但是你們也要去逮捕殺害吉爾菲艾斯的犯人。」

「你說什麼——」

「我是來逮捕帝國宰相立典拉德公爵閣下您的。」

梅爾卡茲以他細細的眼睛凝視著看來完全不像軍人的黑髮青年。如果他有兒子，應該也有這麼大了。

米達麥亞彷彿挨了一記似地向後仰，其他提督們也都驚愕地把視線集中在裝有義眼的參謀長身上。他們都察覺到奧貝斯坦想利用這個危機排除潛在的敵人。

「我是銀河帝國的軍人，既然閣下已掌握了帝國的軍權，我理當跟隨你。雖然是繞了一大圈的遠路，不過今後就可歸回正途了。」

這個想法彷彿從雲間穿射而過的陽光一樣直透楊的心房。在這一瞬間，他受到了足以讓他窒息的震撼，使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想法。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種事，於是他開始再次檢討過去的事情。

他們進行了一趟長達六個小時的地上車旅程，因為在皇帝的土地上是不能做上空飛行的。他們看到了萬年白雪覆蓋的山峰和美麗的花田。伴隨著隆隆的雷聲，暗灰色的雨籠罩住了純白和七彩對照相映的美景，整個休假期間，三個人都待在山莊裡，然而他們卻十分快樂。暖爐裡放著柴火，金黃色的火焰在他們的眼睛裡跳躍，他們盡情地唱著所有會唱的歌——

樹木枯了，土壤的養份流失了，天空好久沒有鳥兒飛翔了，海裡也沒有魚兒悠遊了。而人類在不斷的污染和破壞後，竟還丟下如母親般的地球，在銀河的彼端瘋狂地進行著愚昧的相殘。

「好，在剩下三十分鐘時我會上船。」

「法倫海特嗎？好久不見了，我想是自亞斯提星域會戰之後吧？」

副官舒奈德怒氣沖沖地大叫。

忽高忽低的歡呼聲浪包圍著楊，楊對著那些被他的虛像所惑人們機械性地揮了揮手。

「是的——」

「我知道了！如果姐姐希望這樣，我就照妳的話做。等我統一了宇宙之後，我再去接妳。可是在分手之前，請妳告訴我一件事。」

「已經——太遲了。」

羅嚴塔爾接受負責與禿鷹之城的聯絡工作並不是他毛遂自薦的，而是提督們彼此推托之下，只好以抽籤來決定由誰負責，結果，金銀妖瞳的青年徹底地被幸運之神拋棄了。

此時橫過老邁權力者心中的不是驚訝而是失敗感，原想從背後給萊因哈特一刀，將他打倒，以獨佔權力的老人卻因為奧貝斯坦的洞察機先及提督們的快速行動而先被制服了。

「不，不是那樣的。」

奧貝斯坦向提督們說明——或許是一種倒錯的心理吧？萊因哈特的心中一直在尋找一個大犯人。他不能忍受吉爾菲艾斯被只是身為布朗胥百克公爵部下的安森巴哈所殺。吉爾菲艾斯只能被更大的人物所殺。所以在背後操縱安森巴哈的大人物就必須存在。雖然那事實上是不存在的，但是必須捏造一個出來。

「萊因哈特大人——您沒事吧？」

「提督不在宿舍裡接見為私事來訪的客人，請回去吧！」

楊不想把自己對他的那種異樣的恐懼感說出來，因為那只會增加少年的憂慮，他想暫且把這件事收藏在自己的思考回路中。或許特留尼西特對整個社會而言就像癌細胞一樣。他不斷地吞食健康的細胞以使自己增殖，強大，最後甚至使宿主的肉體死亡。特留尼西特有時候煽動主戰派，有時候則主張民主主義，他絕不會去背負任何責任，他的重點是增大自己的權力和影響力，而他越是強大，社會便越衰弱，最後就被他吞食殆盡了。此外，還有掩護特留尼西特的地球教教徒——。

「這次的戰役畢竟是內戰，所以頒個勳章給楊提督也就可以了，可是下次如果他再建立功績的話就不得不讓他再陞官了。」

「羅嚴克拉姆侯爵的情況怎麼樣？」

「住手呀！你們把帝國和帝室的權威擺到哪裡去了？你們該為自己叛離君臣之道而感到羞恥！」老人大叫。

「十歲以上的男孩一律處死。」

「是——」

他們抱持的態度是要搶在立典拉德公爵早晚會引發的宮廷政變之前先下手。這個決定使得他們快馬加鞭馬不停蹄從禿鷹之城趕到奧丁去，原本二十天的行程，他們只花了十四天就抵達了。如「疾風之狼」米達麥亞一行人便如此叱喝部屬：

「不過，說真的，我沒有想到元帥會那麼脆弱。」

安妮羅傑則移居到她以前和弟弟們共同度假的佛洛依丁山莊。

「我不是不了解你們的不滿，在這一次的爭鬥中，魯賓斯基的方法不一定是最好的，這是事實。」

參謀長回答。

這一問一答的聲音都帶著深深的感觸。

「但是，把家人留在帝國就形同留下了人質。在我看來，梅爾卡茲提督理所當然是懷有其他目的而來的。」

萊因哈特吞了吞口水，重新整頓自己的情緒。

萊因哈特陷入一片黑暗中，他那冰藍色的瞳孔中看不到提督們，也看不到那個想殺他的男人。他的視野中只有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只為救他一命的好友。

「充滿活力的時代來臨了，當然會有些喧鬧，不過總比死氣沉沉要好吧。」

楊把視線投向幕僚之一。

貝依上校也在這一次的敘功當中晉陞為少將，擔任特留尼西特的警護隊長。據說，最初他也參與了那一次的非法武裝政變，但他卻把計劃密報給了評議會議長，幫議長順利逃出，他就因為這個功績而被赦免，不但如此，還獲得了新的地位。

從禿鷹之城出發時多達兩萬艘的高速巡航艦隊在不斷地超越時空跳躍後依次銳減，在到達奧丁的瓦爾哈拉星系時，只剩下三千艘而已。

儘管如此，坐在貴賓席的心情仍然有些不同。去年在亞斯提星域會戰後的慰靈祭時，楊還坐在一般席上。和現在比起來，當時的處境反而舒服多了。

安妮羅傑喃喃地說道，低沉的聲音刺痛著金髮年輕人的心。他完全了解姐姐話中的意思，他為了獲得權力與權威而把形同半個自己的朋友視為一個部屬看待，現在，他正為自己的愚蠢和無知付出代價，接受嚴苛的懲罰。

「元帥，不行了，他已經走了，就讓他安穩地去吧——」

羅嚴塔爾喃喃地說著，似乎想藉此說服自己。

羅嚴塔爾雖這麼說，事實上是沒有人願意擔任向安妮羅傑告知此事的任務。

「他？」

只有這樣而已了。吉爾菲艾斯想抖落那緊緊纏著的寂寞思緒，下位者是不能要求和上位者有對等關係的吧？就暫時忍耐一陣子吧！即使萊因哈特一時迷糊或犯錯，總有一天他還是會明白的。過去這十一年來，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萊因哈特好不容易擠出了一絲聲音。

提督們都集合在禿鷹之城要塞的高級軍官俱樂部裡。以前這裡是大貴族們極盡奢華之能事所建造而成的豪華房間，然而勝利者們卻一點欣賞的興致都沒有。

這個時候，米達麥亞所指揮的隊伍闖入宰相府，目的是要奪取玉璽。

當他看到特留尼西特平安地從地底下冒出來時就知道會有災難來臨，而事情也果真就被他料中了，他卻一點也不高興。一連串醜陋之極的鬧劇才剛剛落下那令人眼花撩亂的布幕。

「九歲以下就算無罪嗎？」

「他是比你還要值得信任。」

儘管如此，不和特留尼西特握手卻又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萊因哈特點點頭，命人解下法倫海特的手銬，讓他加入軍官的行列。人才也就這樣不斷集結到他的陣營裡了。這樣一來，萊因哈特也不用什麼事都只依靠吉爾菲艾斯了。梅爾卡茲逃掉了，這實在是一件可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