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洛克點頭：「他說妳被俘——受到召喚——是非常高強的巫師，那巫師受到妳的吸引，還說巫師死了，妳才自由返回，但他沒告訴我巫師是怎麼死的。」
洛克將在中央放座白噴泉。悉貝說道。
洛克問道：「他辦得到嗎？」
「埃歐，去睡吧。」洛克不耐煩地說，埃歐使力站起來。
「也好。」
「說吧。」洛克吸氣。
「牠會說話。」
「這事牽涉到……柯倫的愛、小譚的愛，妳要冒這些險嗎？」
她點頭：「那次照面可不愉快，但柯倫辦到了……極少數人辦到的事。」
「要是我們今晚打擾到妳，我很抱歉。不過柯倫說得對。自從惴德在特伯睿阻斷我們，我們就說得多、做得少，」他頓了一下，「妳要告訴我什麼？」
好。那件讓妳掛心的事呢？
「但是妳可以控制國王。」
「之後我要泡澡。」
「不要。」
「唉，柯倫，你跟我們說過荒謬的事，但是……」
柯倫臉紅。「我知道，」他說，「我早該聽到的，但是我分心了。悉林當時正告訴我，牠在女巫卡若丁的無門塔遇見她時，答出她七道謎題中的六道，卻發現卡若丁自己也答不出第七道謎。」
「要，我不會讓你獨自在星辰間漫遊。」
「柯倫，去睡吧，」悉貝說，「你看起來很累。」
「我相信，」赫尼直接答道，「在我們這幾天看到這些事後，我什麼都相信。」
「梭爾又有誰可以讓小譚百依百順，執行這計畫？」
洛克看著他離開，接著轉向悉貝，瞇起眼。
他輕吸口氣後吐氣：「我想這件事對梭爾也勢在必行。」
「對。」
「唉呀，人在這片土地上的目光就只需要這麼短淺，」埃歐轉問悉貝，「他是不是在騙人？」
「我娶妳是因為妳從不嘲笑我，不過我向妳求婚的時候例外。」
洛克默默看著她片刻，終於開口。「依我看不太可能。」他語氣溫和，「但我樂見妳放手一試。」
洛克坐回椅子，氣息無聲緩和。「這就是妳嫁給柯倫的原因嗎？」他突然問道，「是復仇的一部分？」
「妳不愛他嗎？」他幾近憂思地問。
她的嘴微微抽動，繼而鎮定下來。「他受僱摧毀我自行選擇、執行意志的部分心思。我可以保留大半力量，但那些力量都將臣服於惴德，我奉命要滿足惴德。」
「妳能全盤控制他們嗎？」
悉貝接著召喚獅子和綠眼大貓，牠們於夜間前來，越過梭爾平原，在月光下光滑似絨，她等在前門口迎接，牠們輕聲穿越進入庭園，草地在腳掌下呢喃，茂盛的樹木在夜空的襯托下顯得白而靜謐。
「這是妳的花招，也是我們的花招。妳提供選擇，而我們接受。況且，如果妳告訴他惴德對妳做的事，妳想他會不想為自己復仇嗎？為何妳不告訴他？」
柯倫聳聳肩：「你這麼想最好。要是埃歐和赫尼在我們身邊，悉貝的屋裡可能會引發小戰爭，我們和那些動物現在可能都在曼鐸舔傷了。更何況，就算埃歐忍住脾氣，也可能在回家的途中從垓德身上摔落，扭斷脖子。」
「對。」
洛克無語凝視她，她看見他吞嚥時，喉間的肌肉移動著。「姑娘，妳本身就已經是成真的美夢了。」他低語，「妳要從哪裡取得寶藏？」
「我已經告訴熙尼斯和柏爾，說妳會幫我們對抗惴德。」洛克說，「埃歐和赫尼只知道我們計劃開戰。他們不會問原因和手段；但是熙尼斯和柏爾比較聰明，他們知道梭爾或許能打倒國王一方，卻打不倒國王和尼肯及希爾特領主聯軍。他們當然會問我，我們從何獲得軍力，我解釋過了，他們也賛同。」他稍停，啜著酒。「悉貝ｗｗｗ•ｈetuｂｏｏｋ•cｏm•coｍ，我們天生要上戰場。先祖圍攻曼鐸七十天，家父當時不比譚龍大多少，就在他身邊出戰。自從諾銳在特伯睿身亡，我們就一直想復仇，但是尼肯在戰場上支援惴德，希爾特的霍斯特也已絕望地高舉雙手，等待那場奪走他女兒的戰爭結束，所以我們一直不確定會有援軍。」
「不要。」
「那孩子還很嫩，我倒想知道惴德會怎麼處理。」
「又是洛克，我等著。」
她點頭：「還有柯倫，他知道你們的計畫嗎？」
「老……至少我還沒有變得又慢又聾，隨便一個惴德的手下飯桶都能攻擊我。」
「悉貝。」
「忠言逆耳。」洛克說道。他們沉默半晌，火焰縮為火苗，在灰燼上方起舞。埃歐打起呵欠，牙齒像莫瑞亞般閃閃發白。
「你才不呢，你是嫉妒自己沒娶到有龍的女人。」
次晨，柯倫來看他們。他把兄長都帶來，靜靜站在一起，觀看固勒撕開柯倫為牠射殺的鹿臀。
「對。要是你拒絕我，我就去睡，我們再也不會提起這件事。但無論有沒有梭爾，此事勢在必行。」
埃歐困惑地看著他：「那是一隻野豬告訴你的？」
「太突然了。洛克說惴德會被這場出其不意的戰爭削弱，但是我想那個刻薄的人一生備戰，梭爾之獅只是在夢境裡行動罷了。悉貝，妳氣我嗎？妳知道我不要對付惴德和譚龍的戰爭，特別是像這樣徒勞無望的戰爭，但我若是安然留在圍牆裡，親兄弟卻都戰死沙場，我到死都會夢見他們的臉，聽見他們呼喚我。妳能原諒我嗎？還是妳能給我個理由，讓我即使在哥哥的死訊傳來，也能不要出戰。」
「我會選派人手替牠們獵食。」洛克說道，她的臉為之開朗。
「好啊，你是看上我的動物才娶我的，我就知道。」
「不。」
「艾爾德除了一間空屋，還能給我什麼？柯倫，我在嫁給你的那天就知道，我遲早會目送你離去，我必須像洛克和埃歐的妻子一樣，在這些石頭內靜靜等候，不知道能否再見。只是我沒有料到是現在，這麼快。」
埃歐續杯：「至少，我夠警覺，不會被惴德的三個手下困在角落。他們騎上山的噪音應該也足以讓你警覺了。」
銀色的野豬在後門與他們相遇，尖牙在燠熱的正午閃閃發亮。悉林站在悉貝腳邊喘息，用紅眼望著她。以平順如笛的聲音對她說：
「那又如何？那男孩可以讓惴德百依百順。」
她抬頭對他微笑：「對你，那還算不難。」
「向垓德拿，幾百年來牠聚積的黃金，已足以不分老少，武裝全艾爾沃德了，只要我開口，牠就會給我一部分。特峨當時也被俘。惴德和迷梭談論計畫時，牠只能無能為力地旁觀。我今天回艾爾德山時。每隻動物都已經知道我們的遭遇。」
「跟我一起來。」
洛克默然，埃歐也蝢時安靜，在鼾聲中突然岔氣，喚醒了自己，睜眼看著他們。
「柯倫，對不起……我沒聽到你進來。剛剛我在召喚離如嵐，探查那些沒有名字的遠方，但是我想牠一定更近，也一定偶爾有回應，只是我沒聽到。」
「悉林正穿越原野而來，我們應該下去替牠開門。」
「不能，他們可能會擊潰我們，但對他們也會是場硬仗。」
當晚悉貝又和洛克私下談話，整屋的人在他們周圍入睡，狗兒也在他們腳邊伸腿作夢。初夏的氣味從石地上的碎花新芽升起，也從片片潮濕如夜的原野升起，秧苗破土而出。
「洛克看來不像瘋了，」她溫和說道，「或許他知道些你不知道的事。」
「沒有。」他驚訝地看著她：「這地方早就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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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在夜裡深思過這項計畫，夜復一夜。這些風險我都知道，我知道如果柯倫發現我利用他，或是小譚懷疑我摧毀他父親，他們就會受到極大的傷害，我也會失去我珍視的一切，但是我決定今晚告訴你。」
「妳確定？」
「一件，」她終於說道，「我從未向人透露的事。」
「妳控制得了那個？」熙尼斯在齒間倒抽口氣。
雖然小，卻也合意。
柯倫的手猛然放到桌上，杯中的酒顫搖起來。他看著這三個沉默的人：洛克，高大金髮；熙尼斯，光滑的黑髮及沉著似貓的眼；埃歐，緩慢、青亮而強勁。柯倫從桌上舉起手，闔了起來。
我準備好了，妳隨時需要我都可以。
「妳可以用那些黃金買下一座王國。」赫尼說道，藍眼在心神不寧的弓形臉上閃爍，洛克的一邊嘴角隱約揚起。
洛克搖頭：「我自己也不想面對那種抉擇。我想柯倫說得對，霍斯特會為自己看好的人出戰。依此事來看，就是惴德。」
「我愛他。」她隨即鬆開雙手。「我愛他，」她輕聲重複，「他親切、善良、明智，這都是我缺乏的，如果我失去他，我會渴望他內在的那些東西。為此，我不要讓他知道我……我心裡在想什麼，他可能會因此而恨我。這陣子，我不……我不太喜歡自己，但是我一定要讓惴德嚐嚐苦頭，我要他知道我當時的恐懼和絕望，現在他可學到了一點，小譚說他已經開始害怕，他是該害怕。我要梭爾和惴德雙方開戰，也要讓惴德喪盡力量。只要你答應我兩個條件。我就可以幫你。」
「悉貝……」他暫停，眉頭竟皺了起來，她伸手描繪他臉上的眉線。
「赫尼和埃歐開始胡說時，他就會知道，他準會以為我瘋了。等看到尼肯的德斯騎馬進我的院子，他會明白。」
柯倫舉起悉貝的手，手指相扣。「悉貝，我哥哥都在竊竊談論戰爭，洛克已經派傳令兵前往邊境的農場，為農夫修復戰甲，為戰馬釘蹄鐵。他還要派柏爾和埃歐去艾爾沃德，找那些接受土地及恩惠、矢言效忠梭爾的小領主。我一次又一次追問洛克原因，他大笑說惴德怕我們，否則他們那天在艾爾德山早就殺了我。我問他有什麼援助，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和土地的危險開戰，那只會成為第二場特伯睿之役，他說他會用力量當餌，把與妳和譚龍都有血親關係的霍斯特領主引上鉤。他說他不指望我對付惴德，因為我妻子撫養、疼愛的男孩是惴熜的兒子，但我不能……我不能在他們赴死時靜靜坐著。所以……我來找妳，來看我告訴妳我將出戰時的眼神。」
「對不起。」
埃歐不相信地看著她。洛克發出一聲笑聲，說道：「埃歐，不要在我的地盤起爭執。原先我怎麼也不相信柯倫會騎著龍到我門邊，但是他的確乘龍而來，現在我也相信了，而且我也開始重新思考他說過的其他事情。」
「若陌薄殺了他。」
「要是悉貝有女兒，就可以嫁給譚龍，控制他，兩代後，梭爾領主就能成為艾爾沃德王。」
「現在我們的酒窖裡就有一條，」洛克低語「不知道父親看到會說什麼。」
「它……碾碎牠。」
「看在大家的分上，希望如此。」他舉起一手描繪她的髮線，「妳沒有生氣。我以為妳會生氣，以為妳會離開我，回到艾爾德。」
冬天前，就會蓋好溫暖的地方給你們住。她說m.hetubook.com.com，我會想念你們在我房間進出遊盪，或許冬天前他們就能學會不怕你們。這地方雖小，卻很隱密，沒人會打擾你們。
「怕柯倫？」
「他會照我的要求處理。」悉貝說，洛克黃褐色的眼閃至她臉龐。
柯倫、悉貝、洛克、熙尼斯和埃歐聊得很晚，大廳已然沉靜，狗兒也都在腳邊入睡。柯倫講述遇到小譚和衛兵的經過，洛克默默聽著，大姆指和食指緩緩旋轉酒杯，等柯倫說完才咕噥出聲。
「赫尼的女兒薇薇夏天就十二歲了。」
悉貝點頭：「在山間，因為庭園寬廣，所以牠們多半自行獵食。但是這裡，有這麼多……農夫、馬匹、牛群……可能會被牠們的來來去去嚇著。」
「柯倫不能知道我也有分，還有，絕不能利用小譚對抗惴德。為此，我會召喚尼肯和希爾特領主來支援你，也會用我的動物對抗惴德，我還會給你國王的寶藏，用來招募武裝士兵。」
悉貝抬眼望著洛克的臉，四周的廳堂昏暗，只有最後一道火炬；大幅隆起的寂靜古石邊，埃歐的鼾聲聽來微弱難辨。她傾向洛克，雙眼如菲柏格內月光照耀的黑池塘，定在他臉上，深暗、堅定。
「埃歐，要是你不小心，悉貝就會命垓德把你留在艾爾德山頂，光著身子，到時可沒有人會懷念你。」
白姑娘，梭爾領主為妳付出良多。固勒說，妳和他說了沒有？
「那巫師如果真的那麼高強，妳是怎麼逃離的？」
「所以他一定比……我們大家想像中更有智慧。為什麼妳不派若陌薄對付惴德呢？」
「當然是悉貝。」
「我很難想像小譚會再等十五年才結婚。」洛克淡然說道。
「我笑，是因為我以為你派他來娶我，」悉貝說，「等我明白他愛我時，我就不笑了。」
「是三個飯桶，」柯倫說，「三個才成。晚安。」
「不，你唯一要對不起的是：如果你死了就要當心，因為我會追隨你。」
洛克的臉色一驚，在火光下動也不動。「柯倫在妳火爐邊遇到的就是那個？」
埃歐紅著臉說：「對不起，我胡言亂語。」
「晚安。」洛克說。在他身旁，埃歐的頭低垂，杯子空蕩蕩地掛在手上，洛克拿起杯子，放在桌上：「埃歐。」他開始輕聲打鼾。洛克轉身離開，扯動了嘴角。
外形呢，悉貝？
「洛克。」柯倫低呼，洛克的眼神一低，靠回椅子上。
「那就暫時如此。柯倫不知道是惴德僱用巫師來帶我走，讓我……順從惴德，讓惴德能娶到我、不用怕我。」
「算了，你們安然無恙我就欣慰了。我真傻，一時把你們想成是普通夫妻，可以像孩子一樣安然越過艾爾沃德，才會讓你們自己去。」
會解決的，很快。
洛克、柏爾、埃歐、赫尼、熙尼斯。記住他們，守衛他們。
她將心思從那些前所未及的地域收回，默默看著他，眨了眨眼。
悉貝的手疊放在桌上：「柯倫告訴過你那召喚我的巫師？」
她吸口氣：「希望牠在這裡會快樂。」她抬起臉，對著風穿過大地，送出最終的呼喚，感到悉林在一棵樹下起身答覆。
熙尼斯先行離開。他們坐著喝完酒，影子繼續拉長，在他們頭上定住。柯倫放下空杯，打了個呵欠。
「好，我會說服他反其道而行。」悉貝抬眼望著洛克的臉。「還有尼肯領主，我該什麼時候把他們帶來？」
「因為我要慢慢復仇。我要他知道加諸於他的是什麼、為什麼、誰應該負責，世界上他最害怕的，是梭爾的力量和能量，還有我。那天他到迷梭的塔樓，期望看到會微笑、牽他手、對他唯命是從的女人，但他發現那女人不見了，反而是偉大的巫師支www.hetubook.com.com離破碎地躺在地上。從那天開始。他就害怕。現在，有你幫忙，我要用他自己的恐懼淹沒他。」
柯倫起身移向火邊，大屋在他們周圍靜立，眾人的影子像掛毯般從牆邊落下。
動物專用的庭園於大地回暖的春天開工，工事持續至漫漫夏日。悉貝陸續將動物召回梭爾。首先黑天鵝在清澈如玻璃的小湖就位，湖裡充滿平滑的石頭及火亮的魚。悉貝迎接牠時，牠緩緩降至庭園，烏黑似夜，具有皇家風範，毫無漣漪地滑過平靜的水面。牠的聲音平緩悅耳，穿越她的思緒。
柯倫越過桌子，伸手握住悉貝的手：「妳看，在妳嫁給我之前，我的名聲有多差。」
隔天下午，悉貝到洛克給她的房間裡靜坐片刻。那間房高居屋內，她在房內平撫思緒，在遙遠祕密之處尋找捉摸不定的離如嵐。她的書直立在靠牆的書架上，光線自面向三方的窗戶透進，穿越書背上的金屬及珠寶。她將梭爾拋諸腦後，送出一聲聲召喚，卻總是徒然、孤獨、毫無回應地漂流，直到柯倫跪在她的坐墊前喊她，她才看見他。
獅子固勒躺在她腳邊的長草上，莫瑞亞如影潛行，穿越夜晚，黑天鵝在月光照射的水面上漂流。
「我們都一樣。」熙尼斯用腳稍微擾動火焰，接著轉身，一手垂放在柯倫肩上，「下不為例。」
「對。我怕哪天他發現我和梭爾在玩什麼花招時的眼神。」
「這不荒謬，是真的。埃歐，你就是目光短淺……」
「說吧。」
「怎麼了？」
「你們根本不用怕牠，」悉貝說，「牠老了，而且牠現在什麼也不要，只要自己的夢想和黃金能讓牠安心就好，牠很滿意自己的洞穴。」
「依你看，希爾特的霍斯特出戰，會是因為惴德屈辱蘭若的女兒，還是因為惴德的兒子是瑞安娜的子嗣？」
他搖頭，臉色痛苦無助。「悉貝，人會死。或許不是我哥哥，而是梭爾人。在特伯睿，我出戰時，聽到他們破碎疲憊的聲音，因傷口而哀鳴。最後，我在風沙、熱氣中盲目躍過金屬堆時，已渾然不知那些究竟真的是人聲，還是我自己雜亂無章的思緒中破碎哭喊的聲音。洛克瘋了，我告訴他，他只說我不用出戰，但他知道我會出戰。」
埃歐靠回椅子上傻笑：「她笑你？說來聽聽吧，柯倫。」
「若陌薄……」她看到回憶在他眼中閃現，「夜行者……怎麼殺的？」
固勒在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吼：好。
她深吸口氣，張大眼望著他的臉：「好突然，這場戰。」
「悉林呢？」柯倫問道，「妳召喚牠了嗎？」
「巨人葛若弗遭石頭擊中一眼，該眼向內翻轉，得以直觀內心，最後也死於自己內心所見。」
「他從來不騙人。」
兩隻飛行中的天鵝，高飛而上，雙喙相觸。
悉貝一僵，柯倫置疑地凝視大野豬。又迅速望向悉貝，她在柯倫眼中看到那心驚的問題。悉貝找不到答案，因此只是讓門開著，悉林便穿越進入她的庭園。
「再等一下，我想和洛克談談。」
「很晚了。」他訝然說道，熙尼斯點頭。
「對。」
「為什麼？他是妳丈夫……他當然會支持妳復仇，他對惴德可沒有愛意。」
「對不起。」他無助地低語。
「是嗎？」熙尼斯不解地說，「什麼事？」
她微微一動：「我怕。」
洛克緩緩地搖頭：「妳真無情。」
「怎麼……順從？」
「先讓我招募人馬。惴德會向希爾特和尼肯請求支援，他們也無疑會給予援助。接著，悉貝，妳可以召喚他們，那麼惴德就會看著援手從自己的指尖流失……我想他會知道梭爾之戰的幕後人和圖書究竟是誰。」
她將兩隻貓和黑天鵝喚至跟前，那些人在那三隻動物的凝望下靜立，悉貝在他們之間移動。陸續唱名。
她的嘴一緊：「我不要把柯倫拉進我憤怒和仇恨的漩渦。他的任一種復仇都不能讓我稱心，將他牽扯進來也無益。我要……我要讓他繼續免於仇恨。他……乘龍飛行的那晚，我們突然下墜，疾衝入黑暗，彷彿衝入夜晚無盡的深處，盲目、無助，彷彿一無所剩，只有無可隱藏的中心……從他內心，傳來開朗、愉悅的笑聲。要是他迷失在對惴德的仇恨之中，就不可能那樣笑。他看在我的分上，拒絕出戰。但他若終將出戰，可能只是因為你若戰死沙場，他便永遠不能原諒自己不在你身邊。我不會給他偉大的理由出戰，我不會再把他拉進悲痛和怨懟，他已經給我這麼多愛，至少我能給予他那種保護。」
「什麼？」
「惴德不會答應。」
「不能，」她低語，「只是你若在這場戰事中遇害，我所有的喜悅都將化為烏有。柯倫，或許那頭獅子不是在作夢。或許洛克說得對，梭爾會擊敗惴德，沒有人會遇害。」
悉貝從陰暗潮濕的酒窖角落召喚垓德，牠又在洞室中入睡，該處涼爽，樹蔭遮蔽，絲麗午河的支脈由牆底汨流而出，奔流過牠的洞穴，匯入天鵝湖。價值連城的珠寶、珍杯、金飾無力閃爍著，因為垓德告知悉貝通往牠山中洞穴的路徑，所以洛克早已密派埃歐、柏爾、赫尼去取金子。他們在他吩派三天後返回，筋疲力竭、不堪負荷，又滿布畏怯。
柯倫嘆口氣，臉色鬆緩下來。「有一就有二，我太了解這個家族了，我也知道光說不練有什麼用。就像乘龍飛行一樣，到頭來，除了沉寂，什麼也沒有。」
「哦，」他向後推椅子，傾身橫越桌子，親吻她的頭頂，「不要讓洛克太晚睡，他是老人，需要睡眠。」
「對。」
「我們沒辦法全部拿來。」柏爾對洛克和悉貝說，他揉揉疲憊的雙眼，彷彿面對無可言喻的景象。「洛克，我們穿過銀飾，涉水走過深至腳踝的水面，有三具死人骨頭，其中一具戴著王冠。那就是我們放心安置在酒窖裡的怪獸。」
「我作夢也想不到洛克會做這種事，我以為在這種事發生以前，我們還可以平靜地過個幾年。」
「他死裡逃生。」她微微移動，雙手打開，僵直攤在桌上，「我一向無意讓那種事發生，那都是悉林幹的好事，我嚇壞了，但柯倫比我想像中更有智慧。」
「他一定不知道錢從何而來。」
說了，我提議給他艾爾沃德，他接受了。
「我知道，但事情……事情已成定局，現在我也說不清，所以你非盡本分不司，而我……也非盡本分不可。」
柯倫微微一笑，吞了口水，他觸摸悉貝的雙唇，輕輕一吻，他環抱她，靠緊著自己，手中聚攏她的頭髮，她則傾聽他緩慢的心跳。他們沉默而坐，在灑落的日光下動也不動，直到柯倫的擁抱鬆開。他站起來，扶她起身，穿過她的肩望向窗外，說道：
埃歐哼著鼻子笑說：「他會戒酒。剛才我想到一件事。」
「不管怎樣，他還是可以娶梭爾人。」熙尼斯說。
「悉林，」埃歐對赫尼說，「就是野豬，柯倫說牠會說話。」
「辦得到。他掌控……他完全掌控我的心思，比其他人掌控自己的心思還完整。我可能會受制於惴德，二話不說，也毫無希望質疑，只能聽從他的吩咐。事後，我可能也會高興自己能讓惴德滿意。那就是惴德的目的。」她鬆開緊繃的雙手，舉起一手劃過空中，「為此，我要摧毀他。」
「謝謝你，現在我要把你們的名字告訴牠們。」
她盯住他的眼：「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