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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主意！」噗噗蹣跚地跑開。

他們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站著，等待著。

『戰士，當大地冰封、陷入黑暗時，樹木會怎麼樣？它們會往下紮根，戰士。它們會不停地往下挖，直到根部深入溫暖的地心。在那裡，樹木可以找到維持它們度過陰暗冰冷的動力和養分，讓它在春天有機會重新復甦。』

「誰理他們是什麼人啊！」泰斯不耐煩地拉住噗噗，一路拖過來，她的背包也跟著拖了過來。

「克麗珊娜……」卡拉蒙放下瓶子，嘴裡感覺不到任何味道。他揉揉惺忪的雙眼。「對啊，我忘了她了。好主意，你去看看她的狀況。事實上應該要把她帶離這裡，你和那隻全身都是臭老鼠味的溪谷矮人也一樣！快滾，不要來煩我！」卡拉蒙再度高舉起瓶子，猛灌一大口。他咳了片刻，放下瓶子，用手背擦乾嘴角，愣愣地看著泰斯。「快滾！全都給我滾！不要煩我！」

坎德人背對樹林，往北走。樹木沒有移動。但是，無法解釋地，泰索何夫變成往森林走去！不管他怎麼努力，怎麼亂轉，最後他總是毫無選擇地走向迷霧環繞的可怕森林。

「什麼匕首？」泰斯輕巧地溜開，注意力都集中在森林上。

大漢的眼睛一亮。他飢渴地伸出顫抖的手，一把搶走瓶子。他拔開瓶塞，嗅了嗅，露出笑容，把瓶口湊到嘴邊。

「是啊！」卡拉蒙喃喃地說。他嘟噥著拿回匕首，正準備放回腰間時，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他警覺地轉過頭，一大桶冰水不偏不倚地澆在他頭上。

泰索何夫若有所思地打量他許久，接著慢慢將手伸進包包裡，拿出一個裝在小皮袋裡的瓶子。「拿著，卡拉蒙，」他靜靜地說，「如果你真的需要。」

『哥哥，他們不會管我們的……我們受到了邀請！』這是雷斯林七年前說的話。

「你可能寧願現在真是在那邊。」泰斯悶悶不樂地說。

「乖，乖。」卡拉蒙尷尬地紅著臉，輕柔地將泰索何夫推開。「沒事了。我不確定我能幫上多少忙，我第一次來這裡時快要嚇死了。但是，你說的對。也許那些法師可幫忙克麗珊娜。」卡拉蒙臉色一正。「也許他們也能回答一些有關小雷的問題。那個溪谷矮人到哪裡去了？還有——」他低頭看著腰帶。「我的匕首呢？」

有那麼片刻，卡拉蒙瞪視著泰斯，滿布血絲的雙眼圓睜。

「噓！」泰斯看著卡拉蒙走開，柔聲說。接著，他搖搖頭，小跑步到克麗珊娜身邊坐下來，後者躺在地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天空。泰斯溫柔地把牧師的白色兜帽拉起，蓋在她頭上，避免陽光直接照在她臉上。他徒勞無功地試著把克麗珊娜的雙眼合上，但她的肌膚彷彿凝固成了大理石一般。

泰斯嘆口氣，站到卡拉蒙身邊。坎德人面色凝重地看著大漢滿是淚痕的臉和紅腫的雙眼，他緩慢地伸出手，放在戰士曾經強壯的臂膀上。

「對……對不起。」泰斯臉紅了起來。「我…和圖書…我去看看克麗珊娜女士。」

有隻手在撥他的眼皮！兩隻手指試圖撬開他沉重的眼皮！這碰觸讓恐懼混入了卡拉蒙的血液之中，讓他的心臟開始急速跳動。「啊！」卡拉蒙緊張地大吼，試著要爬回泥土中；因為那隻被硬生生打開的眼睛看到了一張巨大的臉——溪谷矮人的臉！

不要，提卡，走開！妳會讓我又活過來，又要繼續受苦。妳應該讓我永遠在伊斯塔血海底下沉睡的。不過，現在我在這裡終於找到了安寧，我要在自己挖的墳墓裡安息。

「對不起，卡拉蒙。」泰斯靜靜地說。「我真的很希望我們可以，但我們無能為力。」

他們所紮營的草地，原先是離道路有一段距離的空地，四面環繞著楓樹、松樹、核桃木，甚至還有一些白楊樹。這些樹正開始發芽，卡拉蒙在挖掘克麗珊娜墓穴時，曾經抬頭看過這些樹。那時枝椏在晨光中閃動著春天翠綠的光芒，野花在樹根附近茂密地生長著，它們都是早春會盛開的花朵——報春花和紫羅蘭。

泰斯避開這個問題，反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坎德人往後退，樹幹又再度合攏，形成一扇濃密的屏障。

「你是說這把匕首嗎？天哪！不知道它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他若有所思地說，「我敢打賭是你在打鬥時不小心弄掉它了。」

這些樹大多已經枯亡，肩並肩整齊地排列著。當旁觀者更仔細觀察時，他會看見在許多角落還有幾株未枯的樹，彷彿是一名將軍監視著沉默的部隊。陽光無法穿透這座森林，濃密的毒霧環繞著樹木，遮擋了光線。這些樹本身看起來扭曲、變形，巨根像是挖入地層的獸爪，沒有微風拂動它們枯死的枝葉。但最讓人不寒而慄的是——森林裡有東西在移動！卡拉蒙和泰斯眼睜睜地看著森林裡的陰影，在空洞的樹幹、荊棘間無聲地流動。

「為什麼？」卡拉蒙大吼。

「這是法師的邀請，我不信任他們。」卡拉蒙柔聲複誦七年前的回答。

『嘿，卡拉蒙，你最好醒過來看看這個！』

對方依舊沒回答，但其中一人舉起一隻手指著前方。

卡拉蒙雙眉深鎖，嘆口氣，緩緩地搖搖頭。「不行，泰斯。」他沙啞說道。「你要待在這裡照顧克麗珊娜。沒錯，你看！」他趕忙設法塞住坎德人一連串的抗議聲。「我只不過是要稍微走進森林裡去……呃，看看狀況。」

「克麗珊娜——」卡拉蒙緩緩轉過頭。「我們得做個擔架才行。你得來幫我……」在他把話說完之前，突然驚訝地瞥見兩名白袍人從金黃的樹林中走出。白色兜帽遮住他們的面孔，讓卡拉蒙看不清他們的長相。兩人在他面前微微行禮之後，走到克麗珊娜躺著的草地上。兩人輕易地將她扛起，走到森林邊緣，同時停步，期待地看著卡拉蒙。

「卡拉蒙醒過來了。」噗噗把水桶丟在一旁，驕傲地宣告。

「卡拉蒙！」泰索何夫興奮地跳上跳下。「卡拉蒙，棒極了！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是在聽鳥叫嗎？我們快點走，快點！」

「卡拉蒙，我們一定得幫她才行。也許那邊——」泰斯指著森林深處。「那些法師們可以幫助她！我抱不動她。」他無助地舉起手。「我需要你，卡拉蒙。她也需要你！我認為你算是欠她一次。」

卡拉蒙一邊試著把衣服晾乾，一邊觀察著眼前的樹林，過去的痛苦回憶又湧上心頭。最後，他嘆了一口氣，起身檢查武器，穿好護甲。泰索何夫立刻跑到他身邊。

如今，當卡拉蒙四下望去時，他依舊可以看見這些樹木包圍著他們——至少在三個方向上是這樣；而剩下的一方——南方——樹的類型改變了。

卡拉蒙轉過頭，看見眼前的景象，回想起關於弟弟的痛苦回憶，不禁打了個寒顫。

突然，空氣中充滿了奇怪、陰森、如同耳語般的笑聲。噗噗害怕地抱緊卡拉蒙的大腿。連泰索何夫看起來也有點心不在焉。然後有個聲音出現了，和卡拉蒙七年前聽到的回答一模一樣。

「卡拉蒙醒來了！」噗噗回報。「拉著，」她對泰索何夫說，「你拉住這隻眼睛，我打開另一隻。」

溪谷矮人站在草地中央，疑懼地看著森林；卡拉蒙看著眼前的白袍人，突然也有了類似的感覺。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泰斯說，一邊揉著眼睛。「我想這不是任何人的錯。」

噗噗懷疑地看著眼前邋遢的戰士。「噗噗覺得……兩分鐘，兩分鐘就會幹掉他。要不要打賭？」她看著泰斯。

「快來啦，卡拉蒙。」泰斯急切地說。「你看，他們好像在邀請我們耶！」

卡拉蒙的眼中充滿淚水，這首歌的情境美得如同利劍般穿透了他的心——還有希望！他可以在森林裡找到所有的答案！他會找到他需要的幫助。

『包括我在內嗎，親愛的哥哥？』

「卡拉蒙！醒醒！醒醒！」

「這不是騙局，卡拉蒙。」泰斯嘆口氣，指著附近。「你看，這就是雷斯林對我描述過的地方。」

「你們為什麼要等我進森林？」卡拉蒙後退一步。比著手勢。「去啦！把她帶到塔裡去。你們可以幫助她。你們不需要我——」

「你說得可好聽——」卡拉蒙皺眉道，打從心底不相信這些有關春天和樹木的廢話。但話還沒說完，一口氣就突然卡在喉中。

他將劍出鞘，握在手上。他的手不停地發抖，幾乎沒辦法握穩劍。「哈！」他自暴自棄地說。「看到了嗎？我連小孩子都打不贏，這對我要求太高了。沒希望，沒希望了……」

「你們是什麼人？」他問道。

「她受傷是我害的嗎？」卡拉蒙氣沖沖地說。

這些話！好熟悉。當然，是我說的！是好久以前我對雷斯林說的，當他第一次來到這座森林之時。現在我怎麼會又聽到這些話？除非我就是雷斯林……啊，這太——

「噗噗猜裡面有好大的蛇，噗噗覺得只會撐兩分鐘。」噗噗對泰斯說，一邊不停地翻弄袋子裡的東西。「泰斯和圖書準備拿什麼做賭注？」

卡拉蒙突然抬起頭。「我們趕快離開這裡！」他狂亂地用顫抖的手抓起睡袋，一不小心將瓶子裡的酒撒在毯子上。

『戰士，在春天之時，當天氣溫暖、樹木翠綠時，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希望。在夏天，當樹林裡灑滿金色陽光時，也很容易找到希望。秋天，當楓紅片片時，也很容易找到希望。但是在冬天，當寒風凜冽、天空灰暗時，樹木會全部枯萎嗎，戰士？』

一隻手撥開黑暗，拉扯著他。

當卡拉蒙來到森林邊緣時，大霧沿著樹根流了出來，從腳踝滲進那種冰冷徹骨的寒意。樹木寂靜地瞪著他，枝椏痛苦地扭曲著。他想起西瓦那斯提變形的樹林，這又帶回許多關於弟弟的回憶。卡拉蒙呆立片刻，看著眼前的森林。他可以清楚看見等待著他的黑影。只是這次，這次沒有雷斯林可以幫忙抵擋這些陰影了。

「有可能，」泰斯急忙把地圖捲好，藏到背後，遲疑地說。「我有好多張……」他忙亂地轉移話題。「但雷斯林說這是個魔法森林，所以我猜可能是它主動找到我們，如果傳說沒錯的話……」

原先扭曲變形的樹枝在他的眼前挺直起來，指著天空，不斷成長、往上伸展。卡拉蒙把頭不斷地往後仰，幾乎要站不穩，卻還是看不到樹頂。這些就是白楊樹，在惡龍大肆破壞之前，索拉斯所種植的樹。就在他眼前，奇蹟發生了，已死的樹枝綻放出生命來——綠色的小芽慢慢長大，綻放出閃閃發光的綠葉來，再緩緩轉變成夏天金黃的顏色——他深吸一口氣的時間，季節就在他的眼前轉變。

「這不可能。」須臾之後他說，聲音幾乎有如耳語。「我們離那裡還有好幾哩！我和小雷上次花了……花了幾個月才找到威萊斯森林！大法師之塔還在離這裡很遠的地方！照著你的地圖來看，它甚至要越過奎靈那斯提。」卡拉蒙怨恨地盯著泰斯。「這該不會又是那張說塔西斯還靠海的舊地圖吧？」

就像我們以前靠近時一樣……那是多少年前了，卡拉蒙心想。七年？只有七年嗎？不對，他傷悲地想。這已經過了一輩子，對我們兩個來說，都有一輩子那麼久。

「卡拉蒙，你一定得看看這個！快醒來！」

「至少告訴我，你認為裡面有什麼嘛！」泰斯說。「而且，你看，假設萬一你被它殺死了，我該怎麼辦？那時我可以進去了嗎？我應該要等多久？它……這麼假設好了，五分鐘殺得死你嗎？十分鐘？我不是認為你一定會被打敗啦！」他看見卡拉蒙的眼睛睜大，急忙加上一句。「但是我真的應該知道，我的意思是說，因為你準備讓我負責剩下的事情……」

卡拉蒙停下腳步。「走進森林嗎？」他絕望地問。

「廢話，當然囉！」泰斯驚訝反問。「不然會是去哪裡？」

卡拉蒙臉色凝重地伸手抓住坎德人，視線移向泰斯的腰帶，泰斯也跟著低頭看去，驚訝地睜大眼睛。

隨著卡拉蒙的靠近，森林裡的樹木突然移動起來，就如同坎德和_圖_書人之前靠近時一樣。

森林在他的眼前逐漸改變了。

「卡拉蒙，你是我們之中唯一來過這裡的人！你是唯一知道路的人。而且，還不只這樣。」泰斯指著前方，卡拉蒙轉過頭來。「你剛剛問我克麗珊娜女士怎麼樣了……她就在那邊。她還活著，但卻又好像死掉了。她的皮膚冰得嚇人，眼神僵直。她還在呼吸，心臟也在跳動，可是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在她身體裡運送的是精靈保存屍體的防腐劑！」坎德人顫抖著深吸一口氣。

「不要這樣瞪我！」他慍怒地命令泰斯。

卡拉蒙皺起眉。「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話，我頭很暈。」大漢喃喃道。「我真希望沒有這種感覺……就這樣。」

「我可不這麼認為。」卡拉蒙喃喃地說，憂心地看著被霧氣籠罩的森林，下意識地把劍綁得更緊一些。

卡拉蒙呻|吟著用手摀住臉。他藉著泰斯的幫助緩緩地坐起身。「我夢到我死了。」他低沉地說，「然後我看到那張臉……我知道完蛋了。我在無底深淵裡了。」

「我想他們是在等你先走，卡拉蒙。」泰斯興奮地說。「你先走，我去把噗噗拉過來。」

「你認為裡面有東西，對吧？」泰斯指責道。「這也是你為什麼不想讓我進去的原因！你打算要自己走進去，裡面將會有一場大戰，你會殺死它，而我會錯過所有的好戲！」

「那又怎麼樣？」卡拉蒙質疑道，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打量著周圍。

卡拉蒙惡狠狠地瞪著兩個人，又嘆了口氣。畢竟泰斯說的沒錯。

「喔，卡拉蒙！」泰斯拚命伸長手臂，盡量抱住大漢的水桶腰。「我並不真的害怕這個陰森森的地方。我剛剛只是在想，我一個人都不知道要怎麼穿過這片森林，更別提還要帶著克麗珊娜女士……喔，卡拉蒙！我好高興你恢復正常了！我——」

「哪，你看這個。」泰斯說。坎德人不理卡拉蒙的警告，筆直地跑向森林。當他這麼做的時候，樹木讓了開來，出現一條小徑，通往森林黑暗的中心。「很難相信吧！」泰斯高興地大叫，在踏入森林之前急停下來。「當我後退時——」

泰斯深吸一口氣，「因為，如果我沒記錯雷斯林告訴過我的故事，現在威萊斯森林已經找到我們了。」

卡拉蒙注意到坎德人不尋常的嚴肅態度，立刻抬起頭。「為什麼？你是什麼意思？」他沙啞著問。

「沒用的，」泰斯簡單地說。「我試過了，看。」

「在我進入威萊斯森林之前，我從來不害怕任何東西。」卡拉蒙低聲對自己說。「上次我會進來只是因為你和我在一起，小雷，是你的勇氣讓我繼續往前走。沒有你，我要怎麼走進去？這是魔法。我根本不瞭解魔法！我根本無法和它對抗！這還有什麼希望？」卡拉蒙舉起手遮住雙眼，試圖避開這些恐怖的景象。「我沒辦法進去，」他可憐兮兮地說。「這對我期望太高了！」

「不要！」泰斯急忙大叫。泰斯把噗噗從戰士身上拉開，悄悄地把她推到身後。「呃……妳去弄些水來。和*圖*書」

「我們走吧！」他迫不及待地說。

不要！我已經躺在自己的墳墓裡了。地底下很暖和，又暖又安全。你吵不醒我的，你碰不到我。我躲在泥土裡，你找不到我。

「沒……沒事了，卡拉蒙。」泰斯跪在大漢身邊，輕拍著他。「那只不過是噗噗。我很抱歉，但是我在……呃，在注意其他的……你等下就會看到……我忘了看住她。」

「不對，的確是我的錯。」卡拉蒙說。泰斯抬頭看向他，聽見卡拉蒙聲音中有種他已經很久沒聽到的特質。大漢愣愣地站著，看著手中的酒瓶。「是該面對現實的時候了。我之前都把責任推到其他人身上——雷斯林、提卡……但是其實我心裡一直都知道，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作過一個夢，夢到自己躺在墓穴裡，我才知道，這已經是谷底了！我不能再墮落下去……要嘛我就只能躺在那邊，等其他人把土倒在我臉上，就像我埋葬克麗珊娜那樣，不然我就只能自己爬出來。」卡拉蒙長長地嘆口氣。接著，他突然下定決心，把軟木塞回瓶口，將酒瓶交給泰斯。「拿著，」他柔聲說，「我可能要爬很久才能回到地面，可能也會需要很多幫助。但是，我不再需要這樣的幫助了。」

『你正處在生命中最冰冷的寒冬，戰士。因此你必須要深深地往下挖，才能找到讓你度過冰寒黑暗的力量。你已經沒有春天的生命力和夏天的活力，你必須從自己的心、靈魂中找到能夠幫助你的力量。最後，你才會像森林一樣，在春暖花開時重生。』

「你說的對，」卡拉蒙聲音粗嘎地說，「這的確是威萊斯森林。它當初也是在某一天的早晨，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他低下頭。「我不想進去。我試著要阻止小雷，但是他根本不害怕！樹木在他面前讓開，他就這麼進去了。『走在我身邊，哥哥，』他告訴我，『我會讓你毫髮無傷的。』我以前對他說過多少次這樣的話？而那時他根本不害怕！反而是我怕得不得了！」

毒霧消退了，樹根旁的盛開花朵發出甜膩的香氣。樹林中的黑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照在搖曳枝椏上的陽光。當陽光灑在樹葉上時，婉轉的鳥叫聲隨著花香飄送。

卡拉蒙皺著眉。「你們先走。」他對白袍人比著手勢。對方依舊沉默，動也不動。

「是誰在說話？」卡拉蒙大喊著，瘋狂地看著四周，顫抖的手緊抓住劍。

「這的確是個魔法森林。」卡拉蒙喃喃地說，他的聲音低沉而顫抖。「也是個恐怖的地方。」他閉上眼，搖搖頭。突然，他抬起頭，臉上露出狡猾的神情。「這是個騙局，對吧？想騙我不要喝酒的騙局！哼，這沒用的——」

在森林裡，雷斯林彷彿緊緊跟隨著卡拉蒙。戰士幾乎可以聽見弟弟紅袍摩擦的聲音——在以前它還是紅色時！他可以聽見弟弟的聲音，永遠都細柔、低微，卻都帶著對朋友們的嘲諷。可是卡拉蒙以前都不覺得這有什麼特別，他覺得自己能明白，或者以為自己明白。

「我不確定會有什麼狀況，」卡拉蒙喃喃地說。「我……我記得上次，我們……我們遇到一個……一個靈體。它……小雷……」卡拉蒙沉默不語。「我不知道你們該怎麼做。」幾分鐘之後他說。他垂頭喪氣地轉過身，慢慢朝森林走去。「我想，你們只能盡全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