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１０
精靈牧師伸出手。達努比斯頓時覺得沉浸於從未體會過的平和與寬慰中，他握住羅拉倫的手。但是與此同時，達努比斯還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我是羅拉倫。」精靈說道。
克麗珊娜吃驚地瞪著雷斯林。「這……這不可能。」她喃喃道。接著她首度聽見了眾人的談話。有人討論競技賽，有人為募款活動爭議不休，還有人策劃著壓制叛軍的最佳辦法——全都是以教會之名行之。
「是你？」
騎士們立刻下令逮捕索思，不過忠於索思的另一批騎士卻誓言護主。最令人震驚的是，那名精靈女子仍然被蒙在鼓裡，對索思忠心不貳。
克麗珊娜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遲疑地問，「達努比斯，你……你認為教會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嗎？」
達努比斯一怔。羅拉倫，精靈牧師之首，多年前因為阻止克拉斯掌權而被強大的軍隊逼退。羅拉倫倡導和解及和平的言論不被賞識。這位老牧師後來回到他深愛的應許之地西瓦那斯提，誓言永不再涉足伊斯塔。
「你究竟對他施了什麼魔咒？」克麗珊娜怒喝。
她認得這個聲音，不過……克麗珊娜急切地望向兜帽下的陰影，但是看不到臉孔。她轉而注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揣測著手的主人。這個人穿著黑袍，不過袍上卻沒有用銀線繡上的神秘符號——和他穿的不一樣。她再次端詳黑衣人的臉，只見深藏著的閃亮眼眸以及蒼白皮膚……接著，這隻手離開了克麗珊娜的肩膀。
克拉斯臉色蒼白地離開謁見廳，回到自己的房間，直到破曉前都不斷地來回踱步。
「真的是這樣子嗎？」克麗珊娜提出了質疑。「它消滅了邪惡嗎？或者是，我們就像是深夜裡被獨自留在家裡的孩子，因為害怕黑暗而燃起一枝又一枝的蠟燭，卻不瞭解黑暗究竟哪裡可怕。最後，因為我們沒來由的恐懼，可能會把整個房子都燒掉！」
「神眷之女，妳的疑問是有答案的。」這聲音讓克麗珊娜的全身繃緊。「只是妳拒絕傾聽。」
「邪惡不復存在。」雷斯林答道，「他已經死了。」
「這世界上還是存有正道，」克麗珊娜自信滿滿地說，並起身準備離開。「只要被諸神祝福的教皇仍然統治教會，我不相信諸神會輕易動怒。」她的聲調轉柔。而雷斯林也起身，定定地看著克麗珊娜。
達努比斯想到了神眷之子對他的嘲弄，不由得皺起眉頭。當教會高層對他徹底失望後，達努比斯只得回到抄寫室，獨自一人整日翻譯著數不清的卷軸和書籍，再把它們原封不動地送到索蘭尼亞的大圖書館。
「不會，不會。」達努比斯迅速阻止了她。「我非常高興能見到妳。」這點倒是不假。克麗珊娜總是給他平靜安寧的感覺，見到她似乎連頭疼也減輕不少。達努比斯從高背的抄寫凳起身，搬來一張椅子給克麗珊娜，並在她身邊坐下，猜想她來此的目的。
「妳看見了什麼，神眷之女？」
「是啊！」克麗珊娜豁然開朗。「你說的沒錯，困擾自己非常地不智。我當然會去請教教皇，他應該能解開我的疑惑。」
羞愧、憤怒和罪惡感讓克和_圖_書麗珊娜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紅暈，她灰色的瞳仁轉為深藍色。她雙頰上的兩抹淡紅延伸到雙唇。雷斯林突然間發覺克麗珊娜非常美麗，這個念頭煩擾著他，幾乎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雷斯林不悅地把這個想法拋到腦後。
然後，教皇甜美悅耳的聲音壓過其他的討論，洗滌了克麗珊娜的靈魂，撫慰她的情緒。克麗珊娜重新找回純淨堅定的信仰。她冷靜地回望雷斯林。
克麗珊娜感到混亂、迷惑又生氣，她轉身，淚眼婆娑地跑離謁見廳。
「我們不幫助迷途者重返正途！我們放棄他們，說他們沒有價值、無可救藥，或是消滅他們！你知道嗎？」她轉向達努比斯，「克拉斯計劃要消滅所有的食人魔。」
克麗珊娜看著他，漲紅了臉。「對不起，」她仍然專注地看著他的臉龐。「你讓我想起一個我認識……曾經認識的人。」
達努比斯望著克麗珊娜遠去，忽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哀傷，彷彿是自己位於陽光普照的光明處，卻眼睜睜地看她走向無邊黑暗。圍繞在自己四周的光亮愈來愈耀眼，而她走入的黑暗卻是益發深不可測。
「一定是因為這怪異的天氣。」他不斷地對自己說，「冬季慶典還沒到就這麼熱。」
克麗珊娜傾聽教皇如同樂音般的美妙聲音，聽著他和部長們討論國家大事，突然為自己想要提出無關痛癢的問題感到羞愧。
「我到這裡來，原本以為教會是代表真理和正義，但現在我……我……」克麗珊娜雙手掩面，無法言語。
這人又把手放到克麗珊娜的肩上，示意她坐下。「請您坐下，神眷之女。這裡相當安靜，我們不會受到任何干擾。」他轉身，優雅地揮了揮手，一張椅子穿過房間來到他身旁。克麗珊娜環顧四周，即使有任何人注意到這不尋常的舉動，大家也都故意對法師視而不見。克麗珊娜突然發現雷斯林饒富興味地打量著自己，覺得全身的肌膚開始灼熱。
「或許這可以解開謎團。」他輕聲說，「對這些人而言，我的名字是費斯坦但提勒斯。」
「達努比斯。」
「牠們和我們一樣，是被諸神所創。我們有權力去摧毀諸神的心血結晶嗎？」
「我也很高興見到妳，神眷之女。」他譏諷的音調讓她神經發麻。「不過我並不叫作雷斯林。」
雷斯林的笑容加深。「告訴我。」
「我那時影響你了嗎？」克麗珊娜輕聲問道。她不再企圖掙脫雷斯林，聲調因喜悅而顫抖。「那你是不是看到了教會日後的發展，還有——」
達努比斯擦拭一下前額的汗滴後，決定繼續把米莎凱白金碟上的文字譯成索蘭尼亞文。不過他的思緒卻飛到關於索蘭尼亞騎士昨晚開會討論的恐怖傳言。
雷斯林察覺緊擁著的這個軀體開始顫抖，因此滿意地笑了笑。他傾身靠向克麗珊娜，在她耳邊輕聲低語。
這確實是怪異的炙熱。空氣中飽含水分，黏膩又具壓迫感。達努比斯聽說一百哩外的卡薩因為不再起風，海面因而平靜無波，讓船隻無法行進。水手只能坐在碼頭邊不停咒罵，任由貨船腐蝕生鏽。hｅｔuboｏｋ•ｃｏｍ.ｃｏm
雷斯林的目光攫住克麗珊娜。她在他如鏡般的眼眸裡看見自己的身影，不再是蒼白嚴肅的女牧師，而是美麗柔情的女子。眼前的男人對她滿懷信任，而她也感動了他。不等克麗珊娜回應，雷斯林繼續開口，吸引她更加靠近。他聲音中的痛苦讓人無法忍受。克麗珊娜再度試著開口，但雷斯林繼續將她拉近。
克麗珊娜起初相當失望。因為這個年輕人的雙眼沒有金色沙漏般的瞳仁，皮膚也不是泛著淡淡的金色，臉龐也沒有憔悴的病容。他的臉色雖然蒼白，但是像是努力研究、足不出戶的結果，是絕對健康，甚至還頗為英俊。他的棕色雙眼清澈冷靜，像鏡子般反射出所有映入眼簾的畫面。他雖然削瘦，卻十分結實。黑色無裝飾的長袍順著他的身形，顯露了寬大的肩膀，而不是那個法師弱不禁風的骨架。然後，這個人咧嘴一笑——
伊力斯坦的話浮現在她的腦海。「不要向他人尋求問題的解答。要在自己的內心探索，尋找自己的信仰。妳將會找到答案，或是發現諸神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
她的問題超乎了達努比斯的想像，他原本認為花樣年華的克麗珊娜，應該是為情所困。「為什麼這麼問呢？」達努比斯不解地說。
雷斯林記起她對他碰觸的反應，隨即便伸手攫住克麗珊娜的手腕，她立刻企圖掙脫卻無計可施，只能定定地望著雷斯林，動彈不得。
她正在聆聽教皇優美的聲音，臉上露出極度平靜的表情。不過雷斯林記得克麗珊娜剛才的神情，也知道她和達努比斯的談話。他知道她有疑慮，她的信仰岌岌可危。只消雷斯林的循循善誘，克麗珊娜可能就會自願與他同行。
「不，」達努比斯喃喃道，「這太恐怖了。」
克麗珊娜滿懷希望地看著他。
「當然，」達努比斯微笑道，「就在今晚吧！今天教皇會聚集信徒。別害怕，妳的問題不會讓他生氣的。」
「不，現在當然比從前更好。」達努比斯堅定地回答，他不忍眼前這位年輕女子的信仰和他一樣被摧毀。他執起克麗珊娜的手，輕聲說，「我已經是個老人，親愛的。像我這種年紀的人並不喜歡改變。對我們來說，從前的一切都比現在好，似乎連水都比較好喝。我不太適應現在的生活，太難瞭解了。不過，親愛的，教會帶給世界美善，維持社會秩序——」
達努比斯明白了！帕拉丁給了牧師預見未來的力量，他懂了。達努比斯臉色蒼白地搖著頭。
「它根除了邪惡。」達努比斯的思緒忽然又飛到關於索思爵士的傳言上。當他意識到要繼續回到主題之時，為時已晚。
達努比斯頓時覺得心痛得如同頭疼般劇烈。他伸出微顫的手，輕撫著她柔軟的藍和-圖-書黑色長髮。
「當然……更好……我……」達努比斯知道自己正在胡言亂語，羞赧地低下頭。克麗珊娜點點頭，似乎知道他真正的答案。
雷斯林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卻沒有先前預料的滿足感，一切都出乎意料。他再度坐下，在水果籃裡挑了顆橘子，隨意地剝去橘子皮。
「看看這個人，」雷斯林低聲說，「這個被諸神祝福的人！」雷斯林用有力的雙手抓住克麗珊娜的肩頭，強迫她面對教皇。克麗珊娜雖然企圖掙脫，但只覺得雷斯林的每隻手指都燒灼著她的肌膚。
達努比斯迷惑地揉揉眼睛。這光耀是真實的！金光四處流瀉，讓他不敢逼視。刺眼的光芒直射進他的頭部，讓他的頭疼更加劇烈。達努比斯只覺得萬念俱灰，想要警告克麗珊娜，一定要阻止她……
直到他正色喝斥自己專心，才稍有進步。不過，達努比斯延續好幾天的頭痛仍然隱隱作祟，甚至連在夢裡也不曾停息。
「去哪裡？要怎麼去？我不瞭解——」達努比斯驚呼。他看到羅拉倫站在房間中央，臉上仍是寫滿深沉的憂傷。羅拉倫伸出手觸碰脖子上戴著的護身符。
於是克麗珊娜往內心探求答案。不幸的是，她所找尋的平靜棄她而去，或許是她的問題沒有解答吧！這時，克麗珊娜感覺一隻手放在她的肩上，她抬起頭。
「看吧！」雷斯林重複道。他微微搖動克麗珊娜，逼迫她抬起頭，望向圍繞在教皇四周的光耀。
克麗珊娜不受影響地繼續說，「也或許教皇已經預見了未來，此時正在祈求諸神大發慈悲！」
「我知道妳的疑惑，克麗珊娜。」雷斯林說道。「我知道妳經歷了些什麼。妳發現教會對統治世界的興趣遠比傳播諸神之道來得大。妳目睹了牧師涉足政治、耗費大筆經費。妳剛到這裡時還想證明教會的價值，卻明白是這些人的自命清高，惹怒諸神擲下燃燒的山脈。妳或許還想責怪……法師。」
「但是……我聽說他……非常邪惡……」克麗珊娜注視雷斯林的目光倏地轉為驚恐。
「是嗎？」克麗珊娜提起視線，直視達努比斯的雙眸。「在教皇和他的部長來到前，你就已經在教會多年。你提到了過去的日子，你親眼目睹了改變，現在比以前更好嗎？」
「沒有任何魔咒，神眷之女，」雷斯林平靜地回答，「只是戳破了他出於恐懼而施的幻術。這樣的恐懼就足以把世界帶向毀滅。」
達努比斯眨了眨眼，不瞭解克麗珊娜在說些什麼。她還是繼續慷慨激昂地說著。達努比斯總算明白，克麗珊娜的不快樂是因為這幾個星期以來壓抑太久，不能暢所欲言。
「你認為——」
「一個男人。」克麗珊娜泣不成聲，驚嚇地看著教皇。「只是一個人類。他看起來精疲力竭。他的皮膚鬆垮，似乎許久沒有好眠。他的藍眼睛驚恐地東張西望……」克麗珊娜突然意識到雷斯林的接近，體會到柔軟黑袍下溫暖強健的身軀，她立刻掙脫了他。
光耀包圍著達努比斯，盈滿他的靈魂。接著，光芒瞬間消失，他又身處在抄寫室中，不過卻不是獨自一人。他眨了眨眼，適應突來的黑暗，和*圖*書還看到了一個精靈冷靜地打量著自己。這個精靈年紀相當大，頭髮微禿，留著白色的美髯，身穿長白袍，脖子上戴著帕拉丁的護身符。他的表情極盡哀傷，讓達努比斯不知所以地掉下了眼淚。
「當然，您是要來會見教皇。我會……」達努比斯結結巴巴地說。
「不好意思，」達努比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頭不再痛了，「我……我沒看到你進來。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嗎？你是不是在找人呢？」
『我正在失去她！』雷斯林靜靜地注視著克麗珊娜。她挪動椅子，別過頭去不看他。不過他還是能看到她的側臉，冷酷純淨一如索林那瑞的光芒。他冷靜地研究她，有如他為探求生命真相時，研究慘死於他刀下的小動物般。就像他剝去小動物的外皮一窺心臟的跳動般，雷斯林剝去克麗珊娜的外在武裝，窺視著她的靈魂。
「不過，這份工作對我來說是不錯的。」達努比斯說道。「發生了什麼事，親愛的？妳不舒服嗎？請原諒我的鹵莽，不過這幾個星期以來，我發現妳非常不快樂。」
達努比斯笑著起身。克麗珊娜突然傾身輕吻了他的臉頰，「謝謝你，我的朋友，不打擾你了。」
「不，我已經找到我要找的人了。」精靈緩慢的語氣中仍然充滿了無盡的哀傷。「如果你就是達努比斯的話。」
「連蜘蛛也不例外嗎？」達努比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他在看見克麗珊娜驚恐的表情後，笑了一下。「別理我。這只不過是老人家的胡言亂語而已。」
「孩子，別為自己的質疑感到羞愧。」他一邊說一邊企圖忘記自己曾做過類似的事。「去吧，和教皇談談，他會為妳解答疑慮，畢竟他比我有智慧得多。」
克麗珊娜環視四周後說道，「我喜歡這裡，如此安靜、隱密。有時我會對一大群人感到厭煩。」
「妳真的相信我是那樣的人？」雷斯林用極盡苦楚的聲音說道。克麗珊娜本想開口，但雷斯林繼續說著。
「雷斯林，很高興能夠再度和您見面。」克麗珊娜企圖用正式的問候掩飾心中的迷惑。
「妳知道我的野心。」他說。「我對妳打開心扉。奇蒂拉希望我能助她一臂之力，幫助她征服世界，不過我拒絕了，妳應該要對此事負責。」雷斯林嘆了口氣。「我向她提到了妳，克麗珊娜，妳的善良和妳的力量。她非常生氣，還派遣死靈騎士摧毀妳，希望能減少妳對我的影響力。」
「不論社會是否想要這種所謂的秩序。」克麗珊娜囁嚅道，不過達努比斯並沒有多加注意。
克麗珊娜睜大眼看著雷斯林。她希望他說謊，但是她明白，即使他真的說謊也不再重要了。她不能夠繼續欺騙自己。
雷斯林繼續不留情面地說，「大災變就要來臨了。具有真正信仰的牧師也已經離去……是的，妳的朋友達努比斯離開了。妳，克麗珊娜，是此地唯一剩下的真正牧師。」
「是啊，這裡相當安靜。」達努比斯接腔，「不過，當我剛到這裡時，可是擠滿了抄寫員，大家翻譯諸神的文字好讓一般人都能閱讀。不過，因為教皇認為這件工作不大重要，所以其他人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了，都去https://m.hetubook.com.com找比較重要的工作做……除了我以外……我想，我實在是太老了，雖然我想換個工作，卻都無法勝任。於是我就繼續留在這裡，似乎也沒有人真正關心……」
「走了，達努比斯。」羅拉倫柔聲說。
另外還有一個人看見了克麗珊娜的離去，並且注視著雷斯林，看著他先吸掉橘子汁，再大啖果肉。
克麗珊娜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顫，「不！」她緩緩地搖了搖頭，「不可能！你回來……是為了要向他學習。」
克麗珊娜坐在教皇金碧輝煌的謁見廳中央，雙手放在腿上，臉龐蒼白卻相當地堅毅。從外表看來，她的心靈應該非常平靜。不過，有一個正在觀察克麗珊娜的人，卻不這麼認為。
一個名叫索思的騎士誘娶了一位年輕的精靈牧師，並把新娘帶回了自己的城堡——達加堡。但是騎士們說，索思之前就結了婚，而據說他的大老婆已經無辜地慘死。
「還沒做出最後的決定。這段旅程可能只是暫時的，也有可能會持續到被召喚為止。走吧，達努比斯，這裡已經不再需要你了。」
克麗珊娜此時的臉紅得如同火燒一般。她別過頭不敢直視雷斯林。
「不，我到神殿只是為了找你，達努比斯。」羅拉倫回答。「走吧！我們還有一大段旅程呢！」
達努比斯本想說，當然變得更好了，有什麼會比在英明教皇的領導下來得好。不過克麗珊娜的眼光直入他的靈魂深處，他可以感覺到她的目光不斷地搜尋，審視每一個陰暗的角落，翻出他深藏多年的秘密。此時，他突然警覺地意識到費斯坦但提勒斯。
「我回來是為了要變成他。」雷斯林回答。
只傳來一陣嗚咽。
「那麼，邪惡仍然存在。」克麗珊娜悲傷地說，回過了頭。
「費斯坦但提勒斯原本計劃回到我們的時代，摧毀我，取走我的軀體，到達黑暗之后的落腳處。他密謀召喚惡龍，龍騎將們……就像我的姊姊奇蒂拉，將會蜂擁而至。世界會再度陷入苦戰。」雷斯林停頓了一會兒。「這個威脅現在解除了。」他柔聲地說。
「旅程！」達努比斯大叫。「不可能！自從我到伊斯塔，三十年來——」
「但是，親愛的，食人魔畢竟是邪惡的族群——」達努比斯仍然不放棄。
他為了什麼來到這裡？
達努比斯不寒而慄，企圖把這恐怖的傳言趕出腦海。唉，又翻譯錯了！他再度放下羽毛筆，隨後聽見抄寫室的門被打開，達努比斯立刻抓起筆振筆疾書。
「他本來想殺了我，克麗珊娜，就像他謀殺無數人一樣。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這個教會嗎？」雷斯林的神情又恢復了挖苦和譏諷。他忽然放開手，重回自己的座位，理一理黑袍，並用輕蔑的神情看著克麗珊娜。
「哦，親愛的克麗珊娜。」達努比斯微笑說道。
「我是達努比斯，」牧師不解地回答，「不過，請原諒我，我並不——」
「我是否打擾到你了？我可以回去……」
「是你！」克麗珊娜從椅子上起身。
達努比斯放下羽毛筆猛揉自己的眼睛，希望短暫的休息能夠有所幫助。正在抄寫室裡的他，只要一提筆，就會翻譯出一連串擠在一團毫無意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