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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槍傳奇2:烽火之卷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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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怎麼處置我?」雷斯林用粗嘎的聲音問。他聲音中的絕望並不完全是裝出來的,他一定得知道項鍊的原理才行。
雷斯林帶著恐懼和期待,看著老法師的手緩緩伸向胸前的項鍊,愛憐地撫摸著那顆血玉髓。有那麼片刻,雷斯林無法回答。接著,他露出嘲弄的笑容,只是這次他嘲笑的是自己的恐懼。
或者說,這是弟子們一廂情願的想法。
雷斯林注意到費斯坦但提勒斯瞇起眼睛,年輕法師緊張起來,手握緊了放在口袋中的東西。但對方只是輕聲地說,「你說的都對。那你準備怎麼做呢?殺了我?」
最後,那個怪物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量,它夾在勢均力敵的巨大力量中被左右撕扯著。它由魔法所構成的形體也無法繼續存在。在一陣令人目眩的閃光後,它爆炸了。
年輕的法師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咒語上。突然間,整個研究室被一陣七彩眩目的光芒所照亮,原先死寂的氣氛被一聲爆炸給打破了!
「磷光粉!」費斯坦但提勒斯將雷斯林拉向前,將他的手拉到燭光底下,讓每個人都能看清楚。「最簡單的騙術,只有街頭賣藝人才會用的技巧!」
房間的照明是由安放在銀色燭台上的巨大蠟燭來執行。燭台上的蠟燭可以十分輕鬆地被帶走,讓這些弟子隨處走動,以便配合他們的研究。
當這兩個生命在他體內混合,數百種互相衝突的記憶彼此爭鬥時,法師被這種無以名狀的經驗震撼得站不穩。握著血玉髓項鍊,終於獲得勝利的法師跪在地上,凝視手中的項鍊。他又驚又怕地低語——
他們其中一員其實知道它真正的用途,但雷斯林卻不和其他人分享這個秘密。
雷斯林沒辦法壓抑不由自主發出的冷顫。他的嘴唇因恨意而彎曲起來。他的身體就是法師所提到的身體!準備好迎接——
「就是這樣,」一個輕柔的聲音說,「放鬆……」費斯坦但提勒斯開始吟唱咒語。
在那冰冷的手指碰觸下,雷斯林感到全身不適,有一瞬間,他幾乎克制不住想要站起來逃跑的衝動。不行,他冷靜地對自己說,雙手握拳,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如此疼痛才能讓他不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恐懼上。「我一定得聽見咒語才行!」
雷斯林露出笑容,但是他冰冷的眼中並沒有任何笑意,費斯坦但提勒斯發現自己無法逃脫那雙如鏡的眸子。「那是你的想法。但是你犯了個錯,你太小看我了。當我在進行試煉時,你就從我身上吸取了部份的生命力,做為從闇精靈手下救我一命的代價;你強迫我在殘破的身軀中忍受無邊無際的痛苦,讓我注定只能倚靠我的兄長;你教導我如何使用龍珠,而當我應該死在帕蘭薩斯的大圖書館中時,你又讓我苟延殘喘活了下來;在長槍之戰時,你協助我將黑暗之后趕回無底深淵,讓祂對這個世界或是對你都不再是個威脅。然後,當你在這個時空獲得了足夠的力量之後,你準備回到未來,奪取我的身軀!你將會變成我。」
「可以抵抗各種魔法,」年輕法師說,笑容和骷髏沒兩樣,「卻躲不過每個街頭賣藝人都耳熟能詳的戲法……」
第七位弟子覺得這樣相當有意思,露出了苦笑——待在這座城堡的日子裡,雷斯林沒有遇到多少值得一笑的事情。對他來說,這段時間並不輕鬆。喔,要維持偽裝,不讓費斯坦但提勒斯猜到他的真實身分並不困難。他讓這個法師以為他也是那些愚蠢的崇拜者之一,期待能夠討這名邪惡法師的歡心,以獲得擔任他弟子的機會。
經過一番努力,他啟口,聲音因興奮而不斷地顫抖,他暗自希望對方會誤以為自己是因為恐懼而顫抖。他低聲說,「告訴我這是怎麼作用的!告訴我會發生什麼事情!」
費斯坦但提勒斯狂怒地命令它繼續往前。
六名弟子坐在一張桌子四周,某些正悄悄地談著話,其他的則安靜地看著書。第七位弟子獨自一人坐在離他們很遠的一張桌子旁。六名弟子之中偶爾會有一兩名抬起頭來,不安地瞧著獨坐的那傢伙,但很快地又把頭低下來。因為,不管是誰在什麼時候看了那人一眼,他似乎永遠都是在瞪著他們。
雷斯林得要暫停片刻,才能恢復足夠的力氣在劇痛之下回答。「你知道我的確比他們優秀!」
「她叫他『雷斯林』!」
「我……我來找你的目的是為了學習。」雷斯林說,咬緊牙根試著不要在這恐怖和-圖-書的碰觸下退縮。「即使到最後一刻,我還是希望能夠繼續學習!」
怪物遲疑了。
他很快地恢復了鎮定。「是那個偉大的帕薩理安派你回到這個年代嗎?小法師。」他不屑地問,但視線從未離開年輕法師的口袋。
「但之後又叫他『費斯坦但提勒斯』!」
你們這六個人將會離開,雷斯林心想。你們將會對我又嫉又恨地離開,但是你們卻永遠不可能知道,我救了你們其中每一個人的小命!
「連這麼甜美的果實都沒辦法讓你動心?」
「萬一他不是,我們就等於怠忽職守這座高塔的職責,那麼祂的怒氣會讓永世不得輪迴的厄運也顯得微不足道!」
怪物看著兩名法師,觸鬚抽動著,形體在創造它的強風中忽隱忽視。兩個法師都讓它無法靠近,全心全意地注意著對方,等待著對方眨眼、嘴唇抽動、手指彎曲——一瞬間的疏忽就足以致命。
費斯坦但提勒斯枯瘦的手顫抖著握住血玉髓,飢渴地看著每一位弟子。雷斯林發誓看見法師舔了舔嘴唇,這讓年輕的法師突然感到一陣恐懼。萬一我失敗了怎麼辦?他顫抖地自問。他的力量那麼強!他是史上最強的法師!我的力量夠強嗎?萬一——
「令人敬佩。」費斯坦但提勒斯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黑暗。雷斯林暗自心想,也許是在腦中默唸等一下的咒語。「能夠侵占一個這麼求知若渴的軀體,我一定會很高興的;而且你的魔法技巧還這麼高超。很好,我會解釋的,徒弟。這是我的最後一課,好好學習。」
「我們一定得確定才行!他死總比我們惹怒黑暗之后陛下要好得多!」
他看不見費斯坦但提勒斯,但是他可以聽見他行走的聲音——袍子摩擦聲、拐杖擊地聲、法術書翻頁聲。雷斯林全身緊繃地躺在石板上,假裝受到法師的影響而無力抵抗——關鍵的一刻飛快地逼近。
法師走向研究室的前半部,腳步有些遲緩。他倚著一根拐杖,全身的老骨頭嘎吱作響,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法師的目光再度投向坐在他面前的六名弟子,當他注視他們的時候——特別是他們年輕的軀體和活力——費斯坦但提勒斯的手就不禁撫摸起脖子上掛著的那條項鍊。那是條十分奇特的項鍊,只有一顆巨大、渾圓的血玉髓鑲在很普通的銀底座上。
法師看著兩雙眼睛,明白它們要的是什麼,突如其來的恐懼攫住了他。「不行,」他氣若游絲地說,「我不要再經歷那一切!」
法師閉上眼,專注地施展這個複雜的法術,同時將血玉髓項鍊緊緊貼向雷斯林。因此,費斯坦但提勒斯沒注意到,他的咒語正被施法目標低聲喃喃複誦著。當法師察覺到出了差錯時,他已經唸完了咒語,等待著新的生命力流進那古老的軀殼中。
費斯坦但提勒斯聳聳肩。「徒弟,我從你眼中可以看見理解的光芒。從某個角度來看,我很遺憾必須要毀滅你。我認為我們甚至可以發展出相互瞭解的關係來。但是,長話短說,我走上了黑暗的道路。我詛咒紅月,踏上黑袍的道路。黑暗之后聽見了我的祈禱,並答應了我的請求。穿上黑袍之後,我被帶到祂的空間中——我看見了未來,也經歷了過去。祂給了我這條項鍊,讓我只要待在這個空間裡就可以繼續地更換身體。最後,當我選擇要跨越時間的界限,進入未來之時,將會有一個軀體準備好要迎接我的到來。」
躺在地上的身體痛苦地扭曲起來,沾滿鮮血的嘴唇迸出淒厲的慘叫聲。接著,尖叫聲突然中斷了。法師的皮膚皺縮起來,如同乾枯的落葉一般。他的雙目無神地望向深黑遠方,如同植物般逐漸枯萎。
「我們怎麼能確定?這不對啊!他不是像預言所說的穿過樹林而來,更沒有預言中的力量!其他人呢?他應該是單槍匹馬出現的才對!」
「你吃了一驚。你沒想到嗎?選擇紅袍是理智分析後所做的決定,因為我從這個角度可以獲得更多的好處。處在中立的陣營中,一個人可以更無偏頗地學習,同時從光譜的兩端吸取知識,卻又不會受限於任何一端。我去祈求吉力安,中立之神。希望祂能容許我在這個塵世間繼續吸收知識。但是知識之神幫不上我的忙。人類是祂創造的,正因為我缺乏耐性的人類天性,以及對自己短促生命的警覺,才會督促著我不斷的學習。我注定要接受這樣的命運。」
「的確和-圖-書,」法師說,「你的確相當在行。你是這麼多年以來,我所遇到的弟子當中最厲害、力量最強大的。」
「師父,我會到的。」他說。
緊接著,在一聲混合了恐懼及痛苦的慘叫聲中,其中一名黑袍法師倒了下來,嘴角冒出血沫。
現在,即使他瞧不起那些努力討好大法師的傢伙——大法師最後挑選出來的中選者,就是他生命力量的來源(自然,所謂的中選者也都活不久)。即使他很享受嘲笑、愚弄這些笨蛋的快|感,但是,在夜深人靜,他獨自一人聽見他們群聚嘻笑時,那疼痛又會重新浮現……
握著項鍊的黑袍法師遲疑了一陣子。他和失敗者的心靈是如此地接近,以至於他可以從那雙眼裡讀出那無聲的詛咒,他的靈魂也不禁退縮。但接著,他的嘴唇一抿,緩緩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他刻意放慢速度將血玉髓項鍊放在失敗者的胸口。
七名法師弟子的日間工作研究室裡,沒有任何窗戶。沒有任何的光線,包括太陽、兩個月亮——銀色和紅色的——都不被允許進入這個房間。至於第三個黑月,在此地和其他的地方一樣,每個人都可以輕易地感應到它的存在。
費斯坦但提勒斯緩緩點點頭,看著雷斯林。「我之前講過,」他低聲說,「真可惜結果會是這樣。我們兩人合作,你和我將會有無比的功業。但是——」
費斯坦但提勒斯瞪著他,手仍然緊緊握住雷斯林的手腕。雷斯林看見老人的眼中突然湧出恐懼,不過這恐懼很快就被飢渴的欲望給掩蓋過去。費斯坦但提勒斯鬆開抓住雷斯林的手。年輕法師忍不住鬆了口氣,如釋重負地坐在椅子上按摩著疼痛的手腕。大法師的手所造成的痕跡清晰可見——那隻手讓他的手腕凍得發白。
雷斯林一認出這個法術,立刻做出了回應。他在身體四周施展了一個防護盾,爭取時間施展自己的法術。他趴在地上,回頭看見一個身影從地底下冒了出來,它醜惡的形象似乎只有在狂亂的噩夢中才會出現。
雷斯林搖搖頭,離開大石板,一隻手仍然放在口袋裡。雷斯林用另一隻手掀開兜帽,讓費斯坦但提勒斯可以看清他真正的面孔,而不是在過去幾個月中努力維持的幻象。「我是自己來的。我現在是大法師之塔的主人了。」
另一個法師輕嘆一口氣,無力地倒在受害者身上,他自己也虛弱不已、全身是傷。但是他手上所抓著的血玉髓項鍊讓他的體內流進了新的血液——假以時日,這血液會讓他恢復力量。他的腦中被知識所填滿,數百年來所累積的知識、力量、咒語,以及言語無法形容的奇觀、延伸數世紀的恐怖景象。但是,他腦中也有一個雙胞胎哥哥的記憶,一個破碎的身軀,一段孤單、痛苦的生活。
「錯,」雷斯林柔聲說,「我要變成你!」
「你一定得要!我們一定要知道!」這是它們唯一的回答。
通往研究室的大門嘎吱一聲打開了,坐在桌旁的六名弟子突然間精神一振。雷斯林看著他們,露出不屑的微笑,眼角又看見同樣的微笑映射在站在門口、臉色死灰、十分蒼老的那人身上。
「你是如何突破反法術的箝制?」費斯坦但提勒斯暴怒地追問。「這是什麼樣奇異的力量?」
躺在地上的法師一言不發,但圓睜著的那雙眼睛所流露出的仇視和極度的恨意,讓這兩名高塔守衛覺得自己也為之遜色。
「抓住他!抓住他!」費斯坦但提勒斯尖聲命令,手指向雷斯林。那怪物飛奔過破碎的地板,朝年輕的法師直衝,並對著他伸出觸手。
他強迫自己渾身發抖地躺在那裡,卻無法控制地閉上雙眼,遮住那張滿是皺紋、邪惡的面孔愈來愈靠近的景象,如此靠近的距離,讓他可以聞到對方呼吸中的腐臭氣味。
「開始測驗。」費斯坦但提勒斯沙啞地說,目光轉向六名弟子中的第一位。
雷斯林命令它停下來。
雷斯林坐回去,手依舊不停地按摩著疼痛的手腕。當其他的法師依序走出時,費斯坦但提勒斯跟著他們走向門外。最後,他轉過身,面對他的新徒弟。
「你是怎麼——」費斯坦但提勒斯的聲音十分激動。他的目光轉向年輕法師削瘦的雙手,怒吼著www.hetubook.com.com伸出手抓住雷斯林的手腕。
「其他人很快就會離開,城堡裡將只剩下我們兩個。深夜時到地底的密室和我會面,我在進行的實驗需要你的……協助。」
「血肉的味道讓你瘋了不成!如果這真的是他,而祂又發現你竟然以祂的傳人為餌食,祂就會把你打入永世不得輪迴的黑暗,讓你永遠渴望血肉的滋味,卻又不得品嚐!」
爆炸的威力讓兩名法師都踉蹌後退,猛力撞上牆。恐怖的惡臭充滿了整個房間,玻璃碎片如雨般飛濺。實驗室的牆壁焦黑龜裂,地面四處都是七彩火焰,讓殘破不堪的房間被籠罩在詭異莫名的影子中。
「這不可能!」法師大吼。
雷斯林看見老法師的臉色變得死白。費斯坦但提勒斯的眼睛瘋狂地轉向脖子上的項鍊。現在幻象已經破除了,他才意識到自己手中什麼也沒有。
「那有什麼關係?」費斯坦但提勒斯冷冷地問,手輕放在法師的胸口。
沒有人移動,沒有人看起來能夠移動。雷斯林的耐力較強,但費斯坦但提勒斯的力量來自古老的泉源,他能夠召喚不可見的力量來協助他戰勝。
魔法構成的火焰牆逼退了寒冰徹骨的冰牆,熱風隨著颶風進犯。烈炎暴風橫掃走道,邪異的怪物應主人的召喚從無底深淵一湧而出。地、水、風、火的鬥爭撼動了整座城堡。費斯坦但提勒斯巨大的黑色城堡開始有了裂縫,石塊從牆壁上不停地掉落下來。
費斯坦但提勒斯笑了,他的手拿著血玉髓項鍊在雷斯林的胸口緩緩地游移。「我會把這個放在你的胸口,就在你心臟的位置。接著,你會慢慢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開始流出你的身體。至於你所必須經歷的痛苦,我相信是相當驚人的。但是,徒弟,如果你不多做無謂的掙扎,這不會持續很久。只要你一投降,你很快就會失去意識。從我觀察的經驗顯示,掙扎只會增加你的痛苦。」
雷斯林依舊帶著嘲弄的微笑背誦那些複雜的咒語。其他的弟子們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動,毫不掩飾對他驚人技巧的仇視和忌妒。費斯坦但提勒斯靜靜地看著,原先皺眉的表情突然變得無比飢渴,猙獰的面孔幾乎打破雷斯林的注意力。
這是偉大的費斯坦但提勒斯的城堡中,唯一用蠟燭照明的房間。在其他的房間裡,被施展了長效性照明法術的玻璃球飄浮在半空中,照亮城堡中永不缺席的黑暗氣息。研究室裡不使用這些玻璃球的原因相當簡單——這裡被布下了強大的反魔法結界,玻璃球只要一進入這房間,立刻就會熄滅。也因此這裡的弟子們只能使用蠟燭,同時還盡量不讓太陽和兩個月亮的光芒進入,以全力隔絕外界的干擾。
「離開!」費斯坦但提勒斯大吼。六名法師站了起來,他們的黑袍發出摩擦的聲音。雷斯林也跟著起身。「你留下來!」大法師冷冷地說。
「這太危險了。他現在很虛弱,我們可能會害死他。」
費斯坦但提勒斯大吃一驚,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消失。其他弟子不約而同地倒抽一口氣。
「愚蠢!」費斯坦但提勒斯尖聲大笑。他用衰老的手臂高舉起血玉髓項鍊。「你只有一個方法可以達成你所說的目標,就是把這個用在我身上!但是它可以抵抗各種魔法,你甚至不能理解我所施展的防護法術有多麼強,小法師——」
彷彿是為了回應他的緊張,費斯坦但提勒斯出現在他的視線裡,用飢渴的眼神低頭看著年輕的法師,掛在脖子上的血玉髓項鍊緩緩搖動著。
「啊,原來結果是這樣!」費斯坦但提勒斯用他沙啞、蒼老的聲音說,「你可以繼續苟活,過著輕鬆的生活。我將會讓你不再衰弱,不再需要面對年歲的衰老。你為什麼要自取滅亡呢?」
來自異次元的怪物用自己的魔法影響了雷斯林,讓雷斯林感到無比恐懼。他的護盾在這巨大的力量下崩潰了,那怪物將會奪走他的靈魂,吞噬他的血肉。
雷電從指尖迸射而出,穿著黑袍的身軀疼痛扭動,憤怒和痛苦的叫喊聲伴隨著碎石、木塊掉落的聲音,構成了激烈的進行曲。
「有個方法我們可以確定……」
陰險的傢伙——在他以前的魔法學院裡,其他的弟子是這麼稱呼他的。沒有人喜歡他、和_圖_書相信他,甚至連老師也對他感到恐懼。雷斯林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度過了孤獨、悲苦的青年時代。唯一關心他的人,就只有他的雙胞胎哥哥卡拉蒙,但他的愛是那麼地緊迫盯人、讓人窒息,甚至讓同學們的敵意相較之下都變得容易接受許多。
誰是誰?倒下來的是哪一位?守衛努力地想要弄清楚,卻發現只是徒勞無功。
「是的……他的死還可以解釋。萬一不該活下來的活了……我們就罪無可赦了。」
他惱怒地提醒自己,現在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他有更遠大的目標要達成,他必須集中注意力,保存自己的力量。因為今天就是命運之日,費斯坦但提勒斯挑選弟子的日子。
有時,雷斯林甚至認為自己發現了費斯坦但提勒斯正在觀察他的臉孔,認為這張臉有些熟悉——
「需要唸咒語嗎?」雷斯林顫抖著問。
「我就是這樣討生活的,」雷斯林強忍疼痛,緊咬牙關說道,「大師,我認為在你所召集的這些菜鳥面前,這樣做十分適合。」
但是費斯坦但提勒斯沒有注意。法師舉起血玉髓項鍊,準備要施展接下來的法術。
「所以你認為你比這些人要高明?」費斯坦但提勒斯用輕柔、幾乎接近溫和的口吻詢問雷斯林,不受其他弟子們氣惱耳語聲所影響。
「當然。」費斯坦但提勒斯冷冷地回答,他的身體彎曲,靠近雷斯林的身軀,目光幾乎和年輕法師的雙眼平視。他小心地將血玉髓項鍊放在雷斯林的胸口。「你馬上就會聽到這些咒語,這將會是你所聽到最後之音。」
「但我可以感應到他的魔力!我不敢忤逆他……」
一陣沉默,接著——
雷斯林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怒氣而退縮,他依舊冷靜地站著,看著法師前進的腳步。
雷斯林看著被實驗室裡蒼白光芒照明反射的項鍊,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他的雙手緊握起來。
大法師的手握住了血玉髓,眼光投向雷斯林。「法師,該你了。」他說,衰老的眼中閃起異樣光彩。法師前額的皺紋稍微加深了些,似乎試圖回憶起年輕法師有些熟悉的外表。
戰鬥持續了很長的時間。高塔的兩名守護者困惑地看著眼前的黑袍法師腦中所投射出來的影像。直到這一刻,他們都是從雷斯林的角度來看這一切。但是現在兩名法師的距離,近到兩位守護者所能看見的是兩個對手眼中的景象。
費斯坦但提勒斯警覺地張開眼,驚訝地看著那年輕的黑袍法師躺在冰冷的石板上。緊接著大法師驚呼一聲,腳步踉蹌後退,被突如其來的恐懼所包圍。
費斯坦但提勒斯沒有回答。他的視線投向雷斯林的口袋,彷彿要看穿它們一樣。
冰冷刺骨的寒氣如同銀針般直刺入他的腦海。雷斯林在劇痛之中掙扎,試著擺脫昏眩和疲倦的影響,努力地恢復清醒。一張開雙眼,恐懼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眼前是兩顆懸浮著的頭顱,正用漆黑深不見底的雙眼瞪視著他。它們的雙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就是這兩雙手的寒意刺穿了他的靈魂。
一個接一個,年輕的法師站了起來,打開手中的法術書,唸誦他們的咒語。如果這間研究室沒有強力的反魔法防護,現在將會充滿了令人目眩的景象。火球會在屋內爆炸,將所有在影響範圍內的人燒成焦炭;虛幻的巨龍將會噴吐致命的幻影火焰,讓人畏懼的生物也將會從異次元被召喚出來。但是,現在研究室裡面的燭光依舊靜靜地照耀著。房裡只有施法者吟唱咒語和翻動法術書的聲音。
研究室又再度陷入了寂靜之中,但是伴隨著費斯坦但提勒斯的起身,現在這沉默代表了恐懼。他的怒氣像是火焰般包圍全身,走向第七名弟子。
「那時我還穿著紅袍——」
「年輕人,你沒辦法想像衰老的恐怖。我記得非常清楚,在我的第一生中,當我首次發現,我,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法師,竟然注定要被囚禁在一個受到歲月侵蝕、漸漸虛弱、衰老的軀體中,我的怒火幾乎吞噬了一切!只有我的心智還完好無缺!是的,那時我比以往任何時候的意志還要堅強!但是這些力量、這些辛苦收集來的知識,都將化為塵土,成為蛆蟲的餌食!」
雷斯林堅定地將恐懼從心裡驅逐出來。這是他努力了一輩子所追求的一瞬間,如果他失敗了,等待他的將只有死亡。他以前就面對過無數次的死亡。事實上,面對死亡就像面對老朋友……
終於,費斯坦但提勒斯的雙眼轉向了第七名坐在hetubook.com.com一旁的弟子身上。雷斯林毫不退縮地看著他,讓微笑變成嘲諷。費斯坦但提勒斯緊蹙雙眉,他一氣之下,將門給關了起來。六名弟子聽著那打破寧靜的轟然巨響,不知如何是好。
「勝者生,敗者亡。」雷斯林說。他伸出手,小心地將血玉髓放到冰冷的石板上。然後他聽見了咒語吟唱的聲音,立即提高聲音回應對方的咒語。
雷斯林痛得低呼一聲,因為大法師的手冰冷得如同屍體一般。但他還是強迫自己保持微笑,雖然他知道自己的表情此時一定也和死人沒兩樣。
對雷斯林來說,狡詐欺瞞就是他的日常生活。他甚至很享受他在那些弟子面前作戲的感覺——總是把事情做得略好一些、小勝一些,讓他們總是緊張兮兮,不敢放鬆。他也很喜歡和那法師之間的遊戲。他可以感應到大法師正密切注意著他。他知道偉大的法師心中在想些什麼——這個弟子是何方神聖?他是從哪裡獲得大法師可以清楚感覺到,卻又無法定義的那種力量?
爆裂、破碎的聲音打破這片寂靜。雷斯林腳下的地板開始晃動,讓年輕法師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實驗室的地板斷成兩半,碎石四處飛濺。在一片混亂之中,費斯坦但提勒斯的聲音穿透這一切,吟唱著強力的召喚咒語
自制!漫長的學習、漫長的練習和嚴格的自我要求在此時發揮了效用,讓雷斯林記起了適當的咒語。當年輕法師開始頌唱驅趕異物的咒語時,他可以感覺到魔法的力量順暢地流過他的身體,為他帶來一陣狂喜,讓恐懼的情緒消失得無影無蹤。
雷斯林步履不穩地站起來,擦去額頭傷口所流出的鮮血。他的敵手立即也跟著站起來,兩個人都知道,任何疏忽就代表死亡。在搖曳的火光中,兩名法師彼此對峙。
「你知道的。」雷斯林柔聲說,呼吸十分濁重,全身的力量幾乎已經耗盡。
的確,雷斯林相當享受這場遊戲。但是,他完全沒料到自己竟然會遇上讓自己不快的事情。這裡的許多情景都強迫他想起他生命中最不快樂的時光——就學時代。
大法師異光逼人的雙眸依序看著這六名弟子,讓他們蒼白著臉低下頭,雙手緊張地玩弄著身上攜帶的藥材。
另一名力氣幾乎耗盡的法師休息了片刻,拖著腳步越過房間來到另一頭。他顫抖的手伸到石板上摸索著,片刻之後終於找到了血玉髓項鍊。黑袍法師用最後的力氣抓住項鍊,爬回手下敗將身邊。
費斯坦但提勒斯握得更緊了。雷斯林疼得幾乎無法忍受,但是他並沒有掙扎或試圖掙脫,也沒有將視線離開師父身上。雖然對方的手勁絲毫沒有放鬆,但臉上露出的表情卻是充滿好奇。
法師們陸續完成了測驗,坐回自己的位置。每個人的表現都非常好,這其實也都在意料之中。費斯坦但提勒斯只從通過大法師之塔殘酷試煉的法師中,挑選七名最強的候選人在他的門下進修。最後再從這七個人當中挑選出一個助手來。
「我想你最後終於認得我了。」雷斯林坐起身來說。他的一隻手扶著石板,另一隻手卻伸入袍子的內袋。「未來,不會有什麼身體在等著你了。」
倏地,他的聲音只剩下恐懼的喘息聲。雷斯林的手從袍裡抽了出來,手中拿的是血玉髓項鍊。
雷斯林躺在城堡幽深的地底實驗室裡的巨大石板上,連他厚重的黑天鵝絨袍也無法抵擋此處的寒意,讓他無法控制地發抖。但他也不確定這是由於寒氣、恐懼,或是興奮。
雷斯林打開雙手做為回答。在他手中握著兩顆藍綠色的火球,刺眼的光芒讓人幾乎無法逼視。接著,他帶著同樣輕蔑的笑容,合上雙手。火焰消失了。
「我是誰?」
什麼也沒發生。
弟子們私底下常常討論這條項鍊的作用到底是什麼。那是費斯坦但提勒斯所佩戴的唯一裝飾,也因此必定十分有價值。即使是最低階的弟子,也可以感受到血玉髓上附有極強的保護法術,讓它不受任何咒語所影響。它到底有什麼作用?弟子們私底下討論著,答案從召喚異次元的生物到與黑暗之后直接溝通等答案都有,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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