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那妳肚子裡面一定有一隻小狗囉，」道根直截了當地說。「我從這邊就可以聽見狗狗的叫聲。快吃吧，我已經吃過午飯了，所以我不介意。」

鄔霞打了個寒顫，她不喜歡這個地方。「你知道我們在哪裡嗎？」

矮人拿出他自己的手帕，這條手帕裝飾著許多花邊，角落還繡著『道根』兩個花體字。這手帕看起來太精緻秀氣，似乎不太適合拿來擦鼻涕。鄔霞很尷尬地拿著手帕沾沾鼻子，紅著臉把東西還給矮人。

「妳是以什麼維生的啊？」

「往右轉，這條巷子！」道根氣喘吁吁地說。

道根急忙撿起金幣。「可能拿錯了。」在那人來得及抗議之前，他又丟了一次。人頭，不管是城主還是矮人，再度出現了一次。

「李奧克斯的鬍子啊，小女孩，妳可真是嚇了我一跳！」矮人大吃一驚，不停地喘氣，手還壓在胸口。

「啊，太可惜了。」道根露出欣喜的神情，準備彎腰撿起金幣。

不過，小販的動作比他更快。「謝啦，」他撿起金幣說。「這應該剛好夠付帳。」

「我……我想應該是。」鄔霞困惑地看著矮人。

兩人一起衝進一條黑暗的巷子，鄔霞回頭一看，發現追兵在巷口停了下來。

「小女孩，跟我來，」道根加快腳步，一邊說道。「我們可沒有多少時間浪費。」

紅色天鵝絨褲子、黑色襪子、紅色鞋跟的黑靴，以及寬邊的豔紅色帽子，構成了這名矮人誇張的外貌。他的鬍子又長又黑，超過了他中廣的腰際，烏黑的捲髮則是掛在他的肩膀上。

鄔霞搖搖頭，第三次的www.hetubook.com.com噴嚏讓她根本無法開口解釋，矮人又退了好幾步，拿著帽子遮臉。

「嘿！」小販使盡吃奶的力氣大喊。「黃金一擦就掉了！攔住那名矮人……」

不過，她還是學到了教訓。她勉強把目光移開，強迫自己的肚子想些別的事情，但它卻不聽話地發出咕嚕聲。

「多謝，」鄔霞拒絕往水果的方向看。「但是我不餓。」

道根丟出硬幣，小販皺眉看著它在空中旋轉，硬幣落在攤位上，人頭出現在上面。

「感冒啦，小女孩？我怕被傳染。」矮人緊張地看著她，又退了一步。

從她所站的地方看不見大法師之塔，但這是因為附近的高聳建築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希望在沒有人注意的狀況下可以混進群眾裡，悄悄地消失。她一定得先找個方法，弄到一些這裡的人非常看重的鋼幣才行。當先前的香氣正在她鼻尖盤旋時，她正在思索著這件事情，突然間，她忍不住鼻子的搔癢，大大地打了個噴嚏。

烏鴉停下啄食的動作，偏著頭，用黃色的眼睛打量著她。

「矮子，這可不是什麼酒店啊！」那人雙手插腰地大喊。「付現金。」

不過，矮人卻注意到她的表情、嘆氣聲和肚子咕嚕的叫聲。

「嘿！矮人！」小販大喊。「你剛剛想作弊！這硬幣兩邊都是人頭！兩個看起來都像是……」

小販檢查著金幣，開始將它翻動著細看。

鄔霞抱著食物，加快腳步跟上。「他們在追我們！」

「好吧，沒關係。」道根補上一句，然後急忙走開，拉著鄔霞跟和圖書在後面。「我常常說，輸贏不重要，過程才是一切。」

「不是這個原因。」鄔霞羞紅了臉。「我……我沒有那種叫作『硬幣』的東西……」

「嘿！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東西？」壯碩的小販先前正在跟別人在討論卡拉曼陷落的謠言，但有人想要拿走他家當的景象，立刻讓戰爭成了過眼雲煙。他走到矮人面前。「我說，『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東西？』」

「這樣吧，好兄弟。」道根還是很有風度地說，雖然他似乎對『矮子』這兩個字不是很高興。「我替你丟這個硬幣。」他掏出一枚金幣，小販的眼睛一亮。「如果城主的頭在三次裡面出現兩次，水果就是我的了。同意？沒問題。」

她身邊一名穿著鮮豔的矮人嚇得跳了起來，靴子重重地踏在地上。

「咳咳，好像還有一些關於我的錢的事情。」小販擋住兩人的去路。

「你又沒有帶劍。」鄔霞指出。

鄔霞站在滿車的水果旁邊，不太清楚自己是怎麼到達此處，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從頭到腳都覺得有些刺痛，腦袋裡面似乎裝滿了濃密的煙霧，她的鼻子則是癢得不得了。

鄔霞嘆口氣，發現自己還在帕蘭薩斯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她依舊很靠近那座恐怖的高塔。但是，如果她離開了帕蘭薩斯，再也見不到帕林，又會覺得很傷心。即使再次見到帕林的機會很渺茫，她還是很珍惜這個可能性。她不再覺得自己舉目無親，有人關心她，她也找到值得思念的對象。

鄔霞塞了幾顆葡萄進嘴裡，趕忙將它吞下，心中暗m.heｔuｂoｏk•ｃoｍ.cｏｍ自決定在還回水果前盡量多吃一些。

烏鴉發出類似嘲笑的詭異叫聲。

「我瞭解了，妳剛到這座城，正在找工作，是吧？覺得很千頭萬緒，對吧？」

鄔霞緊張地看著四周，這條巷子比她在帕蘭薩斯城看過的其他巷子都要乾淨，但裡面卻也很黑暗、空曠、寂靜。一隻烏鴉走了過來，牠驕傲自信地開始啄食她落在地上的桃子。

小販指著他們，好聲好氣地對著跟他一起來的人說話，眾人卻都搖頭離開了巷口。在對道根詛咒了幾句之後，小販也氣惱地走開了。

「算他們走運。」矮人眨著眼睛說。

鄔霞知道矮人是技巧高超的工匠，對於金屬和岩石都有特別的偏好，但她並不知道這個種族也是潮流的領導者。索巴丁宏偉的岩石雕塑，跟眼前這名矮人的紅色天鵝絨外套及金釦子相比起來，可說是相形見絀，帕克塔卡斯的大門，與道根的絲質襯衫和蕾絲袖口相較之下，也是遜色不少。

「喔，很多事情。抱歉，先生，跟你談話很有趣，但是……」

「他們不追我們了。」鄔霞驚訝地說。

那人瞪著硬幣。「嘿！這不是帕蘭薩斯城的金幣，上面也沒什麼城主，那看起來像是你的頭……」

「儘管動手吧，小女孩，」他揮著手說。「桃子比起今天早上要來得遜色多了，但是如果妳不介意葡萄有些縮水的話，它們還蠻甜的。」

鄔霞點點頭。

「我想我或許可以幫上忙。」道根偏著頭打量著她。「妳悄悄出現在我身邊的技術蠻好的，事實上，我根本沒聽到妳的腳步聲。」他伸出手，和圖書握住她的手，開始仔細打量。「纖細的手指，我想應該很靈巧吧？動作夠快嗎？技術夠好嗎？」

「居無定所。」鄔霞刻意避開敏感的話題，這個怪異的矮人對她似乎太感興趣了些。「我想先……」

矮人將手帕塞在口袋裡，用明亮、銳利的眼睛看著鄔霞。

道根開始拔足飛奔，沉重的靴子踏在鵝卵石地上。

烈陽下飄散的新鮮水果香氣，吸引了鄔霞的注意力。在大法師之塔狂吃之後，她沒想到自己的肚子又會餓了，不過，她的肚子毫不留情地提醒她：這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鄔霞小心地看了小販一眼，幸好不是抓她的那個人。

人們已經有太多麻煩了。市場上除了謠言之外，沒有任何的商品交易，民眾一群群地交頭接耳，緊張地在談話。偶爾會有人離開一群人，加入另一群人，尋求新的消息。鄔霞聽見數次同樣的話語：「卡拉曼城已經陷落了！」話聲中都有著同樣的警覺和恐懼。鄔霞搞不清楚狀況，不過，她倒是聽到足夠的線索，讓她瞭解自己還在帕蘭薩斯城。

「啊，這就是個問題了。」道根摸著鬍子，若有所思地看著鄔霞。「剛來這裡吧？」

「是的，小女孩，我知道。」道根．紅錘笑著說。「這裡有些人，我要為妳引見，他們需要像妳這樣的人替他們辦些事情。我想妳應該會勝任愉快的，別擔心。」

「保重身體。」矮人有些心不在焉地說。

她依稀記得自己掏出試管，嗅了嗅，吸進非常好聞的香氣，然後這中間的記憶就完全消失了。按著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個擠滿人的露天市場裡和圖書，鄔霞預料自己憑空出現的舉動，會讓每個人都注意到她，但其他人連多看她一眼也不願意。

「妳叫什麼名字，小女孩？」

「記我的帳上就行。」道根若無其事地說。

道根漲紅了臉。「你輸了耶！」他大吼。

「不是『大人』，小女孩，」矮人驕傲地摸著黑亮的美髯。「我叫道根．紅錘，聽候您的差遣。」

鄔霞點點頭，又打了個噴嚏，開始在袋子裡面找尋手帕。

「妳住在哪裡？」

道根鬆開她的手，花了很長的時間仔細打量她的腳，然後他抬起頭，看著鄔霞的臉。「那雙眼睛可以讓西都凱在算錢的時候分神，五官可以讓奇魔須從棺材裡面爬出來。確實沒問題，是的，小女孩，沒錯，」他提高聲音說。「我知道有人需要像妳這種天份的傢伙。」

但道根並沒有在聽，他拿起一串葡萄，塞進鄔霞的手中，然後又加了幾個桃子，一個大李子，如果不是因為鄔霞拿不動，他可能會再加上一些其他的水果。忙完之後，矮人就轉身準備離開。

「大人，我叫鄔霞。」鄔霞行了個禮。從眼前這名矮人的穿著看來，如果他不是帕蘭薩斯城主，至少也是個重要人物。

「大概是覺得別做傻事比較好。」道根說道，他減緩腳步，開始利用帽子搧風。「可能是注意到我身上有帶劍。」

「抱歉，先生。」鄔霞開口，但另一次的噴嚏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是啊，先生，只不過……」

「什麼天份？」鄔霞說。「我不會……」

道根停下腳步，捻著鬍鬚說。「我想應該有，我還想拿些橘子。」他回頭拿了幾個，準備再度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