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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之戰2:隕星之巨龍

作者: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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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不速之客

1─21 不速之客

「我施了個法術顯示屋裡所有活物的位置。」達拉馬繼續說著。「但我只看到你和無數老鼠的位置,卻沒有坎德人。」
「對抗活人。」米娜回答。「我們計劃奪取索蘭尼亞的控制權。」
女孩走進屋裡,打量著周圍的東西,帕林一開始還以為那是孩子般的好奇眼神。她看著書架、雕刻裝飾的華麗書桌、積灰的天鵝絨窗簾,和地上已經磨損的精靈製絲毯。他瞭解十幾歲的女孩——他學校裡有這種學生——所以猜想她在見到更恐怖的東西時應該會尖叫起來,譬如說那個巴茲龍人的頭骨。(雷斯林曾致力於對這類生物的研究,也許是打算再造牠們。在原來的研究室能找到完整的骨架,還有一些密封在罐子裡的內臟。)
帕林安靜而迅速地奔下樓梯,一手扶著牆面穩住腳步,一手托著火光照亮前路。迴旋而下的樓梯相當陡峭,以至於他在轉過最後一個彎時,險些一頭撞在一堵空牆上。
「這裡?在塔裡?」達拉馬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不可能。我又不是在經營旅店,米娜女士。」
「我曾想過……哦,以前想過的事情沒什麼關係。」達拉馬聳了聳肩。「通往無底深淵的通道……法術書……也許會剩下些什麼。也許我希望夏拉非的力量會留在他走過的地方。或許我只是希望能找到神祇……」
「謝謝你,法師。」米娜說完,便轉過了身。
「搶來魔法,然後拿來給你。」帕林酸溜溜地說道。
走到門口時,米娜回過頭。她的目光越過在她看來如同小蟲的達拉馬,徑直射向帕林。他自認為她看不到自己的念頭全是白費。她發現了他,抓住了他。
達拉馬深感震驚。帕林看到闇精靈雖然嘴上說不相信她,但心裡知道她說的是實話。聽到如此鎮定自若又堅決自信的聲音,很難讓人不去相信她所說的話。
「當然,」他自言自語著。「達拉馬比我高出一個頭。我應該想到的。」
「我不能透露。現在還不行。至於你的發言權,你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關係。唯一真神的決定如此,那麼事情就是如此。」
「我是米娜。」她抬高視線,這回跟他的目光相對。她比了個手勢。「這是我的副將加爾達。」
死靈聚攏在她身旁。死靈在向她鞠躬行禮。
米娜聳了聳肩。「你相不相信對我來說都一樣。再說,你在乎什麼?我聽說你的同胞已經將你放逐。我只是要從這裡經過。我是來請你幫個忙,塔的主人。」
「塔的主人……」米娜淺笑著輕聲重複道,彷彿她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至於我是怎麼找到你的,是死靈告訴我的。」
「坎德人跑了。」達拉馬邊說邊推開了門。
「妳的客人在此會受到歡迎,女士。為了讓客人感覺舒適,讓我多瞭解一些他的事會好一些……是男是女?也許透露一下名字?」
「如果我們不怕麻煩地理性一點思考這件事,而不是慌得像兔子一樣亂跳,我們本來是會發現的。我們真是笨蛋!裝置總是會回到使用者手上,即使變成了一堆碎片,它也一樣會回去。」
「那是因為你在我身上察覺到的不是魔法。」米娜回答,以她的年紀而言,她的嗓音顯得異常低沉成熟。「你感覺到的是我所侍奉的神的力量,唯一真神的力量。至於死靈,它們沒有碰我。唯一真神統治著死者。它們在我這裡看到了唯一真神,在我面前俯首順服。」
帕林自己也有相同的想法。「他們怎麼穿過森林的?他們怎麼找到塔的——」
「什麼了?」帕林著慌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我已經安排了在這裡與某人會面。」她說。
那個石頭的幻象被解除了,帕林看進圖書室。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書桌和坐在桌邊的人,能見到任何來訪者。他能清晰地聽見每一個字,彷彿他就在房間裡一樣。他不得不努力擺脫那種不安的感覺,讓自己相信其實圖書室裡並不會看見他。
「妳能給我幫個忙作為回報,女士。」達拉馬溫和地提出。
「牠不可能把它拼回去。我也不確定我們是否能把它拼回去。」帕林指著堆在桌上的書。「我沒找到任何關於如何處理破碎寶物的參考意見。和圖書
達拉馬一邊說一邊半是帶領半是拉扯地帶著帕林走過房間。他站在房間的後牆前,以某種方法按了石牆某處。一片牆面滑開來,露出一個狹窄的入口和一段樓梯。
「我們之中最睿智的人也不清楚這些死者的靈魂發生了什麼事。」達拉馬沉思著。「我們知道某些死者的靈魂留在這裡,它們像你叔叔一樣被束縛在這個世界,或者是被詛咒要留在這裡。其他的靈魂呢?它們去了哪裡?因為從來沒有靈魂回來告訴過我們,所以我們從來都不知道究竟。」
「珍娜可以在她的店裡賣個好價錢,但那只不過因為它們是珍奇骨董罷了。」達拉馬打開魔法鎖。「要不是因為有坎德人在,我根本不必鎖上門。」
「耐德蘭滿是亡魂——」帕林開口道。
達拉馬變換坐姿,不願站起身,因為那會顯得他既優柔寡斷又懦弱,但他也不喜歡被人俯視。
「也許牠已經得到它了。也許牠夠聰明,能把那些七零八落的零件拼湊起來——」
帕林從研讀的書本上抬起視線,揉了揉溢出淚水的眼睛和僵硬的肩頸。他一度清晰的視力隨著年齡增長而變差了。他還能看清遠處的東西,但看書就不得不戴上眼鏡,或者沒有眼鏡時(他總是忘了他把眼鏡放到哪裡去了),就得低頭貼近書頁才能看得到字。他惱怒地砰一聲合上書本,把它推過桌面,桌上另一頭已經堆著一些沒用的書。
這可怕的通道是由克萊恩上的法師建造的,允許那些具有信心、勇氣和力量的法師進入塔克西絲神后的黑暗國度。雷斯林.馬哲理做到了,也付出了極高的代價。通道的邪惡力量是那麼強大,所以達拉馬在成為塔的主人後,封上了研究室和裡面的一切。
「死靈——」
他搜索著達拉馬跟他說的那個裂口,但沒找到。石頭牢固地鑲在牆面,灰漿上沒有裂口也沒有縫隙。他深怕這是達拉馬用來監禁他的詭計,不過他能聽到說話聲慢慢變響了。
「我知道法師議會要求鎖上雷斯林的研究室,」帕林邊說邊跟達拉馬順著大法師之塔中央那不可靠的迴旋樓梯往上走——大法師之塔這名字現在已經不合適了,因為大法師早就已經是過去的事。「不渦法師們都消失了,因為魔法消失了。我認為他們不會來找我們的麻煩。」
達拉馬輕聲說著,凝視著黑暗,看進一片虛空。「我瘋狂地尋找,結果沒找到神祇,而是找到了死亡。我找到了死靈法術,或者是它找上了我。」
「我是達拉馬,塔的主人。我非常有興趣知道是誰告訴你在哪裡能找到我。」達拉馬將手攏進袖中,優雅地躬身一禮。
「會是誰?」帕林問道,但就在話一出口時,他發現自己是在自言自語。
「然後怎麼辦?」達拉馬追問。「如果我能找到他——這會是所有奇蹟中最神奇的一件——我除了嚇到他,讓他往自己挖的洞裡躲得更深之外,還能怎麼樣?」
「沒時間了!下樓去!」達拉馬趕著他。「他們會被帶到圖書室的一個房間。那裡的牆上有個開口。你能聽到並看到他們。快走!他們要起疑心了。」
帕林不會後悔離開研究室。他把還沒讀的書帶著。他不打算再回來,也會為自己回到這裡的舉動而後悔。
帕林匆匆閃進通道。達拉馬把手壓上控制板,牆面無聲無息地滑回原位,將帕林留在黑暗中。
「我正用來做研究的一名坎德人逃了。」達拉馬不經意地說道,彷彿坎德人就像是籠子裡的老鼠,找不找得到都沒關係。「對我來說,他丟了倒無所謂,但事關研究結果。我非常希望能找到他。我剛剛想到,既然妳正領軍朝耐德蘭前進,或許妳會遇見他。如果能把他送回來的話,我將非常感激。他自稱是泰索何夫,」達拉馬隨意地一揮手,露出迷人的微笑。「現在叫這名字的坎德人真多。」
達拉馬沒有回答,只是往窗外指了指。
「泰索何夫!」這名字立刻引起米娜的注意。她蹙起眉。「那個帶著時光旅行裝置的泰索何夫?你把他關在這裡?你得到了他和裝置,而你把他給弄丟了?」
達拉馬瞧著窗外。他呆住了,渾身僵和圖書直。
當然,她沒看到他。他自責著。她怎麼能看到他呢?他回想起上一次他見到她時,當時她只是光明城堡裡的一個孤兒。她曾是個皮包骨的瘦小女孩,有著一頭亮麗的紅髮。如今她已成了窈窕的年輕女孩,紅髮削短了,穿著騎士的盔甲。而且她的神情也不再是孩子氣的模樣。堅定、果斷、自信,而且還有更多別的感覺,像是,尊貴的……
「當然是真的。」達拉馬回答。他走到窗前,望向下面的柏樹林。「這能解釋坎德人逃跑的原因。他怕我們發現他手上有裝置。」
「為什麼?」
「真是非常奇怪。」達拉馬沉吟。接著他們繼續往樓上走。「這麼說,她是被金月養大的……」
「你以為裝置丟在光明城堡了。不。它回到坎德人手上。他拿到了,這就是他逃跑的原因。」
「在風暴中有一個聲音。」達拉馬說。「一個伴著雷聲隆隆,閃電劈啪的聲音。我幾乎就要聽到它並聽懂它了,但還是沒能聽清楚。那聲音當晚發出了召喚,於是死靈被迫開始聚集到耐德蘭。我從窗戶看著它們從四面八方湧來,像一條寬廣無邊的死靈河川。為了某個目的,它們被召來這裡。至於這個目的是什麼——」
她的目光掃過整個房間,瞧過每件物品。她轉過臉對著帕林,琥珀色眼睛凝視著那面他躲藏著的牆。帕林覺得她的目光看穿了幻象,彷彿他就站在屋裡一樣把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種感覺如此真實,讓他不禁後退幾步,掃視周圍,尋找逃走的路線,因為他相信她下一個動作就是要把他指出來,要逮捕他。
「謝謝,不用了。」米娜繼續站著。她現在俯視著他,讓達拉馬處於一種不利的狀況。「為什麼我出現在耐德蘭讓你大吃一驚,法師?」
他回想起昨天與達拉馬的一席交談,就在那天坎德人被發現不見了,那天帕林堅持要進叔叔以前的研究室,翻查雷斯林的魔法書,指望能找到關於時光旅行裝置一些有用的內容。
「我認識那個女孩,達拉馬。」帕林說。
「你還在這裡幹什麼?你沒事吧?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達拉馬煩躁地說道。
「接著我從珍娜那裡聽說你偶然得到了時光旅行裝置。多年來我第一次感覺到了希望,終於可以找到一條出路了。」
帕林伸出手摸著每一塊石頭。最初摸到的幾塊都很結實——冰冷、堅硬、粗糙。他把手伸得更高了。在摸到自己頭頂的高度時,竟看到自己的手正穿了過去。
「你能找到他,達拉馬。你的靈魂可以在這個世界遊走,至少——」
「他已經失蹤了一天一夜。如果泰斯還在這裡,他當然不會過那麼久還不來煩我們。面對現實,達拉馬,他已經逃走了。」
走進曾經屬於叔叔雷斯林的研究室時,帕林感覺到一陣敬畏和興奮的戰慄,他叔叔曾在這裡施用過最強大、最可怕的法術。但那些感覺很快就煙消雲散,變成傷感和失望,那種感覺就像是回到童年的家中,發現那裡比我們記憶中的要小,而且現在的主人將它置之不理。
「它們不會去煩他。它們追逐的只有魔法。」
「我叔叔的法術書呢?」
帕林熄掉魔法火焰。在黑暗中,他只能看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只能聽到她的聲音。他在那裡待了很久,一直到達拉馬前來找他。精靈走在石階上的腳步很輕,帕林在感覺到身邊有動靜之前都沒聽到他靠近。他慌張地抬起頭,看到達拉馬就站在眼前。
達拉馬的身體還站在他面前,但那看起來就像是某個巡迴展覽中的蠟像。眼睛大睜地直盯著帕林,但視線卻不在他身上。身體在呼吸,但那也是唯一的動作。
「哎呀……」帕林嘟噥著,當他看到她走進達拉馬的圖書室,護甲在火光中隱隱生輝時,他大為震驚。「我認識她!或者該說,我曾經認識她。是米娜!」
「妳聽說的事是真的。」他給了她一個緊繃的冷笑。「他們放逐了我。我能幫什麼忙,女士?」
帕林瞧了一眼闇精靈冰冷而帶著怒意的表情,忍著沒有說出的那句「我早告訴過你」。
「他們絕不能在這裡找到你!」達拉馬把帕林往裡推。
和圖書通往無底深淵的通道怎麼樣了?」帕林問。
帕林不相信地搖了搖頭。「她是對著我說的。」
門打開來。達拉馬帶著客人走進房裡。一個是牛頭人——笨重又粗野,這傢伙眼中閃過的機靈讓人覺得不安,而且感覺很危險。另一個黑暗騎士則正如達拉馬所說的。「非常奇怪」。
達拉馬的黑眼睛瞇了起來。他板著臉。
他們爬上樓梯,站在那扇擁有許多回憶的門前。那扇門曾經看起來是如此壯麗,如此難以親近,如今看起來又小又破。帕林提醒自己,他上一次看到這扇門後,已經過去了許多年。
「帶領我的部隊進入耐德蘭。」米娜把話說完。她將手搭在牛頭人的手臂上,命令他安靜下來。
米娜從林中穿過,踩過褐色的針葉。
牛頭人已經走過房間,正伸手去拉門把。
「您好!塔裡的人!」從研究室窗下傳來一個聲音。與此同時,高塔的門上傳來咚咚的敲擊聲。
達拉馬努力回復表面上平靜。他本想問問題、追究答案,但他不知道如何才能不露痕跡地做到這一點。達拉馬對同胞的愛是他一直以來否認的感情,但在每次否認時就是再一次的肯定。
「客人什麼時候到?」達拉馬追問。「我怎麼知道來的人是不是妳等的人?」
「曾守衛此處的不死生物如今已經離開。」達拉馬說。「再也不需要它們了。」
帕林垂頭喪氣的。他覺得應該馬上做點什麼,但又沒什麼可做的。
敲門聲和叫門聲更響了。
「我沒有任何發言權嗎?妳所說的這些條件是什麼?」達拉馬皺著眉反問。
曾是一片無垠曠野的地方,現在只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不大,滿是灰塵,成了蜘蛛的家園。
帕林站起身,伸展僵硬的雙腿。他提起方才被擱在一旁,為他在看書時提供照明的燈,走到研究室的盡頭,站在通往無底深淵的時空通道前。
老實說,他發現這些書讓人沮喪。書裡提到魔法和掌管魔法的神祇,讓他滿心都是回憶、期盼和渴望。他所在的房間,他叔叔的研究室,也同樣讓人感到沮喪。
「就像倔強的小動物一樣可恨,」達拉馬說。「你想要擺脫牠的時候,總是甩不掉;一旦想留下牠,又無法綁牢。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現在可能正往褔羅參的路上。」
他把手撐在冰冷的石牆上,花了點時間讓自己從恐慌和激動中鎮靜下來。他試著施了個照明術,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讓他鬆了一口氣的是,法術生效了,一簇燭火般的火苗在他的掌心亮起。
他掃視著窗外,希望著,也害怕著會看到自己父親的靈魂在那些不幸的鬼魂之中。
「妳一定有一支大軍,米娜女士。」達拉馬說。「妳一定帶走了黑暗騎士團裡的每個人。」
「是我的錯。我本來應該盯著他的。不過,老實說,我沒想到會有一條路讓他給逃了出去。」
「法師達拉馬!」牛頭人深沉的聲音隆隆作響。「為了跟你談話,我們走了很長的路!」
「對一個坎德人來說,又是一項額外的誘惑。」達拉馬冷淡地打斷他的話。
「記得。」帕林回答。「那是一場不尋常的風暴。它充滿了魔法。」
達拉馬在台階上站住了,回身盯著他。「怎麼會認識?」
帕林完全被好奇心征服。而達拉馬則提高了戒心。
「這關妳什麼事,米娜女士?」
「我知道,法師達拉馬。」米娜回答的語調非常輕柔。「我知道我要求的事可能有些過分,會讓你覺得不便,會打斷你的研究。請相信,要不是因為會面地點必須滿足某些條件,我不會如此麻煩你。大法師之塔是克萊恩上唯一滿足這些條件的地方。會面地點一定得在這裡。」
「是啊,大家都這麼說。」帕林嘲諷地說道。
「你還猜不出來嗎?」達拉馬挖苦道。
「這是真的!」加爾達生氣地怒吼。「我親眼看到的!米娜帶領——」
達拉馬忍無可忍了。他霍然起身,向下盯著她,視線越過他自己的鼻尖,憑自己過人的身高俯視著她,憑對自己力量的自信俯視著她。
「我在塔周圍都佈下了魔法。」達拉馬沉著臉說。「坎德人不可能逃走。」
「為什麼死靈會從現在和圖書開始吸取魔法?」帕林納悶著。「為什麼不是五年前或十年前?就和你能使用死靈法術一樣,我可以用野魔法,金月和密儀教徒可以用治療術。死靈從來從沒干擾過我們。」
「我來告訴你我的想法。」達拉馬說。「注意,這只是我所推測的,不是我確切瞭解的。如果死靈曾被允許離開的話,那麼現在它們不能走了。在風暴之夜……你還記得那場恐怖的風暴嗎?」
曾遮蓋在通道前的布幕已經腐爛,變成落在周圍的一堆破布。五個龍頭的雕刻曾為了向黑暗神后表示敬意而發亮,如今也已黯然無光。蛛網遮住了龍頭的眼睛,蜘蛛爬進它們的嘴裡。它們曾發出無聲的狂嘯,如今看來卻是在苟延殘喘。帕林往龍頭後方看去,看進通道之中。
帕林不抱希望地瞥了一眼從書架上找到但還沒讀的書。他之所以選這些是因為他認出封面上叔叔的筆跡,是因為這些書都是關於魔法寶物的。他不指望作者們會特別提到時光旅行裝置。
「不可能。」達拉馬說。「沒有哪雙眼睛,哪怕是琥珀色的眼睛,能看穿堅硬的石頭還有上面的魔法。」
兩片亮紅染上達拉馬蒼白的臉頰。精靈細長的手指緊張地撫摸著桌上的雕刻:一片橡木葉。他瘦削的手指一遍遍摸過葉子的外廓,直到讓帕林都想從藏身處衝出去,抓住那隻手讓他停下來。
「我是個死靈法師。我察覺妳身上有魔法。」他說。「死靈吸取魔法力量,它們以此過活。我很吃驚妳竟然不受干擾。」
但米娜保持著沉默,顯然對看到的任何東西都不在意,包括達拉馬在內。
「你指望能找到魔法。」
在帕林來得及反應之前,達拉馬的眼睛眨了眨。活力、神采和神智又回到軀殼中。
「總比讓碧雷拿到它好!」
達拉馬不知所措地瞪著她。精靈法師比這女孩大了一百多歲。在他那個年代或任何年代裡都被認為是了不起的法師之一。儘管他掌握的是魔法的陰暗面,就算是沒有得到光明面的法師喜愛,卻也得到了他們的敬意。米娜琥珀色雙眼的目光將這名強大的法師釘在椅子上。達拉馬在她的視線下扭動著身體想躲開,但她的目光總是很快就追上他,盯緊他。
「裝置在哪裡?」米娜追問著朝他走來,站在桌前俯視著他。「裝置在他身上?還是你拿著了?」
「帕拉丁的牧師教誨說,被祝福的靈魂將離開這個生命的驛站前往下一站。」帕林說。「我父母是這麼相信的。不過——」
「只會給我一小部份。至於剩餘的去了哪裡,我也查不出來。我幾乎能看到遠處浩瀚的魔法汪洋,卻只能得到幾滴勉強解渴。永遠都不會讓人滿意的。一開始,在幻影法師帶我去發現死靈法術時,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我的力量廣大無邊。我以為搬到這裡來能增強我的法力。但我發現得太遲了,結果走進自己的牢籠。
「我們所有人的出路!」達拉馬反駁,漆黑的眼眸閃過一瞬火光。「然而我找到的是什麼?你已經弄壞了它。不僅如此,你還在光明城堡把它的零件撒得到處都是!」
「西瓦那斯提……淪陷……」達拉馬臉色慘白。他瞪著她。「我不相信!」
「你就是法師達拉馬。」米娜說著,把琥珀色的雙眼看向他。「我聽說能在這裡找到你。」
「我的人馬不多。」米娜承認。「得留下人手守衛西瓦那斯提。那裡不久前才落入我們手中——」
「跟我到圖書室來,我指給你看。」
帕林和達拉馬驚訝地看著彼此。
他等著達拉馬譏諷地反駁,但闇精靈顯然沒心情取笑他,因為達拉馬已經一聲不響地走回通往研究室的樓梯。
達拉馬拒絕了他的邀請。「這看來沒什麼希望。我要繼續去找坎德人。」
「我很有興趣想知道妳是怎麼毫髮無傷地穿過耐德蘭,米娜女士。」達拉馬說。他坐進書桌後的椅子上,或許是在設法擺脫那讓人入神的目光。「妳要坐下嗎?」
「它現在不通往任何地方,門後面什麼也沒有。」達拉馬回答。
「因為它根本不是用來被打破的。它的製造者沒想過死靈會從它那裡吸取魔法。他怎麼想得到?這種事情從來不曾在和圖書眾神還在的克萊恩上發生過。那個我們瞭解的克萊恩。」
達拉馬撇了撇嘴。
「你會知道的。」米娜回答。「我們得走了,加爾達。」
「怎麼回事?」帕林追問。
「確實出了點事。」帕林應道。「她看到了我。她直盯著我。她最後說的話是衝著我說的。」
她轉回身,鎮定自若地走了出去。
「是兩名奈拉卡騎士,他們目前是這麼稱呼自己的。其中一個是牛頭人,另一個則非常奇怪。」
「不關我的事。」米娜完全不受威脅。實際上,反而是達拉馬在她說話時收斂了氣焰。「但這關唯一真神的事。這世上發生的一切都與唯一真神有關。唯一真神看進你的心靈、你的神智和你的靈魂,法師。儘管你能瞞過我的肉眼,卻不能對唯一真神隱瞞真相。我們會搜索這名坎德人,如果找到了他,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達拉馬仍站在桌後,藏在袍袖下撫著那片橡木葉的手驟然收緊,緊握成拳。
傳說中的石桌,一張大得足以讓牛頭人整個躺在上面的桌子,如今佈滿灰塵和老鼠屎。罐子裡曾裝著雷斯林嘗試創造生命的實驗品,它們仍擺在架子上,但裡面的東西已經死去,已經乾枯。那些傳說中的法術書的著作者不僅有雷斯林.馬哲理,還有大法師費斯坦但提勒斯,如今這些書散亂地堆著,書脊業已腐朽,骯髒的書頁上覆著蛛網。
米娜回頭看向他。「是什麼事,法師?」
「他怎麼出去的?」帕林問。
「你覺得她說的關於泰斯和裝置的事是真的嗎?」在他們走到那個隱藏的樓梯口時,帕林問道。
「找到你的出路。」帕林冷冰冰地說。
聽到袍子在樓梯上磨出的沙沙響聲正朝研究室來,帕林急忙從通道前離開。他回到位置上,假裝癡迷地研究著遠古的法術書。
達拉馬看著他,覺得有些好笑。「你真是個傻瓜,馬哲理。你真以為我會遵守帕薩理安下的禁令,不讓自己進去嗎?我老早以前就打破了封印。」
「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在她離開之後,已經很久了。她是個孤兒。一名漁夫發現她被沖到斯克西島的海邊。他把她帶去光明城堡的孤兒院,成了金月的寵兒,就像她的女兒一樣。三年前她離開了,當時她十四歲。金月傷透了心。米娜有個很好的家,人們寵愛她,縱容她。她看起來很快樂,只是我從沒見過一個能問出那麼多問題的孩子。我們沒有人明白她為什麼會離開。而她現在……成了一名黑暗騎士。金月會心碎的。」
也許達拉馬還是學徒時曾躲在這裡窺探他的夏拉非雷斯林.馬哲理。在帕林站好開始監視時,這念頭讓他覺得有趣。為了看清楚室內的一切,他得踮起腳盡量站高一點,還得伸長脖子從牆上的開口朝裡望,這姿勢讓他很不舒服。回想起雷斯林已經注意到學徒的窺探行為,這想法也沒能讓帕林好受一點。他提醒自己,他也曾在同一間圖書室裡,毫無疑心地看著現在這面牆,根本沒想到會有一部份是假的。
「你不進來嗎?」帕林問。
「真的嗎?」達拉馬看來覺得這說法令他不安。他設法避開她的視線,目光從那雙琥珀下溜走了。「妳是什麼,女騎士,竟能和死靈如此熟稔?」
「帶領妳的部隊對抗什麼?」達拉馬譏諷道。「死靈嗎?」
那雙眼睛注視著他,吸引了他。流動的琥珀包圍了他,在他身周凝結,又繼續流過,探查著屋裡。她什麼都沒說,也沒提到他。帕林跳得飛快的心也漸漸回復平穩。
牛頭人生硬地點了點頭。他在塔裡覺得很不自在。他一直瞧著黑暗的地方,似乎在防備著隨時會冒出什麼東西來攻擊他們。但他不是擔心自己。他唯一關心的看來是米娜。他是出於崇拜和敬愛之意才有這樣的表現。
「我真是太大意了,竟沒想到要在煙囪上施法術!」達拉馬有點激動。他彎腰走進壁爐,打了個手勢弄出照明的光。「看,你能在爐子裡看到非常多的煙灰,還有幾塊明顯是被弄掉的碎石。煙囪很窄,很長,爬起來很費勁。但這只會鼓勵一個坎德人去冒險,而不是阻止他。他一出煙囪就能順著樹幹往下爬,然後一路向前去耐德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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