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貓人

作者:魯衛
貓人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而事實上,司徒婉婉這幾天以來,的確不在家中。
她把這句話足足重複了六七次,然後才向我說出了另一句話:「我很快會回來……」
「雅蓮達,有一位溫先生,他願意給妳時薪十萬英鎊,希望妳可以在黃昏之前,登上他的私人飛機,一起飛往某個地方。」戈登離去之後,我立刻展開自己的「任務」。
是巨型方鑽?還是別的奇珍異寶?
眼看肯基亞快要在酒吧門外消失,我突然長身而起,閃電般穿過人叢,就在酒吧大門附近,以類似摔角招數「迷魂鎖」的功夫,一舉將之制服。
洛雲是何等樣人,豈可中此奸計。
我望向小高,目露讚賞之色。
「你還沒有回答,你的波士是何方神聖?」
答案顯而易見,她是要回到實驗室去,借助儀器去仔細觀察跳虱!
我越來越是感到:司徒九的事件,其嚴重性遠遠在我起初估計之上。
「記住,在指定的時間內,你一定要作出明智的決定,要是意圖背叛,恐怕你的選擇,會比三十五樓更高。
溫守邦伸手抹抹自己的臉:「洛會長,我知道這是很不合理的要求,今天是雅蓮達博士的大喜日子,她無論如何也不應該離開丈夫……但茲事體大,無論如何,還是務請洛會長勸說勸說,叫她最好在黃昏之前,陪我一起登機出發。」
老衛和我一樣,對手提電話這種越來越普遍的隨身通訊工具,十分反感。
至於婉婉在什麼地方,小高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但無論他知道不知道,那只是他倆夫婦間的事,我既然從沒有問起,他也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向我提及。
我是驚奇俱樂部的會長,遇上了洛某,既驚且奇,那是有如家常便飯的事。
這新娘子,既不為利誘所動,也沒打算今晚陪伴新婚丈夫,只是顧著進行什麼重要的實驗,要是事前有人如此這般告訴我,我一定把對方當作白痴。
什麼叫兄弟,什麼叫死黨,就得看看關鍵時刻的種種表現。
我「嗯」一聲,眉頭稍皺。
這位跨國的大財閥,不但在世界各地擁有龐大企業機構,更擁有全歐美最先進的科技研究集團。
就算我不吃人間煙火,視錢財如糞土,那是洛會長個人的怪癖,可不能把自己的觀點引伸到別人身上,認為其他人也會像我一般神經病。
但最後,他唯一還可以在我面前做的事,就是把兩杯冰水捧了過來,我一杯他自己一杯。
羅拔是美國著名鉅富,擁有逾千間連鎖店,而且年方五十,前途一片明亮。
我並不是那種永不相信奇蹟會出現的人,反之,我見過,甚至是親身經歷過的奇蹟,也許比一般人活十輩子加起來還更多,但所有奇蹟的出現,最少必須符合一定程度的條件,只不過在奇蹟出現之前,人們往往忽略了這些條件所產生的力量而已。
肯基亞也驚詫地望住我。他只是說出紅鶴上校,但我這個來自東方的遊客,竟能立刻叫出蘇拉的名字,對他而言,不能不說是意外之事。
寒暄兩句,戈登已笑著臉迎過來,此人雖已八十,但精神抖擻,步履雄健,一般六旬男士,和他相比也是望塵莫及。
聽到這裡,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立刻道歉:「對不起,勾起了閣下心中的傷痛。」
四點至十點,謂之曰「小」,十一點至十七點,謂之曰「大」。
「好的,我會把手提電話帶在身邊,方便少爺隨時聯絡。」
小高點了點頭:「若非如此,我就算吞了三百顆迷|幻|葯,也不會瘋狂至此,把太太丟在香港不顧,跑到這裡陪你喝酒吧?」
她仍然是穿著婚紗,但卻換上了一對跑步鞋,驟然看來,不倫不類之至。
我的說笑,並不成功。
蘇拉在二十年前,的確是中美洲一個細小國家的軍人,雖然官階並不算高,但憑著種種裙帶關係,他在軍隊中的影響力,卻遠遠超乎他職銜上的正常比例。
小高的臉色,陡地沉了下來。
而且,更一反常態,我還沒有開腔,他已急不及待搶先說道:「是少爺嗎?」
我笑笑:「這等福氣,是戈登先生的專利,我這個晝夜不分的浪子,就算羨慕也是羨慕不來。」
溫守邦大拇指一豎:「果然聰明。」
「請問你們兩位,誰是高天豪先生?」
我並不是特別交遊廣闊,但一些國際知名的刑警,都是我的老友。
在這美麗的女子面前,我不宜胡亂說話,尤其是在這多事之秋。
好不容易,總算找到了機會,把新娘子「閘在一角」,繼而施展連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游說功夫。
偶然閒談中,已不止一次聽說過紅鶴上校蘇拉的種種罪行。
也許,九叔正在與蘇拉展開拉鋸戰,他老人家如今未必便已身陷險境。
「要是這樣,波朗亞拿貓豈非貓命危危乎哉?」
只聽見肯基亞難聽的聲音又再響起:「司徒九老先生正在洽購一幢價值昂貴的堡壘,價錢已談妥,但有些細節,必須與高先生商量商量。」
我並非自鳴清高,只是心底下難免有點慨嘆,用金錢去收買別人去做一些原本不可能也不應該去做的事,縱使到頭來水到渠成,雙方甘心情願,但整件事情的本質,仍然絕不高尚美麗。
小高「哼」一聲,不再說話。
然後,她向我這邊走了過來,對我說:「洛會長,我答應溫先生,但請求他把每小時十萬英鎊的酬勞,轉贈給貧困落後的饑民、失學小童、貧苦大眾,我和外子,雖然並不富有,但很充裕。」
看來,只有等待雅蓮達回來,才可指望事情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假設日後有人記錄「江湖歲月見證」之類的「文獻」,嚴鐵天怒闖洛宅之事,必可在其筆下一記。
小高搖搖頭:「當然不!再遲六七個月,高天豪便得初為人父,照這日子推算,我最多只能等上二百天左右……」
「情形到底怎樣?」
縱然如此,嚴氏一門三傑,他的三位兒子,仍然帶領著嚴氏集團,在工商界、金融界穩步扶搖直上,其業績之輝煌,人人側目。
小高性急,見我遲疑不決,便待催促。但也就在此際,忽來不速之客,他拉過一張椅子,老實不客氣攔在我和小高之間,臉上更浮現出陰惻惻,惹人生厭已極的笑意。
但在火氣旺盛的另一面,也有別種風情,如非親自領略,不易明白。
我吸一口氣:「如此推斷,妳這一次被捲入漩渦,必然跟這一篇論文有關。」
我陡地一凜:「什麼?九叔也會到這裡來?」
三幾年不見,他胖了不少,我據實相告:「溫先生,你發福了,是否太多多餘的脂肪,把閣下的腦神經線壓逼得太厲害,導致閣下的神經出了毛病?」
蘇拉為人,兇狠狡猾,也揮霍無度,往往一個晚上花費美金三幾萬元,而面不改容。
這個不知道,那個也不知道,看來,小高幾乎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九叔叫他在這裡等候,等候再等候!
但自從十五年前,經過一場流血政變的洗禮後,蘇拉在國內無法立足,只好亡命天涯,先後在巴西、阿根廷、巴拉圭以至是哥倫比亞等國家兜來轉去。
「祖父!他……」
正是兩頭起火,如何兼顧?
我並不是教徒,但還沒推開酒吧大門,心意已在祈禱:「天父慈悲,千萬不要再遇上當年的仇家。」
羅拔.艾圖之死,轟動整個美國。
要是別人提出這個建議,這張支票能否兌現,恐怕還得大費周章研究研究,但此人既是溫大老闆溫總裁,每天花二三百萬英鎊,衹要他老人家高興,不外乎是九牛一毛吧了。
對於不太確切肯定的事情,我從來不會將之向外界宣佈,這是我做人處世的原則。
溫守邦更是全身為之一震,又點了點頭:「不錯,從三十五樓跳下去,就和那些自高峰、懸崖直跳下去的人,毫無分別。」
想到這裡,不禁為之啼笑皆非。可是,我也沒有立時把水晶盒交還給溫守邦,只是問:「為什麼不送一顆芝蔴?」
她望住我,吸一口氣才緩緩地說道:「一種獨特的貓虱。」
老衛非但毫不欣賞,反而顯得倍加激動:「你去如黃鶴,連一個電話也不打回來,可知道這幾天以來,咱們的大門險些給人拆掉?」
溫守邦居然脾氣上佳,嘻嘻一笑:「說的甚是。」
小高,真的是小高。
他知道我知道,人人都知道,雅蓮達今天結婚,雖然新郎已八十歲,但不見得高齡新郎便可以在新婚燕爾之夜把他冷落在新房之內吧?
我眉頭一皺:「貓虱就是貓虱,又有什麼獨特之處?」
茲事體大,只要走錯一著棋子,後果有多嚴重,著實難以想像。
離開酒吧,送佛送到西,陪著小高到他住的酒店去。
我不著急。
我淡淡一笑,絲毫不為所動。
我心中疑惑更甚,但卻不打算在這時候窮追猛打。
我聽的暗暗讚許,要是在七年前的小高,決計說不出這番話來。
我莞爾一笑:「這裡不是南美洲的叢林地帶,也不是泰國緬甸的山區,這是紐約,全世界最偉大的大都市。」
他要揍我。
只要是真誠相對,兩情相悅,年齡怎樣,家世如何,又有什麼重要了?
婚禮在一間十八世紀建成的教堂內舉行,參加婚禮的親友不算多,反倒是新郎的兒孫,新娘的兒女,合共二十餘人,加起來幾乎比到賀的其他親友還更陣容龐大。
他並非超級豪富出身,能夠如此驚人地揮霍,除了作奸犯科之外,自是別無他途。
老衛道:「要是他們可以在幾天前找到婉婉,少爺的論據當然可以成立,但這幾天,司徒婉婉竟似在人間蒸發,她根本不在畢架山的寓所中!」
此人雖然一臉苦相,但一輪衝鋒數說下來,竟是把我重重教訓一頓。
我道:「人就是人,貓就是貓,那是兩種截然不同形態的動物,要是人可以變成貓,那麼一頭豬是否也可以變成兀鷹,在高空上任意飛翔?」
「風騷之至。」
我冷冷一笑:「閣下求之不得,並不等於在下也同樣求之不得,再艱險的旅程,只要甘心情願,大可以拼著一身剮,豁出去拼了再說,但這種沒頭沒腦的玩意,我再無聊也不會插手。」
小高和我互望一眼,彼此心中都是一沉。
聽到這裡,我立刻望向溫守邦。
我沉聲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羅拔.艾圖!」
尤其是她自稱女巫,而且越說越是繪影繪聲,完全不像是開玩笑,實在令人反感。
小高道:「只管揀重要的說,小高洗耳恭聽。」
戈登情深款款凝注著她:「達令,我不是俗氣的男人。」
死者已矣,除了送他最後一程到墳場上憑弔,我已沒有什麼可以做的。
又過了兩分鐘,我才說:「婉婉已落入有關方面人士手裡,最值得懷疑的,並不是嚴獅王,而是曾經與九叔大有淵源的桂六少。」
在一個新娘子結婚的大喜日子,奉上一隻死跳虱,這算是什麼意思?
據估計,單是研究「萬能傳真機」的費用,前前後後最少已耗資十五億美元以上。
小高答:「連同今晚,已是第三個晚上。」
我不說話,她也默不作聲。轎車徐徐地駛入曼哈頓,哈德遜河沿岸,停拍著數之不盡的大小船隻。
溫守邦畢竟是精明的人,雖然一度方寸大亂,但很快便平伏下來。他忽然從身上取出一件物事,放在掌心中緊握了很久很久,才道:「這裡有一個用水晶造成的盒子,勞煩你交給雅蓮達博士……」
吉蒂道:「隨便你在什麼地方把我趕出去都可以,但你必須緊記,貓神已把你列入貓人的名單,在兩個月內,必須完成轉變的程序,要是閣下冥頑不靈,意圖背叛,那麼羅拔的下場,便是你的一面鏡子。」
我冷冷一笑:「愚兄明白了,也記住了,改天遇見婉婉,一定會把老弟的招數,向弟婦一一說個明白!」
肯基亞只得投降。
我思索和圖書好一會,最後搖搖頭:「在我記憶所及,從沒聽說過波朗亞拿貓這個名字。」
要不是受人之託,無法不忠人之事,這一隻水晶盒我是不會送到新娘子手上的。
但在這正常的背後,卻又牽涉及另一樁驚天動地的重大事故!
我冷冷一笑,又在肯基亞腰側以鳳眼拳鑽了一下,雖然談不上是酷刑,滋味卻也絕不好受。
溫守邦默然半晌,才緩緩地說:「在羅拔跳樓自盡前兩天,我曾和他吃過一次晚飯。」
很奇怪,她似乎並不哀痛。但我並未忘記,她是一位出色的演員。
「司徒先生在什麼地方?」小高立刻追問。
這本是她和戈登最甜蜜最愉快的一天,但一隻跳虱,竟把她從倫敦趕到機場,一直趕到遠隔重洋的南美洲去。
當我準備接近雅蓮達的時候,心裡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真是混蛋!王八!」至於罵人還是罵自己,卻也分不出來。
哼哼!
我問肯基亞:「你打算什麼時候,和高天豪先生啟程,到伊奇多去?」
其間秘密,溫守邦一定十分清楚,但他不肯說,我又還能把他怎樣!
又假如接受禮物者也願意接受下來,那麼,瘋子便總共有兩個!
「請說。」
雅蓮達緩緩地說道:「我是營養學工作的研究者,每星期最少有六天在實驗室中,研究各種維他命對人體有什麼影響。」
這一吻更深,更熱烈。
傳媒爭相報導,各式各樣的揣測,可謂洋洋大觀,甚至極盡無中生有之能事。
我睜開雙眼,看見雅蓮達雙手緊握著水晶盒,喃喃地:「我要回去看看……我要回去看看……」
可是,這一次我在秘魯,完全是為了溫守邦和雅蓮達,在現階段情況之下,我並不適宜把貓神、貓虱等怪事向外界任何人透露。
他苦笑一下,良久才答:「一言難盡。」
我沒有拒絕的理由,只是感到詫異。
我嘆息一聲:「說來長篇,一言難盡。」
「是他風騷?還是你比他還更風騷?」
他說:「我的首領……是紅鶴上校……」
在我眼中,小高永遠還是小高,縱使他兒孫滿堂,鬚眉皆白,他最多也只會是二、三、五——十點。
但在事前,我也萬萬料想不到,竟會是紅鶴上校蘇拉殺上門來。
小高?小高真的來了?
我「唔」的一聲:「但在兩天之後,他卻從三十五樓跳了下去。」
要是換上別人,我一定不肯相信。
別以為這是一對老夫少妻,新郎固然是垂垂老矣,否則也不會在朋友之上冠以一個「老」字。
我以百分百肯定的語氣,確定他上頭另有主謀,使他不敢砌詞抵賴。
但我一看之下,陡地呆住。
「博士,妳這方面又如何?」
溫守邦苦笑了一下:「男女有別,好看不好看,不宜雜亂無章地作出比較……我是想說,新娘子雅蓮達,她是一位研究營養學的科學家。」
他甚至好整以暇,叫女侍應送來一靴冰凍啤酒,然後才慢條斯理地對肯基亞道:「我外父並不是初生之犢,要是他老人家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找我商量,他一定有其他方法通知,至於閣下,你我素未謀面,請恕在下不會單憑片面之詞,就給閣下牽著鼻子到處亂跑。」
戈登是音樂家,也是雕塑家,連一手油畫也相當出色,十年前,我和他在法國南部一起找尋「活石頭人」,雖然無功而退,但雙方的友誼,又再跨出了一大步。(「活石頭人」是一個怪異得不能再怪異的驚險故事,與戈登在法國的探險,只是整個故事的第一章,事情以後的發展,就連戈登也不知曉,以後,我一定會把整個故事詳細記錄下來,敬請各位拭目以待。)
小高居然又再聳聳肩,搖搖頭,答的還是那三個字:「不知道。」
小高卻搖頭聳肩,答:「不知道。」
「在英國倫敦,有一位科學家雅蓮達,她快將嫁給一個八十歲的藝術家,她一生從事研究營養學的工作,你必須和她會合,然後到南美洲某山區找尋貓神。
我猜不出來,任何人也一定猜不出來。
「不錯,這是我給它的一個暫定名字,這種維他命的發現,來得十分偶然,它有極神奇的作用,可以令貓科動物從極度衰弱中,得到不可思議的復原能力。」
「你認識女家。」
老衛「哼」的一聲:「你可知道來的是什麼人?」
司徒九約了小高在利瑪見面,但他卻遠在一千二百公里外的伊奇多,箇中真相,著實耐人尋味。
小高是我的老朋友,我的死黨好兄弟,在我們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秘密的存在。
他微微一笑:「每天都有。」
——骰寶分大、小。
「從倫敦飛往秘魯,航程不算太短,看來,躺臥在舒適的臥室,總比老是坐在這裡口沫橫飛寫意一些。」
總算他老實,道:「她在珠海,陪一個從大陸而來的老同學敘舊……究竟出了什麼事?」
事實上,我對貓神事件,所知極其有限,而且資料來源,也是東併一塊西湊一塊,無論真實性和可靠性的程度有多少,就連我自己也不敢太早肯定。
我忍受不了吉蒂的態度和說話,終於把她趕了下車。
在這裡,我還會有什麼朋友?
溫守邦又再苦笑一下:「什麼事情都要打破砂窩問到底,並不是一種有益身心的好習慣,相反地,容易招惹麻煩上身,吃力不討好。」
羅拔和我的交情,並不深厚,彼此在生意上的往來,也只是十分瑣碎的交易。
老衛呻|吟起來:「一言驚醒夢中人,數年前,崔六少曾向婉婉大力追求,要不是小高的出現,他說不定——」
往事如烟,一晃眼已七年。
屁股才貼在椅上,他已急不及待開腔:「你可知道新娘是誰?」
他一看見我,就直接靠近過來,在我旁邊一屁股坐下。
霎時之間,躊躇不定,難以決斷。
換而言之,人類將會在毫無屏障的情況下生活。
這位自稱肯基亞的不速之客,若要小高乖乖的言計聽從,恐怕非要再露點真功夫,真本錢不可。
「你明白就好了,快找崔棠武,其餘的事,以後再談。」
「某一個地方」到底是什麼地方?他一定要雅蓮達陪同一起前往,又是所為何事?
小高眉頭一皺:「我從不知道有這件事。」
但在必要時,他會排斥這種跡近乎頑固式的反感,把手提電話當作寶貝般形影不離。
乾枯了的跳虱,當然早已喪失了生命,但我寧願這是一隻活的跳虱,最少還可以假設——雅蓮達懂得利用跳虱作為表演之用。
「當然。」
歹徒去後,我與小高相視大笑。
才第一天結婚,已可列為「老夫老妻」,未始不是佳話。
我把溫守邦拉到教堂某個角落,把雅蓮達的反應如實相告,他聽了之後,臉上掩飾不住喜悅之情。
這一次,三十秒內他已故態復萌,忽然閃電般把我的酒杯搶掉,一口氣把啤酒喝個精光。
一部可以把生命傳送到別的地方去的機器,固然是人類科技驚人的重大突破,但卻也帶來人類社會種種可怕的危機。
「肯基亞。」
我讓他略為喘定,才再逼問:「司徒九在什麼地方?你的波士是誰?」
獅虎要決戰,對象又豈會是綿羊、白兔?
何況,我在酒吧遇上小高,繼而得知九叔目前的境況,也全然是誤碰誤撞的巧合,要是在大半個小時之前,我只是在酒吧之外掠門而過,我和小高根本就不會相遇……
我「喔」的一聲叫了起來,心中同時恍然。
那時候,我比現在更年少氣盛,為了在酒吧替人強出頭,三天之內居然打了五六場架,弄得遍體鱗傷,連下顎也差點給打碎。
我繼續冷笑:「人心隔肚皮,一個人就算擁有全世界所有的財富,也不見得一定不會自萌短見,還記得上個月從三十五樓跳下去的美國大亨羅拔.艾圖嗎?」
老衛道:「在兩個小時之前,婉婉還在一間餐廳裡跟她的遠房親戚喝咖啡,但她說要上洗手間,結果到現在還沒有人找到她的踪影!」
我笑笑:「我在千千萬萬里之外,但卻沒有千里眼,你不說,我怎曉得?」
他見我面色沉重,也不禁為之駭然:「大概七八個小時之前吧!」
這小高,今天的表現總算是及格。
但忽然間,事情一百八十度轉變,雅蓮達竟然一招回馬槍把我拖下水!
我沒好氣地:「高老弟,我連老婆也沒娶到手,又包什麼二奶了?」
語畢,竟然裝作毫不在乎,欠身離座而去。
雅蓮達道:「那是一個十分平凡的聲音,是男性,大概三十至四十歲,說的是美式的英語。」
「至於貓虱,請恕在下孤陋寡聞,所知極其有限,尤其是獨特的貓虱,我連這種名詞也沒聽說過,更不要問我懂得多少。」
他瞪我,我瞪他。
兩手一觸即握,雙方都用盡力氣,一時間也分不清,到底是熱情還是挑釁。
甚至連個「大」也沒資格開出,他這一輩子開來開去,總是一個「小」字。
很快就有兩個濃鬍闊嘴,身型絕不比重量級摔角手遜色的大漢疾馳過來。
「這種毒刺的毒力,異常劇烈,若是刺在一般貓的身上,足以在十五分鐘內使貓兒致命,當然,神奇的波朗亞拿貓絕對例外。
這是小高自己開創的牌子,這兩三年,不斷在香港的電視節目上播放廣告。
「不!崔六少並不是品格鄙下的小人,他這一次擄走婉婉,必然是為了要找司徒九,也只有崔六少,才最有可能首先把婉婉搶到手中……」
南美洲風情,確然多姿多采,浪漫且美麗。
但也見怪不怪。
棕髮大漢卻苦笑一下:「說是這麼說,但上一次在這裡跟一個黑鬼比武,中招的地方卻在這裡!」說著,伸手向兩腿間一指。
棕髮大漢迅速讓位:「一個東方人已吃不消,再來一個老拍檔,只好快快拜拜!」
這也難怪,普天之下,除了司徒婉婉和小高之外,最有機會可以找到九叔的人,當非洛會長莫屬。
羅拔入土了,是否能夠真正安息,誰也不會知道。
我笑,但吉蒂卻寒著臉。她說:「假如他沒有從三十五樓跳往大街,他將會變成一隻貓!」
我冷冷一笑:「兄台貴庚?要不要我餵你吃奶?」
走進機艙,美麗溫柔的亞裔空姐慇懃款待。
這一次,我並不是說笑。放在水晶盒內的物事,赫然是一隻乾枯了的跳虱!
一笑泯恩仇。
但我不是尋芳客,只是一個無聊的異鄉人。
肯基亞顯然料不到我會有此一著,更也許是料不到我的身手竟然如此出神入化,說來便來,他雖精壯如牛,但還是在不到一個照面之間,已給我完全控制了局面。
就連身在南美異國之都,竟也可以在人海相遇,雖有七年前的蘭因絮果作為「誘因」,但時間之巧合,機緣之湊巧,仍不能不說是異數。
溫守邦道:「後面有寬敞的臥室。長途飛行,能夠舒舒服服睡上一覺,最是精神爽利。」
他的孫女兒成群結隊,要是每一個孫女兒都有秘密要跟他分享,大概三四小時後都不會滾回來。
目前,我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候雅蓮達回來。
但我實在想不出,一隻死了不知多久的跳虱,會具備什麼樣的力量,足以把不可能改變的事情完全改變過來。
但若論及交情,卻以九叔、小高這一方面遠遠優勝。
一隻水晶盒,一隻乾枯了的跳虱,竟然具有驚人的邪惡力量!
「以下,還有一些關於貓神的傳說,是真是假,閣下不妨作出判斷,當然,你也可以前往警方報案,但那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別忘記,我是一個女巫……」
司徒九絕不是省油的燈,那是毋庸爭辯之事,但本領再神通廣大的老江湖,有時候也會陷入「形勢比人強」的窘境。
我乾脆閉上了眼睛,準備硬受她七八記耳光。
我默然。
摔角台上的「迷魂鎖」功夫,是否只是演戲,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不討論,但我這一下出手,卻是真真正正的高手招數,別說是肯基亞,就算是比他更魁梧兩三倍的大漢,一旦如此這般落入我的手中,要掙脫開去,實在談何容易?
雅蓮達對我認識不算深,但對我的印象向來不壞,大概是深受丈夫戈登影響之故吧。
小高跳將起來,甚至掄起了拳頭。
此外,還有一盒錄音帶,我本想把它拋出車外,但最後還是在車上把它播放出來。
但他生我的氣最多只能維持五十秒,那是屢應不爽的。
聽罷溫守邦的敘述,對我來說,事情總算是略為明朗化。
我抓住電話聽筒,已整整三分鐘一言不發,但老衛沒有催促,他知道,我正在作出縝密的思考。
我道:「妳沒見過波朗亞拿貓?也沒見過貓神?」
喝一杯冰水,永遠是令頭腦清醒冷靜的好方法。
我只能告訴戈登:「她出去一會,很快就會回來。」
小高瞇起雙眼:「在下正是高天豪,你是什麼人?」
「妳是說……他在外面有其他女人?」
當年打架打得天翻地覆的酒吧,至今仍然繼續營業,並未真的坍塌下來。
我問:「最近以來,可有什麼嶄新的發現?」
肯基亞看來也是老狐狸,他也不著急,只是緩緩地說道:「你岳父吩咐下來的事,我已遵命照辦,但既然是高先生不肯合作,我這個中間人也是無可奈何的,總不成把你用繩索捆綁回去。」
但小高已不再是小高,他已娶了司徒婉婉為妻,榮升老高去也。
我有點詫異。
雅蓮達道:「在半個月前,我也收到一個水晶盒子,裡面同樣有一隻跳虱,和一卷錄音帶,內容提及南美洲貓神與波朗亞拿貓的傳說。」
但事實上,老衛從不多言。
戈登哈哈大笑:「不要緊,雅蓮達是營養學大師,只要洛會長願意在牛津街住下來,保證不出一年半載,她會把你弄得健健康康,營養均衡身壯力健。」
坦白說,我對這位溫大老闆的印象,本來並不太好,他身材微胖,頭髮烏亮,看來並不像個狒狒,但我偏偏感到他像個狒狒,理由可算莫名其妙。
沉默了很久很久的吉蒂,忽然對我說:「假如有人告訴你,我是一個女巫,你會相信嗎?」
我笑得更是放肆:「下次動武,只要戴上護陰,便可保得住上下平安。」
我曾到過這都市,要前往伊奇多,主要交通工具不在陸路,而是飛機或者是輪船。
倒是溫守邦與雅麗達,這兩個人要面對的,不是「女巫」,便是什麼貓神、貓虱,而且羅拔.艾圖前車可鑑,一旦掉以輕心,會有什麼樣嚴重的後果,殊難逆料。
羅拔.艾圖的確是從三十五樓往下跳的,而且在兩天之前,他還是那末輕鬆愉快。
雅蓮達微微一笑:「在整個世界上,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少之又少,至於曾經見過波朗亞拿貓的人,更是一億人中也不到一個。」
「紅鶴上校蘇拉?」我不禁失聲脫口而出。
我興致索然,道:「妳要到什麼地方?」
溫守邦道:「這一點,鄙人絕對贊同。」
使我感到詫異的,並不是雅蓮達是何許人也,而是一個長期逗留在紐約的大亨,怎會對英國一個女科學家的底細,知之甚詳。
我只是亂猜三十六,但語氣之肯定,就連我也似乎相信那是事實。
伊奇多是秘魯另一個大都市,位於亞馬遜河流域,大概距離利馬一千二百公里。
正當我準備上車之際,忽覺眼前一亮,一個明艷照人的女郎,出現在我面前。
似乎,溫守邦是個怪人,但驚奇俱樂部的會長又何嘗不怪?
我問溫守邦:「我們會在南美洲哪一個國家降落?」
此人曾在無數財經雜誌、電視、報章上亮相,赫然竟是溫氏跨國企業集團總裁溫守邦。
小高莫名其妙,我吸一口氣,道:「可以斟兩杯冰水嗎?」
強將手下無弱兵,肯基亞雖然只是擔當傳遞訊息工作,也決不會是飯桶一名。
要是雅蓮達是一位生物學家,也許還有點蛛絲馬迹可尋,但她偏偏不是。
也想到了老衛,我的第一流老管家。
那是一排朱古力。
假如這種物事也可以算是一種禮物,那麼饋贈者必然是個瘋子。
老衛怒道:「快告訴這混蛋,他老婆不見了。」
跟我有過節的江湖人物,以至是商界大亨,特工政客,甚至是販夫走卒,固然多有的是,但又有誰斗膽找上門來,連大門也險些給拆掉?
我問溫守邦:「這跳虱有什麼秘密?」
雅蓮達聽的不住點頭:「對於貓科動物的一般常識,你幾乎達到了專家的程度,已屬難能可貴。當然,對於波朗亞拿貓虱,別說是洛會長,就算是世界上排名最前列的十位頂尖生物學家,只怕也沒有人清楚其來龍去脈。」
司徒九在華人社會中德高望重,也戰績彪炳,他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是一位充滿傳奇色彩的江湖前輩。
肯基亞打量我片刻,又摸了摸鼻子,才又再對小高說:「我是司徒九老先生委託而來的,聽清楚了,是司徒九,你認識這人吧?」
「你怎會跑到這裡來?婉婉呢?」
尤其是嚴鐵天,江湖上人稱「霹靂獅王」,早在半個世紀以前,已橫掃港島西區一帶,在其全盛時代,手下人數最少逾萬。
他的反應,果然非常特別,他首先吞了一口口水,隔了二三十秒才說道:「我的私人飛機,正在等待著雅蓮達女士,希望她可以儘快上機,前往某一個地方。」
羅拔只是從三十五樓往下跳,也許是有畏高症吧?不然的話,他大可以選擇三倍以上的高度,才尖叫著向前縱身一跳……
大英帝國,的確有如羅馬大帝國、蒙古大帝國……都曾經擁有過非常顯赫的日子。
肯基亞又喘息了片刻,才道:「司徒九老先生……他在……伊奇多。」
我遲疑著。
戈登竟是毫不介懷,反而不住的安慰我:「小洛,你本來不是婆婆媽媽的人,千萬不要為了這點小事而破戒。」
但我是可惡的。
「波朗亞拿貓虱?」我吸一口氣:「既有波朗亞拿貓虱,也就一定有波朗亞拿貓,對不?」
若以處理危機的應變能力,九叔毫無疑問必然遠在溫守邦、雅麗達之上。
但雅蓮達接著又道:「除了這一點之外,我還有一個要求。」
但常言有道:「人老精,鬼老靈。」
我哈哈一笑:「如此甚好,以後跟別人打架,又再少了一層顧慮。」
當然,我不會認為溫守邦真的瘋掉了,但對於他閃爍不定,隱晦其詞的態度,我也絕不欣賞。
吉蒂盯著我,眼神比笑意更冷厲:「羅拔之死,是咎由自取,因為他背叛了我。」
「對不起,我失儀了。」
早幾年,他麾下的科學家,甚至曾經成功地製造出「萬能傳真機」,其功能竟能把任何生命,由一條小毛蟲,以至一頭非洲大象,傳送到地球上的任何一個角落。
我不期然地苦笑起來:「我承認自己是一個遊手好閒,好奇心比吃飯癮還要大的笨人,但溫先生的私人飛機將會飛到什麼地方去,我懵然不知,你們要參與的是什麼樣的事件,我也同樣諱莫如深,只知道在一個水晶盒內,有一隻死跳虱,如此而已,在這樣的情況下,請問我可以參與些什麼?」
我飄飄然,老衛那邊卻是七竅生烟。
「目前,在地球上的貓科動物,大概接近四十種,而牠們的體型大小、顏色、斑紋、生活習慣,往往差異極大。
幸而,在一次奇幻歷險比賽之後,我贏取了重要的勝利,溫守邦終於遵守「賭約」的協定,把「萬能傳真機」徹底毀滅。(詳情請見拙作「黃金喇嘛」)
但這一次,我卻沒法子不相信小高的答覆。理由有二。第一:小高不會在正經事情上,對我隱瞞事實,這是信得過的。第二:司徒九輩份既高,行事也每每神出鬼沒,他命令女婿從香港飛往秘魯,而事先不說明目的、用意,在司徒九那樣的怪人而言,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又何足詫異哉?
原來他們衝著而來的,是為了九叔。
他是要我上了賊機,然後再任由此人操刀宰割。
並非妄自菲薄,就只怕那位紅鶴上校孤陋寡聞,根本不曾聽說過驚奇俱樂部會長究竟是怎樣的一號人物。
「睹吧思人」,腳步不期然地踏入酒吧。
溫守邦沒有回答,只是急急取出一條雪白的手帕,不住地在額上拭汗。
「東方人,果然是你!」棕髮大漢笑得非常燦爛,「七年前,我的鼻樑給你打斷了,最後索性動了手術,把鼻樑內的軟骨剜了出來!」
時至今日,只要他老人家輕輕說一句話,又有什麼事情不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我該怎辦?
「什麼?」我吃一驚,「婉婉有了身孕,小高雖然身在異國,也必然無時無刻不掛念著她,一天之內七八個長途電話是免不了的,怎麼他剛才還沒向我提起過?」
棕髮大漢瞪著我看了半天,忽然伸出巨掌,要和我握手。
小高「喲」的一聲:「當真這般嚴重嗎?這便如何是好?」
肯基亞乾笑著:「司徒九老先生是東方社會奇人,他要做什麼事,旁人本來就難以臆測。」
小高和我不期然地又再互望一眼,此人非但來意不善,而且對司徒九父女,以至是小高的來龍去脈,竟似是瞭如指掌,敵暗我明,情況頗為不妙。
他瞪著我,我也只好以眼還眼,互相瞪視著。
當然,跟我動手的無賴狂徒更不好過,前前後後,最少有七八條大漢被送往醫院,其戰況之慘烈,可見一斑。
我嘆了口氣:「你在這裡等了多少天?」
我瞪著他:「我要睡覺,倫敦有最奢華的套房,何必在幾萬呎高空上浮浮盪盪?」
「老衛,大門拆掉又有什麼打緊了,最重要的是你這一身老骨頭。」
一念及此,對事情的看法,比較上是樂觀的。
心念未已,一件物事從天而降,我伸手一抄,接在掌中,陡地呆住。
單以此人的份量而言,已絕對不在「青竹老人」司徒九之下。
至於「極大」、「極小」以及三顆二、三、四、五,統統謂之曰「圍骰」,大小統吃。
溫守邦有財有勢,就算用富可敵國四個字來形容,似乎也嫌太低貶了他。(世界上有不少貧窮的國家,非但國庫空虛,更外債纍纍,又如何足以跟這姓溫的相提並論?)
要是把他揍一頓,便可逼問出箇中真相,也許我真的會動手。
在這番坦坦白白的說話中,我完全沒有運用任何特殊的言語技巧,也沒有製造半點略為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平鋪直敘,把溫守邦要我表達的說話赤|裸裸地表達出來……
如今,瘋子A是肯定出現的了,那是溫守邦。
雅蓮達道:「我也差不多了。」
酒吧一角,找了一個座位,懶洋洋地挨了下去,一個比我還高大的女侍應送來一大靴凍啤,另奉上銷魂媚眼,蝕骨騷笑。
反正獨自無聊,撥個長途電話聽聽他有什麼嚕囌也是好的。
時薪十萬英鎊,固然極其誘人,但要一個新娘子在黃昏之前,陪同一個陌生男子登上他的私人飛機,一起飛往「某個地方」云云……這種說話,恐怕同樣令人大吃一驚。
肯基亞道:「明天一早,乘搭客機出發。」
小高無可奈何,我也是有口難言,只好提早打其退堂鼓,回到八樓自己的房間去。
我為之氣結,真想從枱底一腳飛踢過去!
可是,如今擺放在水晶盒內的虱子,根本再也沒有任何活動的能力,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件細小的標本。
一問之下,又是另一樁巧合。
小高伸出三根手指:「目前正在懸掛三號風球。」
我冷冷地瞅著他:「瞧你這副德性,似有季常之癖,真是可喜可賀!」
一個研究營養學的科學家,何以會對一隻死跳虱具有濃厚的興趣?(其濃厚的程度甚至足以使和圖書她在婚禮之上,不顧一切獨自離開教堂!)
凍啤入喉,宛似傾瀉下一道奔騰的瀑布,好不痛快。
這一切,本來都很正常。
「若只是憑肉眼觀察,這種貓虱似乎非常普通,但若放在顯微鏡下,就可以看見,在這種罕有跳虱的尾部,有著類似野蜂的毒刺。
我還沒作出任何反應,小高已搶先道:「他是我的兄弟,我的事也就是他的事,你有什麼話,直說好了。」
雅蓮達忽爾長長嘆息一聲。
這兩個問題,幾乎同樣重要。
小高盯著我:「你不陪我?」
「秘魯。」
我欣然接納:「能夠與吉蒂小姐同行,鄙人深感榮幸。」
我冷冷一笑:「雖然時薪十萬英鎊,但倘若尊駕的私人飛機什麼地方都不去,偏偏要在一座活火山的山口內降落,豈非要到陰曹地府才可以找閣下支薪嗎?」
「柏迪!米高!都給我退下!」是戈登響亮的聲音,他要為我解圍。
雅蓮達大受感動,她個子比丈夫矮小,又已把高跟鞋換掉,但她把腳跟抬起,又再摟住丈夫的脖子,再來一吻。
「洛會長,你還沒答我,你跑到這裡來,究竟有什麼貴幹?」
「少嚕囌!」我罕有機會可以用這三個字來對付老衛,「現在,你必須立刻聯絡崔棠武,他是崔六少的三叔,目前,在整個東南亞,也就只有崔三爺才能壓制得住六少……」
溫守邦苦笑一下:「在我這一邊,已差不多了。」
曼哈頓是給高樓大廈合併而成的。
吉蒂道:「我只負責管轄貓的領域,至於其他動物,一概與我無關。」
當然,別人叫他老高也好,高老太爺也好,都不會影響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雅蓮達沉吟半晌,才道:「事情的確十分怪異,也難怪洛會長有這樣的想法,但請相信我,這件事非比尋常,要是閣下不肯拔刀相助,我是決不會上機的,你和溫先生不妨詳細考慮一下。」
越思越想,越是對九叔這一邊的形勢感到樂觀,反而對溫守邦、雅麗達兩人放心不下。
再者,九叔面對的敵人,就算再兇悍再毒辣,也不外乎是凡夫俗子,應付這一類窮兇極惡之輩,九叔可說是經驗豐富,甚至可說是駕輕就熟,若說一定要擔心,倒不如擔心紅鶴上校這個犯罪集團好了。
溫守邦的臉色很不好看。
想不到以往從沒跟此人交手,但九叔卻與這位國際大罪犯耗上了。
這種朱古力,在秘魯肯定不會有地方出售。
——嚴獅王等江湖巨擘,就是因為既找不到司徒婉婉,也找不到小高,因此矛頭紛紛轉向我這一邊!
——並不富有,但很充裕。
我道:「你打算一直等下去?」
我不再問,小高卻反問過來:「你不是說去了倫敦參加婚禮嗎?怎麼忽然又在秘魯國境出現?莫不是你包|二|奶包到南美洲啦?」
小高雖然還遠遠及不上他的岳父,甚至連我也望塵莫及,但這幾年以來,他總算是增加了不少江湖閱歷,際此非常境況,也不致於立時便為之方寸大亂。
霎時間,機艙會議室內,氣氛變得極度詭異,甚至彷彿有著陰風陣陣逼人而來的感覺。
肯基亞道:「他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你大可以放心。」
我嘆了口氣:「你真的相信有貓神的存在?」
我心中激賞。
轎車後排座位,不但寬敞舒適,更有絕對隔音的設備,坐在前排的司機,大可以專注地駕駛。
我只好如此應對:「好的,我跟溫先生商量商量,然後給妳答覆。」
但饒是如此,當我把水晶盒遞過去的時候,心中還是不免有著可笑,甚至是一種犯罪的感覺。
越看眼前的景色,越是思念璀燦的東方之珠。
我是絕對有權知道整件事情來龍去脈的,否則,我在這架飛機上扮演的角色,便是陪太子讀書。
她沒有說什麼,但我和溫守邦都是心中有數。
坦白說,這套「本錢」根本就是一個笑話,連時薪十萬英鎊也辦不到的事情,要是憑一隻死跳虱就可以扭轉大局,當真是天方奇譚的最新版本。
兩人互望了足足一分鐘,溫守邦才首先開口:「就由我這一方面說起吧。」
居然誰都不再理會,匆匆離開教堂,不等兒孫親友趕上,她已截停了一輛計程車,絕塵而去。
我是故意插科打諢,來調劑一下老衛緊張的情緒。
他還沒開口,我已搶先問:「有沒有聯絡婉婉?」
秘魯與香港的時差,大概是足足有半天。
小高臉色陡變,眼看立時便想發作,但我立刻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腳,示意他暫且忍耐。
但一下子勞動上雷鄂山、譚金榮、霍開、崔六少,甚至是嚴鐵天五位大人物「登門造訪」,如此大仗大陣,恐怕縱非絕後,也屬空前。
雅蓮達沉吟半晌,答道:「天下間有數以千百計算,各式各類的貓科動物,你懂多少?」
他入住的酒店,偏偏也是我和溫守邦、雅麗達入住的酒店,只不過他比我們更早入住吧了。
不等她一直A、B、C、D的數下去,我截住了她:「這些我都知道,我剛才是問,妳對維他命的研究,是否有嶄新的發現?」
小高這一驚,著實非同小可。
我動也不動,只等他出手。
這一次,他分明是專程而來,他的目標也不是我,而是正在穿上婚紗的雅蓮達博士。
即使小高,也不例外。
對於「禍從口出」這四個字,他具有極強烈的警惕性,一旦發現他說話用詞冗贅,情況就必然不妙之至。
我追問:「他有什麼話說?」
要是他的回答,是「在我家中」,我立刻就會饗以老拳,絕不客氣。
溫守邦搖搖頭:「他什麼話也沒有說,而且很快就和我分手,誰也料想不到,兩天後他的照片在各大報章刊登出來,傳媒均以巨大篇幅報導他的死訊……」
眾皆愕然,就連我也不禁有點陣腳大亂。
至於「大可以放心」,更是等於說:「只要充份跟我們合作,他老人家就可保平安……」
可以用一個字來表達的說話,他永不多用一個字,甚至是半個字。
「羅拔之死,鄙人非常難過。」這是循例的開場對白。
我與小高,相識多年,早已證實我和他之間是有緣的。
老衛道:「婉婉是小高的妻子,小高是九叔的東床快婿,至於少爺,又是小高的生死之交!」
當然不成問題。
基於上述苦衷,我對小高的談話,只能敷衍了事,小高聽的大大不是味道,但卻也無可奈何。
就連他的子孫都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麼提起油畫來了。
「小高呢?」他忽然又問起了高天豪。
我有個老朋友,決定在倫敦結婚,新娘子是英格蘭人,比他年輕四十五歲。
「真實情況,我不清楚,也許,這種貓虱不會毒殺牠賴以依附,甚至是賴以生存的波朗亞拿貓,又或許波朗亞拿貓具有抗毒能力,根本無懼貓虱上的毒刺。」
更何況事情發生在神聖的教堂內?
他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口風再也強硬不起來。
我嘆了口氣:「一顆芝蔴總比一隻跳虱好看一點。」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任何人在關上門淋浴的時候,都有可能忽然有另一個陌生人,透過「萬能傳真機」的傳送,出現在浴室之內。
在這樣的情況下,通常只有兩種結果。
不久,飛機啟航。
更何況涉及溫守邦與雅蓮達博士的私隱,在目前階段,實在不宜隨便置喙。
由於地域特性,伊奇多是秘魯最龐大的木材集散地,但在它附近的巨大叢林,卻是好幾十個土著部落的樂園,其中包括以縮小人頭技術著名於世的西巴洛斯族。
暫且冷眼旁觀,說到底還是那幾個字。
我一聽之下,深感「怪矣哉!」
但在可笑之餘,卻又令人感到說不出的可怖。
我又嘗試從另一個角度作出考慮,在兩件事情之間,孰輕孰重?
我閉著眼睛,只等著「英式婦女之掌」橫掃過來,但臉頰上紋風不動,倒是聽見雅蓮達有點緊張地乾咳起來。
老衛幾乎是在電話鈴聲一響起,就已把聽筒抓起,彷彿早已在電話旁邊長駐候教。
若以事有先後的程序來處置,自當以貓神事件優先。
第一:時薪十萬英鎊的利誘戰勝一切,新娘子欣然答允。
我哈哈一笑:「反正要賣,不如賣給我的朋友溫先生吧!」
我心中疑惑重重,嘴裡卻淡淡地說道:「只不過一兩個小時,談不上是失踪,也許——」
九叔有事,按理來說,我是萬難袖手旁觀的,但問題卻在於:溫守邦、雅麗達正在等待我一起出發,前往謁見神秘莫測的貓神!
我的視線,再度凝注在溫守邦的臉上:「好了,溫大老闆,閣下這一架飛機,是否打算飛往南美洲去?」
這幾個人,無一不是江湖上顯赫的老叔父輩,隨隨便便站出其中一個,也足以一跺腳震翻幾十條大街小巷!
溫守邦身嬌肉貴,這種夜店,就算用八人大轎抬他過來,他也不敢踏入門內半步。
俗諺有云:「發財立品。」嚴氏一族,由半個世紀前打打殺殺拼出來的天下,已逐漸隨著勢力的穩固,一步一步轉移到各種各樣正行正當的生意去。
往別人臉上貼金的本事,我自信不會太差,但如今方知,何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雅蓮達苦笑了一下:「人類認識維他命的歷史,至今仍然相當短暫,有許多現象,是科學家至今還是摸不著頭腦的,我們只知道,有某些維他命,只會對某些生物具有特殊功效。
哼哼哼哼哼!
「維他命MQ?」
我看著她,覺得這美麗的大明星雖然美艷不可方物,但一輪傾談下來,她給我的印象卻是殊不可愛。
但當年在我身邊,還有另一位仁弟。
我心念電轉,把整件事情快速地組織、思考,良久才道:「我們擁有的資料、線索,就只有這些?」
她一回來,就吻戈登。
反正事情與我無關,著急的又不是自己,我若不把事情揣摩通透,是決不會貿然叫新娘子前往機場的。
這幾年來,小高在他老人家的指點下,得到不少好處,也可以說,今天的小高,已非昔日之吳下阿蒙。
一切令人心情沉痛的儀式完結後,送行親友相繼登上汽車離去。
眾皆報以熱烈掌聲,攝影機的閃光燈更是閃個不停。婚姻是聖潔的,也是美麗的。
勝負總會分明,事不關己,己不勞心。
但我仍不服氣。
驚奇俱樂部會長若與他老人家相比,就算用「螢光比皓月」這五個字來形容,也未免是過份抬高了自己。
「我們似乎素未謀面。」
「不!既不認識女家,也不認識男家。」
我不知道他老人家遇上什麼樣的事情,也不知道他遇上一些怎樣的對手,但無論情況怎樣,要解決事情,還是必須從最基本之處著眼。
我陡地呆住。
我答:「貓科動物的始祖,大概出現在五千萬年前,到了一千五百萬年前,最著名的史前貓科動物,便是擁有利劍般長齒的劍齒虎,根據化石遺骸製成的模型顯示,劍齒虎的體型,大概與現今的獅子不相伯仲。」
他此舉又豈僅是一諾千金而已。
我冷冷一笑:「莫不是閒著無事,存心玩玩招搖撞騙的遊戲?」
除非這是個夢。
我不禁怔呆住,良久說不出話來。
這是他比我更勝一籌的地方。
但她離開車子後,我才發現她原來的座位上,留下了一個水晶盒子。
溫守邦也嘆了口氣:「我不願意相信,但卻再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這位不速之各,黑髮鷹鼻,身材不高但結實粗壯,一望而知並非善男信女。
以下的一段文字,便是溫守邦的自敘。
我道:「在半個小時前,他還在跟我一起談天說地。」
「為什麼單指貓科動物?難道這種維他命MQ對人類,以至是其他動物就完全沒有功效嗎?」我大惑不解。
「你認為崔六少會對婉婉……」
而且,在黃昏之前,他必須帶走雅蓮達,乘搭他的私人飛機,前往「某一個地方」。
她並非別人,正是m.hetubook.com.com羅拔的未婚妻,也是目前荷里活紅透半邊天的女明星吉蒂。
小高嘻嘻一笑:「這才叫高手出招,與別不同,有如新潮衣著,先穿西褲,再穿內褲,卻又有何不可。」
溫守邦怔住。
我連忙追問:「那一卷錄音帶的聲音是怎樣的?」
我眼珠一轉,連隨會意,笑道:「她有孕了?多少個月?」
「例如細菌,原來細菌也依靠維他命才能生存。美國著名的科拿博士,在三十年前發現一種叫『促長肽』的物質,乃是鍵球菌必需之物,一旦缺乏了它,鍵球菌很快就活不下去,由此足以證明,從人類到細菌都有獨特的維他命,而且種類、功用之繁複,就算再花三五千年時間,也未必可以一一計算清楚。」
我絕不同意。
他是英法混血兒,八十年前在法國南部一條古老農村中呱呱墮地,前半生居於巴黎,後半生住在倫敦,非但能操流俐的英語及法語,對中國的普通話也很有研究。
溫大老闆,我這個朋友算是不錯吧?時薪十萬英鎊,我這個笨蛋方始受之無愧。
過了半分鐘,溫守邦忽然問:「每小時十萬英鎊的薪酬,可否打動新娘子的芳心?」
雖然,我從未曾與蘇拉交過手,但他惡迹昭彰,臭名遠播,一般東方人也許不知其人大名,但對我來說,自當例外。
尚幸婚禮一切重要的儀式都已完成,娶的已娶定,嫁的也已嫁定,雖則新娘子突然跳上了計程車,但對大局並無實際上的影響。
我「哼」一聲:「我見識過不少微雕,有些把詩詞刻在米心上,也有些刻在頭髮上,但雕在跳虱上的東西,還是第一次遇上。」
在英國,有一些藝人,是訓練跳虱到處巡迴表演的,別看跳虱體積細小,一經訓練,居然能做出不少難度極高的表演動作。
我厲聲道:「理由何在?」
他住在酒店的六樓。
但到了這時候,卻輪到我心有不甘。
姑且以他作為第一身的身份,把他早一陣前的遭遇記述下來——
「也許個屁!」老衛一急,就口不擇言:「嚴鐵天等人,他們找上門來,其實並不是找你,而是想知道司徒九的下落!」
戈登的脾性,我相當瞭解,他個性率直,說話從不轉彎抹角,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
他告訴我:「三天前,我賣了一幅油畫,換來了五箱紅酒,今晚,一定要好好盡興。」
溫守邦奇道:「為什麼要送芝蔴?」
「我明白!」
我暗暗嘆一口氣。
我甚至正在盤算,今晚會在戈登的古老大屋內,最少要喝多少瓶紅酒,始可安然脫身。
我問:「兩位都是社會上大有名望之輩,但一個在歐洲的英國,另一個遠在大西洋彼岸的紐約市,何以不約而同,會為了一隻乾枯了的跳虱而聚在一起?」
雅蓮達博士是研究營養學的科學家,她在這方面有極出色的成就,我是知道的,但這又跟千里迢迢外的溫總裁有什麼關連了?
聽見他這樣說,我心中疑惑重重。
我把他推出街外,在霓虹燈下,只見他兩眼翻白,怕是正在天旋地轉。
溫守邦嘆了口氣:「老實說,自從內子遇上她十八年前的舊情人以來,我的心情天天都很不好過,想不到活到這把年紀,還要再度捲入啼笑皆非的三角戀漩渦,深恐一個弄不好,連頭頂也會變了顏色,又怎能風騷起來?」
利瑪雖然是一個首都,但若以夜生活熱鬧程度而言,自當不及彈丸之地的香港。
南美洲人脾氣猛烈,眾所周知。
事實當然不會如此,我故意這樣說,是想看看他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在這裡,必須首先描述一下,紅鶴上校蘇拉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我雖然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卻感受得到,溫守邦必然是遭遇到某種疑難雜症,要是雅蓮達不肯助他一臂之力,恐怕後果堪虞。
小高臉色倏變:「休得胡言亂語,壞我名聲!」
我沉聲再問:「最近一次呢?相隔至今有多久了?」
他死了,對我並不構成任何打擊,但他畢竟在自殺之前和我吃過飯,兩天後乍聞此人伏屍街頭,死狀極慘,心中自是不免為之惻然。
雅蓮達道:「維他命是一種化學物質,具有增強、維持及修補人體組織的奇妙作用,經過無數嚴格的化學分析,證實維他命A對視力極其重要,維他命B1可以防止酒精對人腦細胞的破壞,維他命B2能幫助細胞呼吸,促進人體的新陳代謝,至於維他命C,能夠維持人體內各種組織和細胞間質,——那是一種膠狀物,若缺乏了維他命C,那樣,將會導致細胞組織變得脆弱,甚至失去抵抗病菌的能力……」
肯基亞嘿嘿一笑,忽然向我比手劃腳:「這位朋友,我和高先生有事情商量,你去找別的座位好嗎?」
有小高在,就算有機會握手言和的場合,也會在一瞬間掀起軒然巨波,能不焦頭爛額,稀矣。
我只是隨便說說,但溫守邦聽見後,竟是額上冷汗淋漓,連身子也在劇烈地抖動,彷彿從三十五樓跳往大街的並不是羅拔,而是他自己。
左右喝采打氣之聲,震耳欲聾。
溫守邦嘆了口氣:「洛兄,且莫性急,既然都是同路人,這件事又豈敢隱瞞?只是,如今時候逼切,且待咱們登上飛機,再在機艙會議室從長計議如何?」
小高嘻嘻一笑:「她敗在我的手下,不方便啣尾相隨。」
司徒九是何等樣人,就算他有什麼事情必須委託他人代辦,也決不會找一個這樣猥瑣的無賴。
我怒火上升,咆哮起來:「妳在恫嚇我嗎?前面是地鐵站,妳要到什麼地方,請便吧!」
而更不可思議的,在那個角落裡,根本毋須另一部「萬能傳真機」作為接收器!
這是何等豁達的胸懷,清高的氣節!
只是,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會遇上了我這麼一號難纏的人物。
他生別人的氣可以維持多久,我不太清楚。
「洛會長,這件事情由你親自出馬,肯定事半功倍。」溫守邦大力游說。
並非害怕再狠狠打上一架,只是孤家寡人,便是打架打得落花流水,甚至是打出一條七色彩虹,也不免有何等孤單之嘆。
我忽然臉色一沉:「太座十月懷胎,天天都務須老公呵護備至,你不在畢架山寓所護駕,卻跑到萬里迢迢外的南美洲夜店,該當何罪?」
新郎八十,新娘子年輕了三十歲,但也活足了半個世紀。
肯基亞來的時候,威風凜凜,自以為是天將下凡,勢不可擋,但他好彩數,有幸遇上本人。
我不等他胡來亂舞,已首先把他按住:「相信我,婉婉那邊,一定不會有重大的問題,有問題的是你的岳丈大人司徒九!」
喪禮一如意料般隆重,龐大的送行車隊,最少在公路上延綿兩三公里。
顯然,那一隻跳虱雖然永不跳動,但卻在這件怪異的事情上,衍生出匪夷所思的重大作用。
即使小高是我生命中極少數好友之一,也不能破例。
雅蓮達道:「都沒見過,我唯一認識的,就只有這一種獨特的貓虱。」
我吃了一驚:「要是你賣了五幅油畫,我還有機會可以離開英國嗎?」
最少,最大的疑團已解開。
溫守邦是全球極少數的超級大亨,一個他如此重視的水晶盒,內裡盛載著的物事,自然非比尋常。
他坐在我身邊,我感覺得到,他似乎並不是坐在一張木椅上,而是置身在一個滿佈地雷的陷阱中。
我笑了起來:「一別多天,我老啦,以後改稱老爺便是。」
到了這一個地步,我認為溫守邦此行,算是白費功夫了。
我這一問,溫守邦立刻望向雅蓮達,雅蓮達也同時望住了他。
「哼!少裝神弄鬼,到底怎樣一回事,快從實招來!」
演員不但精於演繹,也擅於掩藏,那是他們的職業本能。
人,最講究緣份。
三十分鐘後,雅蓮達回來了。
我把溫守邦拖出來,向戈登作出介紹。
我看著小高的臉,問:「九叔叫你到這裡,所為何事?」
但今天的小高,已全面陷入司徒婉婉的溫情羅網,有妻如此,又豈會像七年前的他,吊兒郎當地陪著我周遊列國,四出闖禍?
我只好再問:「他什麼時候會和你見面?」
我倏地臉色一沉:「吉蒂小姐,請恕我不大明白妳的意思。」
「我不知道,一個人自萌短見,內情可能非常簡單,也可以是十分複雜,而且單憑這一點點資料,並不足以證明甚麼。」
我皺了皺眉,忽然問:「你知道羅拔.艾圖自殺的原因?」
我苦笑一下,對老衛說:「這幾位老前輩,憑什麼認為我一定知道九叔身在何處?」
「此行必須有洛會長的參與!」她態度十分堅決,「我和外子都一致認為,沒有洛會長的參與,就算我跟著溫先生一起出發,到頭來恐怕還是會白費工夫!」
他還沒說完,我已冷厲地瞪視著他的臉。
既不動也不說話,我仍然有所考慮。
我暫且不理睬姓溫的,先向雅蓮達下手:「那一隻跳虱,有什麼來歷?」
溫守邦、雅蓮達和我,一起進入機艙的會議廳。
我努力保持頭腦冷靜,再問雅蓮達:「照妳看,波朗亞拿貓是否便是貓神?」
想不到在倫敦這一次的婚禮上,居然會遇見這一號人物。
掛斷長途電話後,我跑往六樓找小高。
我索性不再理睬溫守邦。
溫守邦跺了跺腳:「怎會如此荒誕不經?我也在飛機之上,難道你以為我活膩了想自殺不成?」
「所以,你認定羅拔之死,一定與水晶盒內的跳虱有關?」
教堂上的婚禮儀式,基本上已大功告成。
但在上個月中旬,這位鑽石王老五居然跳樓自殺,原因至今不詳。
我不理睬他,只是對肯基亞說:「我叫洛雲,是驚奇俱樂部的創辦人兼會長,九叔的事,我現在記下了,高先生會跟你一起前往伊奇多,但你不妨轉知上校,要是這一老一少,在秘魯……以至是南美洲境內少了一根頭髮,我一定不會就此罷休!」
小高要考驗考驗對方,但對方比他更棋高一著,一招連消帶打,且看到底是誰更著急一些。
吉蒂也笑了笑,但她的笑意寒冷如冰:「羅拔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說話。」
在此同時,我心中也覺得十分奇怪,老衛又不是沒見識過大風浪的黃口小兒,又有什麼事情值得大驚小怪了?
我上一次到秘魯這個國家,是在七年前的仲夏。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是局外人。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可能嗎?」
我冷冷一笑:「一言雖然難盡,但只要花點時間,三國水滸也可以從第一回說到最後一節。」
我立時道,「這一點,我保證不成問題。」
所以,小高並不是用家裡的電話,跟太太通訊。
雅蓮達回答:「在顯微鏡下,可以很清楚看得出,這種貓虱的尾後,有著類似野蜂的毒刺,根據測試,其毒性十分強烈,足以毒殺一隻普通的貓!」
「他是我的好朋友,連女王陛下也尊敬的大人物,你們若斗膽對他無禮,祖父的臉算是給孫兒丟盡了。」
只好岔開話題,把油畫之事輕輕帶過。
他伸出手,我也伸出手。
假如兩件事情真的大有關連,那麼,目前身在伊奇多的司徒九,他所面對的問題,決非想像中那末簡單。
然而,除了瘋子A和瘋子B之外,在中間負責傳送「禮物」的我,是否又是另一個瘋子?
他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那是毋可置疑的。
一隻連跳也跳不起來的虱子,對她有什麼樣的意義?
他是西洋拳的專家,其右鉤拳的力量,最少有泰臣的十分之一。
要是只有我一個人,這五六場架最少有一半打不成。
此人正是無風三尺浪,唯恐天下不亂的小高——高天豪老弟。
我冷冷一笑:「我也不太清楚,但老衛說,她在兩小時之前失踪了!」
別忘記,她是和我交談了好一會,才突然一聲不響溜走的,全場人等如何猜想,真是不敢想像。
黃昏的太陽,每每hetubook.com.com使人聯想到「日不沒落大帝國」的盛況。
擄人勒索、千術行騙、操控淫業,甚至是販賣毒品,全都在此人業務範圍之內……
兩條大漢,在吧桌上比拼臂力,兩張粗闊的臉齊齊脹紅,額上青筋恍如蚯蚓暴現。
他鄉遇故知,本來就是人生一大快事,更何況忽然出現在眼前的,是當年曾與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那種突如其來的驚喜,實非筆墨能夠形容。
言談之間,少不免談及我來到秘魯的原因。
這兩名大漢,雖然全身禮服,穿戴整齊,但依然是一對充滿敵意的惡漢。
這一次,我倒是態度認真的,並非賣弄幽默感。
在這等情況下,我居然有此飄飄然之想,也可算是荒誕絕倫。
從錄音帶播放出來的,仍然是吉蒂的聲音,只聽見她慢條斯理地說道:「水晶盒內的,是一種非常獨特的貓虱,牠只會依附在波朗亞拿貓的身上。
戈登非但若無其事,更索性來一記俄國人最擅長的熊抱,把我熱烈地一抱入懷,同時朗聲叫道:「我還有四幅油畫,我現在就去聯絡買家!」
但最後出現的結果,卻是第三種情況。雅蓮達舉止大方,既不驚詫也不激動,她只是淡然地說道:「很感謝那位溫先生的盛意,可惜今晚我還要回研究室,進行一項非常重要的實驗,就連丈夫也陪不了,更遑論要乘搭飛機到別的地方去,所以,還是有勞洛會長代我婉拒溫先生吧!」
當然,我還有第二套「本錢」,那是一隻水晶盒,盒內有一隻比黑芝蔴還更難看八百倍的跳虱乾屍。
他很謙遜:「要是你坐過美國總統的空軍一號,就會覺得這架飛機略有不如。」
但在這寥寥賓客中,卻有一位不速之客,而且是我認識的。
貓神事件,雖然充滿太多未知之數,但羅拔.艾圖之死,已肯定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這樣說,非但合情合理,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可以藉著這些說話,進一步考驗,也進一步壓逼對方。
金錢上開出來的數目,就連我這個局外人也沒有什麼異議了,但我仍然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
雅蓮達說過,她要回去看看……
「實不相瞞,全因奉了岳丈大人之命,要在這裡恭候九叔大駕!」
在那一瞬間,我幾乎就此決定下來。
雖然,我敢斷言,小高必然不斷跟太太有聯絡,但司徒婉婉是否一定會在家中接聽丈夫的電話,卻是難說的很。
小高。
她是研究營養學的。
想不到像嚴獅王那樣的人物,竟會跑到蝸居門前,大興問罪之師,雖則不明自己罪犯何條,卻也深感與有榮焉。
雅蓮達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世界貿易中心、ML大廈、帝國大廈,全都是高聳入雲的偉大建築。
但真實的情形怎樣,目前仍難一一明瞭。
我想了一想,問:「這種貓虱,和一般的貓虱有什麼分別?」
聽他的語氣,我亂猜二十六已變成了亂猜十萬八千七,根本完全不是想像中那回事。
我「哼」一聲:「那時候,她在什麼地方?」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我曾經作出過無數的假設,無數考慮。
小高還沒有睡覺,對於我去而復返,有點奇怪。
饒是如此,我可以做的工夫,總算是做足了。
這十餘年來,司徒九尚且深居簡出,等閒不易露面,至於嚴鐵天,有人說他鑽研神功,閉關苦練,雖則可信程度幾乎接近於零,但也可見這位江湖老叔父,已達到了不問世事的地步。
雅蓮達拖著戈登的手,去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和他談了好幾分鐘。
我立時失聲道:「是水晶盒?裡面有一隻跳虱!」
除非是小高。
以我表達的能力而言,這種表面功夫,充其量只能算是「行貨」,有如出色的冠軍騎師,只是在馬鞍之上遊馬河的情況一模一樣。
我嗤之以鼻,冷冷地告訴他:「所以,我下次綁架的對象,決不會是總統先生、總統夫人。」言下之意,不必細表。
步上溫守邦的「傳真二號」班機,心中暗罵:「這匹夫還是對『萬能傳真機』念念不忘。」
我一直急於逼問肯基亞的波士是誰,理由也在於我總是隱隱覺得:司徒九若然招惹上什麼麻煩,對手也絕不會是庸碌平凡之輩。
第二:她一個耳光大力劈將過來,然後跑到丈夫身邊哭訴。
看,必須先看那隻跳虱,但為什麼一定要「回去」?她要回到什麼地方?
盒內有一隻乾枯了的跳虱。
結果,他來似一陣風,去如一個屁……甚至是連屁也不如!
一個棕髮大漢,叼著一口雪茄,瞪圓巨眼,在我面前坐了下來。
我在等待溫守邦作出更進一步的反應。單是每小時薪酬十萬英鎊,就算雅蓮達博士滿意,我也不滿意。
「恭喜!戈登先生是出色的藝術家,我和他有十二載交情,今天能慶幸地出席賢伉儷的婚禮,心中非常高興。」這是我的開場白,事後思之,連三十分也攀不上。
戈登為人樂觀,單是聽聽他爽朗豪邁的笑聲,就不難想像出來。
金錢確是厲害的武器,它一出動,有神經病的人再也不是溫守邦,而是洛雲會長!
小高冷冷一笑:「旁人難以猜測,那是旁人的事,你可知道我和司徒九之間的關係?」
淋了一個冷水浴,再開了一瓶啤酒,靠在露台欄桿上,欣賞首都利瑪寧靜的夜景。
戈登仍然一臉熱情,但卻毫不客氣地指出:「閣下是出色的商家,但與藝術恐怕沒有什麼緣分。」
尚幸如此局面,十來秒後雙雙鬆開了手,繼而相視大笑。
又何必管他誰勝誰負?
洛某是何許人也,又有何德何能,一下子忽然招惹出幾位江湖大亨「登門造訪」了?
戈登一開口,柏迪和米高雖然還是深深不忿,卻也不敢說些什麼,只好氣鼓鼓的退下。
我把精緻的水晶盒子接過,由於水晶是透明的,盒子裡裝放著的東西,幾乎是一目了然。
我迅速地,把目前簡略形勢向小高陳述,他一面聽,一面不住的在點頭。
棕髮大漢再三苦笑不迭,忽然向我背後一指:「你的朋友來了。」
太可笑了。
水晶盒內的物事,就算讓我有三百年的時間慢慢去猜,也一定沒法子可以猜想出來。
一分鐘後,我把雅蓮達的反應,對溫守邦一一說出,他聽了大是高興:「很好,既然她也要求你一起出發,我當然是求之不得的。」
「一隻貓?」我陡地呆住,但隨即為之失笑,「他的呼吸頻率,並不比常人快四倍,在醫院的驗身報告,也不見得他的心跳速率比常人快兩倍以上,說到視力,他的視野可以達到二百八十度嗎?他有夜視的特殊本領嗎?還有,貓是討厭水的,但羅拔曾經是八百米自由式泳賽的冠軍,假如他會是一隻貓的話,那麼整個紐約最少有一千萬隻類似人形的貓吧?」
此人的說話,非但不盡不實,更隱隱藏有恫嚇意味,他嘴裡說司徒九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言下之意,分明是他老人家的所謂「安全」,全然操控在肯基亞或者是其黨羽的手上。
至於雅蓮達,她若接受了這件禮物,那麼她就是瘋子B。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看,每小時十萬英鎊的薪酬,確是驚人的數目。
他的意思,明顯不過。
我陡地呆住。
短短幾句話,說出了我所知道的全部事實。
畢竟是大財閥,滿身銅臭的人說滿身銅臭的說話。
在二三萬呎高空上,召開一個連什麼名堂也不曉得的會議,真是怪誕。
但這裡是神聖的教堂,我正在參加一個老朋友的婚禮,總不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把這場婚禮弄得亂七八糟,甚至是淪為笑柄。
這種聲東擊西技倆,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要是連這點奸計都可以把我騙倒,驚奇俱樂部的洛會長大可以休矣。
溫守邦點點頭:「完全正確,羅拔一看之下,已是臉色大變,但我看得出,他努力掩飾心中的惶惑。」
肯基亞又輕笑兩聲,然後才說:「你是他的女婿,還有,尊夫人正在身懷六甲,我沒有弄錯吧?」
「不!我指的並不是這方面,」她嘿嘿一笑,「我早已告訴了他,他是一隻貓!」
但自從我知道,他真的把「萬能傳真機」連同所有製造資料一併徹底毀滅之後,就不禁對這個跨國大財閥另眼相看。
雅蓮達點點頭:「根據流傳自南美洲的古老傳說,在秘魯、智利一帶的崇山峻嶺,茂密叢林中,一直都有貓神在主宰塵世凡人的命運,要是有人得罪了貓神,又或者是觸犯了貓神定下來的法例,就會遭遇到可怕的懲罰,自行攀上高峰、懸崖之類的危險地帶,然後躍下身亡!」
堂堂大亨,竟在大庭廣眾間碰了一個軟釘子,卻又不能翻臉發作,就連我也感到可笑復可憐。
看來,九叔的事,必須相信九叔自己可以解決,再不然,把重責放在他女婿高天豪肩膊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溫守邦大大的鬆一口氣:「如此拜託了!拜託!拜託……」他豈僅只是向我再三拜託,簡直就想叩頭謝恩,甚至是行五體投地之禮。
主人的熱情款待,做賓客的決不可敷衍了事。
如此新郎,如此婚禮,其間種種怪異之處,確屬生平僅見,只怕以後也再難遇上。
他不說話,當然輪到我升堂審訊,眼前就只欠缺了一塊結結實實的驚堂木。
到最後,除了到英國倫敦之外,我再也沒有其他選擇餘地。
「好!我接受你的勸說,我會用盡一切方法,使新娘子在黃昏之前,在閣下的私人飛機上陪你喝下午茶。」
以小高的材料,「圍骰」是開不出來的。
酒吧內,喧鬧一如七載前之仲夏。
小高深深地吸一口氣,總算勉強忍了下去。
我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個英國女人,你比她年輕,但她比你好看。」
我道:「如此說來,這是稀有品種了。」
她不斷重複著這句說話,但那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時之間,使我莫名其妙。
溫守邦「哼」的一聲,顯然絕不同意我的理論,但他也沒有法子可以反駁。
「溫總裁,我可以坐你的轎車嗎?」她語聲柔和地提出要求。
至於九叔,他目前究竟是否落入兇徒之手,尚未清楚,縱使向肯基亞逼問,所得出來的答案也不一定可靠。
但嚴老先生是何等樣人,除了初生之犢懵然不知之外,稍為有點江湖見識之輩,也不會把他當作是軟手軟腳的文弱秀才郎。
「跳虱身上的微雕?」溫守邦哈哈一笑:「果然不愧是驚奇俱樂部的會長,幻想力之豐富,大可以和西遊記看齊。」
雖然目前還弄不清楚,在香港發生的一切,是否與他在秘魯的遭遇有所關連,但由於時間上的脗合,使我不能排除兩者之間有著密切關係的可能性。
老衛叫嚷起來:「你聽清楚了,拜門造訪者,先有雷鄂山,繼而便是譚金榮,到了這兩日,更是熱鬧非凡,霍開、崔六少、還有嚴鐵天也來了……」
吉蒂的神情,開始變得一片冷漠:「生死有命,他是自尋死路,怪不得任何人。」
我更是莫名其妙:「這些老前輩若真的要找九叔,最直接的法子,莫如找婉婉問個明白,幾時輪到我這個外人?」
雅蓮達點點頭:「在去年,我發表了一篇論文,內容是有關維他命MQ的研究。」
戈登拍拍我的肩膊,忽然說:「我的孫女兒有個秘密要告訴我,你暫且跟雅蓮達聊聊,一會兒再談。」
溫守邦笑笑:「不打緊,人生在世,又有誰人毫無遺憾?我的黃腫腳,這是不必提了,再說那羅拔,當天他的確風騷兼愉快,既因為生意盈利比預期暴增,更因為他追求多年的一個荷里活著名影星,願意和他步入教堂,共諧連理。」
溫守邦道:「沒有人知道真實的內幕,但在那一晚,當我和他一起離開餐廳的時候,忽然出現了一個八九歲大的金髮女孩,把一封信和一個透明的盒子交給羅拔。」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