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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名君

作者:宮城谷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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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野心

第三部

野心

史書上把趙武靈王寫成了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但我個人的觀點是這種情義,對外表現出來的是野望,對內表現出來的則是優柔寡斷。幸好在可悲的趙武靈王的身上,我看不到自己的影子,起碼我不會像他一樣被情義所左右,最終得到一個悲傷的結局。
當然這也許是我對法語的一種曲解,但對整日沉浸在煩惱與痛苦中的我來說,接觸到法語是我第一次走進另一個全新的世界,同時也真正地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之處。
這是常常困擾我的一個問題。到底該怎樣才能擺脫孤獨和不相容的感覺呢?我不知道,也為此而煩惱。
我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失去了屬於自己的目標。
這首詩是福永武彥翻譯的,據我所知,在《秋歌》的翻譯上福永武彥的翻譯水準是最高的。每當我讀到這首詩時,一種莫名的念頭便會閃現在我的腦海裡:
由於日語本身比較複雜的緣故,因此在記錄時有一定的困難,尤其是快速記錄,為了改變這種情況,我開始學習法語。直到現在我還認為法語是我人生道路上的精神食糧,雖然我不準備拿它作為安身立命的工具,但埋頭於法語世界的確可以讓我感到非常快樂。在不斷的學習過程中,我還發現了其中很多奇妙的地方。
這些切實存在的痛楚,讓我覺得非得找到自己的人生觀和世界觀不可,並不是因為我立志要成為小說家這個理由而已。
——這不就是我的生活嗎?
中國的戰國時代有一個思想家叫墨子。一個名叫彭輕生子的男子曾經向墨子請教:
在寒冷的幽明中
對二十多歲的我來說,活著一點也感受不到快樂和喜悅,我為每天不得不與別人接觸而痛苦,不過如果不和圖書與人接觸會更加痛苦,這樣的生活讓我對自己的人生,或者說對這樣的一個社會感到絕望。
野心本來是指沒有被人馴養過的野獸的心。
「野心!」
最奇妙的是動詞活用形。
我可以用自己喜歡的一首詩來解釋,這首名叫《秋歌》的詩收錄在波特萊爾(法國詩人,一八二一~一八六七年)的《惡之華》裡。
「你是憑什麼說不知道自己的未來的呢?」
早在聽到良馬和劣馬之際,彭輕生子就已經作好了選擇,更何況兩輛馬車還有著結實與四方形車輪之分。
再見了,我們短暫的盛夏
——如果能早點長大該多好啊!
看不到自己的未來!
這不就是那些能夠直觀地認識自己人生價值者的詠嘆嗎?
這句話非常含蓄,在不知不覺中我們就會想到未來。
歸根究底,即便是同一個人,其過去與現在的人生觀都不可能相同,更不要說不同的人了。
彭輕生子的話音剛落,墨子就緊接著問道:
一位作家曾這樣說過,這句話的涵意我早已經領悟到了,在人生這個大課題中,如果沒有伴隨著年歲,有些問題是很難得以解決的,就像藝術一樣,我們都知道藝術成就,也會隨著歲月的增加而更加輝煌。
對自己的未來只有自己最清楚。
——往者已知,未知來者。
是的!野心!
——你們的行為就是正確的!
結合法語自身的特點,你就會從這句話中體味到法國人的智慧,這句話是對社會和自己最好的歸納。它首先將行為的主體確定為你們,而不是我。具體來說,有我的時候不一定有你們,但有你們時就一定有我。
最後我才注意到只有沉默才是自己固有的語言,但此hetubook.com•com時屬於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常常為自己體內蘊含有太多的情感而心煩,這些情感不僅不斷地在我的體內流動,而且還左右著我的未來,讓我很難獲得自信,更讓我難以接受的是,不管怎麼樣自己都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這些情感的束縛。
但這位百年難得一遇的詩人的人生觀,與我自己怎麼能相吻合呢?雖然這些人是自己長期崇拜的對象,但畢竟與自己還有著差別,當然,生活的時代和環境也不同,甚至可以說一切都有不同之處。
一直到我大學畢業,步入社會三、四年後,這種想法還佔據著我的腦海。
但就在他對外節節勝利之際,哪裡知道後院卻起了火。趙武靈王有一個非常寵愛的妃子,為了表明自己對愛妃的感情,他居然廢掉了原先的儲君,而改立妃子的兒子為儲君,這一切都為後來悲劇的發生種下了禍根,最終的結局是被趙武靈王廢掉的儲君,聯合其他國家的軍隊攻陷趙國,趙武靈王兵敗身亡。
這也是馴服、支配野獸的人類時常考慮的一個問題。
當然,趙武靈王的人生觀只屬於其本人,與他人毫無關係,但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各種史書在記錄歷史人物時基本上都不採用「他們」,而是「你們」。
再見了,刺眼的光
——肉體是人類的悲哀,它使我們難以完成學習更多知識的任務。
之所以至今我都還記得這種情感給我帶來的絕望,是因為我發現自己的身心都隱藏著一種虛偽有關。
但自己想說的話是甚麼?在哪裡呢?
「一個人可以知道自己的過去,但無法了解到自己的未來!」
趙武靈王也許也是相信這種說法才修建野台,並登上野台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希望自己可以一舉征服在野台上看到的其他國家,從他登上野台的第二年起,他便興兵前往攻打鄰國,經過幾場慘烈的戰鬥,在死傷眾多士兵的前提下,幾年後他如願以償地佔領了鄰國,並將其變成了自己的領土。但他仍然沒有滿足,繼續派兵攻打其他國家,在一次次成功之後,趙國的版圖也不斷地擴大。
——的確如此啊!
——這些野獸為甚麼要作出這樣的選擇呢?
其實我的野心就是自己的渺小,一旦看到這一點,我便可以掌握到精神的尺度,也可以了解到自己居住的世界是如何的寬廣了。
「如果你一個居住在百里之外的親屬有了危難,還剩下一天的生命,而你的面前有兩輛馬車,一輛是由良馬拉的非常結實,另一輛是由劣馬拉的,並且車輪是四方形的。如果讓你來選擇,你會怎麼辦?」
不過這其中有例外的情況,比如像藍波(法國詩人,一八五四~一八九一年)和中原中也等英年早逝的詩人就是例外中的例外。他們在驚世傑作誕生的同時便抵達了生命的彼岸,在嘔心瀝血完成自己的作品後,他們的肉體便永遠消失了。著名詩人馬拉美(法國詩人,一八四二~一八九八年)曾經說過:
人類與各種獸類共同生活在一個天空下,雖然二者的世界有著極大的不同,但上天似乎注定要把二者聯繫起來,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人類開始捕捉獸類,並調|教牠們為人類服務。在具體調|教的過程中,大部分的獸類屈服於人類的壓力,成為人類生活中的工具,但也有一些野性難馴、根本不聽話的獸類,這些不肯馴服的野獸不可避免地要受到人類的責打,奇怪的是不管受到的折磨有多大,所受的痛苦有多麼www.hetubook.com•com深,野獸們沒有一個想到去自殺的,等待牠們的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最終被毆打致死,另外一條路是撞破牢籠,重返自然。
「我當然選擇由良馬拉的那輛馬車,這樣可以早一點到達目的地!」
沒有快樂和喜悅的人生也是一種虛偽,真實的自我,不正是處在這種虛偽的另一面嗎?
我們知道只有在野心不斷地膨脹時,才會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廣大,但同時不要忘記在野心不斷膨脹的過程中,你還會逐漸認識到自己的渺小。
但更讓我感到傷心的是,我不能充分表達自己的這種絕望,每天不得不用感傷來粉飾絕望,也就是說,雖然我倍感絕望,但表面上我不能流露出一絲絕望的表情,這才是最令我感到絕望的事。
我們必須要說出自己想說的話(找到適合自己走的人生道路)。
彭輕生子肯定地說道。墨子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給對方出了一個選擇題:
年輕時,我就經常在想:
這個野台是一個國君修建的,他希望自己在登上野台後可以征服其他國家。嚴格來講,這種野台不是野心之台,而是野望之台。這個國君便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趙武靈王。辭典中望的含義被理解成為向遠處看,古代中國人相信人的視力中含有不可思議的魔力,一般認為視力所及之處都可以成為自己的轄地。即便是現在,人們在想謀取自己想要的東西時,都會不假思索地先對想謀取的東西進行仔細的觀察,能否獲得看了自然就會明瞭。
關於這一點我多少有些感慨。
——有甚麼不同嗎?
面對這樣一個自我,到底如何是好呢?
也許每個人聽了墨子的話都會發出這樣的感慨。如果目的已經確定,那麼十個人中基本上都會描繪出自己的未來,並選擇相www.hetubook.com.com同的可以達到目的的手段。個人只是個體,眾多的個體匯聚在一起,便形成了人類社會,既然都是社會的一分子,人與人之間就會有共通的意志和目的,這種共通的意志和目的凝結在一起便成為社會大眾的努力。不過在龐大的社會體系中,難以避免地會出現一些孤獨感極強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
在我看來,詩中的「我們」就是指我與妻子,說來有些不可思議,因為當時我還是未婚,但我相信如果當時我已結了婚的話,我肯定會與妻子默默相對在寒冷的幽明裡。是的!我的未來就是這樣的!長期的幽明!
在中國古代歷史上曾經出現過一個「野台」。
最初我會與其他年輕人一樣,根據前人所謂的名言警句來判斷輕重、分辨是非,但後來我才注意到這樣會產生錯亂。不管是偉人還是聖人說的話,都只能代表其個人的意見,是其本人所固有的,並不一定適合所有的人。
我們終於沉默了
野心與野望應該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野心之中還應該包含有不屈的成分,這種不屈也是這個世界的寫照,包括我本人在內,所有的人類都在這個世界上生活著,但讓我倍感奇怪的是,我居然沒有感到自己的存在。
——長壽也是一種藝術。
在法語中,隨著人稱的不同,動詞會有各種不同的活用形。如果說英語是一種用眼睛來看經常出錯的語言的話,那麼法語就是一種用耳朵聽容易出錯的語言。為甚麼這麼說呢?因為除了主語為第二人稱複數(你們)時,後面動詞保持了其原形的發音之外,其他任何人稱後面的動詞發音都會發生改變。這讓我想起了法國人經常說的一句話:
現在看來,我可以對野心重新作出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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