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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七步

作者:理察.麥特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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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巴士重新上路,開了幾哩後,他才明白,剛剛發生的事,已經使他暗暗下定決心,他無法再面對那種痛苦和恐懼。
「這裡有些東西要轉交給你。」
他鼓足勇氣,拉開包包上方的拉鍊,心想,如果這個時候爆炸,我可就成了頭號大蠢蛋了。
「是嗎?」他輕聲說。
他通關時,金屬檢測器大叫,他覺得全身緊繃,罪惡感油然而生,後來才發現是那把鑰匙,他把它丟到塑膠托盤裡。這回,他安全通關,警報器未再響,監管機器的人把鑰匙還給他。
「拜託,實在荒謬,」他喃喃自語。別吃什麼早餐了,他只想趕快灌兩杯酒下肚,讓它們在喉嚨蒸發。
克里斯用力吞嚥口水,老天保佑,他想。差點心臟病發作。
他站在那個寄物櫃前足足有十分鐘之久,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打開,他腦子裡各種互相衝突矛盾的理論不斷打轉。好吧,他們想整死他。但為什麼要搞寄物櫃炸彈?這是他出境前最後的機會?金恩在幕後搞鬼,似乎比較合理?既然如此,在他那張便條中,為什麼隻字未提?在機票和便條送給他之後,他是否曾想到這點?
「當然。」她微笑著轉身離去。
他正準備轉身離去時,她忽然叫住他:「巴頓先生?」
忽然有人用力敲門,他倒抽一口氣,槍差點掉落地上。
他走出男廁,到小店櫃檯買了些刮鬍膏和刮鬍刀。拿著這些東西再回到洗手間,盡快把臉刮乾淨,忽然想起已經有十幾年沒用刀片刮鬍子了,好幾次不小心刮傷自己,只好用洗手間的紙巾按住傷口。
裡面有張硬紙板,一把寄物櫃鑰匙用透明膠帶貼在上面。
他坐在角落,靜靜等候,直到開始廣播他的班機要登機了,頭等艙貴賓優先。他深深吸口氣,站起身,走到登機口。
他伸手到這些摺疊整齊的衣服下面,摸摸看是否還有其他東西。有套衛浴用品包,他再拉開拉鍊,發現裡面一應俱全,他驚異的眨眨眼,竟然還有兩個小藥瓶,裡面是高血壓處方藥。不管是誰在監視他,對方顯然知道他有高血壓。真是謎中謎,他想。
他直接走到頭等艙服務臺,把機票放在櫃檯上,當班的是個年輕女人。她微笑著www.hetubook.com.com說:「早安。」開始檢查機票,並問他要吸菸區還是非吸菸區。坐頭等艙,這又有什麼區別?他心中嘀咕。但還是告訴他,非吸菸區。她拿了登機證,插入登機封套切口。
他閉上眼睛,等死。感覺有如甕中之鱉。
「有人留交這個給你,」她說。
幹什麼用的?他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到底槓上了什麼?金恩難道真的以為他會開槍射殺某人嗎?
走進機門,他把登機證拿給早已等在那裡的空姐,她朝頭等艙比個手勢,「旅行包需要另外存放嗎?」她問道。
即便如此,還是好多了,就一個正在跑路的數學家而言,已經夠體面了,他想。他的衣服不算高檔,但還馬馬虎虎。看看錶,他覺得最好先到機場,再用早餐。
昨晚被身分不明槍手
記者被殺
前面座位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他猛然張開眼睛。
克里斯站起來,兩腿發軟,他走下走道,下車後站在人行道上,忍不住全身發抖。那是個冷颼颼、霧濛濛的早晨,他仰望灰黑的天空,試著不去想飛機升空後即將飛進那團黑霧裡。
克里斯看到手銬一閃,咔嗒一聲,扣在男子手腕上。巴士上其他乘客對這一切噤若寒蟬,他感到不可思議,沒有任何一個人採取任何行動,只是默默看著兩名巡警,把這名男子拖下走道,他的鞋子在橡膠地板上發出急促尖銳的嘎吱聲。
頭等艙空姐帶他到座位上,是個靠窗的位子,他一屁股坐下,突然覺得全身無力。
隨著他一步步走近,他的心跳一步步加速,他耳朵甚至真的可以聽到心臟怦怦跳的聲音。他走得成嗎?有人在監視他嗎?他看來一副罪犯的嘴臉嗎?這有如一場噩夢,在夢中,不管一個人藏在哪裡,最後都會露餡被逮。
登機口的女子查了他的登機證,撕掉存根,微笑說:「祝旅途愉快,巴頓先生。」天哪,拜託不要叫我的名字!他心想。
「不知道,」她說:「當時並不是我當班。」
他看看包包裡面,換洗衣物,一件棉毛衫、寬鬆的長褲、襯衫、內衣褲、襪和*圖*書子、鞋子,以及一件暖和的夾克外套,全是高價位的。不管他的守護神是誰,是金恩嗎?他(或她)出手闊綽。
「要來杯香檳嗎?」空姐問道。
直到翻到第五版,他霎時呼吸困難,眼角不禁飆淚,天哪,糟啦,他想。
兩名公路巡警開始朝巴士中間走道走過來,一邊檢查兩邊座位的乘客。車上總共坐了十七名乘客,克里斯眼睛一掃,立刻算出來。他們多久之後才會找上他?他們又會說些什麼?你被捕了?他們會掏槍嗎?他全身神經緊繃。
他的肩膀一陣痙攣,不斷抽搐。如果他們想蠻幹,或奉命殺人,並非不可能。他今天早上在土桑殺死一名政府探員,他會聽到兩人中的一個說。我們別無選擇。
十分鐘後,他決定跟它玩到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呆立片刻,開始往登機門走,一路上,好像每一個和他擦身而過的人都知道他是誰,而且隨時準備吼叫:「喂,站住!」「就是他!」「是巴頓!」「他就是殺了亞歷桑納州探員的兇手!」「抓住他,送交中情局!」
他看到她把手伸到櫃檯下面,過一會兒,拿出一個信封,跟他車上那個信封很像。
他匆匆把手槍塞回塑膠封套裡,拉上拉鍊,再把它藏到旅行包中衣服最下面底層。他將盡快把這該死的玩意兒扔掉。
包包裡還有其他東西,他打開一個小盒子,裡面有一瓶染髮劑、一片鬍髭、一管黏假髮專用的快乾膠水。「噢,拜託,等一下,」他沉下臉說。難道還要演戲?變裝?老天爺,實在荒謬。但如果金恩(他一定是背後主謀)覺得不重要,怎麼會把它放進去?
那口氣憋不住,緩緩吐出來,他打開寄物櫃的門,裡面有個輕便的旅行包。他把它拉出來,關上門。包包裡有炸彈嗎?他突發奇想。噢,得了吧,你該不會是炸彈狂吧!他咒罵自己。
這下整個圖像似乎比較完整了。他的生命是團瘋狂的謎。男子追著他跑。神祕事件層出不窮。往倫敦的班機。換洗衣物。變裝工具包。
一片鬍髭,他想,不禁發出不屑的笑聲。那他看起來一定像西班牙的皮條客。不行,如果他們硬要抓他,也要是本尊,不是間諜片裡的什https://m•hetubook•com.com麼角色。
「拜託,還有人在等耶!」一名男子怒氣沖沖的說。
他輕輕嘆口氣,放下酒杯,拿起報紙。
土桑前鋒報記者
男子被拉出巴士車門,透過擋風玻璃,克里斯看到兩名巡警強押他到警車旁,按著頭把他推進車裡,幾秒鐘後,巡邏車回頭開走。
他再沉思片刻,這個旅行包當初是怎麼通關,被帶到登機區的?它怎麼通過金屬檢測器的?另一大迷思。他被這些謎團搞得一個頭兩個大,他可以坐在這個馬桶座上一整年,分析今天早上開始發生的所有問題。
計程車十五分鐘後才到,他上車後告訴司機,他要搭聯合航空到倫敦,麻煩他送他到聯航出境航空站。司機正在抽雪茄,點點頭,沒吭氣。萬幸,克里斯想。他可不想碰到一個囉嗦的司機。
金恩.威斯卡特
外加一把槍。
「搞什麼?」他含糊地抱怨,從年輕女人手中拿過信封。「謝謝,」他說。
等他到了餐飲吧,他又改變主意,他胃裡空無一物。除了在巴士站吃了一小袋玉米脆片,自從離開媽媽家後,他迄未進食。空腹喝酒,可能使他頭暈目眩。他點了一杯愛爾蘭咖啡,坐在吧檯邊,所有座位都有人了。
巴士在清晨七點到達英格塢,離飛機起飛還有兩個半鐘頭。
「好啦,各位,」司機以洪亮但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說:「各位剛剛現場目擊警察捉拿銀行搶匪的過程。」
他看看錶,快八點了,該怎麼辦?管它什麼鑰匙?把它扔到垃圾筒,等著登機就是了?
最後,為了不再讓腦中各種互相衝突的理論糾纏不清,克里斯悄悄把鑰匙插|進寄物櫃後轉動,最後一刻他縮起肩膀,眼睛半閉,唯恐炸彈爆炸。要是真的爆炸就好了,他想。
他盯著它看,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情,旁邊還附上彈匣。他不知道是什麼口徑的,只知道它比點四五手槍小,說不定也比點三八口徑要小。
其中一名巡警正和一名男性乘客扭打成一團,那是個身穿黑夾克、坐在巴士右側的彪形大漢。另一m.hetubook.com.com名巡警見狀立刻上前幫忙,他們一把拽住那個大塊頭到走道上,他們一語未發,只是在扭打過程中不斷發出氣喘吁吁的哀嚎聲。
他們會開槍射殺他嗎?
難道這就是通緝犯的感受?他邊想邊通過登機區,走到登機門。你是誤蹈法網的逃犯,他自說自話。這場遊戲根本毫無司法正義可言。感謝上蒼,幸好有金恩幫忙,他想,但他不知道金恩為什麼這麼熱心拔刀相助,但願上帝保佑他。
他走到洗手間,把自己反鎖在一間廁所裡,放下馬桶蓋,坐下,把旅行包放在膝蓋上,包包看來很昂貴,逃犯克里斯只用最高檔的精品,他想。
他把包包塞到前面座位下頭,再把摺好的報紙放在隔壁座位上,頭往後靠,閉上眼睛。這一切真的已經過去了嗎?他想。
克里斯嘆口氣,搖搖頭,接著又在旅行包最下面看到另一個小包包。一把拉出來,一看原來是個塑膠封套,挺重的,他差點掉到地上,幸好他笨手笨腳一把抓住,他把旅行包放在地上,再把塑膠封套放在腿上。
走過幾乎空盪盪的巴士大廳,他到洗手間上完廁所,再洗洗臉和手。他憤怒的看著鏡中的倒影,該刮刮鬍子了,他看起來實在很像逃犯。
他往其中一張椅子走過去,又有一張拼圖拼不攏?他百思不解。走到椅子邊,他疲倦困乏,無力的坐下,再撕開信封口。
過去?他的大腦反駁。還沒開始呢,你這白癡,你正要飛往倫敦,難道你沒發現機票是單程票?
克里斯右手拿著它,看著它,寄物櫃,裡面放了炸彈?鑰匙一轉,轟的一聲,火光四射?克里斯.巴頓,逃犯數學家,就此玩完了?
車子開了二十分鐘到機場,克里斯付清車資,外加小費,走到聯合航空櫃檯,看來挺氣派的,他想。
兩名高速公路巡警上了巴士,和司機耳語兩句。克里斯看到司機回頭看看巴士,其中一名巡警很快跟他說些什麼,他又扭頭往前看。
克里斯頹然後倒,兩眼緊閉,天哪,他想。他氣喘吁吁。
嘆口氣,他轉過身,「有什麼問題嗎?」
「不用,謝謝,我會放在座位下面,」他告訴她。
沒什麼特別的新聞,反正不是衝突就是貪污,沒什麼看頭,克里斯瀏覽m.hetubook.com.com報上的報導。
「誰?」他問。
克里斯覺得他自己正使勁擠壓椅背,右邊太陽穴猛烈跳動,就像時鐘一樣正滴答滴答響。這一切真的在眼前發生嗎?他想。好像很不真實,又有如夢境。
「有螺絲起子嗎?」他問。
他茫然注視著封套裡面的東西。
他決定遠走倫敦。
十五分鐘後,他喝完愛爾蘭咖啡,付了錢,離開餐吧。他走到禮品店,買了份報紙,準備在機上打發時間。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想找有關尼爾森的報導,甚或他自己的相關報導,裡面是否有隻字片語提及他的處境,但他總得知道。
一開始,他並沒有回頭,是時候了嗎?他心中打鼓。他們現在就要捉拿他了嗎?
他慢慢深深吐口氣。他現在可以來點酒。他摸摸頸背,老樣子,跟登機時一樣僵硬,他想。
他用力吐口氣,又出現一小片兜不攏的圖片,完整的原圖到底可不可能拼湊出來?目前他高度懷疑。新的小圖片,他根本兜不攏。
他往出口走,離開男廁。當他走到登機區時,心裡很納悶,是否應該在廁所裡再待久一點,把鬍髭黏上去。
他搭電扶梯到二樓,走到旅客登機區,然後在那附近四處搜尋,直到找到寄物櫃為止。寄物櫃,他想,就是讓你寄放東西再鎖好的地方。
他把刮鬍膏和刀片扔進垃圾筒,再打電話叫計程車。我想我應該把它們留起來,他邊穿過巴士大廳往回走邊想。但他沒辦法做那麼長遠的規畫,他的心思只能侷限於當下。
有好一會兒,他呆坐在那兒,幾乎覺得不斷湧上一種快|感。這些衣物,飛倫敦的頭等艙機票,這絕對比他過去五年來所經歷的人生要有意思的多,他簡直要開始期待這趟旅程了。現在搭機,萬事俱備,只缺一位希區考克電影中那位苗條金髮美女坐在鄰座了。
槍擊身亡。

「了解。」他注視著信封。現在又在搞什麼名堂?他想。別管前一張機票,你今晨飛香港。
算了吧,他想。真……該死,算了吧。他打開門,走出廁所,外面已經大排長龍。一個身穿紅色運動衫的肥胖男子用肩膀頂他一把,走進廁所,砰地關上門。抱歉,老兄,克里斯想。祝你排便通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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