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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擂台

作者:理察.麥特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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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河橋記事

梟河橋記事

「河岸這邊有駐軍嗎?」
士兵陷入沉思。「我一個月前曾去過梟河橋,」他回答:「我發現,去年冬天的洪水,使大量浮木塞在橋這頭的橋墩下,這些浮木現在應該已經乾了,就像麻絮般容易燃燒。」
他並未意識到自己有任何求生意志,但是他手腕上的痛楚卻告訴他,他正想把雙手鬆綁。他雖然專注於奮力掙脫上,但就如同一個無所事事的人看雜耍的人變戲法,根本不在乎結果。實在太賣力精采了!那神奇超人的力量,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他的努力的確令人讚嘆!好極了!繩索鬆開了,他兩手分開,身體往上浮起,光線愈來愈明亮,可以模模糊糊看到自己的雙手在身體兩側。他看著一隻手,再看另一隻手,他們抓住環繞脖子上的套索,內心不禁湧起一股新的喜悅。那兩隻手很快扯開並用力甩掉繩套,那絞索便如水蛇般隨波起伏。他覺得自己在對那雙手大喊:「放回原處!放回原處!」因為隨著絞索鬆脫,他隨即感受到從未經歷過的劇痛,他的脖子疼痛加劇,他的頭腦如烈火燃燒,他原本微弱不規則跳動的心臟,奮力跳躍,似乎想迫使自己從口中尖叫出來。他受盡折磨,全身極度痛苦,幾乎再也無法忍受!但是他的雙手卻不願向命運低頭。他雙手迅速用力向下拍打河水,使自己能浮出水面。他覺得頭部已經冒出水面,刺眼的陽光使他睜不開眼,他的胸腔痙攣性地擴張,肺部也在極度痛苦下吸進一大口空氣,但又立刻尖叫一聲排出空氣!
這個遭到圍剿獵殺的人回頭看到這一切,順著水勢奮力往前游。他的腦筋和手腳一樣精力充沛,他的思緒如閃電般迅捷。
「三十哩開外。」
當法科爾穿過橋洞垂直往下墜落時,他不但喪失意識,而且呈死亡狀態。他從這個狀態中甦醒過來時……好像已經過了很久,他是被壓迫在喉嚨上的尖銳刺痛及隨之而來的窒息驚醒。尖銳強烈的痛苦,似乎從他頸部向下蔓延到體內脈絡分明的管腺,以難以想像的快速節拍擊打他體內每個角落,又像搏動的火苗流竄炙烤著他,他覺得溫度已經飆高到無法忍受的地步。至於他的頭部,除了充血腫脹,已經毫無知覺。這些都是未經思考的知覺。他天性中理智知性的部分早已消失,只剩感覺的能力,他覺得痛不欲生。此外,他還能感受到物體的移動,他覺得自己被一片明亮的雲彩包圍,現在他好像只剩一顆炙熱的心,沒有實質的形體,他像個巨大的鐘擺,以難以置信的弧度懸空擺盪。這時,倏然間,包圍他的光芒令人猝不及防地往上暴衝,並爆發出水花四濺的巨大噪音,接著他耳朵聽到一聲恐怖的吼叫,周遭冰冷幽暗。他的思考能力恢復了,他知道繩子斷了,他已經摔落到激流中。他再也感受不到絞索勒緊脖子,他脖子上的繩套已經使他窒息,但這也使水不至於侵入他肺部。在河床底下被絞死……他似乎覺得,這個想法極端荒謬。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看到周遭和_圖_書出現一樓光線,但距離很遠,根本難以接近!他身體繼續下沉,光線愈來愈微弱黯淡,只剩一絲絲微光。但隨後光線突然開始變得明亮清晰,他知道自己正要浮上水面……但他並不十分情願,因為他現在覺得很舒暢。他心想,「被吊死和淹死都還可以忍受,但我可不想被槍射死!不,我不想被射死,這太不公平了!」
「全連注意!舉槍上肩!準備!瞄準!射擊!」
正當這些只能形諸筆墨的思緒,在垂死男子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根本還來不及進一步發展成形之際,上尉對士官長點點頭,士官長往旁跨了一步。
(全書完)
「他們應該不會重施故技,」他心中暗想,「下回他們一定會用裝滿霰彈的砲彈對付我,我得緊盯著霰彈槍看,因為開槍時的煙霧可以警告我……聽到槍砲聲就來不及了,聲音比砲彈晚到,真是把好槍!」
法科爾早就死了,他脖子已經斷裂的屍體,在梟河橋下大樑木間緩緩晃盪。
霰彈在他頭頂高處枝椏間颼颼掠過,同時發出咯咯聲響,把他從美夢中驚醒。滿臉困惑的砲兵開始狂轟濫射,欲置他於死地。他趕緊跳起身,衝上傾斜的河岸,沒入密林中。
日落前他已精疲力盡,兩腳酸楚疼痛,饑餓難耐。但一想到妻兒就使他加快腳步前進。最後,他終於發現一條路,他知道那應該會通往正確的方向。這條路和城市街道一樣寬廣筆直,但似乎沒有人走過。路邊不見任何田野,放眼望去也沒有任何農舍,遑論雞犬相聞了。道路兩旁漆黑的樹幹像兩堵高牆,有如教授繪圖透視法時的圖表,在地平線上的某一點終結。他從樹林空隙擡頭一望,天上金色群星看來很陌生,同時形成奇異的星象。他很確定,這些星星是按照某種順序排列,而且必定隱含著某種神祕邪惡的含意。道路兩旁木牆間不斷傳出奇特的噪音,他可以清楚聽到以一種不知什麼語言所發出的低聲細語,一次,兩次,一次又一次。
現在他身體已經完全恢復知覺,這種知覺的確異常強烈敏銳。他全身器官系統由於受到強烈干擾,反而更加亢奮敏銳,使他得以觀察到過去未曾仔細察覺的事物。他感覺到水波輕打在臉上,還聽到水波撞擊的不同聲音。他看到河岸上那一片森林,還可以看清一棵棵樹木、樹葉及每片樹葉上的脈絡……甚至停在樹葉上的昆蟲:有螳蟲、身體色彩鮮豔的蒼蠅,還有在樹枝間結網的灰色蜘蛛。他注意到無數雜草上五光十色的露珠,嗡嗡作響的小蟲在河流漩渦上飛舞,蜻蜓拍動翅膀,水蜘蛛踢腳划水,像划動船槳以拉擡船身……所有這一切,聽來都像音樂。一隻魚從他眼睛下面游過,他可以聽到它身體拍打河水的奔騰聲。
法科爾迅速潛入水中……盡可能潛到最深處。河水發出有如尼加拉大瀑布的巨大聲響,在他耳邊呼嘯而過,但他還是可以聽到子彈齊發所發出和-圖-書的單調轟隆聲,於是他再度浮上水面,正好看到一點一點閃亮的彈頭,怪異地被壓平、震盪,再緩緩沉入水中。有些彈頭碰到他的臉和手之後彈開,繼續往下墜落。還有一個彈頭正好卡在他衣領和脖子中間,子彈太熱,使他覺得不適,他一把將它取出。
儘管他經歷痛苦的折磨,他走路時無疑竟睡著了,因為現在他看到另一種光景……也許他一時精神錯亂,現在總算神智清醒。他竟然站在自家門口,所有景物都跟他離去時一模一樣,在晨光照射下更顯得明亮動人。他一定是走了一整夜。當他推開大門,穿過寬廣白色的步道時,首先看到一件女裝迎風招展;他那看來明淨亮麗、沉著冷靜又甜美可愛的妻子正步下走廊迎接他。她站在臺階底層等著他,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愉快微笑,她的儀態無比優雅尊貴。天哪,她實在太美了,他展開雙臂往前跑,正當他準備抱緊她時,他感到頸背遭到重擊,此時令人炫目的白光將他團團包裹住,並伴隨著如砲火般的巨大聲響……霎時眼前一片黑暗靜默!
他臉朝下漂浮在河面上,那一剎那,眼前的世界似乎以他為中心緩緩轉動,接著他看到橋與要塞,橋上的士兵、上尉、士官長及兩名劊子手。他們黑色的輪廓映在藍色的天空上,他們憤怒地叫囂著,比手畫腳,全用手指著他。上尉掏出槍來,但並未射擊;其他人則未配帶槍枝。他們的動作看來十分怪誕詭異且令人毛骨悚然,他們的身體看起來龐大如巨人。
他的脖子疼痛難耐,當他舉起手碰觸脖子時,發現脖子已經恐怖地腫大。他知道脖子上的黑環,是絞繩緊勒出來的瘀傷。他覺得兩眼紅腫充血,幾乎無法閉上。他的舌頭浮腫焦渴,因此他從牙齒中間伸出舌頭,接觸冷空氣以降溫。覆蓋在那無人小徑上的草皮十分柔軟……他幾乎感覺不到自己腳下硬梆梆的路面。
這時,法科爾的妻子端水出來,士兵一飲而盡。士兵禮數周到地向她致謝,再向法科爾鞠躬致意,然後騎馬離去。但一個小時後,天色已暗,士兵重新折返法科爾的農場,往剛剛來的北方騎去。原來他是北軍的斥候。
因為一個渦流卡住法科爾並將他旋轉了半圈,他再次望著要塞對岸的森林。背後響起一首單調的歌曲,以清澈嘹亮的聲音,以一種足以穿透和征服其他聲音的清晰力道飄越水面,甚至連拍打他耳邊的潺潺漣漪也被這個聲音淹沒。雖然他本身不是士兵,但他常到軍營,因此他很清楚那首從容不迫、伴隨氣音的慢拍子歌曲的恐怖意涵。岸上那位中尉正在為早上的工作善後,多麼冷酷無情、平靜沉著的音調,那代表那些軍人平靜沉穩的一面。歌曲間準確插入幾句殘酷的命令:
安布洛斯.畢爾斯
他再https://m.hetubook.com.com升上水面,上氣不接下氣,這時他才發現,他已經在水面下躲了很長一段時間,顯然他已經往下游漂走……愈來愈安全了。士兵這時也幾乎已經重新換好彈匣;金屬推彈桿從槍管中抽出來時,在陽光下同步閃閃發光,槍枝在空中轉動上膛。兩名哨兵再度射擊,但都未命中目標。
即將被處絞刑的男子看來年約三十五歲,他是個平民,從他的裝束判斷,他應該是農場主人。他五官端正,鼻樑挺直,嘴巴緊閉,寬闊的前額上黑色長髮往後直梳,再從耳背垂落到十分合身的長禮服衣領上。他留了唇髭和山羊鬍鬚,但沒有落腮鬍子;深灰色的大眼睛流露一股親切神情,這在即將被絞死的人身上很少見。顯然,他並非一般刺客。軍法條文寬鬆規定,可以絞死很多類人,其中包括士紳在內。
他睜開眼,再看看腳下的河水,心想,「要是能鬆開雙手,就可以掙開絞索,跳進河裡,潛入水中,避開子彈,用力游到岸上,跑進林裡,然後潛逃回家。但願我家還沒捲入戰火,我的妻兒還遠在侵略者推進的路線之外。」
「北軍士兵正在修築鐵路,」士兵說:「他們已經開抵梟河橋,準備發動另一波攻勢,而且整裝完畢,並在北邊河岸築起防衛柵欄。他們的指揮官已經下令,同時到處張貼布告,聲明任何干擾鐵路、橋樑、隧道或火車的人都將立刻吊死。我親眼看到這個命令。」
突然間,他聽到一聲尖銳的射擊聲,離他頭部只有幾吋遠,有東西用力打在河面上,濺起水花,再打在他臉上。接著他聽到第二聲槍響,並看到其中一名哨兵肩上的步槍,槍口飄起一縷如薄霧般的藍煙。水裡的男子可以看到橋上士兵的眼睛正透過步槍瞄準著他,他注意到那是一隻灰色的眼睛,他記得在什麼地方讀過,灰色眼睛最犀利,所有知名神射手的眼睛都是灰色的。不過,這個有著灰眼珠子的士兵卻失手了。
有一天傍晚,法科爾夫妻正坐在農場入口旁用粗木打造的長板凳上,一名身穿南軍灰色制服的士兵騎馬到他家大門口,要求喝杯水。法科爾太太很高興,能親自用她那雙白皙的手為他服務。當她去取水時,她丈夫走近這位風塵僕僕的騎兵,同時很急切地打聽前線的消息。
一名男子站在阿拉巴馬州北部一座鐵路高架橋上,俯視著二十呎下湍急的流水。這名男子雙手反扣,一條粗繩綑綁住他的手腕。一根繩索牢牢套住他的脖子,另一端綁在他頭頂上方厚實牢固的橫木上,繩頭下垂到他膝部。支撐鐵軌的枕木上鋪著幾塊鬆動的木板,供他和幾名行刑人立足,其中包括兩名北軍士兵,和一位負責指揮的士官長,他內戰前可能當過副警長。就在同一個臨時搭建的平臺上,還有一位身穿軍服、全副武裝的上尉軍官站在旁邊。橋兩端各有一名哨兵持槍挺立,他們舉槍垂直豎立左肩前,槍機抵住平舉在胸前的前臂,身體筆直挺立。看來這兩個人應該無須了解橋中央正和*圖*書在發生的事,他們只要封鎖橫跨橋兩端的步道就行了。
「梟河橋有多遠?」法科爾詢問。
突然間,他感到頭暈眼花,像陀螺般打轉。河水、河岸、森林,及如今顯得很遙遠的橋樑、要塞及那些軍人全都混在一起,模糊不清。他只能利用物體的顏色辨識它們,現在他眼中只看到圓形橫條紋的色彩。他被漩渦卡住,同時因高速迴旋的渦流不斷打轉,使他覺得暈眩想吐。過了一會兒,他被拋到河左岸底的砂礫上,他總算上了南側河岸,已經離開射程範圍,可以避開敵人的射擊。他的動作乍然靜止,其中一隻手遭到砂礫磨傷,反而使他神智清醒,喜極而泣。他把手指插入砂礫中,抓起一把沙扔到自己身上,並大聲感謝它。這些砂礫像鑽石、紅寶石和裴翠一樣珍貴,他認為沒有任何東西比這些砂礫更漂亮。岸邊的樹木是巨大的園林植物,他注意到樹木按照一定的順序排列,而且他還聞到花朵盛開的香氣,在它們的樹幹間閃耀著一種奇妙的玫瑰色光芒,風吹過樹枝間發出有如風鳴琴彈奏出來的樂音。他無意美化自己的脫逃行動……但他只想沉浸在這迷人的地方,直到再被抓回去為止。
準備就緒後,兩名大兵站到一邊,並各自把腳踏板抽走。士官長轉身向上尉敬禮後立刻站到長官背後,上尉接著移開一步。做完這些動作後,剩下即將被絞死的人和士官長站在橫跨橋上三根枕木的同一塊木板兩端。平民站著的木板那端,差點搆著第四根枕木,但其實沒有。這塊木板原本是上尉站在上面,靠他的體重保持平衡,現在改由士官長站著,只要上尉示意,士官長往旁一站,木板就會傾斜,這垂死的傢伙就會從兩個索套間下墜。在他看來,這個設計簡單有效。犯人並未被蒙頭遮眼,他注視著「不穩定的立足點」片刻,視線游移到腳下奔騰打轉的激流上。一根浮木在水中沉浮,引起他注意,他的目光隨著它順流而下,它看來漂流得多慢啊!真是一條流動緩慢的河!
「半哩外的鐵路上只有一個警戒崗哨,橋這頭另外有個哨兵。」
其中一處哨站更遠處不見人煙,鐵路直通森林深處一百碼,然後拐個彎,消失於視線之外。更遠處無疑還有一個崗哨。河對岸是一片開闊的土地,一片平緩的斜坡,坡頂有一道用直立的木樁構築的防禦柵欄,柵欄空隙正好可放步槍,一挺捍衛鐵路橋的黃銅大砲,砲口從炮眼探出頭來。橋和要塞間斜坡上有一連步兵列隊旁觀,他們以「稍息」姿勢站立,槍托朝下,槍管稍微後斜倚在右肩上,雙手交叉放在槍托上。一名中尉站在這連步兵右側,軍刀刀尖觸地,左手搭在右手上。除了橋正中央那四個人,沒有任何人走動。這個連隊面橋而立,如石頭般冷冷凝視著,動也不動。面向河岸的兩個哨兵則有如裝飾橋頭的雕像。上尉盤臂站立,不動聲色默默觀察部屬辦事。死神大駕光臨時,一定被奉為貴賓,畢恭畢敬高規格隆重接待,即便那些和他最熟稔的軍人和圖書也不例外。而依照軍規,靜默肅立正是一種尊重的禮儀。
法科爾是一位富有的農場主人,他出身於備受尊重的阿拉巴馬州傳統家族。擁有奴隸的他,一如其他蓄奴的政客,自然從出生開始就主張脫離聯邦,並全力支持南軍的理念。由於天性專橫跋扈使然,使他得以免於跟著英勇的部隊南征北討,避開一場最後導致密西西比州哥林斯陷落的慘痛戰役。他也因為不光榮的逃避兵役而鬱鬱寡歡,他渴望有朝一日能大顯身手,過著如士兵般更開闊的生活,並有機會立下汗馬功勞。他覺得那天遲早會來臨,就如同所有人戰時都有機會出力。在此同時,他也竭盡所能貢獻心力。對他而言,只要有助於南軍的任何服務,他都不覺得太卑微;任何冒險,只要適合滿腔熱血想當兵的平民去執行,再危險他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要真心誠意又不附帶太多條件,他至少部分同意顯然居心叵測的那句話:情場戰場,公平競爭。
他推斷:「紀律嚴明的軍官不容犯第二次錯。其實,要躲避子彈齊發跟躲單一射擊一樣容易。但他也可能下令任意朝目標射擊。老天保佑,我不可能閃避所有槍彈!」
那一整天他盲目奔竄,靠圓圓的太陽指引迷津。深邃的森林似乎永無止盡,他找不到任何空隙,甚至連樵夫走的山徑都沒有。他從來不知道,他住的地區如此荒蕪,人煙稀少,其中似乎有些神祕啟示。
他閉上眼睛,希望能把臨死前的心思全放在妻兒身上。河水被晨曦暈染成金黃色,遠處下游河岸下氤氳的霧氣瀰漫,要塞、士兵、浮木……這一切在在使他分心。這時他又意識到一個新的東西在干擾他,在他最後思念親人之際,一個既不能充耳不聞,又難以理解的敲擊聲在耳邊響起。這敲擊聲尖銳、清晰、鏗鏘有力,有如鐵匠拿鐵槌敲砧打鐵所發出的聲音,那麼響亮清脆。他搞不清楚這是什麼聲音,是遠在天邊或近在眼前,似乎既近又遠,聲音重複規律,徐緩得有如在敲喪鐘。他不耐煩又恐懼地等著每一次敲擊聲,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間歇的寂靜愈拖愈長,這種延宕幾乎使人抓狂。隨著頻率拖緩,聲音益發顯得有力尖銳,像刀子刺痛他的耳朵;他擔心自己就要驚聲尖叫。其實,他聽到的是手錶滴答聲。
「要是一個男人,一個普通老百姓和學過絞刑的學生,能避開警戒哨,說不定再制服那唯一一個哨兵,」法科爾微笑著說:「他能完成什麼任務?」
距離他不到兩碼處發出水花四濺的恐怖聲音,然後響亮急促的聲音漸漸微弱,聲音似乎向後穿過天空並在爆炸後平息,那爆炸威力足以撼動河川深處!被激起的水花呈弧形向他打來,那一大片水打在他身上,不但使他看不見,也透不過氣來!就在此時,大砲也加入狩獵行動。當他試圖將飛濺潑打在他頭上的水甩掉時,他聽到砲聲隆隆穿過前面的天空,剎那間,森林更遠處的樹枝被轟爆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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