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的眼睛很痛，恐怕不會有雕塑家找我去當模特兒了。不過我的左臂真的很痛，我想可能會有一段時間不能活動，幸好不是我持劍的右臂。」畢歐朗說話時，喀茲就已開始替傷重的騎士包紮。牛頭人身上亦有多處傷口，但他卻不以為意。

聲音來自克萊努斯軀幹的後方，修瑪只知道一個人會這樣咒罵，他旋即開始找配劍。

一名衛士跳上馬車企圖偷襲瑪濟斯，法師及時回頭，突襲者立刻重摔至地面。此時已不見懼狼的身影。

「我還以為你會多做掙扎的呢，年輕騎士。你太令我失望了。」

「沙苟納啊！」

將軍脖子上的傷口不過是個無足掛齒的小擦傷，他看來神氣活現。

瑪濟斯！法師呢？修瑪不顧疼痛，跳下馬車開始在死屍裡搜尋。所有死者都穿著效忠塔克西絲的黑色盔甲，死於瑪濟斯法術的屍體也很容易辨認，但法師卻不見了。

瑪濟斯蹲伏在馬車上，唸著各種咒語阻止大批攻擊者近身。畢歐朗站在馬車後方，和包圍法師的衛士搏鬥著，敵軍的包圍圈正愈縮愈小。

牛頭人忿忿地說。「它知道！」

她把目光轉向無頭軀幹說。「那是……？」

「誰啊？」

兩名衛士跳上馬車，但這次瑪濟斯反應不及，一人抓住法師的手臂往後拖，另一人開始尋找韁繩，其他的衛士則大舉往入口撤退，他們的目的地極有可能是嘉倫．德瑞寇斯的城堡。

「這太瘋狂了。」喀茲喃喃道。

又有一人爬上馬車。修瑪終於取了對手性命，急急往馬車跑去，但卻有個白色噁心的物體冒了出來，不過懼狼此刻彷彿只想撤退，甚至連看都沒看修瑪一眼。

修瑪仍和衛士纏鬥，喀茲則被敵手從馬上拖了下來。突然間亮光一閃，半空中開始浮現一個巨大、圓形的開口，騎士看出這是個入口，大到足以讓整個馬車通過。修瑪繼續奮力和兩名擋路的衛士拚搏。

「等一下！」喀茲大叫。他快速撿起戰斧、丟進火場，並趕在武器爆炸前躲開。鋼鐵和木材的破片四散在整個森林裡，喀茲被一片鋼鐵戳到肩膀時，還詛咒了幾聲。

瑪濟斯已落入嘉倫．德瑞寇斯之手。

更糟的是，軀幹起身時，一手還握著已被大家遺忘的戰斧。

一身黑的將軍蹣跚地往後退，企圖拔出對手的劍，最後重心不穩、丟了匕首、跌倒在地。克萊努斯活像隻喪家之犬，四肢著地，發出瀕死的叫喊聲。

修瑪躲過了首波攻擊，戰斧嵌入另一個樹幹。克萊努斯以驚人的力量旋即抽出斧頭，再和圖書度拋往騎士，後者被迫後退躲過攻擊。

銀龍睜開晶亮的雙眼看著修瑪說。「我會沒事的，很抱歉我現在幫不上你的忙。」

「那麼你沒『看到』他們？」

「帕拉丁啊！」銀龍驚恐地大叫。銀龍在克萊努斯放下戰斧、撿起頭顱時，開始急促地吸氣，而當軀幹高舉雙臂準備把頭接回去時，銀龍猛然吐出了烈焰。

所剩的衛士不多，其中一人大喊了幾聲，所有的人便全撤回入口。

當然有它的用武之地！

修瑪在靠近林地的眾多屍首間，發現一根小棒子。騎士把它撿了起來，驚訝地看著棒子不斷變長，直到比自己還高為止。這是瑪濟斯從不離身的法杖，卻被留在之前的入口處。

一隻戴著鐵手套的手忽然從喀茲後方伸了出來，此時他已把頭顱丟到龍槍的槍尖前。

入口消失了。

克萊努斯身陷熊熊的龍焰之中，他的軀幹跪了下來，在極度高溫的炙烤下，軀體和頭顱消失在火焰中。幾秒後，黑暗將軍身上的每個部份都已無影無蹤。

軀幹走到了頭顱前方。

他起身檢視四周環境，兩隻巨龍從天而降的威力，當然把附近的樹木都夷平了。

克萊努斯大吼一聲，往修瑪的劍衝過去。騎士一把將他推開並迅速拾起戰斧。將軍正試圖把劍從體內抽出，因此步調放慢。修瑪轉向對手，只見將軍正在不痛不癢地拔劍。

修瑪的這一斧乾淨俐落，將軍戴著頭盔的頭整個飛了出去，軀幹則頹然倒下。修瑪嫌惡地丟掉戰斧，斬去敵人首級並非他的行事風格。

儘管地上有著銀龍的血液，但卻不見她的蹤跡。她一定是自有方法離開此地，但去了哪裡呢？

修瑪點點頭，接著環視四方。「喀茲！畢歐朗和瑪濟斯呢？龍槍在哪裡？」

修瑪此時則跑回龍槍旁，並舉起槍柄。

「為什麼？」

銀龍在一旁的空地降落，準備第二波的攻擊。「應該可以解決這傢伙了。」她說道。

接下來，將軍發狂的哭號轉為修瑪較熟悉的、令人不寒而慄的狂笑。騎士呆若木雞地看著克萊努斯站起來、對著自己笑。

克萊努斯的軀幹一僵，立刻趕在修瑪動手前撲到一邊。

由於龍槍至少有修瑪的兩倍長，因此他無法把其扛在肩上走，只好出了下策，他先用繩索綁住盾牌，再做了個大繩圈套過自己的頭和一隻手臂，準備拖著龍槍走。另一隻手臂則握緊配劍，修瑪就這樣往前走。

修瑪對她說。「我不知道妳還會這麼做。」

「喀茲！不能讓它拿到頭！」

和*圖*書「沙苟……諸神啊！修瑪！我真不能離開你片刻！」兩人起身並撲掉身上的塵土，銀龍則吐出冰霧撲滅火勢，使得鄰近的樹木都結了冰晶。

修瑪高舉戰斧，克萊努斯突然轉身面向騎士。

戰斧只差幾寸就擊中修瑪的要害，但將軍隨即誤判，斧柄撞到大樹倏地彈了出去。修瑪見機不可失，大膽地往前衝，這次不可能再失手了。騎士用盡全力刺入將軍喉間未受盔甲保護的部份，直至劍尖碰到堅硬的頭盔為止。

戰馬全速往前衝，但到距無頭軀幹六呎前處，就突然嘶吼著停了下來。喀茲不容耽擱，立刻跳下受驚的坐騎，和無頭的將軍競逐頭顱。

修瑪沒等戰馬減速，立刻跳馬，在地上滾了一圈後呈蹲姿。喀茲抽出戰斧，大喊一聲殺了進去。

將軍看著修瑪費力左躲右閃、企圖生存的模樣，不禁開懷大笑。克萊努斯肆無忌憚地胡亂出招，誇耀著自己的不死之身。

「丟下它！」修瑪指著頭顱說道。「丟到那裡去！快！」

騎士忽然趁對方不備執劍往前刺，但將軍突然轉向，使得這一擊只命中胸甲。克萊努斯一笑，繼續猛攻，修瑪為了閃躲戰斧，只有步履不穩地不斷後退。

克萊努斯試探性地揮了揮雙刃戰斧。「他自有他的利用價值，但我相當懷疑他的忠誠。」將軍停了會，話鋒又是一轉。「在我們首度短暫交手時，你那一擊真是走運。我說過了，根本不該發生那樣的事。」

畢歐朗先注意到懼狼從馬車後方跳了上去，但卻分身乏術（他此時正和兩名衛士交鋒），只能大叫示警。臉色慘白的瑪濟斯轉過身，立刻唸了個咒語，但口吐唾沫的懼狼卻在攻擊法師前，就自行憑空消失了。瑪濟斯此時已達體力的臨界點。

「我們得盡速找到他們！」修瑪轉向銀龍，只見尊貴的巨獸無力躺在地上。銀龍和炭黑的交手弄得遍體鱗傷，墜地時又充作修瑪的緩衝，剛才還使出渾身解數解決克萊努斯，她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了。

將軍一隻大靴子卡擦一聲踩斷了一段樹枝。「我是吾后軍團裡最厲害的指揮官，要不是我，祂早就失敗了。」

牛頭人策馬上前，意圖趕上克萊努斯的軀幹。

喀茲先發現不停哀號的傷者是畢歐朗，他半個身體在馬車下，左臂鮮血淋漓，臉上也有道傷。他臉上傷口湧出的鮮血遮住了視線。

如果喀茲在此，其他人應該也在不遠處，至於龍槍……

「修……瑪……！」

修瑪點點頭，一跛一跛地走到馬車的前半部，隨www.hetubook.com.com後一怔。

修瑪和喀茲抬頭，看見銀龍在他們上空盤旋。她似乎帶了傷，還拖著一隻前腳，但氣色還算不錯。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個新來者說道。

克萊努斯往前走了一步，用低沉的嗓音說。「皇冠騎士修瑪，我真高興看見你還活著。上次我們在空中交手時，你運氣很好，我理應一斧把你腦袋砍掉。根本不應該會讓你『僥倖地』獲勝，這件事，我可是不敢一日或忘。」

還沒抵達喀茲先前離開的地點前，金鐵交嗚聲便響徹雲霄。修瑪之前在空中時，原本假設黑暗衛隊會直擊自己的同伴，但沒料到他們竟在樹林裡埋伏，等著突襲瑪濟斯和畢歐朗。

無頭的軀幹緩緩站起，修瑪臉上血色盡失。

儘管馬車距入口只有幾碼，但由於入口開始閃閃爍爍、忽隱忽現，駕車的衛士不敢輕舉妄動，再說，拉車的戰馬並不依從該衛士的命令。修瑪抵達馬車處時，一名衛士跳車逃跑。同時，瑪濟斯成功掙脫敵手的束縛，並把手伸入對方帶著面甲的頭盔內，此人身後旋即傳來一聲爆炸，但這只能讓他暫時昏厥。瑪濟斯神色漠然，剛剛的出手耗盡他所有的氣力，他現在無法施法，體力也在崩潰邊緣。但法師還是往前撲，意圖勒住駕車者的脖子，這一擊的確減慢了馬車行進的速度，但兩人都滾下了車。

戰斧就落在不遠處，修瑪朝其走了一步，心想著儘快拿到戰斧。

此種姿勢太過怪異又不好使力，修瑪還沒離開落地現場，龍槍就被一個翻起的樹根卡住。騎士放下劍，開始努力解套，長槍突然彈了出來，讓修瑪一不小心就撞到一個樹幹。他覺得全身的瘀傷都在大聲抗議、幾乎痛暈了過去，他花了整整一分鐘的時間，才得以重新整理思緒並緩緩地坐起。修瑪起身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伸手取劍，隨後證明此舉極為明智。

克萊努斯輕蔑地一笑，接著說。「德瑞寇斯是個稱職的指揮官，再說，現在差不多大功告成了，有沒有領導者都沒關係。只剩下敏加堡的一些殘餘勢力，這麼微不足道的小事，讓手下去清理就夠了。」

馬車底下傳來陣陣呻|吟聲。修瑪立刻跳起來，緊握配劍，他此時才感覺到左腿傳來刺痛，原來是道長長的傷口，應該是剛才一陣混亂時被闊劍所傷。

喀茲衝出樹叢，差一點冒失地撞上龍槍的槍尖。他右手提著仍有氣息的恐怖頭顱，他身後則傳來無頭軀幹加速前進的聲音。

戰斧再度揮向修瑪，騎士目前完全處於守勢和*圖*書。他怎麼可能打贏傷口會不斷癒合的將軍呢？克萊努斯則是力大無窮、精力充沛。

「索蘭尼亞騎士，我是死不了的。我的傷口會自動癒合，就如我所言，我是吾后麾下最厲害的指揮官。因為我的死亡會是吾后難以估計的損失，所以我要求嘉倫．德瑞寇斯給我這層保護。起初，他的法力並未完全奏效，害我上次差點丟了性命。但我想親手報這個仇，因此下令不准動你分毫，而我的手下當然也不敢抗命。我要自己來解決你的小命。」

黑暗將軍克萊努斯好整以暇地抽出嵌在樹幹上的戰斧，他簡樸的黑檀盔甲上佈滿凹痕和塵士，但卻神采奕奕。他的臉孔被面甲遮掩，但雙眼卻發出冰藍的光芒。

這高壯邪惡的傢伙應該已命喪黃泉。

修瑪靠在一棵樹上，克萊努斯大吼一聲、擲出戰斧，騎士敏捷地一躲，逃過了此次致命的攻擊，斧頭則深陷他身後的樹幹內。兩人互相躍到對方身上進行肉搏，修瑪清楚得很，自己的力氣完全不敵將軍。克萊努斯推開騎士準備掐死他，修瑪則奮力用膝蓋踹對手，讓其失去重心。雙方此刻都掙扎著起身，同時卻互不相讓地四目相對。修瑪仍然握著配劍，但將軍則是手無寸鐵。

「應該還在我剛離開的地方吧。我們看到巨龍墜地時，我就自願上前察看。」

修瑪有機會可逃跑，但他知道，將軍會臉不紅氣不喘地追著他到天涯海角。

喀茲走回坐騎身側，這匹戰馬是此行最壯的一匹。喀茲待修瑪坐穩後，便策馬往前。

這下子，懼狼（稱它是嘉倫．德瑞寇斯也不為過，因為這死物全賴他的意志才得以活動）笑了。修瑪成功收拾了對手，正想衝往馬車，但半路又殺出另兩名衛士，騎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懼狼的雙眼跳躍著火光、準備噬人，顯然是叛逆法師正隔空對它施法。修瑪沒看到接下來如何，只見瑪濟斯毫髮無傷地站在馬車上，龍槍自有力量抵抗德瑞寇斯的邪惡勢力。懼狼退縮了，德瑞寇斯沒想到會遇到這種阻礙。

修瑪清醒後，覺得全身每一寸皮膚都受到瘀傷，但除此之外，似乎沒有大礙。

「我所聽說的可不是這樣，」修瑪大膽地說道。「有人說最了不起的是嘉倫．德瑞寇斯。」

他的同伴們又在何處？修瑪沒聽見任何聲響，也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往哪裡走。

「等著瞧吧，看你運氣好不好。」將軍猛衝向修瑪。

地上有炭黑了無生氣的屍體，牠的脖子已經斷了，但邪惡的臉上還是露出尖牙猙獰地笑著，ｗww•heｔｕｂｏｏk•coｍ•ｃｏｍ死氣沉沉的爪子則無意義地指向天際。

修瑪問。「你傷得重嗎？」

其中一名和修瑪交手的衛士一時大意，瞬間被騎士一劍撂倒，另一人則絕望地胡亂出招。更多的衛士蜂擁而至，團團包圍馬車，畢歐朗似乎被人海淹沒。

騎士趕緊抓住配劍，並開始解開身上的繩索。出乎他意料的，對方並沒有繼續攻擊，反而走上前爆出笑聲。

她筋疲力竭地垂下肩膀說。「吐麻醉霧和冰霧是我們基本的能力，至於龍焰，除了膽小、住在極地的白龍外，大多的龍都有辦法吐龍焰。我想我的體力已經透支了，一定得休息。」

修瑪才解決了第一名對手，就立刻衝向另一名衛士。雙方你來我往時，騎士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嚎叫，這次不會錯了，是懼狼。

他們眼前白光一閃，一名黑暗衛士便飛了出來，撞到大樹。還來得及。瑪濟斯和畢歐朗都還活著，還在作戰。

「你還在等什麼？」身著黑檀盔甲的指揮官得意地說道。「快衝過來呀，我還是可以徒手宰了你。」

修瑪企圖拖延時間，看看能否想出個計策。「你不在，你的軍隊怎麼辦？你不怕他們捅樓子嗎？」

拉車的數匹馬遭到諸多驚嚇，準備狂奔。修瑪拉住了韁繩，馬匹仍是驚魂甫定，騎士開始扯著嗓子下口令。喀茲則不顧一切地站在馬匹前方，並拉住了馬勒，牛頭人用他遠超過任何人類的蠻力，好不容易止住了馬匹，馬兒雖稍有不服，但還是安定了下來。修瑪在駕駛座上鬆了一口氣，並感激地向牛頭人點頭示意。

修瑪把繩子丟到一邊，緊握配劍。他抬頭打量對手，卻不可置信地搖頭……不可能，一定有問題！

修瑪穿過樹叢，看見喀茲張口結舌地騎在馬上，其他人則不在附近。喀茲的牛眼圓睜，看著將軍的軀幹一步一步地走向戴著頭盔的頭顱，後者似乎仍有生命一般，不時左搖右晃。

騎士問。「我們可以把妳留在這裡嗎？」

修瑪在應該是銀龍落地的位置，發現龍槍和鞍座。龍槍耀眼依舊，讓騎士稍微釋懷。現在的敵人至少還有一組紅龍和騎兵，他們又在哪裡？

將軍的雙手精準地拔出闊劍並將之扔到一旁。修瑪看見對手的刀傷正在自動癒合，連盔甲也像第二層皮膚般，自行癒合破損處。修瑪等著接受無頭軀幹的攻擊，但其卻對騎士視而不見，而是直接前往頭顱落地的位置。

「索蘭尼亞騎士，你可以慢慢來！你再努力也是沒用的。」

一柄沉重的戰斧不偏不倚地擊中樹幹，位置恰是方才修瑪脖子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