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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

作者:李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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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朝太陽奔馳的馬 第七章

第一篇 朝太陽奔馳的馬

第七章

泰班似乎不太認同地說:
「喂,卡爾?你賭哪一邊?」
我二話不說,就把泰班背了起來。以泰班那種體重,我一點都不覺得重,我一面開始跑,一面大喊:
這時卡爾插嘴了。
斯洛看著我搖了搖頭。
這時斯洛很吃力地說:
「是沒錯,我們國家是依照路坦尼歐大王的敕命,在四月二日過新年,但龍是不是用我們的曆法來算年份,就不得而知了。如果要保險一點,將十二月底當作期限是比較好的。」
「喂!回來的是誰?這個應該要先說吧?」
「卡爾!別這樣說啦!」
當然我真的是直直地往前跑。但是泰班開始大喊:
「泰班,你是不是有發誓過要幫助不幸的人?」
太陽下了山,原野被染成一片暗紅。
「是的,我在這!」
卡爾已經把針跟線放到沸水裡面了。泰班身上閃爍的光突然消失,他把手從傷口裡面掏了出來。我瞄了一眼士兵的表情,他正讚歎地看著摸弄自己傷口的泰班的巧手,好像覺得很有趣。天啊……這時泰班無奈地砸了哂舌頭。
好險泰班看不見我眼中的淚水。爸爸走路很慢,所以一定要等到我焦急得五內俱焚,才會步履蹣跚地出現吧。一定是這樣的。
但是今天泰班要叫出合體獸的幻象。天啊。直接把我殺了吧。我想求他至少讓我死得有格調一點!但是村裡的人根本不顧我的心情,好像集體郊遊一樣跑來參觀,所以我感覺更淒慘了。
「泰班先生,有急事,有危急的患者!」
我將毛巾沾濕,本想遞給泰班,但到後來還是由我直接擦拭這個士兵的傷口。在我擦傷口的同時,泰班開始施法。我跟泰班在一起相處了幾天,我發現他在念簡單咒語的時候,並不會用到身上紋身的力量,似乎連咒語也沒念幾句。但是在用複雜咒語的時候,比如說叫炎魔來,或者是接連說好幾個咒語的時候,他的紋身就會發出光來。
斯洛睜大了眼睛朝上望去。雖然阿姆塔特因著跟卡賽普萊戰鬥所受的傷,身上到處都流著血,但是躺著往上望去時,龍的高度甚至差點逼使得斯洛昏了過去。不知道龍施了什麼魔法,他自己腹部的傷口開始閃爍著微弱的光。
就算開了玩笑,我心情也一點都沒有變好。
斯洛聽了,雖然整個表情繃緊了一下,但還是馬上舒緩了開來。泰班沒看到那個表情,但還是開始對自己所說的話加以解釋。
「喂!有其他的士兵到了!」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聽到哈梅爾執事的問題,泰班還是作出了不同意的表情。
會議就這樣結束了。哈梅爾執事決定在盡力湊足十萬賽爾的同時,也要跟國王報告。村長說要對村人展開募款運動,哈梅爾執事雖然很感動,但基本上只是感動於他們的心意而已。
「期限是一周。你的生命就取決於你的腳程多快。去吧!」
啥?有危急患者?
透納說:「九月二十五日。」
事實也是這樣。我們的後面聚集了一大群村人。
「熱水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吧?」
「那也是祭司要發的誓吧。」
散特雷拉之歌裡面已經來了不少人,都在討論斯洛的事情。我跟泰班一進了酒館,他們就想要接近我們。泰班不太回答他們,都只說一些別人已經知道的事實。其實那場會議也沒有說出多少東西吧?今人驚訝的是,有幾個人聽到泰班所講的話,馬上就說修利哲伯爵的戰略很差勁。
「走吧。」
「那所有的責任都該歸給賀坦特領地了。不管是將他們兩個弄回來的責任,或者湊錢的責任都一樣。國王光是因為自己派去支援的白龍身亡這件事,應該就已經夠火大了,他還會幫忙出贖金嗎?」
「賭什麼?」
「你這個傢伙真不會講話。我拿著這寶石要做什麼?我眼睛都瞎了,既不能收徒弟,也不能設學院。而且做這些事跟我的個性也不合。就算我想要好好做魔法研究,我既不能讀,又不能寫。所以我既不想蓋塔,也不想挖地洞。我只要留點錢喝酒、有個地方睡覺,就夠了。我拿著其他的財物,就是要等別人有需要的時候,我可以給他們。」
「好啊!」
不知該怎麼辦,心中上心下心不安的我,突然嘴中冒出了一句:
卡爾點了點頭,走了進去。我們三個人一進到裡面,哈梅爾執事就「哐」一聲將門關了起來,然後對外面的那些居民說話。但是我們三個根本沒有餘暇聽那些東西,就被士兵帶到了樓上。
「喂,米提,今天修奇應該會死,對吧?」
「嗯。到底怎麼會變成這樣?不,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修奇!」
哈梅爾執事的表情轉為絕望。哈梅爾又不是什麼有名的執事,而只不過是我們窮困領主底下的小小執事,要他三個月湊出十萬賽爾,簡直就是不和-圖-書可能的事。可惡!
哈梅爾執事再次搖了搖頭。
這時卡爾說話了。
卡爾縫完了之後,泰班就指示女侍們用繃帶把傷口纏好,接著自己就退到後面。我把椅子移了過去,讓他坐下。
「今天早上有一個征討軍士兵回來這裡了。但是他受了重傷!哈梅爾執事叫我們趕快請泰班先生過去……」
那隻全身白色,愛吃薄荷的笨龍結果還是輸給了阿姆塔特。真差勁!那頭龍只知道傲慢自大地抬起頭,只知道吃別人獻上的食物!阿姆塔特是自己獵食的。但是那傢伙只知道吃人類餵他的東西。我想到白龍卡賽普萊,甚至比想到阿姆塔特還更生氣。
「那個時候我瘋了!腦筋燒壞了!不,你也知道吧,頭腦像我一樣笨的傢伙,有時候會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抬起了頭,神色開朗地說:
「是嗎?那他就會成為貴族家裡的累贅病人。」
「患者需要安靜。你們想必一定很急著想知道怎麼回事,但是請你們先忍耐一下。」
「雖然說起來應該這樣做……這次的戰爭是國王管的嗎?」
結果在溪谷上方的軍隊幾乎全軍覆沒,好不容易剩下的人都逃到溪谷底下,這時卡賽普萊才能真正地到溪谷上面吐息,擊退了地精與巨魔。在這段過程中,重裝步兵與槍兵幾乎已經將溪谷底下的敵人掃蕩殆盡了。重裝步兵近戰的攻擊力非常強,而槍兵則可以拿著長長的斬矛,在遠處順利地和地精進行戰鬥。但是就在這時,巨大的黑影籠罩了溪谷。黑龍阿姆塔特出現了。阿姆塔特根本就不飛下去,只是對著下面噴氣。卡賽普萊在溪谷之中,一時之間無法張開翅膀,所以受到了重大的創傷。接著阿姆塔特往下狠打之後,又咬了卡賽普萊的脖子。但是卡賽普萊也進行反抗,反咬了阿姆塔特的腿。因著兩頭龍的戰爭,甚至旁邊的懸崖絕壁都快被打垮了。每次它們的翅膀打到岩壁的時候,或是龍翻滾的時候,都發出雷一般的響聲。石頭到處亂彈,樹被連根拔起,許多大岩石滾落。龍的鮮血像暴風雨一樣狂噴。阿姆塔特呼出的酸性氣息碰到岩壁之後,開始冒出嗆人的煙,溶解之後卻又被卡賽普萊所吐的冰氣息碰到而凍結。刹時間無盡溪谷裡猶如地獄一般。
「我這樣做,你那兩條脆弱的腿才會發揮最大的速度。去幫我傳話。如果還想要拿回你們指揮官跟愚蠢領主的性命,就給我價值十萬賽爾的寶石,越快越好。如果你們拖拖拉拉的,他們就活不到明年的新年了。」
卡爾點了點頭,馬上又想到需要開口回答「知道了」,然後就開始跟女侍要針與線,還提了幾種藥草的名字,命令她們快點拿過來。雖然就我所知,卡爾飽覽了許多醫學書籍,但他現在指定要的那幾種藥草,是連我也知道的常見之物。傷口雖然大得非常可怕,但其實也很單純,所以藥草也只用這單純的幾樣而已。
令人驚訝的是,泰班居然拿出了一個很不得了的寶石。聽到這東西值五千賽爾,哈梅爾執事的表情看起來簡直就像要跪下親吻泰班的腳一樣。泰班其實跟我們村子,跟這件事都毫不相干,居然出面來維持治安,甚至還欣然捐獻出這種鉅款。會議一結束,我就跑去問泰班到底怎麼回事:
「對啊。爸爸跟我約好說他一定會回來。嗯。搞不好他現在正躲在家裡,準備等我回去的時候嚇我一跳呢。」
「龍說不會讓他們遇到新年。那應該還有六個月左右吧?」
「還好事情不至於這麼糟。雖然泰班您看不到,但是這一位的身份可是很高的。他配戴著上面有家徽的戒指。」
「城裡面會有什麼危急患者?」
這時士兵說話了。
「但是你為什麼老是做這些看起來很冠冕堂皇的事?」
泰班像是無法理解似地搖了搖頭。士兵聽到這些話笑了笑,但是他正在喝卡爾調的藥,所以沒有回答。我端著盆子走到泰班前面,泰班洗了洗手,說:
他看來一點都不像瀕臨死亡的人。我雖然不知道瀕臨死亡的人到底應該是怎麼樣,但是看他的臉色也沒什麼異常,不但沒流汗,也沒發出呻|吟。然而他旁邊的城內女侍將被單一掀開,我的嘴裡卻發出了呻|吟。
卡爾稱讚這個士兵在別人接合他的內臟時,連吭都不吭一聲。令人訝異的是,這個士兵居然苦笑了一下。這還算是人嗎?我看著他斷裂破碎的內臟經由泰班的手放回了原位,簡直就快要嚇死了。我帶著焦黃的臉色退到後面去。泰班一面繼續手頭上的工作,一面對卡爾說:
「你的意思是合體獸跟我旗鼓相當?」
「想看就來吧。你有沒有看到我們後面那一大群人?」
「喂,喂!你在直直地跑嗎?」
「我也有聽說,你父親https://www.hetubook.com.com參戰了吧?但很抱歉,我沒看到其他的士兵。」
我一定要這樣貶低自己嗎?卡爾微微笑了笑,向我身邊的泰班說:
哈梅爾執事召開了會議。因為領主不在,所以哈梅爾執事就擔任起領主的代理人,領主不在時負責治安的泰班也參加了。卡爾也出席了。我拚命地拜託泰班,所以以他助手的資格而能夠參加。警備隊長杉森不在,所以透納也參與了,其他還有領主的幾個輔佐官、村長跟幾個長老。這不能說是場像樣的會議,所以讓人感覺十分悲慘。
「就算把領主的家產全部變賣,搞不好也湊不出十萬賽爾……再加上這些財產幾乎都是領地,不是隨便某個人都有能力買的……鄰近的領主大概也不會想買吧……」
其實不只五內,只要你回來,就算我全身都感覺被焚,也無所謂。你回來的話,我每天早上服侍你洗漱,晚上唱歌給你聽,蠟燭也無條件全部我做,讓爸爸你可以躺在床上睡午覺。爸爸,你不回來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如果爸爸不回來,我就一定會被傑米妮拉去,當一個拼命服侍她的小丈夫,如此過一生!
我瞬間踢倒了椅子,踩上桌子,從窗戶鑽了出去,到了酒店外面滾了三圈,然後開始往城裡跑。不,應該說只是想開始往城裡跑。
這一打,他的肚子就裂開了。斯洛連慘叫都叫不出來,只能躺在那邊靜靜等死。但是那時突然傳來了撕扯鼓膜的震動聲。斯洛的肚子雖然有傷口,然而他還是不得不蒙住了耳朵。一陣子之後,震動慢慢平靜下來,變成可以聽得懂的說話聲。
「我知道了。」
士兵苦笑了一下。泰班繼續口無遮攔地說:
泰班依然還是用他看不見的眼睛瞪著我,然後隨口說:
「那我就把你變成青蛙,丟到酒杯裡去,讓你好好品嘗。」
「不會輸一般人吧。」
阿姆塔特慢慢地開始拍動翅膀。帶著塵沙的風狂亂地打在斯洛的臉上,所以他把臉遮了起來。阿姆塔特的聲音轉為撕裂鼓膜的怪聲。
「你真是了不起。」
「在一周之內,你不會流血,傷口也會維持原來的狀態。但是如果過了這段時間,傷口就會開始惡化腐爛。」
「請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很可惜,你說的沒錯。」
「你幹嘛大呼小叫的?」
我真的覺得自己是直直往前跑,所以感覺冤枉透了。如果你想罵人,請你看著這些彎彎曲曲的路再罵吧!
「這個就不得而知了,修奇。我猜修利哲伯爵跟領主還是安全的。它會派這個士兵來,八成是來要贖金。如果阿姆塔特的目的是贖金,那麼它也可能抓了全部的士兵當俘虜。這是因為俘虜越多,能要的錢也就越多。」
「動脈雖然沒受傷,但問題是肌肉。卡爾,你要不要幫忙適當地準備一下?」
開會的每個人臉色全部開始發白。我無法再忍耐下去,所以插了嘴。
「真是愚蠢的計畫……」
「咦?這是什麼聲音?」
「因為我已經處理過了,所以他應該不會死了。但是他內臟受的傷很重,不可能再恢復原狀了。他沒辦法好好吃東西。肌肉也會有問題。期待要再次拿起劍來戰鬥,可能有些不合理……因為這個傷,想要做一般的事情也會有困難。可能就像我們常看到的一樣,變成擁有『因公負傷勇士』之名的乞丐吧?」
「修奇!你這傢伙!」
「真了不起。不愧是修利哲伯爵的部下。」
「慢慢品嘗著喝吧。你喉嚨的咕嘟聲大到天花板都快塌下來了。」
「如果跟修利哲伯爵家裡聯絡,他們應該會給我們一些支援。而且我們也常看到一些這種情況的例子,如果向陛下請求,他就會給予賀坦特領地長期的無息貸款。如果要賣這些領地的話,也不一定要賣給附近的領主,首都應該也會有有能力買下來的貴族。」
斯洛害怕地顫抖著仰望阿姆塔特。阿姆塔特好像很累了,將肩膀挺了起來,然後繼續說話。但是它的嘴巴還是閉著的。
「他居然把已經夠弱的部隊還分成三部分。將全部部隊集中在一處是比較好的做法。而且這個計畫完全是以阿姆塔特會下到溪谷裡面當作前提,不是嗎?」
「如果我叫你不要擔心,你會覺得很好笑吧,修奇?」
「這傷口不是武器造成的。一定是阿姆塔特要他傳什麼話,所以只把這個士兵弄得半死不活,然後派他回來。」
開戰的那個早晨,卡賽普萊在溪谷中咆哮,要引阿姆塔特出來。士兵們都在溪谷上下方屏息看著這光景。然而卡賽普萊所引出來的卻不是阿姆塔特。溪谷上方跟兩旁出現了巨魔與地精的軍隊。
「就算擔心也改變不了什麼事實……但我的心情上不會覺得好笑。」
「哼。https://m•hetubook.com.com你是要否定自己面臨生命危機時喊出的真心話嗎?」
「可是被殺的感覺很差啊!」
這時修利哲伯爵下達了撤退命令。士兵們都各自散開逃跑。溪谷附近都是森林地形,所以散開後再跑是比較好的。斯洛也是在那時開始逃亡。但是他跑了一陣子之後,聽見後方有拍動翅膀的聲音,也感覺到狂風襲來。他非常害怕,向後轉身的那一瞬間,阿姆塔特的腳爪正對著他打來。
「這一位所猜的都對。」
「那其他士兵怎麼樣了呢?」
對於泰班的問題,我沒辦法回答。士兵臉色雖然蒼白,卻還是一副平靜的表情。但是從他胸部一直到腹部卻有著極為嚴重的傷口。那不是好幾道傷,而只是一個傷口,但甚至讓人看得見他的肋骨。我放下了泰班,感到頭腦一陣暈眩。
「等一下!執事大人。你是說只有一個人回來嗎?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在旁邊喝著啤酒。海娜阿姨沒對我說什麼,只是一直在酒杯裡倒酒。我也不太說話,只是大口大口地喝著酒。我的心情真的是很怪異。身處昏暗的酒館中!不知為什麼,就好像在龍的火爐(我不知道世界上有沒有這種東西,但用語言來形容就是這樣)裡面一樣。我好不容易才想起這個常用詞是「巫師的火爐」。但我高興怎麼講就怎麼講。
一到達城裡,就發現哈梅爾執事正在宅邸的玄關焦躁地等我們。哈梅爾執事看到了我背著的泰班,馬上打開了玄關門,把我們接到大廳裡頭去。並且不讓其他人進來。
可是我心底深處感覺猶如有一塊石頭在滾,真的很難忍受。這塊石頭就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這石頭名叫「不安」。因為我那該死的想像力,我腦海中不斷浮現爸爸半個身體被阿姆塔特嚼食,或是被阿姆塔特踩扁的生動畫面。我常常因此流了一身冷汗站在那裡發呆,泰班大概是聽出了我的呼吸聲有些不對,所以叫我的名字,讓我打起精神來。
「這個要算一下。今天幾號?」
什麼?征討軍,難道是阿姆塔特征討軍?而且還受了傷,而且又只是一個士兵。其他人,包括指揮官都沒回來,只回來了一個士兵?泰班在我身後陰鬱地說:
傑米妮輕輕地拍了拍我肩膀。說起來我現在已經很少因為無法控制我自己的力量而胡亂轉起來。某種程度上我已經可以隨意操縱力量了。但是我只是個蠟燭匠而已啊!不是受過正規訓練的戰士。就算我戴著OPG,也還沒辦法跟合體獸戰鬥的。
「沒關係的,尼德法老弟。你又沒有看到你父親真的去世。而且他剛才不是說,槍兵隊一直戰到最後,幾乎沒有受什麼損傷嗎?」
「那……那不是只剩三個月?」
「是,是這樣嗎?真的嗎?」
「卡爾,你也請進吧。」
「是的。這真是很可怕。一面跑一面抱著肚子,不讓自己的內臟從傷口中掉出來,真是很恐怖的經驗。我體會到既不流血,也不會感覺疼痛,就好像受傷的是別人一樣,這種傷口才是最可怕的。」
「心情不要這麼糟嘛!你現在已經很不錯啦。」
士兵搖了搖頭,想說些什麼,但泰班卻更快地開了口:
「人類啊,你的傷口在往後一周之內都不會惡化。」
「啊!仰慕高貴仕女傑米妮的騎士修奇!」
「對啊。不論怎麼說,都跟巫師無關。」
我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後,就朝門走去。泰班正在那裡等我,我照例背起了他,然後開始跑。
「請你安靜下來!我會慢慢解釋的!」
「不管怎麼說,首先還是要聯絡國王陛下。」
而現在泰班的紋身發出非常強烈的光。說起來,如果身上發光到達這種地步,那應該也會需要念很長的咒語。他的紋身不斷發光,將兩手放進士兵的傷口裡頭,那個士兵只是毫無表情地注視著翻弄自己傷口的泰班。雖然泰班看不見,但是我跟卡爾則是被這個士兵的忍耐力弄得快昏倒了。
他定下的戰略是,由卡賽普萊先開戰,而軍隊則是在山谷兩邊跟後面進行支援。城裡的警備隊構成的輕裝步兵在峭壁上的兩旁掩護弓箭隊,首都來的重裝步兵跟槍兵則是一起在溪谷底下等待攻擊阿姆塔特。當然這個戰略完全是依據卡賽普萊戰敗的情況來擬定的。也就是說,如果卡賽普萊打贏阿姆塔特,那就不再有所動作,萬一失敗的話,因為阿姆塔特應該也身負重傷,所以部隊不放過它,先從山谷兩邊用箭射住,不讓它逃亡飛走,然後由重裝步兵跟槍兵隊上前攻擊。聽到這一段,泰班的眉頭皺了起來。
卡爾作出了尊敬的表情,可惜泰班看不見。他摸了摸我的頭頂,接著把我的頭拉到他的頭旁邊。
村裡的人也嚇了一跳,急急忙忙開始跑。士兵們在我身邊跑著,對我背https://m•hetubook•com.com上的泰班說:
「很急的腳步聲,應該是士兵。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是戴著OPG?至少也要找跟你旗鼓相當的吧。」
我盡可能地想要笑著講話,但是看到周圍人們的反應,我才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糟糕。我又再度低下了頭。哈梅爾執事輕輕搖了搖頭,說:
泰班只是在那邊嗤嗤地笑。死亡那一瞬間的感覺真的很差。不管是被石像怪的爪子打中,在地上打滾之後,還看見石像怪在上飛的時候,或者是被蛇女怪的尾巴纏住,聽見自己肋骨斷掉的聲音,感受到蛇女怪吐出的氣息吹在我臉龐上的時候,那種既可怕又討厭的感覺真的無法用言語形容。啊,在這裡我要為自己作一些辯護。到最後我還是一劍把石像怪的頭砍了下來,而蛇女怪一|絲|不|掛的上半身……看了會有些不好意思啦,所以我跑到它的背後,把它的翅膀拔了下來。既然是幻象,那還有什麼好怕的?自己的傷口也是幻覺,根本不會受真正的傷。
「好,把針跟線煮一下。」
「泰班,我背你!」
卡爾變得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我則是瞪著米提,恨不得把他抓來吃了。但是米提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旁邊的另一個男人說了:
因著我抑鬱的心情,所以解除陷阱的工作整個都變得很沉重。但是泰班的年紀相當大了,所以他不會這麼容易受到周遭氣氛的影響。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在一個老人前面,能影響他的心情多少呢?泰班根本沒有試圖讓氣氛變好,他知道這是徒勞無益的,但也沒有變得跟我一樣消沉。他的行動完全照常,我也受到了傳染。因為這也是我本身原來的個性。
「你過獎了。」
我看到卡爾從書店裡走了出來。他舉起手對我說:「喂,修奇騎士!」……搞不好會被說一輩子。
「喂,你這個酒鬼小子!跑直點啦!」
「我大概可以猜到狀況了。」
哈梅爾默默地搖了搖頭,好像只想讓泰班一個人進去。哈梅爾執事一看到背著泰班的我,就作出了不太高興的表情,但是我現在除了當泰班的眼睛,也在當他的腳,所以後來哈梅爾還是讓我進去了。接著哈梅爾看了看卡爾。
女侍們急急忙忙地消失了,卡爾馬上就拿出一個碗,放到沸水裡面煮。女侍們拿來大把藥草卡爾本來想要自己弄碎,但改變想法對我說:
卡爾走到前面,開始縫傷口。在旁邊看的女侍一時臉色發青,我想我的臉色大概也好不到哪去。穿過皮肉的針反射出的閃光弄得人幾乎快要昏過去了。但是卡爾只是默默地縫著,士兵眼睜睜看著針穿過自己血肉,卻好像看著某個裁縫師在縫製自己的衣服一樣。卡爾看著士兵說:
「至少不會跑得像松樹那麼彎,請不要擔心!」
我吞了口口水。
人數已經不多的軍隊還被分成三支,再加上位置各在溪谷的上下,所以無法快速集結,於是必須各自跟地精戰鬥。溪谷底的重裝步兵與槍兵隊打得還算順利。但是在上面的輕裝步兵和弓箭隊則被地精們推擠,而他們的背後就是懸崖峭壁。地精與巨魔們狂熱地撲來,裝甲不夠堅實的輕裝步兵就這樣一步步往後退。特別是弓箭隊,在敵我混雜的狀況下,根本發揮不出任何一點威力。結果溪谷上方的部隊不是被地精揮舞的半月刀砍中而死,就是墜落谷底身亡。
「那我們就再等等看。斯洛為了保命拼命跑來,所以比其他人都早到很多。其他的殘兵敗將應該也會慢慢地抵達。你跟我到外面去把陷阱解除掉吧。要是回來的士兵中了陷阱,那就糟了。」
果然一陣子之後,我就看見前面有很多士兵跑來。他的耳力還真好!士兵們一看到村人還有站在前面的泰班,就更急忙地跑來,還一面喊著說:
「……要是會那就好了。」
征討軍一直進軍到灰色山脈為止,都沒有發生什麼異常的事。雖然有受到幾個怪物襲擊,但都不是什麼厲害角色。他們最後終於到了灰色山脈的最幽深之處,在無盡溪谷入口擺下陣勢的軍隊終於開戰了。根據前幾次征討軍的倖存者的話,以及其他的情報綜合看來,阿姆塔特的巢穴就是在山谷的最深處。山谷並不是運用部隊的好位置,雖然這些部隊其實也做不了什麼事,但是似乎修利哲伯爵還是決心盡可能地構思出最能利用這些人的戰略。
「這傷口還真奇怪。無論如何,我眼睛看不到,沒有辦法縫。卡爾?」
「這個士兵應該已經死了才正常。看那傷口的樣子,好像已經過了三四天,他絕不可能還活到現在。我們是不是該驚歎於人的潛能?」
噹啷!我失手讓盆子摔到地上。泰班用他看不見的眼睛向上瞪著我。
「您就是執事所說的那hetubook.com.com位巫師嗎?」
泰班突然說出了奇怪的話。我看了看泰班。
「那,那其他士兵呢?只有這個士兵回來,那其他士兵呢?」
「他會找路嗎?」
我無法抑制自己的緊張感。到底會不會是爸爸?千萬一定要是爸爸!雖然身受重傷,但總比回不來要好多了。可是進去一看,躺在二樓寢室床上的卻是個年輕士兵。而且還是首都來的不知名重裝步兵。
「您好,泰班。今天還要繼續那種訓練方式嗎?那我也想看看耶。」
斯洛作出了訝異的表情,然後繼續往下講。
「我真欣賞你這傢伙。」
秋收一結束,村裡的人就沒什麼事可做了,結果我訓練的過程就變成他們看熱鬧殺時間的上好材料。所以每天早上,我跟泰班一從散特雷拉之歌出發,就一定會聽到有人大喊「啊!仰慕高貴仕女傑米妮的騎士修奇!」,接著村人就一次增加一兩個地開始跟在後面。就算這樣那也還好,可是甚至有人還提著野餐籃跑來,這到底算什麼?卡爾好像是跑來村子裡找書,結果就聽到了這個消息。他很高興地加入我們一行人。他一加進來,釀酒廠的老闆米提就插嘴了。
「修奇!」
泰班點了點頭。斯洛微微地笑了。
「賭修奇今天到底喊誰的名字。因為現在傑米妮是壓倒性的高票,所以如果賭其他人的話,可以贏得的彩金相當高。你知道嗎?最近許多小丫頭都跑來諂媚修奇,順便乞求他喊自己的名字。」
「準備好了。」
如果他的眼睛看得見,他一定又會找其他的藉口來解釋。
「嗯……所以傷口過了這麼久,還能維持原狀。而且這麼快就能夠參加會議。」
「快要冬天了。你爸爸會不會野外求生的技能?」
「應該是。泰班說他今天要叫合體獸來。」
卡爾抓住了泰班的手,帶他到那個士兵的面前,我雖然頭昏眼花,也還是走了過去。泰班用手指尖摸了摸傷口。士兵雖然皺了一下眉頭,但是卻沒有露出疼痛的表情。反而是他先向泰班開口:
「啥?那是騎士要發的誓吧?」
「不是的。陛下只負責支援,戰爭成敗的責任在領主身上。領主用授權的方式,拜託修利哲伯爵擔任作戰指揮官。」
「搞不好他們想要抄近路,有可能翻山過來。」
我洗完手之後,用兩手把那些東西搓成粉末狀。雖然手套上沾滿了藥草粉,但有啥關係?我一把它們弄成粉末,卡爾馬上就把它們混合起來,全部放到水裡去煮。原來連處方比例也很單純。卡爾對泰班說:
斯洛過了好一陣子才把蒙著臉的手放了下來。他看到阿姆塔特已經飛到遠處的天上去了。他猛然站起,四天四夜不眠不休地跑了回來。
「為什麼不召喚一些狗頭人之類的東西來呢?」
會議的目的是聽取斯洛.麥爾韓德的陳述。那個受傷的重裝步兵名叫斯洛.麥爾韓德,他雖然身體相當不舒服,但還是坐到了椅子上。不管他的自制力再怎麼強,在手術完才一小時之後就能參加會議,這簡直讓人無法相信。他也推辭掉了毛毯,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陳述狀況。
「泰班已經從門走出去了耶。」
「那……這就是說,我們打輸了?」
我大概會發瘋,不斷跳來跳去之後因為心臟麻痹而英年早逝。泰班說什麼要讓我學習如何調整力量,其實在我們村子每天都看到不少怪物,可是他每次都叫來一些連我們都沒看過,打起來很辛苦的怪物幻象。因為是幻象,雖然不會真正死掉,但是戰鬥的過程中很有臨場感,弄得我非常緊張。
「反正又不會死,你有什麼好不滿的?」
「旁邊就有了。」
就在這時,有人打開門大喊:
我垂下了頭,卡爾拍了拍我的肩膀。
「大路上不是沒有設嗎?」
「那頭愚蠢的龍!」
我居然撲向村裡的那些小鬼,連我自己都覺得很不像話。問題是我這張嘴。我那時到底為什麼會喊出那個名字呢?大概三個月之內,我都會被說成仰慕仕女傑米妮的騎士修奇了。
在這場混戰之中,也沒有卡賽普萊插手的餘地。它頂多只能飛到地精們後面吐出致命的氣息,這樣是毫無幫助的。雖然卡賽普萊咆哮著施展了龍之恐懼術,但是地精跟巨魔都已經陷在阿姆塔特所造成的恐懼中,所以對卡賽普萊的咆哮完全沒有反應。
幹嘛,我沒時間啦!啊不,如果有人受傷的話,就需要泰班了。我又再次從窗戶鑽了回去,又滾了三圈,接著很敏捷地站了起來,觀察四周的狀況。海娜阿姨帶著一副搞不清狀況的表情說:
「泰班,我請你喝杯酒。」
「喀啊啊啊!」
「嗯。果然是個怪老頭。」
「修奇騎士可以幫忙嗎?請你幫我把這地弄成粉。手先洗一下。」
泰班雖然想敲我的頭,但我怎麼可能被瞎子的拳頭打到?
「這傷口還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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