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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

作者:李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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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篇 不祥的預言 第一章

第十二篇 不祥的預言

第一章

傑倫特雖然對這奇怪的歡迎詞感到有些訝異,但我們並沒有多作什麼說明。馬伕向旅館內高聲喊叫:「老闆!老闆!您出來一下!保證讓您嚇一跳!」
「我要想想看才能回答。」
杉森讓我停止了思考。在那遠方的山坡上快速移動的小黑點,突然加快速度向前奔來。在那麼遠的距離還可以看到他們移動的樣子。看來他們是以驚人的速度在前進。三個黑點就這樣顯眼地在前方不斷移動。坐在杉森旁不知在嚷嚷什麼的吉西恩,看到了這幅景象,也不禁大聲感歎出來:「那就是風之子,野馬啊!啊啊!但是我的御雷者,你可是比它們還有更大的屁股……喂,別鬧了!你這應該被丟進熔礦爐裡去的傢伙!」
黎特德努力地作出相當悲壯的表情之後,再用跟他的臉相應的語調說道(當然我們是一臉猶疑地聽著)。
「那!那個是什麼?都市起火了嗎?」
「你!你這混蛋!你應該被放在卡里斯.紐曼的鐵砧和錘子間敲打個三個月又十天!我還以為你會掉下去,你差點就掉下去了呀!」
吉西恩一臉訝異地往下看著自己的褲子,所以我是努力地忍住不發出笑聲來的。咕嚕咕嚕喝酒的傑倫特隨口說道:「這樣下去會民心渙散的。」
雖然其他的人都說想要攤開四肢好好休息,但是傑倫特是用一臉懇求的表情望著卡爾,所以最後他也跟著一起離開了旅館。這一切事情都在一眨眼之間就完成了,黎特德則是手上拿著早已熄掉的煙斗,一臉茫然地看著我們。
蕾妮驚慌地說道。我在那時才看到了拜索斯皇城點起街燈的模樣。沿著大道慢慢地一閃一閃地亮起來的街燈,最後像是形成了一道星河。華麗的燈光延著大道排成整列,縱橫延伸的火光燃燒著,大概令人到死也忘不了眼前的這幅景象吧。連我也激動莫名地哽咽說道:「那個……是路燈。」
「胡說!不要把我這帶有可預見未來的高尚身軀之使命者和算命的人相提並論。說起我安帕靈,就是優比涅和賀加涅斯的女兒——時間的仇家。使各位脫離會影響未來的人生阻礙的代價,只要二十分賽爾,你們相信嗎?」
「是的。傑彭的間諜們正在拜索斯皇城活動。事實上,間諜們出現在敵國首都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而且那些流言好像有那麼一點根據呢。真是的。」
「什麼?不,難道你們是從戰爭前線回來的嗎?」
「嗯。很奇怪。涅克斯要的東西是蕾妮。他雖然想殺了我們,但是那是情緒的問題,如果要說他這樣做有什麼意義的話,大概就是要從我們這裡綁走蕾妮吧?」
「是戰爭擴大的關係嗎?」
「什麼?想什麼?」
「什麼?嗯。要小心了。那些傢伙要是拖延了我們的時間,那我們就只剩下今天下午了。也不知道他們會在前面的路上設下什麼可怕的陷阱。」
艾賽韓德為了那位早早就在床上頭暈目眩的亞夫奈德,便放了一堆食物在盤子裡,然後再拿起一瓶酒直奔二樓。好不容易洗完澡的蕾妮無聲無息地進了自己的房間,妮莉亞則是拿著酒杯,把腳擱在桌子上,和我們一個調調。我和杉森、妮莉亞還有溫柴獨佔了獨角獸旅館的寬廣大廳,坐著聊天。妮莉亞從嘴邊放下了酒杯說道:「卡……,杉森,那是真的嗎?」
「卡爾,如果是你的話,會怎麼樣只用三個人來圍堵奔馳的馬車呢?」
杉森糊里糊塗地應答,然後那名男子馬上接著說道:「可以預見未來是多麼可怕的命運啊!但是我,塔羅大師安帕靈以服務萬人的精神,知道如何將肩膀上背負著的宿命之重輕輕放下的方法。(偷瞄了一下妮莉亞)美麗的小姐在煩惱今年春天可否遇見良人吧。還有(對杉森眨了眨眼)勇猛的戰士在猜想何時才能威名遠播吧。但是覆蓋了未來的帳幕,如同早晨的濃霧,又重又厚,所有一切都渺茫而無法看見。但是不用擔心!各位在今晚遇見了一生難得的機會,各位雖然並沒有在等待著任何人,但是在這裡,安帕靈來尋找各位了!」
妮莉亞因為頭髮在空中亂飛,讓她不得不一邊眨著眼睛一邊說話,她說道:「溫柴呀,溫柴。那些傢伙有帶行李嗎?」
高招哦?我一邊笑一邊從口袋裡拿出十分賽爾的銅錢兩枚放到桌子上。然後安帕靈先生就拉了把椅子過來,抓起桌子上的銅錢,使它彈起來。但是在銅錢掉下來之前,安帕靈先生就用很快速的手勢,突然將兩手一攤。咦,銅錢跑哪兒去了?杉森用一副似乎要喊出『哇!』的表情看著安帕靈。我眨了眨眼說道:「現在請您算看看吧。」
「惡魔?」
「我的天呀!你們回來了啊!這個又是什麼?怎麼有這種六頭馬車?你們下一次會騎獨角獸還是龍來呢?真是壯觀的馬車呢,沒有精靈馬伕了嗎?啊,就像年紀大的長輩們所說的,如果看過三家未婚小姐生孩子的話,天底下就沒什麼會讓人驚訝的事了。大家快請進。我的天呀!聽到你們回來,這附近就會聚集來一群喜愛打聽消息的傢伙!我們還在對那晚的故事津津樂道不已呢。用餐,酒,床,浴室,化妝室,你們要先用哪一種服務呢?」
「沒錯。不可掉以輕心。他們隨時會攻過來。不過哪有這種示威法呢?現在從他們那裡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殺氣。」
「當然會囉。不是已經給我錢在算了嗎?哈哈哈!」
男子拿起超大尺寸的外套,開始在口袋裡翻找。抓了一把銅錢出來的男子把帽子脫下夾在腋下,開始數錢。他一脫下帽子,便露出了幾乎禿到頭頂的前額。所以他才要戴帽子吧。數著銅錢的男子一臉慌張的同時,黎特德臉上也浮起了笑容。其實他有錢沒錢根本都沒關係嘛。杉森已經把今天晚上的旅館全包下,免費開放了。所以黎特德才會那樣笑的吧。
黎特德先生用『這一次你們才會嚇到吧!』的表情環視著我們大家的臉,但最可惜的是,我們這次還是沒有被嚇到,只是歎了一口長長的氣罷了(溫柴則是苦笑了一下)。大概他說的那些眼力好的士兵大部分是站哨兵,很容易因不明原因打盹的士兵,或是夢遊症很厲害的士兵,又或者是很會打哈欠的士兵吧。真是的。看來那些傑彭混蛋把疾病武器,也就是那種奪取神之權能所製造出的人類武器拿到實際戰場上運用了吧。吉西恩悲痛地說道:「蘇凱倫.泰利吉大人是什麼時候說過這件事的……。看來還沒找出對策來。真是的!在貴族院裡又綠又美的松樹啊。閉嘴!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真是的。建議文件要是送進了貴族院,在那些文件在長霉之前是不會有任何裁決出來的。那些人簡直像一群沒有感覺,慢慢地老化的傢伙。」
而且待在馬車頂上絕不是個好主意。和_圖_書在覆蓋上一整天下來從荒野吹拂過來的灰塵後,現在就算我的身體隨便一動,也會抖落像雲層般厚的灰塵下來。我沮喪地拍打那些灰塵。啪啪。
「那些傢伙的行為,只能當做他們在示威吧。」
「呃啊!溫柴!」
他們不知死活地拚命追逐。而且手腕也很高明,他們是怎麼抓到野馬的?聽說到了冬天,原本在北部大陸活蹦亂跳的馬都會向南方遷移。大概就是這樣子才抓到那些南下的野馬的吧。但是要怎麼馴服它們?還有涅克斯的情況要恢復應該也需要一段時間酌,但他們卻可以一直這樣緊跟在我們屁股後面跑。不……應該說他是超越在我們之前的吧?
「你出二十分賽爾,我就算啊。」
「大約九千肘吧。他們正沿著山頂稜線朝著和我們一樣的方向跑來呢。」
「你怎麼這麼冷冰冰的。喂,你那個到底是什麼?」
溫柴熄了煙斗,煙灰全飛到了空中。他很順手地把煙斗和煙草放到口袋裡,然後再次拿起刀子和木塊。我再度轉頭望向涅克斯一行人的方向。
「啊……,也就是說我們活著這件事,是和其他的人脈胳相連,息息相關的。如果要說具代表性的關係的話,那就是愛與恨。可是愛與恨這兩者中間,更快速,更容易建立的關係是恨。愛對只有個人主義的人而言是很難建立的,但是恨呢?很容易的。」
溫柴放下了刀子,往妮莉亞的方向用力瞪了一眼。但是妮莉亞一說完話,早就用她的雙手蓋住眼睛了。她用手蓋著眼睛,還邊吐出舌頭說道:「看不到,怎麼樣?隨便你瞪吧。嘿嘿嘿嘿……」
溫柴笑了一笑,再度拿起刀子,一邊看著鑽洞的木塊,一邊大聲地回答道:「跟她說行李只有武器和幾個小包袱而已!」
「叫我們?」
「您還好嗎?」
「怎麼了?」
「唔啊!原來是這樣啊,修奇!」
摘自《在風雅高尚的肯頓市長馬雷斯.朱伯烈的資助下所出版,身為可信賴的拜索斯公民且任職肯頓史官的賢明的阿普西林克.多洛梅涅,告拜索斯國民既神秘又具價值的話語》一書,多洛梅涅著,七七〇年。第一冊第十頁。
我一時想到,如果我是涅克斯本人的話,也會對這問題感到很難回答的。不知在何時,涅克斯一行人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轉了轉頭從山坡上向下俯視拜索斯皇城,對第二次觀賞它的我來說,也還是覺得相當壯觀的。無數山峰和閃閃發光的塔,美麗的建築物與神殿,沒有盡頭排成一列的大道,好似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環繞這壯觀都市的城牆高度雖很驚人,但是因為周圍那些不是普通長的綿延長路,使它看起來較為低矮。
「要不要去找候爵問問看?」
妮莉亞為了要聽仔細些,把身體向旁邊靠躺著。溫柴故意裝做沒看見妮莉亞,繼續說道:「現在那些傢伙還沒想要殺我們。我是說現在。但是在內心裡,也有可能是想殺了我們的。但是想法是不會由氣表現出來的。心裡面的想法或思想等,在轉變為實際的行動之前,也就是說在內面與外面相接觸的時候,才會發射出氣來。」
「所以你要我怎麼樣?」
「還有嗎?」
我注意到溫柴說的『那些傢伙』這一點。我雖然仔細地觀察了他的臉孔,但是他的臉上並沒有浮現出讓人能猜到他現在心裡在想什麼的表情。杉森慌張地輪流看著這三個人,所以我替他們做了說明:「這種荒唐的流言會傳開的原因,是傑彭間諜到處在散佈不實傳言。他們要使民心崩潰。」
「這件事結束後會變成什麼樣?」
「他們向前跑了呢?」
黎特德先生彈起來似地向後退了一下,然後後腦勺便靠在建築物的牆壁上。所以這次的談話是從對黎特德先生的後腦勺深表哀悼之意開始的。
妮莉亞茫然地坐在車頂,懶懶地看著四周。然後她突然一轉頭,往我這兒一看,說道:「很奇怪吧?」
妮莉亞點點頭說道:「看來戰爭終於開始波及到首都了。長期戰爭下,一直以來很安全的首都,這一次也被捲入戰爭暴風圈,無法倖免了。」
蕾妮一下子抬頭看了我,然後又再次望向拜索斯,緩緩地呼吸,慢慢說道:「太……,怎麼說呢。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現在除了『好大啊』,沒有其他的想法。」
「這真是……開戰都那麼久了。怎麼會突然才產生出一堆難民呢?真是無法理解啊。」
溫柴對妮莉亞和杉森的對話似乎一點也不感興趣,只是一手拿著從早上就在把玩的木塊,用刀子開始刻。他的刀子每發出銀色光芒,就會聽到嘎喳嘎喳的聲音,木屑便掉到桌子上。杉森一邊看著他工作,一邊問道:「喂。我有點意見。雖然有那種可能性,但是不是還有很多疑點呢?」
「是戰爭的關係嗎?」
「南部林地現在完全是一片焦土。這是我從去南部林地旅行回來的人口中聽到的,在那裡,若是坐在大馬路上,不上會兒就可以看到一百名左右的難民。聽說難民多到綿延不絕。」
「是嗎?」
馬車突然一下子搖晃得很厲害。車頂以下同時傳來了瞬間迸出的尖叫聲。「呃啊!艾賽韓德!忍住啊!」「那,那個斧頭!那斧頭!這是馬車裡面!」「呃啊啊啊!德菲力神啊!」「好痛!呃,呃啊!痛死了!」馬車像是要翻車一般地天搖地動之後,過了一會兒溫柴便面無表情地又爬了上來。他的嘴裡叼著煙斗,手裡還拿著煙草。妮莉亞躺著捧腹大笑。
「什麼事呀,這傢伙。幹嘛那樣亂吼亂叫的。」
「什麼?啊,只要是市民都有耳朵的吧。那是從在診療所出入的婦人們,以及皇宮內侍的嘴裡慢慢地流傳出來的故事。也有從難民的嘴裡聽到的。事實上還有這種傳言,不是嗎?拜索斯皇城市民裡,有的人猜得出來國王的內衣穿了幾天。」
「別提了。我覺得最近這個都市的人口好像增加了兩倍。我想各位是在晚上到來,所以沒看到的,到了白天,你們再去城門附近的什麼地方看看,會讓你們難以置信的。有一堆不曉得從哪裡來的人一波又一波地聚集而來。」
這一次我沒有幫他傳話。煩都煩死人了。我以為到車頂上有什麼好玩的事才爬上來的,沒想到卻是被他們兩個夾在中間,累死人了。妮莉亞轉過身來,也沒得到我的允許就靠在我的大腿上躺著看天空。她說道:「我們和他們距離多遠啊,修奇?」
「然後大家就幸福快樂地過日子了嗎?」
「停什麼停呢。妮莉亞也快抖一抖吧。我說你的紅髮已經變成一頭灰髮了。」
「請稍等一下。」
「不是。是在旅途中偶然聽到的。」
黎特德暫時先停下了話題。他好像是要給我們充分的時間去反映我們的驚訝。不過我們並不怎麼驚訝,只是默默地點點頭,反和_圖_書而讓黎特德嚇了一跳。卡爾說道:「我們知道這件事情。」
「嗯。那麼為什麼要那樣子示威呢?」
我很肯定他們不是拜索斯皇城的市民。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人呢?又為什麼要來到首都呢?
溫柴又低下了頭,不再抬起來,我則是過了一段時間才想到他是在對我講話。
「太遠了。」
「因為所有人都恨他,所以反過來恨所有人,涅克斯想找回的是這種自我嗎?」
「沒錯。黎特德先生?」
「什麼?散佈流言……。不,怎麼會,這群混蛋!」
「就是要這樣往下掉,才知道你那個矮矮的身體在馬車裡滾到哪兒去了嘛。給我煙啦。」
趴在我的前面,一面不停地晃著雙腳,一面觀看著溫柴那高明的手藝的妮莉亞,索然無味地回答道:「那些傢伙反而比傑彭的間諜更有可能和女生說話哦?」
黎特德先生把酒杯一個個分給我們,再把一根柴火放進壁爐,用火鉗翻了翻壁爐裡面,讓空氣流通了起來。然後他點起了煙斗,就和我們一起坐在桌子旁邊。大廳裡幾乎看不到其他客人們的影子,所以這個主人也就任意地放鬆地的姿態了。
我忙著看從妮莉亞沒擦乾的頭髮上流下的水珠一滴滴掉到酒杯裡,而沒有回答她。妮莉亞只用椅子兩隻後腳作平衡,坐著摸自己發紅的耳垂,然後看著杉森,杉森也不管她,只是喝著酒。妮莉亞微微一笑,又對杉森說道:「首都已經亂成一團了嗎?」
吉西恩瞪大了眼說道:「不,有那麼嚴重嗎?」
「那麼拜索斯皇城是突然間變成這麼冷清的嗎?」
我們緊張了好一會兒,卻什麼事也沒發生。但是即使沒發生什麼事,我們卻還是感覺似乎即將碰到什麼可怕的事。我們在那整個下午,為了防備涅克斯的襲擊,緊張得到肩膀都僵硬掉,但是一直到天上的雲散發出紫色光輝的時候,也還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所以現在肩膀痛得要命。
溫柴背靠著綁在車頂後面的行李上,開始抽起煙斗。從他嘴裡吐出的煙馬上就隨風飄散在馬車的後方了。
「是神龍王復活了!」
「什麼意思啊?」
「嗯。算了。反正今天晚上就會到達拜索斯皇城了,他們就沒辦法一直跟下去了吧。要在首都附近徘徊跟著我們可不是件易事。」
妮莉亞靜靜地看著酒杯。她突然嘻嘻笑了一下,把手指放到啤酒泡泡裡稍微攪拌一下,再把沾到手指上的泡泡放到嘴巴裡舔。抽出了手指後,她像是在喃喃自語地說道:「我們能做些什麼呢?」
看亞夫奈德蹣跚的模樣,艾賽韓德有些擔心想去扶著他。身材又高又沒有長什麼肉,看起來更為高瘦的亞夫奈德在短小精壯的艾賽韓德扶助下走進旅館的模樣,讓旅館裡的男僕和女僕們看了都微笑起來。
然後杉森馬上把手伸進口袋,拿了一顆小寶石給黎特德。黎特德訝異地看著杉森,後者聳了聳肩膀說道:「這個足以付你們今天一整晚吧?向有錢的人收錢,沒錢的人就算了吧。應該不會有損失的吧?」
到國境,不,到戰爭前線的距離還有十萬八千里的首都,竟也遭受到戰爭的波及?所有商業行為中斷,年青人都送去戰場的戰爭景況,竟也開始吞噬著這座巨大都市的偉大景觀了嗎?
我舉起了酒杯,一邊喝著酒一邊聽著周圍人們的呼吸聲,壁爐裡柴火爆裂的聲音,還有溫柴手裡嘎喳嘎喳的聲音。
卡爾點了點頭。
溫柴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把剛才拿在手上的刀子咻地一丟,插在車頂上。然後把剛才削的木塊放到大衣裡,突然間身體一躍而起,跳到了馬車的旁邊去。
「啊,是的。您要在那兒過夜嗎?」
「那就是今天下午囉。」
「是亨德列克說的。所謂『我』並不是個單數。對所有人沒有了任何感情,任何關係的人,和死人是一樣的。那種感情和關係是以記憶這個名字儲存在愛人的心裡的,不是嗎?不過,好像也可以把它叫做個性。」
傑倫特和蕾妮雖然在專心地觀賞市內景致,我卻是非常地不安。
溫柴眨了眨眼睛。我們一臉不解地看著黎特德先生,不曉得他在說什麼,而他的聲音又降得更低了。他用可怕的聲調,幾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沒錯,是可怕的惡魔。深紅色的身軀,有一條鐵鏈般的尾巴,全身像蟲一樣會蜷縮在一起的惡魔。這只惡魔在沒有雲和星星的漆黑夜半,偷偷地飛到了拜索斯軍隊的陣營。沒錯。有一些眼力好的士兵當然目擊到它了。然後那只惡魔便明目張膽地居住在拜索斯軍營,還聽說它留下了自己的暗號。到了隔天早上,太陽突然變成一道火光,那些昨天還活蹦亂跳的士兵們便都癱了下來,倒地不起。聽說連從軍的祭司也得了這種病倒下。這到底是什麼怪異的事啊?」
難民?啊,那些奇怪的旅行者們。那些人是難民嗎?卡爾點點頭說道:「是的。我們看到了一些旅途勞頓的人們。原來如此。那些人是難民啊。」
「你說感受不到殺氣。那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並不打算要殺我們囉?」
「給我一個房間。多少錢?」
「什麼?」
「啊,沒什麼。對了。那個惡魔的故事,大多數的市民都知道了嗎?」
「有人叫我的話再告訴我。」
溫柴繼續剛剛在做的事,也就是又開始用刀子削木塊這件事。

溫柴再度低下了頭,看著木塊說道:「修奇,你幫我告訴她這一點都不好笑。」
但是剛剛馬車突然加速跑了起來,原本放在他兩腿中間的木塊碎片便順著風勢飛走了。溫柴在馬車極度搖晃之中,竟然還可以穩穩地拿住刀子沒有滑落掉,真是厲害啊。手法之高明真是罕見。
他在說什麼呀?跟半獸人跑去數小麥穀粒一樣莫名其妙。我一臉茫然地看著溫柴,溫柴用平穩的語調繼續解釋。他說道:「簡單地說,內在的力量要向外面發洩的時候,身體周圍的氣就會被向外推出來,這樣子想比較容易理解吧。不要再跟你閒聊了。那些朋友們還沒有攻擊的意思。所以只能認為他們是在示威吧。」
「是的。這麼說也沒錯。」
「噗啊!」
不久後,蕾妮和妮莉亞像是相信時間不會在浴室裡溜走一樣,雙雙跑進浴室就不出來了。我們小心地脫掉沾滿灰塵的衣服,大略地清洗了一下臉和腳便下來大廳。
「其他的不知道,只有基果雷德從戰場上撤退的這件事還有其可信度。」
「那就奇怪了。若光是單純就戰爭情況惡化的理由來看,人民也沒有理由要那樣子逃難啊。……因為就算是快要完全戰敗,反正人民也是不需打仗的。難道是有關於傑彭人會格殺勿論的傳言流散開來了嗎?」
「好像是。」
吉西恩砰地一聲拍了桌子,讓黎特德嚇了一跳。溫柴拿和-圖-書出煙斗,默默地點著頭說道:「那些傢伙們看來相當忙碌地在過日子呢。」
我拍了一下額頭。天啊。安帕靈先生笑笑地說道:「來吧,總而言之,我是不會做出那種侵吞一點小錢的卑劣行為的。等我一下吧。」
黎特德慌張地看看這個人,看看那個人,然後說道:「那個,你們現在在說什麼啊?」
我注意到亞夫奈德鐵青著一張臉,面色很差,所以我幫亞夫奈德向黎特德先生說有人是要第五種服務。亞夫奈德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我要的是第三種。因為坐馬車的關係,我頭很重。」
「你在說什麼?」
溫柴視線停在木塊上,連移都沒移開就回答了。我本來打算再說一次之時,眼睛卻被溫柴的手藝給迷惑住了。嘻啊!真有兩下子。
那個嚇人的速度是野馬的速度,還是涅克斯造成的速度?
「這都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
妮莉亞閉著眼睛回答。我再度瞪著左方那些遠遠地看起來很渺茫的小點說道:「那麼他們應該偷偷地跟著來才對啊。他們到底在想什麼呢?溫柴?」
當夜晚時分,星星成群地在路燈上方佔據了黑暗夜空時,獨角獸旅館的馬伕終於用再也忍不住要尖叫的聲音來歡迎我們了。
「什麼?嗯。這麼看來,我應該去對伊斯公國使節之事謝罪才對。我知道了。一起去吧。其他人打算怎麼樣?」
「我是說啊。如果我們把事情都給圓滿解決了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們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是啊……。首先是傑彭的事情。我是說這場戰爭。雖然我不是全盤瞭解,但是因為至少知道它其中的一部分,所以會繼續想到關於這場戰爭的事。我會煩惱拜索斯可否繼續維持和平。以現在來說,拜索斯還是相當危險的啊。」
真是一群不簡單的傢伙。
但是傑倫特一直保持微笑,所以也就讓城門警備隊員放鬆了他那嚴肅的表情。蕾妮呢,則沒有成功地引起城門警備隊員們的關心。就算我是警備隊員,也不會對這種小女孩投以什麼疑心的眼神吧。再加上吉西恩對警備隊員們說了幾句話,他們就嚇得驚慌失措。我們在有禮貌地拒絕城警備隊長要引領我們入城的好意之後,才開始往市內前進。一進了城門,已經是晚餐時間,眼前映入了更為喧嘩的拜索斯皇城的模樣。
「是在叫我們。要持續地讓我們分心。這不過是開始罷了。」
「……這樣啊。」
褐色山脈的……神龍王?啊,是克拉德美索吧。所謂流言真是讓人束手無策。看到我們又再度歎了一口氣的黎特德滿臉訝異。然後他轉為憤怒說道:「喂,你們以為我是捏造虛有故事的人嗎?」
卡爾也擔心地說道。接著黎特德先生便看了看四周,緩緩地說道:「這件事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但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那你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一個人嗎?那麼單人房加上供餐,一天一賽爾。」
「咳,咳!沒法子呼吸了。快停。」
約定好的休息——死亡,正來到門外等著我們。今天你的手正握著這本書,你就等於已經準備好要籠絡悠久的時間之流。讓過去,現在,未來都在你面前消失吧。你已經是脫離時間的存在物……。
從下面,也就是馬車裡傳來了慘叫聲。但是溫柴只不過是抓住車頂的最前方,然後用上半身倒插的方式掛在馬車旁。哎唷,還以為他掉下去了!溫柴用這個極不便的姿勢向馬車裡喊道:「喂,矮人。給我煙。」
溫柴小心地背著風,不讓煙灰飛掉,擦拭著煙斗。他一把煙斗放到嘴裡後,才一副突然領悟到自己少了一樣什麼東西的表情。我告訴他他少掉的東西是什麼。
黎特德先生吐出帶些藍色的煙霧,飄向空中,他用死氣沉沉的聲音說道:「從來沒有這麼亂過。什麼嘛……,雖然發生這些事,有些人會很高興吧。但是我說啊,現在對於認為早上起床,白天辛勤工作,晚上喝杯小酒幫助入睡是生活常態的人來說,是非常辛苦的時期。」
「是什麼事情?」
「我想想。去褐色山脈。見克拉德美索,完成它和蕾妮的誓約,然後回到家鄉。有了神龍王給的寶石,可以拿給阿姆塔特做贖身用……然後找回那些被當做人質的人們。」
啊,真是。就是啊,妮莉亞的匕首裡有一個那種裝置。溫柴茫然地看著妮莉亞丟來的匕首一會兒,笨拙地開始使用。不久之後,看到他還在想匕首的刀把要怎麼轉回來的時候,煙斗的火就已經成功地點著了。他看著匕首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般地把它交給我:「幫我還給她。嗯。還有跟她說謝謝。」
「是真的。誰都在談論這件事情。沉睡在褐色山脈的神龍王甦醒了。神龍王沒多久便會醒來,將路坦尼歐大王的國家撕成碎片。」
損失?那顆寶石足以租下這棟旅館一個月呢。黎特德張開大口向杉森鞠躬,杉森一臉的不好意思。我微笑道:「不可惜嗎?」
「嗯。」
「涅克斯的事情。涅克斯在蕾妮成為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之後,會真的放棄一切嗎?那個人的心裡只剩下對拜索斯的恨……那個人,以他的全體人格為重心,所剩下的就是恨了。嗯……,好像是這樣。愛或恨兩者都是可以彼此引發出來的反應。然後透過這種反應才可以找回自己。」
「別提了。在這種時候會外出旅行的人可以說是少之又少的。這傢伙!這盤不是那邊的!啊,對不起。最近我也碰到一堆煩人的事,真是的。我開旅館維持生計到現在已超過三十年,像今年這麼不景氣倒是第一次碰到。」
「那是永遠點著的。白天用蓋子蓋著。還有拜託你稍微小聲一點……」
「那麼這和涅克斯有什麼關係?」

反應雖有點奇怪,不過傑倫特還是做出了這種反應。杉森則是不說一句話,只是啪地一聲把手拍在額頭上。會很痛的耶。黎特德先生驚訝地看著我,然後再看看卡爾。他說道:「什麼?間、間諜?」
杉森一臉不悅地揮動著皮鞭,本來是緩緩前行的馬兒們突然接收到命令,有些驚慌,差點亂掉隊伍,但是它們有御雷者在最前方帶隊,御雷者馬上就把馬車隊形一絲不紊地拉了回來。對它們這些沒有受過拉車訓練的馬匹來說,可以做到這樣子,已經算是相當厲害了。
坐在馬伕座位的杉森轉過頭來。不曉得他要幹嘛,原來他舉起了手指向左邊的方向說道:「又是那群傢伙!」
溫柴嘴唇上下蠕動著,再度把煙斗拿在手裡。那時候妮莉亞拔出了自己的匕首丟給了溫柴。溫柴訝異地看著妮莉亞,妮莉亞精神抖擻地說道:「你看看那個刀柄的地方,有一個發火裝置。你是個間諜,不需要我再說明什麼了吧?」
不……,不是這樣的。他們不是不關心我們,是不曉得要www.hetubook.com.com如何關心我們。在路上行走的人們當中,有很多人的那種眼神,不管在哪裡你一看就可以認出他們。有的人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一樣,失魂似地看著路燈,有的人的表情是整個人被這壯觀的市容給震攝住了。再仔細一看,有些人是長途旅行跋涉之後疲憊不堪。我還看見有父母帶個大包包,或行李包裹,緊抓著小孩子的手在路上行走著。那些孩子們全身上下積了一層又一層的塵土,疲累地像在夢遊般地行走。
這個問題好像要喝一口酒之後才可以回答。所以我喝了一大口酒才回答:「要那樣子是很難的。因為我們捲入的事件太大了,要用以前生活的方式過明天的日子是很難的。反正從在床上睜眼起,到回到床上閉上眼睛為止,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不會覺得奇怪的了,不是嗎?」
艾賽韓德的反應終於滿足了黎特德。因為黎特德雖然還在說東說西,臉上卻露出相當惡劣卻又沉醉其中的表情。艾賽韓德剛才喝的啤酒沾濕了鬍子,嘴巴大開說道:「喂!這是怎麼回事?」
「一般只會回答前面兩種。但是也有那種青著一張臉,用低沉的聲音說指定要第五種服務的客人。哇哈哈!」
「涅克斯為了找回自我,產生恨意是更容易的方式。」
吉西恩美麗的讚歎卻被無禮的魔法劍妨害了。此時從馬車旁的窗戶裡突然探出了卡爾的頭來。卡爾什麼也看不到,但還是假裝好像看得很清楚,把手放在額頭上說道:「他們跑在我們前面嗎,尼德法老弟?」
「是路燈!」
「啊,你或許猜得出那些傢伙為什麼做這種異常的事吧?」
卡爾只丟下這句話,又鑽回馬車裡,我望著前方消失不見的黑點們。現在黑點們已經跑到很前面了。我眼睛瞇起來一看,他們的後面揚起的塵土看起來像雲層一般。我確定他們是以驚人的速度在奔馳的。
「沒錯。沒錯。」
大廳很安靜,卡爾擔心地看了看大廳四周之後,才對著拿著酒杯走來的黎特德說道:「客人好像不多啊。」
「也不是。殺氣是在當場要殺人的時候才感受得到。」
「那麼他們的意思是希望我們看得到他們嘍?」
「示威?」
「你在想這個東西要怎麼點火吧?」
「戰爭的關係。」
然後杉森張開了手掌,嚴肅地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怎麼想都想不通托爾曼.哈修泰爾為什麼要放了基果雷德。溫柴雖然說托爾曼想當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但這可以相信嗎?」
「一點也不可惜。」
「一笑置之囉。」
走進來的男子穿著一件像大袋子的外套,戴著垂到耳朵的帽子,衣衫襤褸,肩膀上卻背著一個超級大的木箱子。他在入口的地方抖動身體,灰塵啪啪地揚起。是旅館客人嗎?旅館主人黎特德走向那名男子說道:「歡迎光臨!」
這真的是……。我一副快氣炸的表情,把手伸出來,但是卻有一隻比我更快的手,妮莉亞馬上把手伸了出來。妮莉亞拿回匕首後,便用一隻眼睛眨了一下,溫柴則是乾咳了幾聲,好像第一次抽煙的人一樣。
我往杉森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我把手放在額頭上觀看,大約距此地左方九千肘之遠的山坡上有幾個突起的小黑點。在這廣大的荒野裡看那種小黑點,只能隱隱約約看到。我看著和我一起坐在車頂的溫柴,溫柴往山坡方向看去,點了點頭。我的視線再度回到前方,我忍不住抱怨道:「真是的。想要攻擊我們的話就儘管來攻擊啊,要不然就偷偷跟在後面就好了嘛。他們那種樣子到底算什麼呀?處在讓人一目瞭然的位置上,也不會躲起來,也不跟過來。」
「我沒興趣,別找我。」
黎特德點點頭說道:「不是,不是。若單只是戰線敗退,那倒還好。聽說有一些奇怪的傳聞。不是格殺勿論的問題。那些傢伙會那麼紳士嗎?各位別嚇到了。」
卡爾突然眨了眨眼睛。他尖銳地看著吉西恩,露出好似要問什麼話的眼神,吉西恩也尖銳地看著自己身體的上上下下,擔心地回答道:「我臉上沾到什麼了嗎?」
「啊,這樣啊?」
「不是。去談一談事情再回來跟各位報告。嗯,卡爾,你要不要和我一道去?」
「那是有可能的唷。前面就是拜索斯皇城。」
我看著溫柴問道:「溫柴。你離開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嗎?」
溫柴摸著木塊的手突然停了下來。他不耐煩地看著妮莉亞,妮莉亞用趴著的姿勢,托著下巴,眼睛向上瞪著溫柴。
「不是的。不是的。但是我們無法相信啊。」
溫柴再次點起煙斗,把煙草丟給艾賽韓德,說道:「晚上吃什麼?」
溫柴眨了眨眼睛看著黎特德。但是黎特德先生因為過度興奮,沒有發現到他的目光。他用低沉卻有力的聲音說道:「傑彭人們……招來了惡魔!」
下面馬上就傳來了艾賽韓德發怒的聲音。
「不是。」
這就是杉森.費西佛。哈哈哈!
「到了嗎?在哪裡?哇!」
「未來?我和名叫未來的那位朋友的關係很疏遠哦。」
然後男子也沒等黎特德的回答,馬上往我們桌子方向走來。我們訝異地看著他的時候,男子把背上的黑色木箱子砰一聲重重放到地上。然後兩手像在變魔術一樣地打開,說道:「想想看!」
溫柴頭也不抬地緩緩回答。杉森有些慌忙地說道:「不是要怎麼樣啦。只是希望跟你一起討論嘛。」
無所事事的我茫然地看著那名男子。但是那名男子好像發現我的目光了。他看了我一下,突然對著黎特德豎起一根手指頭。
溫柴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些傢伙。他們是怎樣抓到那些野馬的?」
「啊,這樣啊。路燈。那路燈是每天都有巫師來點亮的嗎?」
「啊,是啊。真不是普通的亂。盜賊公會裡發生了叛變事件,小偷們的屍體一具具懸掛在絞刑台上,戰爭前線的基果雷德逃走了,傑彭人們招來了惡魔,再加上難民一批批蜂湧而來,還有……比這些事情更可怕的事情呢。」
「告訴他們隨他們的便吧。對不對,溫柴?你有沒有辦法大聲叫,讓他們那邊都聽到?」
敬告只因為生在世上這個理由就必須死亡的生物。
「咦?我是指『我們會不會讓您幫我們算命』啊。」
「嗯。這樣子啊。但是從有這麼多難民看來,應該是前線大幅撤退導致的吧?你說陣線很危急,就表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嚴重到撤退的地步囉?」
吉西恩很愉悅地回答:「被問到這些問題的客人們大多是怎麼回答的呢?」
黎特德開始抓頭皮,杉森卻很有興趣地說道:「是算命的嗎?」
我為了要找到大暴風神殿的位置,頭伸來伸去好一會兒,即使我明明知道它是在靠城牆外側的地方。宮殿是在靠近都市中央的地方,到底在哪兒hetubook.com•com呢?我往都市中央瞄了好久,才突然驚覺我的方向全看錯了。拜索斯皇城應該是在比我現在看到的還更遠的地方,所以我現在看到的地方,與其說是中央的部分,不如說是城的外環吧。在夕陽餘暉照耀下,鋪上一層朦朧的黃金光芒的護城河,就像是叫做拜索斯皇城的美女的頭髮般,沿著地平線披散著它的金色髮絲。真是美麗的都市啊。
我還沒傳話前妮莉亞就搶著說了:「啊,這樣啊?有小包袱。他們在哪裡買了旅行用品了嗎?」
「他們是在叫我們。」
「不過涅克斯失去了那個東西。嗯……我想起了永恆森林。傳說進入永恆森林的話,自己會消失不見。但是沒有進入森林的那些人,也喪失了記憶吧?我要說說關於那些人的記憶。在永恆森林裡,『自我』會消失的。從這裡就可以瞭解:我們身體裡面的那個我,和在其他人心裡的那個我全部合起來,才是我們自身,不是嗎?像亨德列克說的一樣。」
溫柴皺著一張臉看看四周,冷冷地回道:「不是的。」
「什麼?」
通過城門的時間有些許被拖延,因為傑倫特和蕾妮是外國人。
「在睡前洗一下就可以了嘛。」
「不是的,各位到底是到哪兒去旅行了呢?」
「什麼?」
「什麼?」
「聽說在戰爭前線的基果雷德不見了。」
吉西恩激動地突然站起來說道:「不管怎麼樣絕對不行。我現在馬上就要去宮裡。」
「可是這是真的,各位等一下抽個空到市區去晃一晃,你們就會知道我現在說的話還太過冷靜了呢。雖然聽起來像是瘋子所說的流言,但是有人說,神龍王要帶九百九十九隻龍一起把拜索斯整個給翻過來的日子已經不遠了。你們在哪裡聽說了這件事嗎?」
「要是問得出來就好了。」
一直到我們吃完晚餐,旅館裡都沒有進來任何一位客人。看來首都的情況真的不太好,只看到幾個衣衫襤褸,一毛錢也沒有的難民偶爾探個頭進來。黎特德讓我們看到他雖然不是壞人,但更不是個聖人。他皺著眉頭趕走那些難民,有時有錢付旅館費的他會招待,但是決不可能是免費供人住宿。杉森看在眼裡,起了性子說道:「喂,真是的!看了都煩!」
妮莉亞用一副在車頂也不怕掉下來的動作,蹦地跳了起來。我抖一抖肩膀,看著前方愈來愈近的拜索斯皇城。下面的傑倫特幾乎用整個上半身擠到窗外,一邊揮手,一邊大喊著:「咦呀呀呀!拜索斯皇城!我傑倫特來了!走過了又遠又長的路,歷經無數冒險與災難,我終於來了!」
妮莉亞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點點頭說道:「好像懂了。嗯。然後呢?」
溫柴開始咯咯磨著牙。所以我很快地接著回答道:「我們已經經過了一、兩個小村莊了嘛。那些傢伙們一直跟在我們後面,大概是在那些村莊的某個店裡買的吧。」
「我說笑一笑就算了。」
卡爾吁了一口氣說道:「這個聽起來也不像是實際上會發生的事情。既然他們被稱作內閣,應該會想出對策來。」
我停止說話。剛才提到那些士兵站哨,其實並沒有一邊打盹,或夢遊或打哈欠,而是因為他們是傑彭間諜偽裝成的士兵。真是『真是的!』。
「開始打仗了呀。」
「所以呢?」
黎特德先生先摸了摸鼻樑,壓低聲音,用平靜的態度說道:「你們在路上應該有看到那些難民吧?」
「天啊!看看那棟建築物的高度!二層,四層……五層耶!怎麼會有五層高的建築物呢!德菲力啊,在天底下竟有這種東西存在啊!呃啊!卡爾,卡……爾!那個是什麼?那個,在山坡上的,那,那個!」
卡爾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吁了一口氣。呃呃。真是個無聊的王子。卡爾搖了搖頭說道:「有人在散佈流言。」
「是的。卡爾。」
「天啊!這,這,這次是六頭馬車啊!」
「修奇。」
吉西恩磨著牙,像在呻|吟般地說道:「怎麼會……。不,怎麼會這麼突然?」
「這樣嗎?反正現在的戰爭前線是停滯不前的,不是,應該說沒有向後撤退,但是據說要守住現在的陣線,也是相當危急了。所以在南部林地的氣氛是很凝重的。那裡的人民逃走當然是有道理的。」
傑倫特不知道是不是在發神經。馬車一進到城內,傑倫特便用手指著每個方向說:「呃哇!修奇!那燈柱,那個燈柱!」
確實有點奇怪。四周太安靜了。上次來的時候,好像是因為什麼雙月節慶的關係,街上很熱鬧。但是即使是除掉了這個因素,現在這個樣子也實在太安靜了。走在路上的人潮和我印象中比起來,好像還不到五分之一的樣子。上次來的時候,那些令人賞心悅目的小姐們都跑哪兒去了呢?而且在巷子裡聽得到的唱歌聲和笑聲怎麼都消失不見了?像我們這樣騷動的一行人,乘著六匹馬拉的車子,應該是個值得觀賞的景點啊?怎麼市民們對我們似乎毫不關心?
怎麼有法子在晃動的馬車上,這樣子削木塊呢?雖然這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溫柴,但他卻輕輕鬆鬆地展現著他的手藝,他的手每動一下,蘊藏在木塊裡的雕刻品就一點一滴地浮現出來。但是……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呢?現在怎麼看也看不出來是個什麼東西。
拜託……,進城前千萬不要做這種事情。傑倫特的另一邊窗戶則是蕾妮伸出了身體,可是蕾妮卻是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一徑地瞪著大眼。我俯視著蕾妮的頭頂說道:「怎麼樣,蕾妮?」
「是。」
「嗯。原來如此。但是他們要跟到什麼時候呢?我是說,雖然和我們離得遠遠的,但是他們一直待在確定會被我們看到的地方徘徊呢。」
溫柴沒有回答,杉森只好聳聳肩膀。此時我看到妮莉亞一臉憂心地看著天花板。她邊看邊說:
杉森大口大口地喝著啤酒,開始用鼻音哼起歌來。溫柴還在削木塊,我則在看著蠟燭上的火苗。嘎吱(開門聲)。門一打開,進來了一張陌生的臉孔。
旅館老闆黎特德一邊用綁在肚子前面的圍裙擦手,一面走了出來。吉西恩用愉快的聲音向他打招呼:「喲,好久不見啦。老闆先生!」
「什麼嘛!原來今天做不了什麼生意啊。」
「聽說是。」
這次換我笑著說道:「那就算算看吧。看看我們會不會讓安帕靈先生算命,還是不會?」
卡爾很小聲地回答:「那是大暴風神殿。」但是馬車裡的人們可不可以放我們一馬啊?在馬車頂上的我、妮莉亞和溫柴根本沒有可以躲避市民眼光的地方。我對四周傳來的眼神回以悲痛的表情。我做出了那種表情後,行人們以為我們是在運送癲症患者,才投以同情我們處境的表情。但是並不是有很多行人投射目光在我們身上。
「對於世界加諸在人生中的阻礙,我們可以做些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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