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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案人

作者:雷.布萊伯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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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言 跳舞,為了免於死亡

導言 跳舞,為了免於死亡

或者梅爾,布魯克斯的「十二椅」裡頭的歌曲:
如果人可以訂製一個完全用自己基因複製的機器人?要是晚上出門的時候留下它和妻子獨處,會發生什麼事?〈機器人偶〉。
降靈會,也就是打字機、電腦、鋼筆、鉛筆和紙張,也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捕捉空氣中稍縱即逝的幽魂。
「是啊,」羅倫說,依然帶著微笑,一臉率真,「凌晨三點的時候你都在做什麼呢?」
《圖案人》裡的短篇故事隱藏著許多掙扎著要出頭的暗喻。

莎士比亞的簡樸舞台依然是典範。某個晴朗的夏日午後,在聖佛納多山谷看著那些孩子演出〈萬花筒〉的幽暗場景,讓我決定編寫並且演出我自己的戲劇版本。你如何在爆滿的觀眾席前,把百萬哩的星際太空壓縮社四十呎寬、二十呎深的舞台上?只管去做就是了。到了最後一名太空人彷彿隕石從天空墜落的那一幕,全場所有人都濕了眼眶。所有空間、時間和七名太空人的心跳全落入文字的陷阱當中,而文字一旦被說出,他們便獲得了解放。
我想說的是,捕捉創意的過程有點像是用那種傳統的方盒子相機拍照,人藏在一塊黑布底下左右移動,在黑暗和*圖*書中尋找著影像。很可能拍攝的對象並不穩定。很可能光線太強。或者不足。我們只能忙亂地摸索,迅速地摸索,期待能逮到好鏡頭。
或者等待絕境,
「沒錯,」換我微笑了。「每天凌晨三點鐘,我都在寫作,寫啊,寫啊!」
就看你想當托爾斯泰
大多數時候,我甚至不知道這些暗喻正等待著被我發掘。
如果你最愛的童書作家由於作品被查禁焚毀而全部逃到了火星?〈放逐〉。三年後我讓這火種蔓延得更火熱,創作了《華氏451度》(Fahrenheit 451)。
如果有色人種(我在一九四九年寫〈風水輪流轉〉的時候他們是這麼被稱呼的)比白人先一步到達火星,在那裡生根、建造城鎮,準備迎接白人的到來,接著會如何發展?於是我寫了這篇小說進行探索。可是我找不到美國有哪家雜誌社願意買我的故事。那時民權運動(Civil Rights movement)尚未發端,美蘇正進入冷戰時期。眾議院非美國活動調查委員會正在和圖書帕內爾.湯瑪斯(麥卡錫隨後抵達)主導下舉行一場場聽證會。在這樣的氣氛下,沒有任何編輯樂意陪著一群黑皮膚移民登陸火星。最後我把〈風水輪流轉〉給了《新故事》(New Story)雜誌。這是一家主要由巴黎出版商出資,由瑪莎.佛萊的兒子大衛擔任主編的雜誌。
期待佳景,
「你很幸運,」羅倫說。「你體力非常好。」
「還好。」我說著喝光啤酒,起身走向打字機去繼續寫我的小說。
「你多大年紀?」我忍不住問。
「寫作?」羅倫驚訝地說。「寫東西?」
當右腦空空如也的時候,左腦再怎麼提議也沒用。我的運氣頗佳,擁有不錯的天賦。上帝,宇宙,生命之源——不管該怎麼說才正確——賜予我像棒球捕手一樣的右腦,能夠接應從左外野丟過來的任何球路。左半腦,似乎相當明確。另一半,右腦,則一貫保持神秘,挑動著你去挖掘它。
少廢話,我父親一定會這麼抱怨說。用白話說吧,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本書許多故事的起點。
「啊,」我說著輕碰一下他的手肘。「才二十三歲是嗎?」
「我?」
我期待能見威爾斯一面,或者和朱勒.凡爾納相伴。如果我能營造一個與他們為鄰的生活空間,該是多麼令人欣喜的事。www•hetubook.com•com
如果你降落在一個遙遠的星球,而基督剛好在前一天離開那兒前往別處?或者,如果祂還在那兒等著?於是誕生了〈男子〉。
拿〈萬花筒〉作例子吧。四十六年前的某個早晨,我決定讓一艘火箭船爆炸,讓我的太空人飄向無邊無際的太空,看會發生什麼事。結果完成的是曾經被選入無數小說合輯、在高中和大學演講場合一再被提及的一篇小說。全國各地的學生在課堂上演出這則故事,再度教導我,戲劇並不需要場景、燈光、服裝或音效。無論是在學校、車庫裡或商店門口,只需要有演員說出對白,領會那熱情便足夠。
我有個朋友名叫羅倫,在艾菲爾鐵塔附近的戰神廣場餐館當服務生。有天晚上他送大杯啤酒過來給我的時候,如此描述他的生活。「我每天工作十到十二個鐘頭,有時甚至到十四個鐘頭,到了午夜我就去跳舞,跳舞,一直跳到凌晨四www•hetubook.com.com、五點,然後上床睡覺,到十點醒來,十一點去上班,再工作個十、十二甚至十四個小時。」
我們推論著大腦內的活動,然而那絕大部分都還是未開發地。作家的工作就是把它誘引出來,看它是如何運作的。就像我常說的,驚奇是最大的目的。
回到文章的開頭。我那位在巴黎擔任服務生的朋友羅倫,整夜跳舞,跳舞,跳個不停。至於我的舞曲和旋律,全在這兒了。它們填滿我的歲月,拒絕死亡的歲月。為了拒絕死亡,我不斷寫作,寫作,在正午或者凌晨三點。
「二十三歲。」他說。
「七十六,」我說。「我也不想死。不過我不是二十三歲。關於我都做些什麼,我該怎麼回答?」
「為了避免死亡,」我說。「就像你一樣。」
「你怎麼辦到的?」我問。
換句話說,我的左腦——如果真有左腦的話——提出建議。我的右腦——如果真有右腦的話——則提出對策。
「很簡單,」他說。「睡著了就等於死了,跟死了沒兩樣。所以我們跳舞,我們跳舞免得死掉。我們不想死。」
還有,如果你家後院有一堆破銅爛鐵,你會不會想把它們焊接成一艘火箭船,飛到月球去?我十二歲時,在我亞利桑那州土桑市的老家後方四十呎遠的地方就有一堆這樣的廢鐵。傍晚的時候我常在那兒玩我的登陸月球遊戲,然後跑到兩條街以外的一座廢棄火車堆棧,爬上一具廢棄蒸汽引擎,一路呼嘯著駛向坎卡基河、奧斯維哥m.hetubook.com.com湖和遙遠的洛克威。在廢鐵火箭船和廢棄火車之間來回,我怎麼也不想回家。於是誕生了〈火箭人〉。
許許多多的如果……在我腦袋裡蹦跳。
這些也就是好鏡頭了,在黎明時甦醒,早餐時擺各種姿態,中午完成。沒有一個能夠在上午十點前有結尾,都是在午餐過後,或者到下午四點喝了點咖啡或烈白蘭地以後,才能找到圓滿或不圓滿的結局。
為了免於死亡。
或者芬妮赫斯特
如果你能在一個房間內創造出一個世界——四十年後的時髦說法是虛擬實境——讓一個家庭擁有這房間,讓它的牆壁感應他們的心理投射而轉變風景,進而為他們帶來夢魘?我用打字機建構了這個房間,並且讓我的家人在裡頭悠遊。到了中午便有獅子跳出牆外,我的孩子們也在最後一幕坐在裡頭喝茶。

「寫作。」我久久才回答。
「是啊,二十三。」他微笑著說。「你呢?」
就像一首老歌說的,勇敢去愛吧!
那麼,我有什麼好舞藝可以智取死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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