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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上船。」他招呼船員替她挽行李和帶路。

她抬起眼睛，向她點頭：「小姐好，我叫小古，歡迎你上船。」

「那我不去了。」菁雲轉身便走。

這個從海洋裡帶回來的秘密，如今只屬於她一人。她珍而重之抱在胸前，放下摩托跑回家。攀爬一百九十八層，今天的電梯份外慢，兩分鐘恍若幾年。

「被挑選登上流星號？」菁雲瞪大眼睛：「為甚麼一定是我？」

她看看手錶——只剩下半小時？當下衝入房間，把未完成的論文資料、微型電腦、日用品和一件厚大衣塞進行李箱。經過母親的房間，滿眼是鋪了白布的傢具，只有一個擺放母親遺照的黑色木框相架格外突出。

「一小時前還可以，現在不行了。」

「還不是你母親給女兒寫的保薦信？」

程院長打開車門，走到馬路旁的崖邊，菁雲尾隨她身後。她指向遠方：「你看那片海洋。」

其實，菁雲早兩星期前已收到院長的電郵通知，但她一看是有關科研項目，想也不想便刪除檔案，沒細看也沒回覆。

「小姐，到你了。」登船處的工作人員站在和-圖-書她面前。

「欸，你踏實一點行不行？大家在意的，不再是大腦的奧秘，而是即將要面對更嚴峻的自然氣候。」

她小心翼翼打開男裝手帕，盯著膠袋裡的皮匣子，心裡一陣興奮。

小古和她走上踏板，她面前是偌大的遠航船，船身黑鐵色，極具份量，上面醒目地寫著三個英文字——ＬＵＺ。她腦海裡忽然飄起外婆的面容，她想起在遙遠的童年，曾經三番四次聽過這條船的名字……

「做些甚麼？」菁雲眨著眼睛。

既然是沒有目的地的航程，大家為甚麼都在這裡？任務究竟是甚麼？

下午陽光大剌剌照在菁雲的臉上，她感到燙熱，甦醒過來。

「雲兒，你將要開展一段奇妙旅程。」

來到碼頭時，眼見不同年齡不同種族的人魚貫上船。他們當中有些是從國外剛抵埗，直接從機場過來，行李箱上還貼著航空公司標貼。如今航空輸送比從前更便捷，來回半個地球不用十二小時，很多人寧可坐飛機也不乘火車；況且，不少國家低窪地區鐵路網已早因全球水位上升而癱瘓。

「雲兒！和*圖*書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傍晚上船。」

「是。」正當她奇怪對方怎認得她的同時，她瞧見自己的照片，清晰顯示在電腦屏幕的登船名單上。

她一愣：碼頭？對！今天要上船！

然後，她檢視屋內四周，發現昨夜冒險犯難得來的寶貝皮匣子安然躺在露台小几上，便把它一併放進隨身布袋裡。

她側過頭，想問個明白，但轉眼間，已不見兩人蹤影。

菁雲低頭：「擅闖舊城水域判罪多少？」

甫入屋一股腦兒跑出露台，她坐在小几前深深吸口氣把皮匣子打開。

她拖著行李箱登上專車。

所以，她才覺得，海底下只有兩層的平房不可思議；在那遙遠的歲月，那間和她同生的小屋。

「你有沒有聽我說？」程院長提高嗓子。

她如夢初醒，顧左右而言他：「你始終沒有告訴我，登上流星號和警司撤銷起訴有何關係？」

程院長托一托老花眼鏡，流露不肯定的眼神：「政府招募了一群精英，登上流星號，目的是進行一項特別任務。」

「因為，你是她的女兒。」程院長的懸浮汽車已來到菁雲家樓下和-圖-書。

還是逃不掉。

菁雲噘嘴：「你和媽媽一樣，根本不把我的研究當成一回事！」

皮匣裡藏著一張摺疊的發黃的紙張，約六吋乘以四吋大小，上面滿是一些群組黑點，個別以線相連。

「白菁雲小姐，是吧？」對方朗朗唸出她的名字。

「嘿？」菁雲揚起眉毛。

「你剛才說人家招募的，都是精英，我無才無德，為甚麼不挑別人？」

「你看，我們好像回到一百年前，到甚麼地方不可坐飛機？居然還要坐船！」她身後傳來兩個男人的對話。

「從前，它五光十色，一座座高樓上的霓虹燈組成絕妙夜景，比星星更璀璨；比煙花更迷人。來自各地的遊客，千里迢迢就是為了來你我站著的這地方，觀賞全球三大夜色之一的華麗景致。」

離開程院長的視線範圍，她急不及待從車底下抽出一件東西。

「秘密。」程院長聳聳肩：「聯合國高度秘密。」

菁雲記得母親對她說過，當年的高樓已有一半沒入水底，「石屎」森林再沒有光華，鋼筋長埋海床。

菁雲把皮匣子翻來覆去，卻看不出甚麼苗頭。說它是圖和圖書像不是，說它是文本不是。

她沒趣地從程院長的車頂扛走自己的摩托。

「我的工作怎辦？我還未寫論文。」

天氣如此悶熱，難怪極地的冰洋所剩無幾。她一邊想一邊踢著拖鞋躂躂走進客廳，才經過紅外線感應電話旁，便聽到院長秘書傳話：「白小姐，我們在下午二時找專車過來送你到碼頭。」

「謝謝。」菁雲溫柔地說。

菁雲回以一個友善的微笑。

「如果人人都好奇，任性妄為，社會上便沒有秩序。」

菁雲皺眉：「一片漆黑，有甚麼好看？」

「那些實驗，你在船上隨便再找人做；大學方面，我已經批准你的休假。」

她的思緒，彷彿又飄到那片謐靜的海底世界。

她背著院長推走自己的摩托；程院長看著街燈下她那拉得長長的影子，眼裡流露難以言喻的不捨。

不過，在這個以科學主導的世界，沒有人會欣賞她的哲學道理。

菁雲就是不明白：是誰創造秩序？人人不能隨心所欲，缺乏自我思維，文明進程還有甚麼價值？

「我知道。」菁雲望向身後高樓：「因為水位上升，人們都要遷入這種二百層htｔps://m.ｈ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m高的半山住宅。」

一個全身黝黑的印度年輕小伙子，活力十足跑到她跟前。

「關鍵是，聯合國總部裡亦不曉得我們應該往哪兒。」他的同伴壓低嗓子。

「人家只是好奇。」

她苦苦思量，但覺眼皮漸重，昏昏沉沉在搖椅上睡去。

「最少監禁一年。雲兒，現在人心惶惶，社會不穩定，物價飛漲，政府只得厲行法治。」

「硬要我上船，其實是想我帶你去感受一下自己的導航發明吧。」她把相架也放進行李箱。

菁雲揚起眉——此行未知目的地？

這刻，菁雲心裡卻在惦念另一件事。

在日落的光暈中，她彷彿看見外婆抱著自己，把皺摺斑駁的臉龐，湊近地說：「流星號，是一艘把你帶到夢想世界的船。」

黎明前一刻，夜更深、更靜。

「誰叫你惹是生非！我動用了『流星號』的王牌，你現在不去也不行。」

「噢，我……」她猶豫起來。

菁雲喃喃：「又是她的主意。」

那時候的外婆，腦筋已經不太靈光，每當小菁雲瞪大眼睛問她甚麼回事，她只會糊糊塗塗嘀咕：「他們叫她流星號，沒錯，好像是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