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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對呀，她是我小學四年級的同學，一年後她轉了校，和我失去聯絡。」他怪不好意思地笑。

他滿肚子不爽。

當船員把滅火噴沫清理好，海生掩著鼻進入導航室。滿地濕答答，他看見船長蹲在牆角。

為了自己，他拒絕所有的女孩子。

「我記得，從小我便不懂游泳。那年暑假的前一天，我和鄰班同學在校園吵架，不慎被對方推下游泳池。當時，她剛巧經過，其他同學圍攏著大叫，不知所措，她像美人魚一樣靈活，想也不想，手執一個池邊掛著的水泡跳下來。半秒間，把我的手擱上水泡，著我用力捉緊別放手。我拚命將半身爬上水泡，她潛下水裡把我推回池邊。」

菁雲幾乎忘記自己曾經這麼勇敢。依稀記得把他救上來的時候，周遭是吵得天崩地裂的蟬鳴。當時的他是甚麼樣子記得不大清楚，倒是記起全身濕透回家，被母親罵了一頓：說自己不顧安危還強去救別人；弄不好連自己也送命。

「你們認識？」

「他和你不一樣。」

他尷尬地說：「她嘛——臉蛋紅紅，束著兩尾辮子，眼睛圓圓的；笑起來露出兩隻雪白小ｈｅtuboｏｋ.cｏm.coｍ貝齒。」

剛才船員倉卒外出，還未來得及加密系統。他輕易進入流星號郵件箱，快速地掃視一遍，找到自他父親發出的最後一封電郵。

「放心，導航系統由超強化玻璃保護，防火防水，不容易受損。上次明明告訴你船上有後備手動裝置，即使導航儀失靈也可前行。」海生微笑。「其實，你是擔心母親畢生心血白費。」

菁雲低聲咕嚕著：「難怪，他老是掛著一張拒人於千里的臉孔。原來，自小已經性格孤僻。」

她看著螢幕上定格了的海生，腦海湧現剛才風花雪片幻影，心難靜意難平。

「謝謝各位配合，我們即將改道南下。」船上的揚聲器傳來船長的聲音。

羅泰照著辦；海生忽地想起剛才菁雲談起朗天時的表情，他咬緊牙，低沉地說：「為甚麼偏偏是你？」

她震撼地看著電腦上的定格，從前那個粗聲粗氣的胖子不見了；如今的他竟然散發出令女孩動心的魅力。

菁雲想到過去老是跟第一眼便喜歡上的人走在一起，然後沒半年便分手。

在別過頭的一剎那，他便在她眼前消失。

「和和圖書這種人交往，沒有安全感；好像永遠摸不清他的底，說不定是個壞心眼的人。」海生若有所思。

她知道他就是自己一生中尋找的那個人。

她跳起來，全身是汗。

他在控制室外的暗處等候。

迷迷糊糊她做了一個夢。

菁雲一副被人抓住秘密的模樣——她不想讓人知道曾經被抓上警察局，漲紅臉顧左右而言他：「裡面為甚麼失火？」

越想越不對勁，他決定要再去控制室一趟。如果對方居心叵測，開宗明義問他們索取父親的指示郵件，定必空手而回。

如果選一個一直愛著自己的人，是不是可以打破愛情詛咒？

「我躺在泳池旁，老師這才趕至。她們抱起我檢查狀況，我瞇著眼矇矇矓矓看見背向陽光的她，怔怔地站在不遠處。」

海生點頭：「我們父親是世交。」

菁雲抿唇：「別自作聰明。」

她動搖了。

「你倒像比我這個認識他十年的人，更了解他。」海生悻悻然。

在控制室內，他盯著閉路電視錄影上，把裝置偷偷放下的男人容貌。

「誰的惡作劇？」海wwｗ.hｅｔｕbｏoｋ•cｏm.cｏｍ生望一眼玻璃房內的導航裝置，運作正常。

他粲笑：「喜歡的人早就有，但我沒有機會向她表白。」

他一定要想辦法引開控制室的船員。

「後來呢？」記者追問。

他竟然直至今天仍然深深記著那件事！

沒有月光，只有星星閃亮。忽地眼前出現一幕光簾，如輕紗如彩霞在空中掩映。她驚呆地看著這種奇異景象，張開嘴巴連呼吸也靜止。

他馬上發出電郵給父親。然而，等了兩個小時，仍未回覆。

在他的手錶指針對正八時，船上警報器尖鳴，控制室內傳來一陣紛擾。頃間，夜間剩下來當值的兩個船員，奪門而出，衝向導航室。

菁雲一愣：「我為甚麼會見過他？我連他住哪層都不曉得。」

「不聽話的人？」海生抬頭，目光停頓在天花板上的閉路電視錄影裝置。

「是北極光。傳說在它面前許願比流星下靈驗。」一把男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心裡卻明白，在意的不是這些。

「你去安排明天召開早會。」他決絕地對羅泰說。

「掉下泳池？對！他是那個胖子！那時他胖得一半下巴疊起來，每次上體育和_圖_書課也會滿頭大汗。夏天的時候，頭髮濕答答，校服也是濕答答。」

等等，你是誰？你是誰？

「不一定的。或許，他未必存心收藏自己，只是不懂表達。」

船長撿起一個盒子：「虛驚一場，沒有火警；只是煙霧裝置。」

「聽上去……好像年紀很小……」對方遲疑。

「暑假後，她轉了校。多年來，腦海裡一直出現她的身影。她在我心裡的位置，永遠不能磨滅。」他凝神。

朗天看準機會，立刻進入控制室，在通訊系統上找尋電郵。

記者問他：「你條件好，身邊不乏女孩子，怎麼沒有找到喜歡的人？」

「他嘛……他是那種把所有事都藏在心裡的人。小時候，他父親帶他來我家玩。他可以一整晚呆在一角看星星，不和我玩最新款遊戲機。」

他走出艙房，看見站在外面的菁雲，一臉憂心忡忡。

朗天聽了廣播，心裡卻不是味兒。

這幾天他收集到的海水樣本，奇怪地發現當中鹽分驟降，極不尋常。如果真的如父親所言，海水溶化速度減慢，為甚麼會這樣？

「你提醒我，是時候回去調查。」他把原本想約她共進晚餐的話吞回去。

然而，m.ｈeｔuｂook.ｃｏｍ•ｃom菁雲沒有想過，她的心緒不寧，其實是因為一場暗戰的開始。

「還以為你們熟稔。」他記得那天晚上，在桅樓轉角暗處，見過他們在一起。

菁雲在自己的臥室裡，無聊打開電腦，看到早前有關海生的訪問。

「剛才你有沒有見過朗天？」他忽然問道。

頭頂的天空，有一種無盡無止的漆黑。

「甚麼回事？」

菁雲腦海中浮現那天被發現非法潛水的晚上，他把一條手帕借給她的情景。

「他們說是這裡有火警警報。」她眼神閃爍：「我怕，導航系統被毀掉。」

朗天緊握著拳頭，身體微微顫動，呆呆地瞪視螢幕上閃動的文字。

驀地轉身想看看他的樣子。

「船上乘客大都是有頭有面的科學家，應該不會做這種事。可能……是不聽話的船員。」

記者嘖嘖稱奇：「令你未能忘懷，她一定是與眾不同的女孩子，可否說來聽聽。」

菁雲耳邊嗡嗡地聽著他最後這句話。

他設計了一個簡單的定時裝置，悄悄放到控制室樓下的導航儀艙房。

如果是昨天，他也許還會念及多年相識，私下找他問明白私下和解；但一夜之間，這個熟悉的面孔，已經成為他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