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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村裡的男人都見過，水底有廟宇、宮殿、門廊、房間、垣牆甚至道路。他決定和海洋專家下水去看看。當時，我雖是個小姑娘，但游泳卻比不少男孩子還快。村裡的成年人怕被海神詛咒皆不敢領路；只有我年幼無知偷偷答應帶他們去那片海洋。」

她侃侃而談：「再者，我的眼睛天生比平常人好，小時候潛水，可以看得很遠。」

小古蹙眉：「下層艙是我們的宿房，又髒又窄，沒啥好看。」

此刻他深信，她的出現，是為了救贖他的靈魂。

她跟著梅伊鑽到船艙底部，她用力推開一道門，來到一條很窄的走廊。走廊一邊是髹成淡灰色的防水隔牆，倚壁的床鋪共十排，分上下層，各有簾幕。另一邊貼牆的是合成纖維板櫃和長枱，還有好些與地板相連的圓凳。

另一個文明？

「我跟隨他們來到深海，他問我怎知道方向。我告訴他：跟著魚走，你就會找到……」

「我是印度來的幫傭，叫梅伊；負責收拾打掃客人房間。」

「還和-圖-書是我的容易做，你可不可以教我織一件毛衣？」

他走了之後，教堂裡更安靜，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

「那時我只有十歲，一天來了一個外國人，他和一班國立海洋研究院的專家來我們在印度東南部的漁村。他特別對海底的神話感興趣，我的叔叔們便告訴他有關宮殿的事。」

這時，她看見花壇布帳後的一個黑影。

菁雲輕輕嘆氣，坐在右排木椅，平和地凝視花壇。

菁雲一臉好玩的樣子：「帶我去吧，我想看。」

菁雲鬆口氣：「被你嚇一跳！」

「找我？」梅伊先開腔。

「不，先幫我釘補工服。」

海生聳聳肩：「船長說船上的冷凍艙滿是食物，沒有多餘空間存放屍體。為免腐壞，今天黎明時已經用救生艇載她下放到海面，隨風而去。」

「也好。」她微笑。

「菁雲，來找我？」

這時，控制室門被打開。

兩人走到船尾的四號船艙。這裡和廚房相連，一牆之隔，便是狹窄的小教堂。

這一嚇非heｔｕｂooｋ•ｃom.ｃoｍ同小可，她踉蹌後退兩步。

「終於我鼓起勇氣問他，水底究竟有甚麼，他的回答，我今天仍然記得清楚。此後，我反覆思量了很多遍，仍然不懂他的意思。」

「你在這裡幹嗎？」他劈頭便問。

教堂內感覺侷促，有些陽光勉強透過船邊的舷窗照進來。當菁雲習慣了半明的光線和矮天花，她便看到前方花壇有一張小小的相片。

梅伊攤開床簾，細細地看。

「那次之後，他們又下水去很多次。每次回來，外國人都像我看見糖果一樣的表情——興奮得令人難以置信。」

「我……我來找人，找海生。」

梅伊嘀咕：「甚麼事這麼焦急？」

「有幾個女工找你回下層艙去。」

「宮殿？」

小古聳肩。

「你是誰？」

「媽！」有人從艙門跑進來。

那麼，在冰河時期之時，是不是存在另一個文明？他們是不是同樣經歷洪水威脅，然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城市，被洪水所毀？現在，他們到哪裡去了？

「他說，水底ｈttｐs://ｍ•ｈｅtuｂooｋ.com•cｏm下有很大的人工結構，絕非天然巖層。雖然這地點已經科學證實是在一萬多年前沉沒；但那時是中石器時代，從沒史料記載過，印度人在一萬一千年前可以打造出這種程度的文明永久建構物。」

她笑瞇瞇地說：「你是唯一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太太上船不大理睬別人，雖然和她只相處兩天，但她的性子我一眼便看穿。她是那種『話不投機半句多』的人。」

菁雲點頭，與他擦肩而過。

海生卻在左排木椅上，遙望著她那如嬰孩般澄澈的眼眸，和天使般純真的容貌。

她轉過臉：「別陪我，我想靜靜多坐一會。」

「小古。」菁雲訝異。

「你年紀不輕，怎還做得了縫補針黹？」她問梅伊。

「咦，白小姐，你也在？」

「其他人說不定還會來弔喪。」

對方抬起頭：「小姐，沒嚇著你吧？」

小古抱著老婦人的胳膊：「對，我們一起上船來打工。」

「我可不是跟孩子鬧著玩，而是跟一個外國人到海底潛探。」

弔喪hetubook.com.com之時，四下無人，環境幽暗，她心裡忽然害怕起來，霍然站身。才轉過臉面，眼前出現一個瘦骨嶙峋，披著頭巾的老婆婆。

他帶點愕然地看著菁雲，很快又回復平常的冷靜：「原來你認識他。」

一班女傭衝著她兩人而來，當她們看見菁雲，默默向她上下打量。

「你是她的兒子？」

「對！」女傭們開始你一言我一語：「你的針黹好，快來幫我縫補床簾！」

梅伊只好說：「小古，你忙自己的事，我帶她到處參觀。」

「我的家鄉盛產棉花，布藝出色，從小訓練，閉上眼也懂得拿針線。」

菁雲想起來了：一萬七千年前，末代冰河時期正式結束。

「你……你是人是鬼？不會是北歐婆婆的冤魂吧！」

「她的遺體呢？」

她微笑，笑起來眼角又摺出幾道細紋。

「我……隔壁的婆婆去世。」

「潛水？」菁雲揚眉。

他心事重重離開控制室，卻與在門外想竊聽，卻甚麼也聽不進的菁雲撞個滿懷。

海生逃避她的目光，生怕被對方發現窘相。尷和圖書尬地說：「我有事忙，先走了。」

冷不防和對方打個照面，腦內一片空白。

「對不起，我過來收拾太太的相片。」她緩緩走到花壇。

菁雲奇怪：她為何偏偏跟我說一大堆話？

梅伊點頭，一一應允。

她招呼菁雲坐到一旁。

菁雲面前是一個白髮蒼蒼，皮膚粗糙黝黑，臉上爬滿皺紋，但五官輪廓深刻，長長的睫毛下還閃著棕紅色的眼睛的女人。

「我想去拜祭她。」她終於找到對白圓場。

「下層艙？」菁雲眼神裡亮起神采：「我可不可以去參觀？」

「你剛才吵吵嚷嚷找我幹嗎？」梅伊側頭。

「是的，我知道。」海生神色凝重。

「我們替她在小教堂設靈。」他揚眉：「要不要我陪你過去？」

「我困惑地望著他；他發現我根本聽不明白。於是，他說：小女孩，我們發現另一個文明。」

朗天總覺得這事情有點不對頭，但又想不出是甚麼回事。

海生見是她，粲然一笑。

菁雲心裡充滿期盼，這一定是個有趣故事。

說到這裡，梅伊棕紅色的眼睛閃亮光芒。